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忙道:“清楚了,是四姨娘让初晓在二小姐面前给六小姐求了情,大小姐找二小姐拿主意,二小姐就保了六小姐,所以大小姐才会让太太带八小姐去侯爷府。”

大太太靠在软榻上,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想起四姨娘鄙弃地一笑,“她也就有这个能耐,定是老爷不小心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让她知道瑶华没少帮我操心府里,才有了这番计较。淑华回来那天我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女儿最是清楚,淑华向来没有主意,怎么突然就心里有了人选。”

“她为自己女儿着想,索性没出大格,我也就不深究了,这事没定下来之前,还是要将她看好了,不要再生事端,关键时刻我还有用得着她的时候。”说着大太太起身,“好了,你下去吧,我也该休息了。”

陈妈妈忙服侍大太太到床上躺好,灭了灯,然后走了出去。

黑暗中大太太又睁开眼睛,真没想到容华会像蔡夫人的妹妹弘化公主。上一次她和蔡夫人一起去寺庙里上香,偷听到蔡夫人和她母亲的谈话,京城里有名的膏粱子弟肃靖公的公子,就是惦记弘化公主的名声,跑去蔡家求亲,蔡家的女儿自然不肯给他,婉拒了这门亲事。结果肃靖公家又派人来再求,仍是没有求来。

蔡家这些年,因为华贵妃和弘化公主这对姐妹委实得了不少的好处,要是这一点她也能借来用一用…

第二十九章 恶果(上)

容华和木槿进了院子,在院子里焦急等的春尧立即迎了上来。

春尧仔细看八小姐的神情,八小姐娴静的脸上并没有过分的焦虑和担忧,便知道这婚事还没有坐实,这才放下心来。

容华躺在床上,微微闭起眼睛,该做的她已经尽量去做了,能不能改变结果,只剩下耐心地等待。

将容华屋里的事做好,春尧回大太太屋里上夜,木槿就从三等丫鬟里挑了一个出来,交代她一会儿睡在外间,自己还是睡在暖阁外。

一切收拾停当,木槿刚要将从侯府带回来的东西也收起来,就听外面的丫鬟急急喊了一声,“六小姐,八小姐已经躺下了。”

研华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看到木槿手里的东西,不容分说伸手拿过来,“听说是义承侯夫人交代下来送给我礼物。”

刚才蔡夫人交代这些东西的时候,陶府的丫鬟婆子都在,怪不得研华这样快就得到了消息。

研华眉目中颇为得意,义承侯府她虽然没去,蔡夫人却交代了东西给她带来,连病怏怏的二小姐都没有,若不是对她另眼相看的,也就不会有这份惦记。再想到容华已经定了要嫁到尚书府去作妾,就更觉得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干脆将盒子打开来看,瞧见里面的宫花的确比平时得来的都要精巧,就有了都拿走的意思,当下也不客气,将盒子交给香巧,“妹妹既然已经睡下了,我就不打扰了。”

木槿眼看研华拿了东西就走,正欲阻拦,就听里面容华叫了她一声,这才转身回了暖阁里,脸上都是愤愤不平,故意高声道:“我去太太那儿回了太太,就说六小姐将东西都拿了去,看六小姐怎么说,这府里总还是有规矩的。”

木槿就是想抬出大太太来压压六小姐气焰,就算大太太偏着六小姐,还有规矩在那里摆着的,闹起来六小姐也得不了好。

容华道:“算了,都是些小玩意儿,她喜欢让她拿走好了。”

木槿替容华装了一肚子委屈,“都是府里的小姐,凭什么让她这样作践,就算是府里有了那种传言,她也不能这样嚣张,太目中无人了。小姐心慈面软,将来她就要骑到咱们头上来呢。”

容华安慰了木槿几句。还不就是这样,不论到哪里都要攀门头,看身份,本来就是庶出的小姐,再嫁的不好谁还会正眼瞧,好在这件事还没有到最后,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要不然,”木槿想起今天赵宣桓和容华的事来,“让姑爷先将小姐要了去。姑爷对小姐有那份心,一定会对小姐好的。”

赵宣桓?

