容华复又要揉另一条腿,大太太却不依,“你累了半天,就指挥丫头们来做,你坐过来歇一歇。”

冬蕊接过手去,顺手将容华按在床上,“太太心疼小姐,小姐正好教了我。”

容华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只在一旁腼腆地笑,边教冬蕊边帮忙。

两个暖腿都带好了,容华见大太太眼皮有些下沉,便体贴地告退。

大太太抬起眼睛笑了,“别急,我忽然想起来,给你们姐妹的冬衣做好了,你就先选一套你喜欢的。”说着让陈妈妈去打开箱笼。

箱笼一打开,容华走过去看,里面整整齐齐几套冬衫分三叠放着,分明就是三个人的份,她进府不过才几天,更没有人到她那里量过尺寸,现在冬装却已经做好了。

大太太只是她告诉她,就算她在府外,大太太对她的情况也并非全然不知。

她和瑶华、研华的体态本就不分伯仲,这些衣服不论她们中的谁都是穿得的,大太太让她来挑,表面上是因为她做了让大太太欢喜的事,实则…没有那么简单。

箱笼里不止是冬装,还有新做的凤尾褶裙、儒袄和对襟褙子。

这些衣服用料讲究和她从府外带回来的那些不能相比,单说容华没有这样漂亮的衣衫,就算是研华,也不一定会有。

漂亮的衣衫无论是哪个女孩子看着都会喜欢,容华选了其中一套不论是款式还是颜色既不惹眼却也大方的一套。

大太太看了看,慈祥地笑笑,“好,快下去歇着吧!”

容华和春尧退了出去,大太太就吩咐陈妈妈,“让研华也进来选一套衣服。”

陈妈妈连忙去找六小姐。

研华进到大太太屋里,并没有发觉屋里和平常有什么不同,陈妈妈领着她径直打开箱笼,看到这些衣服,研华更是只顾得欢喜,二话不说,伸出手挑来挑去,最后拿了一套最鲜艳的百蝶穿花儒袄,下身是五彩间道暗花绫褶裙,研华将衣服提起一看,笑得粉面含春。

拿到这些衣服,研华忽然想到,“母亲呢?”

陈妈妈道:“大太太在暖阁里休息,吩咐下来我伺候小姐看衣服。”

研华就再问也没问一句。

陈妈妈不禁冷冷地扬了一下嘴角,衣服都能挑的那么细致,微小的差别还要计较一番,却没有耐心再关心下她母亲。

研华提起衣服问旁边的香巧,“这件如何?”

这种做工的衣服自然是气派的,香巧也跟着欣喜,“没有那件鲜艳,不过小姐穿了一样漂亮。”

研华将那挑剩下的扔回箱笼,“我觉得也是,鲜艳的颜色才是配我的。”将衣服都拿好,才又向陈妈妈道:“等明天早晨我再来给母亲请安。”

陈妈妈自然笑着客气。

六小姐这些年真是太放肆了,大太太点过她一回,她却仍没有收敛,依旧是这般,太太这些年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陈妈妈送研华出去,研华发现陈妈妈没有以往对她热络,还当是和上次碧纱橱里她被大太太骂有关,心里暗骂奴才都是狗眼看人低,嘴里却有了另一番话,“这些年母亲总是先想着我的,纵然是骂我,那也是因为我贴心,你是知道的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般。”

陈妈妈心里冷笑,嘴上却道:“小姐说的是。”以前六小姐的确给了她些好处,她收下也是因为知道大太太除了六小姐无人可用,现在情况已然变了,心里对六小姐的容忍就跑的无影无踪。

陈妈妈回到屋子里。

大太太正闭着眼睛养神,“选了哪一件?”

陈妈妈道:“六小姐比照了一下,还是鲜艳的颜色衬得她更好看。”

大太太冷笑了一声,“怪不得时间那么长。”

陈妈妈道:“小姐们爱美也是有的。”

大太太脸色十分不好,“只怕除了表面功夫,别的就不会做了,”

陈妈妈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大太太好半天才叹口气,“淑华是个没计较的,看来这件事还得我拿主意。”

容华将衣服递给木槿,木槿欢欢喜喜地收了起来,“这套衣服这两天正好穿呢。”

春尧也笑道:“是啊,过几天冬至祭祖,小姐就穿这套衣服去。”

容华点点头。

春尧端了茶来,又说:“太太让小姐先去挑衣衫,可见对小姐是满意的。”

春尧还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容华一直待她亲密,春尧这才真心为容华着想,今天特意仔细看了一回。

