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太太屋子里请安,大太太果然让容华留了下来,“上次老夫 人夸你经文抄的好,如今我也许了愿,你也帮我抄几份。”

容华要将经文拿走。

大太太笑道:“就在这里抄吧!”

容华点头坐下来,锦秀也忙过来磨墨。

容华这边刚抄了几张纸,就听外面有人道:“有位张夫人来 了。”又过了一会儿,大太太果然领了人进屋,容华就坐在侧屋里不 出来,锦秀悄悄挑开帘子望了,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穿着鸵色褙子,满 面殷勤笑容的妇人进了屋,后面还跟着一个穿蓝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 进屋之后就左右打量,尖尖的下颌微扬颇为神气。见那男子看过来, 锦秀忙将帘子放下。

容华抄的经文也微微松散了些。

只听外面说了几句不要紧的话,大太太便让下人领那顾公子去外面 转转。

容华这才松了口气。

万一大太太让她直接与这顾公子见了,她今天的布置还要费一番周 折。

容华将笔放下,应该是要叫她出去了。 笔刚放好、陈妈妈果然进来道:“八小姐,大太太让小姐到外面 去呢。”

容华微微一笑冲陈妈妈点点头,“这就来。”站起身,施施然地 走了出去。

锦秀跟在后面,发现自己手心己经出了汗。

单说那顾瑛本想去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坐坐,谁知才从屋子里出 来,走到不远便听到有丫鬟说闲话,他平日里本来就是喜欢偷听这 些,今日好不容易进了陶府的内宅,自然不肯放过,找借口打发那下 人去给他倒茶来,自己则悄悄走过去听。

只听两个丫鬟在谈论府里的小姐。

其中一个道:“八小姐今天身上的衣服多漂亮,也不知是哪个做 的。却将你的针线也比下去了。”

另一个冷声冷气地道:“是你眼拙,那就是我的针线,原是给二 小姐做的,今儿不过是被她拿来穿了罢了。”话语中颇对八小姐看不上。 那个才笑道:“怪不得呢,我当是怎么了,八小姐穿的衣服怎么 比往日要好那么多。”

另一个道:“那是自然,外府里哪里有我这样的针线。” 顾瑛听完这话,胸口一阵气闷,陶家分明说,那八小姐虽然走外 府养着的,却并不比府里的差。

近来又确实时兴将爱妾养在府外的,再说按陶家的说法,其他小姐 已经定了亲,他这才勉强答应。

现在没想到听得此话。这八小姐竟是如此货色。这样的东西他要 来有何用途,顾瑛这般想着,干脆借着胸口的怒火大步流星重新走进屋 内。

容华正坐在椅子上和那妇人说话,只觉得那妇人的目光放肆地落在 她身上,尤其在她脸上腰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嘴张开一笑有种说不 出的鄙俗,不知道是否是那顾公子从市井里找来的媒婆。

那妇人又要说话,忽然看到有人闯了进来。

大太太吓了一跳顿时站起身来,见是那顾瑛只能暗压下火气,“顾 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仍旧是埋怨他不懂礼数。

顾瑛进屋之后,匆匆往那陶府小姐脸上看了一眼,然后落在那小 姐的衣服上,八小姐穿的衣服仔细看来果然是不合体的,尤其是袖子竟 然还有些短,陶府这是什么意思?只稍稍思量,就立即明白了,陶府这 是为了应付他,将这泥菩萨镀了一层假金。

第八十六章 提亲(二)

顾瑛不说话,大太太看他脸色阴沉,不由地心里暗暗担忧,她怕的就是顾瑛看不上容华再寻其他事端。

顾瑛冷冷地“哼”了一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了口茶,然后叠起腿来。陶八小姐虽然有几分姿色却又如何?他又不是冲着这个来的,以他手里握着的证据,他应该得到的远远不止于此,顾瑛将茶碗放下。那妇人似是要接着说什么,却被顾瑛瞪了一眼,那妇人不明就里,笑容僵在脸上。

顾瑛一脸的轻佻,“大太太不知道,这茶要喝就得喝最好的,不然真是浪费了这样好的汝窑茶碗。”

大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

大太太看向容华,容华还像平日里一样淡淡抹了脂粉,鹅蛋脸,柳叶眉,水灵灵的眼睛,大概是被顾瑛吓到了,低低的垂着头,十分的委屈。顾瑛看陶八小姐脸上那种畏缩的怯意,整个人似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事被怪罪,分明不像是一个大家小姐,比星子里的丫鬟还不如。想到这里,顾瑛似是手一滑不小心将茶碗掉落在地上,满屋子顿时听闻瓷器碎裂的声音,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椅子上的八小姐更像是做错了什么,身上一抖去看大太太。众人目光都在顾瑛身上,只有顾瑛看到了这样的八小姐。

那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连忙去跟大太太赔笑,“公子怎么这样不小心。”

顾瑛却不以为然,站起身来、嘴角一翘笑起半边脸,目光却无比阴冷,“改日我再来拜会大老爷、大太太。”

大太太一时之间手脚冰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事若是不成,还不知道顾瑛将来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又怕这顾瑛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急忙问道:“顾公子在哪里落脚?”