容华淡淡看了木槿一眼,“早点休息吧,别胡思乱想。”

要论地位,以正妻妹妹的身份嫁过去,虽然算得上是贵妾…

容华微微一笑。

这样的名头,她却也是不稀罕的。

要论感情,她和赵宣桓…有时候有情却不如无情。若是无情,她还能尽力在宅门争斗中一搏,若是带了感情,成了整日为男人拈酸吃醋哭哭啼啼的女人,谁又能长时间怜惜她的眼泪?这世上有哪个男人知道痴心难求的道理。

再说赵宣桓也不过是个庸物罢了,不值得她再牵肠挂肚。

这次利用赵宣桓帮了她,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他们之间都算两清了。

陶府渐渐归于寂静,热闹的义承侯府仍旧灯影重重,特别是大奶奶屋子里,更热闹非凡。

淑华在一旁问秋荷,“大爷在园子里到底碰到谁了?”

秋荷摇摇头,“那婆子也没看清楚,事发突然,大爷又将人都支走了,谁也没看见。等到丁贵家的派人再去看,人早就走了,兴许也是那婆子看错了。”

“看错了?”淑华扬起声音,“这话是敷衍谁?”淑华特意走到门口,“打扮成狐狸精似的在园子里闲逛,她以为她想的什么别人不知道吗?存的是什么心肠?”只要想到赵宣桓被精心打扮的贾三小姐吸引了目光,淑华的胸口就像被气炸了一样。

再想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就怕再怎么算计,到头来还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正说到这里,淑华一眼看到门外有个小丫鬟在旁边吓得瑟瑟发抖,于是厉声道:“你进来。”

那小丫鬟急忙低头进来回话,“回大奶奶…大爷说,今晚他在书房…睡了…”

宁愿在书房睡,也不愿意回到屋子里来,平日里要不是有婆婆在一旁说着,赵宣桓说不定一年到头也不会想来睡上一晚。

他们的夫妻生活更是枯燥乏味,他甚至在她面前衣衫都不曾脱全,有几次过程中她偷偷地睁开眼睛,大胆地去看他的神情,看过之后不禁失望透顶,他面无表情,神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脸更是离她远远的,生像她有多不堪入目一般。

只有最近这一次,他喝醉了躺在床上休息,睡到半夜他整个人忽然倾过来压在她身上,一只手伸进她的衣襟里,轻轻亲吻她的脖颈,她被吓得心跳加速,他强势地顶开她的腿沉身下去,只是微微的几下,她便忍不住出了声。

就是这一声,他的身体又僵直起来,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她,便草草完事下床洗了身子再没进屋里来。

那时候她才知道,赵宣桓不是不能,他是不想,他宁愿在她面前无欲无求,过着索然无味的日子,也不愿意和她一起欢愉。

她实在不明白,他心里那份欢愉,到底是留给谁的?这府里的女人他个个视若不见,却对谁怀着情?这一次他竟然为贾三小姐遮掩。

那个女人…只要遂他心的,她偏是拼了死也不能让她进侯府的大门,淑华紧紧地攥起拳头。

要不是秋荷提醒,淑华长长的指甲定会将手心刺破,秋荷道:“奶奶,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动气啊,要小心…”

是啊,要小心,淑华的手无意识地摸向小腹。如果她真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就是在那晚他醉酒迷离之际得来的…想起来纵然讥诮,却也管不了那么多。

淑华稳住心神,“去将二小姐送我的香囊拿来。”从嫁入义承侯府开始,每当她孤独无助的时候都会去闻一闻瑶华送给她的香囊,里面的香气总是能让她镇定下来。

想到瑶华,淑华不禁心里生出愧疚。府里人都以为瑶华的病是小时候失足掉进了池塘,其实当年是她不懂事和妹妹抢一个母亲缝的荷包,才让妹妹掉进了池塘,妹妹救上来之后,就落了这个病症,这么多年都没能治好。

她以为妹妹会因为这个恨她一辈子,谁知道妹妹却没有怪她,对别人也从不提起这件事,还是她将实情原原本本告诉了父亲母亲。

上一次母亲说起,“当年要不是因为你,哪里有她后来的祸事。”

虽然是玩笑话,却是实情。这些年她心里着实愧疚,瑶华还宽慰她,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

瑶华就因为这样,从来不会争什么,人也没有脾气,才会越发惹人喜欢。

秋荷忙将二小姐缝的香囊捧过来,淑华将香囊凑到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香味入鼻,她的心情果然慢慢平复下来,“落栓,休息吧!”