大太太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真正满意八小姐的。

容华觉得累,早早就安睡了,木槿放下帘幔,将灯灭了,自睡在暖阁外边,春尧睡在外间,过了一会儿,木槿听到外间没有了声音,知道是春尧睡着了,才慢慢做起来,借着月光走到里面去,轻轻叫了容华一声,容华睁开眼睛,目光闪亮全无睡意。

木槿道:“小姐,我听下面的丫鬟们说,今天有郎中进府给二小姐看病。”

这也不奇怪,大太太常找一些名声好的郎中进府给二小姐诊脉。

“郎中走的时候,大太太还亲自送了出去。”

到底是什么样的郎中,能让大太太这样在意。容华仔细回想今天见到大太太的情景,大太太一直舒展了眉眼,笑得时候尤其多。

她记得没错的话,以前但凡有郎中给二小姐诊脉,大太太的心情就会一落千丈。

难道这一次和往次有什么不同?二小姐的病,也许,可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无论她再怎么计划,一切都来不及了…

在大太太心里,谁也无法撼动那人的位置,只要那人好起来,剩下的人就会全部沦为棋子。

第二十一章 变端(中)

六小姐刚刚卸了钗钏,让漱沐的丫鬟伺候了梳洗,正准备休息,香巧就贴着耳朵悄悄说:“四姨娘来了。”

六小姐向外斜了一眼,“她这时候来做什么?就说我睡了。”

香巧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回来复命,“四姨娘说有急事,一定要见小姐。”

六小姐因恼四姨娘上次胡乱出主意,没好气地道:“让她等着,外头的丫头都睡了,再进来。”

六小姐这样说,香巧却不敢怠慢,连忙到外间打发了丫头们,然后请了四姨娘进屋。

研华随意地坐在床边,四姨娘进屋她也不大理睬。

四姨娘也不在意六小姐的冷漠,忙急切地上前,“我的小姐,你现在怎么这没事人似的,你不知道已经有人踩在你头上了。”

研华听到这话,才有了些在意,挑起眉头,“你又来搬弄什么是非?”

四姨娘冷笑一声道:“我还搬弄什么是非?我只生了你一个,以后还要靠着你,一心一意都放在你身上,什么不是替你先想到前面。你听了旁人挑唆就来和我发脾气,你可知道人心隔肚皮,只有你我才是真正连着心的。”

四姨娘这些话研华不知已经听了多少遍,早已厌烦,忙开口岔开,“到底有什么事?”

四姨娘凑过来悄声道:“大太太今天可是让你去挑衣服?你可知道在你前面,八小姐是第一个挑的?”随即将她打听来的,今晚八小姐给大太太送药送暖腿的事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研华轻笑一声,似是不以为然,“不过是临时献殷勤,也未见得怎么样,我在大太太身边已经这么多年,还怕她一个刚进府没几天的丫头?”

四姨娘道:“那也未必,你不要太大意,上次你说的吏部尚书府的那门亲事毕竟还没有定下来…”话说到这里,四姨娘不禁往外看看,脸上露出谨慎的表情,“我看还是想个稳妥的法子。”

四姨娘声音越来越小,研华仔细地听,“只能动用我这些年攒下的…去想方设法求求…”

研华扬起眉毛,十分惊讶,“你说去求她?”

四姨娘得意地一笑,“没想到吧?她在这个府上可是…要不是有一次你父亲喝醉了酒,在我面前说露了嘴,我还不知道…”

研华不禁疑惑,“你可听准了?”

四姨娘道:“当然是准的,等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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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吃过早饭,正在屋子里闲坐,外面就有烫金的帖子送进来。

正巧六小姐和八小姐都在。

大太太看过帖子笑着说:“是义承侯府蔡夫人请我们去侯府看堂会。”顿了顿又看向研华和容华,“帖子上特意说,让我带上府里的小姐。你们姐妹谁愿意跟我去?”

研华忽然之间撞翻了桌上的茶杯,茶水顿时撒了她一裙子,丫鬟们急忙上来收拾。

大太太看看容华,容华还似平常一样,温顺地笑笑,“全凭母亲安排。”

大太太满意地点点头,“我还要跟你们大姐商量一下,事情定下来再去着人知会你们。”说着,大太太站起身,“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从始到终,竟然看也没看研华一眼。

研华弄湿了衣服,加上被大太太冷落,心情跌入谷底,香巧仍旧拿着巾子给研华擦裙子,研华无处使气,伸手扯过裙子,恶狠狠地看着香巧,“平时那灵巧劲儿哪去了,擦了半天还擦不好。”然后转身往外走,路过容华身边,嘴角一撇,眼睛中燃起把怒火,肩膀用足了力气,撞了容华一下。