顾瑛却不说别的,“城东的连升客栈。”

大太太道:“等老爷回来,再去请公子过来做客。”

顾瑛不说话,只是歪了歪嘴,转身就走。大太太却一直送到了门口。一直等到顾瑛走远了,大太太才回到屋子里。

容华还在屋子里等着。

大太太看了容华一眼,没有了往日的亲和,似是面对一件没用的物件,起了鄙弃之意。这些庶女在关键时刻一个都不得用。

大太太随意挥了挥手、“我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容华走到门口,正好春尧和翡翠连忙迎过来,春尧福了福身进屋,容华低着脸对春尧报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翡翠和春尧说了半天容华的坏话,心里舒坦了许多,容华解下腰间的香囊,放进翡翠手里,“你不是一直喜欢我这个香囊吗?”翡翠看着那香囊有些惊讶。

容华微微一笑,“给我做这套衣服辛苦你了。”

想起刚才她说八小姐的那些坏话,翡翠脸突然红了。

容华却不以为然,她是该好好谢谢翡翠。经过这一次,那位顾公子应该不会再打她的主意,用手上的筹码来换一个随时能被陶家遗弃的庶女,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一个泼皮不就是利字当头。

晚上陶正安回府,大太太说起顾瑛,“看样子是没有着上容华,这可怎么办?”

陶正安沉下脸,没想到顾瑛这事如此棘手,“侯府那边怎么样?”大太太急忙道:“听说正商量着修葺园子,人人都说是要办侯爷的婚事。”顿了顿道:“我看不如先想办法拖住顾瑛,等到时候侯府过来提亲,顾瑛再怎么闹都没用。”

陶正安次日去找那顾瑛,谁知道顾瑛看中了一所宅子,陶老爷不能和顾瑛撕破脸皮,只能压住心里的怒气先稳住顾瑛,这边又加派了人手去打听顾瑛的亲戚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最近和顾瑛走的近些,只要能找到顾瑛握在手里的证据,他也就不用再怕那顾瑛。

谁知道顾瑛这个泼皮是个小心谨慎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线索。陶正安只能回去跟大太太商议。大太太道:“可见他是个贪财的、不如先打发了他,说不定他就会安分几天。”

如今这种情形,不这样却又没有别的选择。

陶正安竖起了眉毛,“只怕今日我送了他宅子、明日他就会要的更多、这种泼皮哪里有满意的一天?”

大太太急道:“那可怎么办?”

陶正安拿不定主意,那顾瑛第二天又来闹,陶正安正是一筹莫展。大太太这边却已经有了好消息、“薛夫人托了监察御史的夫人任氏做保山。”任氏平日里和陶家也是有来往的,“我猜是来我们家说亲。”陶正安扬起眉毛,“果真。那可是太好了,最好弄准了,万一顾瑛明日来,正好让他知道,我们瑶华是要嫁去侯府。”

大太太连连点头,“这样一来、顾瑛也就死了心。”

木槿重新给容华手炉换了炭、“大太太又找了郎中过来给二小姐看了,今天成衣师傅还拿了衣服去给二小姐试,府里都在传侯府近日就会亲府里提亲呢。”

容华点了点头。

木槿道:“小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呜?”