淑华进了内室,脱掉外衣躺在床上,将手里的香囊放在枕头下,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她迷迷糊糊,似是梦见阿鼻地狱,里面都是些面目狰狞的小鬼张牙舞爪地冲她迎面而来,再往里面走,一个妇人被放在一盘偌大的石磨上,一个赤裸上身的小鬼正拿着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那妇人,那妇人被抽得哀叫连连。

那小鬼仍旧不肯放过,搬来一块大石猛然扔在那妇人的肚子上。

石头落下来,淑华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那妇人,肚子上更是沉沉地一痛,她惊骇莫名,立即惊醒过来。

第三十章 恶果(下)

秋荷听到声音忙掌灯进来查看,只见淑华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脸已经脱了血色,急忙上前道:“大奶奶,大奶奶。”

淑华半天才回过神,看到灯光外黑洞洞的房间,“大爷呢?去叫大爷回来。”

秋荷忙将灯放下又点了一盏到外屋,吩咐外面的丫鬟,“快去找大爷,请大爷回来一趟,就说大奶奶魇着了。”

那丫鬟慌忙去传话,秋荷又走进屋子,见淑华正呆坐在床上,便出声安慰,“奶奶一定是今天看了那些花脸的戏子,才会惊梦的,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淑华经秋荷这样提醒,顿时想起刚才似乎腹痛,连忙起身查看,并未见落红,这才放下心,可是小腹仍旧有一丝异样的沉重。

又过了好半天,丫鬟总算跟着赵宣桓回来。

赵宣桓进了屋子,看到淑华确实脸色异样,还未说话,胳膊已经被淑华拉了过去,淑华鬓角湿润,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的可怜,“我刚才梦见满屋子的小鬼,张牙舞爪好不吓人。”

淑华的手滑下来,紧紧勾住赵宣桓的手指,她的手冰凉指缝里还有些冰凉的汗。

赵宣桓还似平常般温和,淡淡道:“哪里有小鬼?不过是个梦,让木槿多点几盏灯就是了。”赵宣桓退了一步,淑华的手指便从他手上落下来。

“大爷,大爷,”淑华有些急切,话说到最后带着怨恨,“你要去哪里?就不能留在屋里?你和我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比不上只见过一面的狐狸精?”

赵宣桓皱起眉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淑华似是被赵宣桓的冷淡蛰了一下,“那小贱人没在园子里勾引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石山里面,你和那小蹄子…”

赵宣桓猛然看了淑华一眼,那目光似是刀般的尖利。

淑华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赵宣桓最讨厌她这般说话,只是每一次她都忍不住…等她反应过来要再说些软话,赵宣桓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淑华想着自己从小到大无不是被母亲放在心头呵护着,嫁到这里虽然表面风光,却无论怎么做都换不来大爷一丝真心,而今她将大爷叫来,也是想说起她可能有孕的事,谁知道话还没说完,他却转身走了,竟然这样无情。淑华不禁悲上心头,站起身来到桌子边,举起桌子上的青花缠枝莲纹喜字花斛狠狠地摔在地上。

花斛落地,上面的喜字变成化成碎片,淑华手脚这样一抻,顿时感觉到小腹一阵疼痛,不禁弯起腰捂住了肚子。

秋荷连忙上前扶住淑华,见淑华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顿时脸色变色慌张起来,忙招呼屋子里的其他丫鬟,“快…快…快去找太太。”

丫鬟急忙奔出去找蔡夫人,在院子里脚一滑摔在地上再经冷风一吹,她顿时打了个冷战,脑袋里“嗡”地一下,惊醒过来,大奶奶这样子怕是…连滚带爬地起来,接着向前跑去。

陶府里,大太太刚用过早饭,就听外面有人来禀告,“左春坊薛中允的夫人来拜访。”

左春坊薛中允的夫人?他们两家素无交往,薛夫人怎么会突然前来?莫不是为了王家的事?

大太太道:“快请进来。”说着便进屋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来迎薛夫人。

两位夫人第一次见面,薛夫人脸上笑意连连,走在大太太旁边,不时地夸赞陶府内院的景致,大太太虽也是笑却恰到好处,不谄媚也不失礼。

两位夫人落座之后,冬蕊忙让丫鬟上了茶,薛夫人说了会儿无关痛痒的话,才言归正传,假意往外看了看,“早就听说陶府的小姐个个心性好,人也漂亮,今天怎么不见一个?”

大太太笑,“这会儿子都在自己屋里呢!”

薛夫人笑容更加深刻起来,“也好,小姐们不在我们好说话。”说着从随身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荷叶满江红木漆盒子来递给大太太,“太太且看看,使不使得?”

大太太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红帖子,帖子上写着一个人的家世和生辰八字等一概状况,大太太心里本还有数,只是仔细一看,不经心里揪起来,饶是再镇定,也是惊慌的指尖一颤,抬起头来急忙问薛夫人,“这是…”

薛夫人道:“这是王家托我送来的,想求您府里的…”话刚说到这里,外面有丫鬟急忙忙地跑进屋里,冬蕊忙迎了上去。

薛夫人又凑到大太太耳边悄悄说了两句。

大太太脸上阴晴不定,终于开口,“外面都说…是不是真的?”