看到容华吃痛地晃了晃,研华才露出许得意的笑容,“哎呦”一声,“妹妹转身也不小心一些,还好我站得稳。”说完,挑衅地看着容华。

容华目光犹如秋水,清澈见底,退后一步笑着赔礼,“都是妹妹没注意。”虽然身边有众多丫鬟婆子将刚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她却也不能在大太太屋子里与研华有什么争执。

研华没料到容华这般回应,顿时一怔。又想及肯定是容华不敢和她冲突,才得意洋洋地一笑,昂着头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研华转头过来,悄悄在容华耳边道:“别以为一时惹得母亲高兴就能爬到我头上来,要知道,我在这府里的时间比你要久的多。”

容华心里一动。

研华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告诉她,除了大太太,还有别的方法能改变最终结果。

容华不禁望向园子里那枝叶繁茂处。

算得再仔细也难免会生变端。

午时,大太太正要吃饭,外面说,淑华回来了。

大太太忙让人添了碗筷,又冲着淑华招手,“正好过来和我一起吃。”

淑华笑眯眯地坐下,给大太太布菜,自己却不动筷,只管让秋荷拿来一盒糕饼,“家里的厨娘新学的花样,特意做好给母亲送来尝尝。”

大太太尝了一块,酥软的外皮入口即化,里面的馅料甜而不腻。大太太连连点头,“是很好吃,怎么想起来琢磨这些吃食了?”

淑华脸顿时一红,“也没什么,上次吃了春尧做的‘十全十美’牡丹糕,就想着也寻人多做些花样出来。”

大太太明白淑华的心思,正是因为当时女婿喜欢,女儿才会私下里去琢磨。

“那,怎么样?”大太太问的十分隐晦。

淑华脸上一闪黯然,口中却说,“婆婆也说好吃。”

大太太不由地冷声,“你这般用心,姑爷也不觉得好吗?”

淑华忙说,“也不是,他素来不喜欢甜食。”

大太太沉下脸来,淑华一直是个争强好胜的,却没想到嫁去侯府这么长时间,竟然会被压制的死死的,整日里只想着怎么讨好男人,费尽心机却也不见一点成效。

赵宣桓看着温文儒雅,不管遇到什么事,却也是不温不火,让人看不透心里到底想些什么。淑华却只当他是这样的心性,若他果然是这样,当年就不会和容华弄出那么一段私情来。

她怕的就是女儿摸不透丈夫的心,不懂得摆弄,落得一辈子被压制。

若是再生不出一男半女,那就更加…

淑华又是个没计较的…

想到这里,大太太也就没有了胃口,招手让冬蕊、秋荷两个人用,自己拉着淑华去说话。

“母亲,”淑华提起了此番的正经事,“那药方我已经给了婆婆,婆婆也允诺我会想办法将这味药拿出来。”

大太太点点头,这是她早已想到的事,毕竟这些年义承侯府要做的事,她没有一件是逆着来的,就是想关键时刻能用得上。

“母亲准备带哪位妹妹去侯府?”

大太太还未说话,淑华已经笑着说:“我看也不要挑别人了,八妹妹就是个俊俏的。”

大太太看了淑华一眼,之前还没有计较,现在竟有了这样的主意。

淑华又道:“毕竟是个外府养的,我们都不知晓她到底怎么样,研华在您身边时间长了,到底是知道她的真性情。”

“再说,八妹妹生得模样那样俊俏,进了尚书府也能惹人欢喜。”

大太太微压下心底的疑惑,“研华呢?你有没有想过,凡事都要长幼有序。再说我瞧着你婆婆对研华是喜欢的紧。”

淑华道:“破例一次又何妨,再说前面有二妹妹的例子呢。我婆婆不过是想要个相貌好的,八妹妹打扮一下比谁又差呢?”

大太太道:“秋荷来的时候还说你也没主意,今天怎么反倒有了想法,”她顿了顿又道,“知子莫若母,你不要凡事都去跟她讲,平日里也要多多为她考虑一些。”

淑华不禁沉了脸,“就知道你是疼她比我多。”

大太太佯装发怒,“还不都是你做的孽,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哪里有她后来的祸事。”

淑华连忙又笑了,“是我,是我,都怪我小时候不懂事,等她好了,我这债也该还清了。”

大太太不禁也笑了,叫得陈妈妈进来,“去,将八小姐叫过来。”

陈妈妈这才去叫容华。

容华正在软榻上休息,迷迷糊糊中听得外面有人说话,刚坐起来,春尧就开门进屋里,看到容华醒了,急忙招呼木槿倒茶。

容华喝过茶,还没开口问,春尧已经说:“大小姐回来了,冬蕊说是来接太太去侯爷府看堂会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和研华都知道,大太太带谁去侯府,谁就会配了那门婚事。外面都在传言,吏部尚书府的妾室,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