容华微微一笑,能做的努力都做了,现在就是静静等候结果的时候。

木槿刚说完话,锦秀进了屈道:“有位通政司参议的夫人来府里了。”顿了顿又道:“找的是三太太。”

容华目光微微一闪,说不定是菁华的事有结果了。

通政司参议的夫人刚到,消息就在府里传开,通政司参议的夫人章氏是来说亲的,看中了十小姐菁华,三太太领着那位参议夫人去见了老太太。那参议夫人说起自己当兰翎卫的侄子章程,“是族里正支弟子能当上兰翎卫,出身自然不必说了。

陶老太太道:“只可惜这孩子的父母早早就没了。”

章氏急忙道:“大伯虽是早就没了,这些年嫂子将这孩子辛辛苦苦抚养大、教养上不用说的,也就是前些年嫂子没了,这孩子的婚事才拖了下来。”

父亲早亡在族里能得到多少照顾?现在母亲又没有了,也怪不得这门亲事会这样大费周章,要是章程的母亲在,章家早就会托人来问了。难父母双亡的孩子,命肯定是硬的,陶老太太心里有些不满意,却是菁华和那章程相遇在前,也没了挑剔。

陶老太太勉强将这页揭过了、临了让那章氏和章程改日来府里做客。章氏自然眉开眼笑,这亲事就算成了。

容华去看菁华,菁华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容

华来了,菁华连忙上前,对上容华的目光,菁华的脸陡然红了。看菁华的样子,容华微微一笑,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菁华是欢喜的。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外面有人道:“六小姐来了。”

研华和二老太太家的远房表亲己经合过八字,双方准备选吉日将庚帖换了。研华这几日就在屋子里做绣品,准备定亲时用。从四姨娘死了之后,研华的脾气也收敛了、大太太对她的管束也就放松许多,只是无论六小姐到那里,身后都会跟着两个教引嬷嬷。

研华见了菁华,待嫁闺女的情绪作祟、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亲近之意。菁华将研华让进屋,两个人说了些话,研华还亲切地送了菁华些绣样,菁华怯生生地收了。

研华看了一眼旁边的容华,不再是往日一般的露出敌对的眼神,她虽然没有嫁去义承侯府,容华也没有嫁过去,相反的最后她好歹能嫁给族里的远亲,容华却可能嫁给那样的泼皮,加之容华上次说的一番话,研华心里对容华存了一份好感。

趁着别人不注意,研华看了一眼容华,悄悄地道:“上次在老太太屋子里,听说二老太太家还有个远亲,是个孝廉,正在家候缺。”容华抬起头、研华这话是什么意思?透露个消息,让她去争取?这个孝廉可是比说给容华的生员听起来又要好了。研华就算跟她没有了敌意,也不会这样大方。

研华看了一眼容华,“八妹妹不信我?要不是因为你上次替我圆了场,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看研华的样子,像是有多大的机会摆在她面前似的。只怕研华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

研华拉起容华的手,“我听说邢人虽然生的丑了些,可将来却是有前途的。”

长的丑了些,恐帕不是一点半点吧。

就算研华的话都是真的,她又能怎么样?去跟老太太哭诉一番?让老太太为她做主?府里的事连研华都知道了,更别提老太太。研华道:“难道你就认命了?就随人怎么摆弄?”见容华仍不说话,研华道“你可真是气死我了。”说完站起身,带着丫鬟和嬷走了。将研华送出院子,菁华回来道:“八姐姐,六姐姐说的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大娘真的令将你嫁给那个…那个…”

只要一日没有定亲,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再说研华那样的性格、不会单纯的对一个人好。研华说的是二老太太家的远亲…还没有嫁过去就已经开始盘算,首当其冲为婆家解决一个大难题。菁华看着容华,“八姐姐你要有些准备。我送六姐姐出去的时候、六姐姐说了,不管你怎么想,她也要将你那份恩情还给你。”容华心里咯噔一下,忙叫锦绣,“去看看六小姐去哪里了,如果去了老太太那里,要将她拦回来,就说我有话要跟她说。”

锦秀点点头,立即去追研华。

锦秀一路追过去,果然看到研华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锦秀急忙喊住研华,“六小姐,我们小姐说有话要跟你说,请您再过去一趟。”

研华却皱起了眉头,看看锦秀,“等会儿我就过去。”说着仍要往前走。

锦秀自然不肯就这样放她过去,“六小姐,我家小姐真的有急事找您。”研华见锦秀的架势,顿时不悦、竖起枷叶眉、“我说了、过一会儿我就过去。你还要拦着我不成?”