薛夫人道:“按理说,这个保山我不该当的,只是王家一再向我说,我这才…生怕大太太您会…有些事我也不瞒太太…”

“外面说的那些事也是有的,王老太太对这个儿子却十分上心,娶亲怎么也要娶个门当户对的,不然也不会有我这一趟,您仔细思量看看使不使得,过几日我再来。”

大太太经此一变,当下也说不出什么来,便和薛夫人客气了几句,薛夫人起身告辞,大太太忙送到垂花门。

薛夫人离开了,大太太一动不动站在门前良久,直到陈妈妈上来说话,大太太才恍然惊醒。

陈妈妈道:“义承侯府来人说了,大小姐怕是要小产了,让太太赶紧过去一趟。”

听过陈妈妈的话,大太太头上便似炸了一个惊雷,整个人不禁晃了晃。

陈妈妈急忙将大太太扶住,“侯府只是说可能会…说不定吃了药能保得住。”

大太太攥住陈妈妈的手臂,手指缩紧,将陈妈妈掐得生疼,听了陈妈妈的话,大太太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糊涂,如果能保得住,会来要我过去?”说着便又道,“快去安排马车,现在我就去侯府。”

陈妈妈忙让人去备马车,大太太进屋换衣服,又嘱咐冬蕊将薛夫人刚拿来的盒子妥善放好。

原以为淑华有了喜,侯府那边也就能让她稍稍放下心来,没成想会…

这样看来,就算那门婚事她再不同意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大太太咬咬牙,静下心来吩咐,“今天我看到四姨娘脸色不好。”

陈妈妈眼睛一跳,今天?大太太明明没有见过四姨娘。

大太太又道:“四姨娘身上一定不舒服,那就请个郎中来给她瞧瞧,该吃药吃药,好好养病,不要出来乱走,更不许有人去打扰她。”

大太太这是要将四姨娘软禁起来?

大太太转头来问,“听懂了吗?”

陈妈妈急忙道:“是,我一定妥善办好。”

“四姨娘素来身体底子差,东西不可乱吃的,一切要听郎中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老爷回来我们都交代不了。”

陈妈妈饶是经历过许多事,还是不免听得惊心动魄。

“把春尧叫过来帮着你,她是可信的,”大太太顿了顿,“锦秀的病养得如何了?”

陈妈妈道:“病已经好了,正要回太太,是不是让锦秀过来太太屋里。”

大太太斟酌了一下,“你看锦秀怎么样?”

陈妈妈拿过立领驼色绸缎内镶皮毛的斗篷仔细给大太太穿上,又在领部系好结,“经过上次那件事,算是太太救了她一命,她哪里会有二心。这些日子养病在屋里,我去看过她几次,每次她都说,要来太太身边伺候太太,才能报了太太的恩情。”

大太太和陈妈妈交换了一下目光,“是该用着她了,让她去八小姐屋里,暂时跟着八小姐吧!”薛夫人来的事谁也瞒不住,她要看看她们会如何。

大太太吩咐完,领着冬蕊去了义承侯府。陈妈妈急忙去安排大太太交待下来的事。

第三十一章 交易(上)

容华正在屋和木槿闲聊,陈妈妈领着锦秀过来,容华忙站起身让了陈妈妈在屋里坐下,又吩咐木槿去沏茶。

陈妈妈喝了口茶,笑一笑,“也不是别的事,大太太早就交待我要物色个二等丫鬟给八小姐,可是选来选去一直也没有妥当的人选,刚好锦秀的病好了,大太太说锦秀这个丫头是个稳重的,就让我来领她过来,要是八小姐满意就将她留下,不满意我再换别的丫头。”

容华看看锦秀,“母亲身边的,还能有什么差,只要母亲舍得,我自然欢喜。”

陈妈妈道:“八小姐喜欢就好。”

陈妈妈还有其他事,不便多聊,于是就辞了出去,容华站起身送到门口。

等陈妈妈出了院子,木槿在容华身边小声嘟囔,“大太太这是在小姐身边安插了眼线。”容华也不接话,转身回到屋里,刚坐下,锦秀倒了杯茶跪下来高高地举过头顶,“如果不是小姐,我早就被大太太逐出府外,这份情我这辈子永远记在心里。”

容华急忙接过茶将锦秀扶起来。

以前在府里,容华就知道锦秀是个本分的丫头,所以她才会冒着危险…“你也是因为我才会如此,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锦秀勉强笑笑,“也不全是因为小姐,其实我心里也是有愧的。”如果不是对五小姐有愧疚,她也不会那样心虚,那年大太太准备谋害五小姐说的那些话…二小姐竟然是那样的人…这些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锦秀神情复杂,容华低声问,“怎么了?”