正想着,已经有丫鬟在外面道:“陈妈妈来了。”

容华忙整理好衣衫下了床,陈妈妈撩开帘子走进来,看到容华立即笑了,“八小姐,太太让我叫您去一趟。”

陈妈妈的表情颇有深意,加上府里这两日的气氛,就算不明就里的丫鬟也隐隐地感觉出什么来。

木槿的脸色已经变了。

第二十二章 变端(下)

容华笑着答应,“我收拾收拾这就过去。”

陈妈妈不得不佩服八小姐,若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就是有临变不惊的气度。

陈妈妈离开了,容华让木槿整理一下她头上的发饰。

容华坐在锦杌上,木槿的手已经微微颤抖,春尧刚撩帘送陈妈妈出去,木槿就已经顾不得许多,凑到容华耳边,“小姐,万一大太太真的是要把您…那可怎么办啊?”

是啊,好多事她还来不及做,本来是一步一步地准备,却没想到横生枝节。如果就这样将她匆忙嫁出去,她也没有办法…

“小姐,要不然,要不然…”

容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些事她早有预感,可是她分明已经得到了大太太的认同,难道她这一次又会像之前一样,到了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插上珊瑚珠的发簪,容华站起身来。

春尧回到屋子里,平日里不大表露情绪的眼睛,也露出几分担忧,刚刚她将陈妈妈送出去,陈妈妈交待了几件事,件件都是急的,分明是要让她忙得难以分身,之后陈妈妈又说:“这些事只有你才能办,八小姐那边就让木槿跟着。”

话里话外都透着大太太要带八小姐去侯府的意思。

春尧知道大太太这是变相地将她要回身边,八小姐要嫁人也是木槿跟着嫁过去。整件事本来与她无关,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八小姐平日里和善的样子,她心里就有些难过。这样好的人竟然就要成为家族利益牺牲品,送去做人的妾室。

春尧正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八小姐已经走到她身边,恬静柔美的脸上露出些笑容,“京西有个王记绣庄,里面有个姓段的绣娘,如果你有需要就遣人让她进府里帮忙。”

八小姐这是在告诉她,会绣那芙蓉花的绣娘。

春尧愣了一会儿,只叫了声,“八小姐。”

八小姐笑笑,眼眸闪动,仿佛洞悉一切一般,鼓励地微微点点头。

容华慢慢走出去,人人都在命运中挣扎,就算她已经掉入泥沼,却也愿意看着别人能走出去。

哪怕只是一线希望。

容华带着木槿进了大太太屋里。

大太太正和大小姐在聊天,屋子里的气氛愉快的不得了。

容华向大太太和淑华福了个礼,大太太急忙招呼,“快,坐过来。我和你姐姐正说起你呢,你姐姐说你漂亮又大方得体,领出去不知道会给我们家争多少脸面出来。”

容华被说红了脸。

大太太慈祥地笑,“你看看,就是脸皮薄,我原本说留你在家,可你姐姐说了,要带让你见见世面,历练历练。”

大太太说得那么恳切,让人听起来心里暖洋洋的。

“早些告诉你,你好准备准备,明天我就带你一起去义承侯府,”说着让冬蕊拿出自己的首饰盒,“你挑几样首饰,要打扮漂亮些。侯府可不比在家里这样随便。”

容华点点头笑着应了。冬蕊将首饰盒打开,容华挑了一串璎珞的项链,一只桂枝绕的翡翠珠钗。

淑华眼看着此事便要成了,心里一高兴从自己手腕上拿下一只翡翠冰花的手镯,拉起容华的手戴在她的手腕上,“这只镯子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卖给我的那人说,似这镯子般珍贵的用料,戴上可是要增福的,现在我就将这镯子给妹妹,能给妹妹带来福气也不一定。”

翡翠镯子戴在容华手腕上,淑华笑眯眯地拉着容华的手给大太太看,“母亲看看,八妹妹戴着可不是比我还要好看呢。”说着又看容华,“妹妹这样漂亮,若是引得哪位贵人看上了,那可就…”

容华不明就里,眨着眼睛,被淑华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立即面似芙蓉略带羞怯。

淑华更是得意,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就这样简单,她不过是配合母亲演出戏,容华还当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落在她头上,若是此时此刻容华知道自己将嫁给人做妾室,不知道又是何等模样。

随手摆弄小人物,不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无法反抗,比任何消遣都来得刺激。这就是为什么人人都想高高在上。

淑华又将容华挑好的首饰给容华仔细戴好,“只是衣服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