锦秀仍要说话,使听到芮青的声音,“六小姐来了。”

研华抬眼看到芮青顿时笑起来。芮青迎了出来,锦秀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研华走进屋去。

锦秀连忙回到十小姐屋子里将这事说给容华听。

关键时刻府里这些人果然一个都少不了的,本来她觉得不必担心的研华也出来凑热闹。

研华或许真的有一点的好心,只是她这样自以为是,说是对别人好、还不是发泄心中的不炔。以为老太太帮了她,就是多喜欢她,迫不及持地就来表现。

本来是没有事,却被研华这样一闹,不知道又要怎么样。

容华带着锦秀回到自己屋子里。

没过一会儿芮青来道:“八小姐,老太太请你过去一趟。”

老太太穿着紫红色寿字纹儒袄坐在椅子上,慈祥地看着容华、容华行过礼,老太太让容华坐在自己旁边,芮青端上一杯茶,就领了锦秀下去、屋子里只剩下陶老太太和容华祖孙两个。

容华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叹口气,“刚才你六姐姐到我这里替你说话来了。”

容华抬起头虽然没有过多的讶异,脸色却十分复杂。

老太太微微皱起眉头,似是真的在为孙女考虑,“你心里是什么想法?”容华柔顺地低下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女不敢有别的想法,只求事事不缺了礼数,以我们陶家的名声为先。”字字清晰、没有半点的虚情假意。

老太太仔细看着这个八孙女,柔顺中透着一股的坚强,虽然在府外生养,却比府里生养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老太太微微一笑,“你放心,你有这番心思,陶家必然不会亏待你。凡是一心为宗族的子孙,就没有被辜负的道理。”

容华抬起头,泪眼盈盈。就凭老太太这句话,谁听了都要动容。特别是一个不被宠爱的庶女,只可惜她已经是再世为人,对这些人情冷暖已有了更深的理解。

容华陪着老太太吃过晚饭才离开,祖孙俩竟是从未有过的亲近。容华走了,芮青才上前小心地问,“老太太真的要为八小姐谋一门好亲事?”

老太太却是一笑,“哪里还用得着我去给她谋什么亲事,”说着微微皱起眉头,“瑶华…”说到半截不愿意再往下说,话锋一转,“老大、大媳妇费尽心机却谋空了。”

第八十七章 提亲(三)

第二天陶府将院子打扫的格外干净,大太太屋子里还填了许多摆件儿。容华一早去给大太太请安,却被大太太迎了出来,大太太满脸喜气盈盈,“我要去你二姐姐那里,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容华还没有回话,大太太已经向前走,容华只得跟着。

崔执事家的捧着几套成衣,一脸的谄媚,“二小姐就是个有福气的,您瞧礁这衣衫穿在身上还不知道要有多漂亮呢。

众人到了瑶华院子里,大太太更是一阵的张罗,瑶华被丫鬟伺候着穿上衣裙,大太太边看边欢喜,瑶华迎合着大太太得笑容,脸上却还能看出一丝的不情愿。

大太太却仍旧宝贝似的,将瑶华屋里上上下下都安排了一遍,这才放心地离开。

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早早就照进了院子,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容华一回来,锦秀就央求着容华教她下棋。反正也没有事做,容华拿着棋谱认真地教起来。

木槿办了小杌子到院子里做活,丝绢上的花瓣刚绣了两针,就看到大太太身边的雅琴领着一个穿鹦鹉绿褙子的妇人过来。

木槿看了一眼,这妇人就是上次和硕公子一起到府里来的那个,不由地才抿紧了嘴唇。

雅琴道:“太太正忙着,让我带着夫人到处转转。

木槿心底不由地冷笑,什么人就叫做夫人?就连大太太也没有这般正式叫的道理。大太太今天精心布置府里,准备迎接旁人,自是不愿意与这妇人说话,便让雅琴带这妇人游园子,只是去哪里不好,却单单往八小姐院子里领。

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那妇人冲着木槿微微一笑,便踮起脚尖向里面眺望,一会儿讪讪道:“八小姐的院子不小啊,还是个套院呢。

木槿道:“这可不是我家小姐的院子,只是搬来暂住的。

那妇人“哦”了一声,仍要向前走。

木槿道:“这边有什么好看的呢,院子里的梅花开了,今年的梅花开得盛,谁都不舍得折枝插瓶呢。倒不如过去看看梅花。

那妇人道:“没话倒是常见,只是没见过小姐的绣房。

木槿笑意连连,“虽然小妞的绣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可是既然是府里的客人也不该拦着,只是小姐正在下棋,不让人打扰的。

那妇人听出木槿的意思,只是她素来在人都是直不起腰的,要不是他的远房表亲硕瑛给她些银子让她来这一趟,她还进不来这五品大院的宅院,这样一想,木槿那些讽刺的话也就不在意,笑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太太说小姐的女红手艺了得,特别想看看。