锦秀抬起头,八小姐目光柔和,让她从心底里生出一股亲近来,只是这些事八小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眼前她倒是有事要告诉八小姐。

锦秀看看屋子里的木槿,欲言又止。

容华道:“都是自己姐妹,无妨的。”

锦秀这才低声道:“陈妈妈让我过来盯住小姐,特别是这两天,不管小姐有什么举动,都要告诉她知道。”

容华看了一眼木槿,木槿忙走去门口守着。

锦秀接着说:“左春坊薛中允的夫人刚才来过,听说是来给王家提亲的。”锦秀顿了顿,“还有一件事很奇怪,刚才陈妈妈让崔执事家的去叫郎中,说是四姨娘病了,让崔执事家的带几个信得过的婆子过去,还让她们不要声张。”

这么说大太太是对四姨娘下手了?大太太这时候对四姨娘这般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六小姐?

“听说大太太去了义承侯府?”

锦秀点头,“义承侯府来人说是大小姐身子不舒服,让大太太过去。大太太屋里的人说,大小姐可能是…要小产…”

小产?这样说来昨晚回来时,大太太避开淑华而让她搀扶上马车,就是因为知道淑华怀孕?

薛夫人上门提亲,侯府又在这时候报信,万一大小姐真的小产,为了保住大小姐在侯府的位置,大太太对薛夫人只能言听计从,王家那门亲事也就坐实了。

锦秀道:“我再出去打探打探,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容华摇摇头,“陈妈妈让你过来盯着我,你现在倒跑了出去…还是让木槿出去看看,府里还会有什么动静。”

木槿点点头,走了出去。

大太太到了义承侯府,在门口等着的是詹二太太,詹二太太说了些情况,“大奶奶昨晚不下心摔了一跤,当下就见了红。”

大太太二话不说急着往淑华住处走,站在屋门口大太太看了一眼里面的人,独不见二奶奶,就知道淑华昨晚一定是因为二奶奶的妹妹生了气,二奶奶不敢见她避了出去。

大太太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淑华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却保不住,气的是蔡夫人偏要在这时候生出事端,淑华也藏不住事,这时候分不清孰轻孰重,才有今天这样的祸事。

蔡夫人忙从屋里迎出来,“亲家太太也不要太着急,昨晚已请了御医来看,开了安胎的药,说不定就能得用。”

大太太进屋往内室里看了一眼,淑华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分明是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这样子哪里还能保住孩子。

正思忖间又听淑华叫她,大太太转头来向蔡夫人道:“我进去看一看。”

大太太进了屋,坐在淑华床前的圆杌上,淑华勉强露出一丝安慰的微笑来,“母亲来了。”

看到这种情形,屋子里的丫鬟们悄悄地都退了出去。

大太太点点头,低声问,“昨晚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就?”

昨夜和赵宣桓争执的事,淑华没跟任何人说起,只有秋荷才知道真相,淑华吩咐秋荷对外面一致说是她不小心摔了,碎了的花斛,也是她不小心碰到的。

母亲本来对赵宣桓就颇多微词,如果在知道她小产和赵宣桓有关…

淑华迟疑了一下才道:“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说着眼睛泛起泪光来,“也可能我没那个福气,好不容易怀上了,却…”

大太太急忙安慰,“这时候不能哭,要调养好身子,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着掏出帕子来给淑华擦眼泪。

淑华哽咽了两声才止住,压低了声音,大太太忙将耳朵凑过去听,“刚刚太医说,我这身子如果小产,势必要修养个一年半载才好,大爷身边如今连个正式的妾室都没有,婆婆肯定会以此为借口,让大爷将贾三小姐纳为妾室,贾家也不是寻常人家,万一她再有了身孕…母亲,你要想想办法,就算真纳妾也要让大爷纳我们家的人,千万不能…”

大太太忙握住淑华的手,“放心,你的心思我都清楚,我会去跟你婆婆说。”又安慰了淑华几句,让淑华好生休息,这才走了出来。

现在只有想办法让赵宣桓再纳陶家女儿进门,再做其他打算,大太太拿定主意跟着蔡夫人到西厢房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