木槿上下看了那妇人几眼,“可是不巧,之前小姐是做过一些玩意儿,都让人要走了,我早说,定是不能给的,小姐的东西也是什么人都能拿的。

木槿这话字字如针。雅琴皱起了眉头,嗔怪地看了木槿一眼。那妇人找不到别的理由只好暂时讪讪地跟着雅琴离开。

木槿回到屋子里,坐在椅子锦杌上生闷气,“谁知道雅琴带她进来要做什么?万一拿了什么东西去坏我们小姐的名声,再不说些什么不入耳的话,得不准会出什么事端。

容华笑笑,这些事是防也防不住,儿女的婚事都能用来换取利益,更不要提庶女。今天府里明明是有客要来,大太太仍旧留着这妇人,目的可想而知,就是想要硕瑛彻底放弃要其他小姐的念头。

研华和她一样是庶出。

可见这妇人今日过府是要跟大太太提嫡出的小姐。

府里唯一的嫡出小姐那就走瑶华。用自己手里的东西换取最大的利益,才是泼皮的本质。

这样推断,今天大概是候府要来提亲。

到了日禺,外面来人报,“有仁都察院右都御史夫人来了。

大太太这才松了口气,急忙站起身,叫那婆子,“快请进来。那婆子一见大太太这般急切慌忙转头小跑。

大太太又道:“等一等,慌什么慌。”

通报的婆子一时之间摸不清头脑,心不在焉地往前迈步子顿时被自己脚一拌摔倒在地。

大太太笑骂一声,“没用的东西。”自己整理整理衣服、大步迎了出去。

都察院右都御史夫人任氏,和大太太一样租籍都是奉天府,在吏部尚书府宴席上和大太太有过几次交往,任夫人话不多却和大太太十分投缘。今天受了薛府托付,更是乐于前往,见到大太太迎了出来,任夫人急忙笑着上前,大太太将任夫人请进屋内,两个人闲话些家常,大太太道:“有些日子没见到夫人了,还说要寻个时间上门拜访。”任夫人也道:“陶夫人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这几日一直没有时间,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也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

大太太笑道:“你什么时候想来过来便是,哪里用得着通报呢,

将来有时间我们一起回奉天府,路上有伴又不寂寞的,”说着怅然地开了口,“也不知道现在奉天是什么模样。”

说到家乡,任夫人也被感染了情绪,“是啊,上次回去已经是几年前了。大太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可巧了,我外甥前段时间让人给我捎了一罐朝鲜泡菜,夫人走的时候我给夫人拿上一些。”

任夫人笑着客气,“那怎么好意思。”眼睛却笑弯了。

门外,雅琴带着那妇人游完园子,正要回到大太太屋里,听得到院子里的丫鬟道:“家里有客来了,正和太太在屋子里说话,你们暂时等一等。”

雅琴的脸渐渐舒展开杰,领着那妇人到院子旁边坐。

一会儿,又故意装作忙碌,让那妇人独自坐着。

大太太屋里的窗子正开着,悄悄走过去就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雅琴又躲在角落里,眼看着那妇人左顾右看,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子下。

又喝了杯茶,任夫人话锋一转,“今日还有一件正经事,只盼夫人要让我办的顺利些才好。”

大太太不明就里,放下手里的茶问道:“什么事?”

任夫人笑起来,“却是好事呢。你可识得安国公薛夫人?”

大太太道:“自然是识得的,前几天我还去了侯府做客。”

任夫人微微一笑,“想来便是这样就定下了缘分,今日我就是受薛夫人所托来给武穆侯说亲来了,薛家看上了您府上的女儿。”

虽然之前留了层窗户纸没有揭破,可是这种事一般都是两家有了默契,托人说亲不过也不会太突兀。男方要殷勤地托人来说项,女方家里面子上仍旧要装作一无所知,考虑再三方才同意了。

任夫人说了一阵,大太太的脸色是越来越柔和,逐渐地笑容从眼角浮现出来。

只是任夫人接下来的括,让大太太有些摸不清头脑。

任夫人道:“听说您府上的八小姐,出身好,人也知书达礼,是位难得的名门闺秀。”

大太太不由地愣了一下,这话从何而来?怎么会说到容华身上,出身好又是什么意思?容华是个庶出,“出身”从何谈起?

见大太太并不出声,任夫人又笑道:“陶夫人觉得合适,就将八小姐的生辰八字写给我。”

不等任夫人说完,大太太疑惑道:“八小姐?”

任夫人笑道:“薛夫人让我来提的,是府里的八小姐。”

任夫人的话像是一道雷,“轰”地一声在大太太头顶上炸开,大太太顿时觉得热血都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全身的酵软和冰谅,心脏在胸腔地扑腾个不停,脸上板不住在任夫人面前抽搐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