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好了,容华上前将老夫人扶到软塌上歇着。

不一会儿薛夫人来请安,老夫人就按照刚才预备想好的话说了一遍,又说:“年纪大了,就有许多老人病来,休息休息就好。”薛夫人在一旁陪着坐了一会儿,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也来请安,看到老夫人病了,众人都忙上前询问。三太太想起什么,说要去佛前点个灯祈个辐什么的,该继续供起个药王才是,她认识庵中的执事必然会给好好照应。老夫人听了笑道:“哪有什么厉害的,用不上这样动干戈。”

容华着向二太太,二太太脸上的脂粉比住常重一些,眼睛也微微发肿,站在一旁道:“不光是老夫人,我也是一夜都没闺眼。

老夫人这才问二太太,“老二去上衙了吗?”

二太太道:“去了。”听着老夫人主动问二老爷,二太太的目光仔细地在老夫人脸上一转,脸色微微晴了些,也有了些笑意。

黄御医被请了过来,看了脉又开了方子,李妈妈自去吩咐人抓药,薛夫人问起老夫人的病情,黄御医果然道:“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操劳了些,这几日多要注意休息,平日也要颐养才好。”

听得这话,众齐皆都松了口气。

送走了黄御医,二太太笑着道:“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留下照顾老夫人。”

药已经抓了来,雪玉拿去厨房煎药。

大奶奶钱氏和奶子带着润哥过来,润哥刚被奶子放在地上就小跑着去扑老夫人,小小幼嫩的手指不停地抓挠着老夫人的袖子,一双黑黑的眼睛透亮透亮的,小腿还不停地蹬着像是要用自已的力气爬上去。

钱氏见状急忙要去抱润哥回来,却被二太太斜过眼睛看了一眼,钱氏顿时低下了头。

润哥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吐字还不太清晰,依依呀呀地叫,“曾祖母。”老夫人看了脸上露出股怜爱来,伸手欲要将润哥抱起来。

二夫人这才上前,“老夫人歇着,让奶子将润哥抱回去吧!”

润哥听了这话小小的身子不停地住老夫人身边挣。

老夫人满脸慈祥地笑着道:“抱起来在我身边坐一会儿有什么打紧。”

李妈妈忙过去将润哥抱起来放在软塌上,润哥顿时笑起来,头一低将脸贴在老夫人脸上。

满屋子的人都被这小人儿逗笑了。

老夫人笑着道:“好了,别在这边围着了,都各干各的去吧!”说着特意侧头看了容华一眼。

容华这才和薛夫人、三太太、四太太一起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三太太笑着和薛夫人道:“老夫人最喜欢小孩子了,我们明英、明达、明泰还都小呢,”说着瞧一眼容华,“就要看二侄媳妇的了。”

容华脸顿时红了。

容华回到房里,这才将老夫人给的红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几本书,容华拿起来一看顿时不免一惊,老夫人将这盒子给她的时候,不过说了几句随意的话,她怎么想不到这盒子里装的竟然是这个。

容华让红英找出那件粉紫小八宝交领夏衫来,也不戴多少金饰物只是选了雅致的璎珞镶宝石簪子和耳饰,带上金镶玉花挑心,又让冯大媳妇重新梳了头,这才拿着礼物坐上了马车到沈家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到别家府里做客,以前是未出阁的小姐,顶多是按礼请个安就坐在一旁听长辈们说话,这一次却要她自己全然应付整个场面。

沈夫人是朝廷诰封的二品夫人在外有贤惠持家的名声,沈家几位奶奶都出自,可见沈家还是重文胜过重武。她这一趟要婉转地说明自己的来意,也不一定全然没有把握。

只能期望沈家是表面上废了租传的治水之功。

容华看着锦秀手里的红漆盒子,若是沈家肯收这份礼,这件事也就成了。

正想着,马车已径进了缎库胡同,容华下了车,沈三奶奶赵温雯和一位穿着深藕色兰花褙子,面目秀丽的妇人已经等在门口赵温雯和那位妇人都上来与容华见礼。

赵温雯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大嫂。”

容华上前与沈大奶奶、赵温雯回了礼,再仔细端详这位沈家大奶奶,眉宇中有一股的书卷气,长而弯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嘴唇微微一抿而笑,端的有几分的沉稳。

因是三奶奶赵温雯与容华结交,于是帖子上写的三奶奶的东道,却没想到沈大奶奶也迎了出来。沈家岂会不知道武穆侯最近接了什么差事?容华心里又有了些把握。

沈大奶奶道:“夫人受了些风寒,不然也出来迎武穆侯夫人容华舒展着眉眼笑着看沈大奶奶道:“大奶奶这样说就见外了,怎么好劳动夫人来接呢。”

说话间,大奶奶仔细看了一眼武穆侯夫人,虽然年纪小但是眉目疏朗,气质沉稳,说话间也十分的亲和,似是十分好亲近,怪不得三弟妹嫁过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武穆侯家有过来往,去了侯府一次就结交了武穆侯夫人。

容华由沈大奶奶、赵温雯领着到了花厅。

沈夫人已经等在那里,见了容华沈夫人上前行礼,容华笑着回了礼,然后坐在座位上和沈夫人说话。

沈夫人问到薛老夫人。

容华笑着道:“来的时候祖母还说让我给夫人带好呢。”沈夫人笑着,“改日我一定去府里拜见老夫人。”

容华又让锦秀将红漆盒子送了上去,沈夫人笑着收了,并未打开来看,只笑着说:“上次温雯回来,就说要请少夫人过来,只是这几日天气不大好,也就没有惊动少夫人。”

容华点点头,微蹙眉头,看着外面才道:“天气不好,总是下雨,却也像是没有下完似的。”

沈夫人拿着茶杯的手微微停顿,“听说侯爷得了监察防务的差事?”

容华道:“可不是。钦天监还说个年雨水格外多,京畿的堤坝…”不由地顿了顿,“侯爷这几日就为这事忙着,老夫人也说,万一有了水患那可不是小事,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受灾”

沈夫人听得这话也沉下眉目来,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迟疑。

心里想着老三说的话,不知道是多少人因此失了性命。

这样的决定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下的。

沈家两位奶奶都不出声直等着沈夫人说话。

沈夫人犹豫再三还是道:“也不知道少夫人喜不喜欢看戏,想来想去还是请了班子来热闹热闹。”

容华笑着道:“也是喜欢的。”

众人这才往戏台去看戏。

点了几出不算太热闹的戏,容华与赵温雯坐在一处边看戏边说起话来。

沈夫人这边看了会儿戏,身边的妈妈急匆匆地在沈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沈夫人顿时脸色大变,再看向旁边的武穆侯夫人,她怎么也没想到,露出恬静笑容的武穆侯夫人会送来这样的礼物。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共度风雨(下)

沈夫人身边的妈妈去而复返,在沈夫人耳边说着话,赵温雯也心神不定起来。一边听着容华说话,一边还注意沈夫人那边的动静。

这个时候让大家都学得紧张倒也不好了。容华乱锋一转说起将市面上买到不的藏本重新版印的事来。

赵温雯听了也十分赞同,“其实市面上许多书都是这样才来的,不然哪里能流传这么长的时间。不管是书册还是语录的,终归是教人的,若不给人来看就没有了意思。偏有些人将这些孤本当作的财务不肯拿出来,市面上越是不流传,价格越昂贵,百年世家这样的书能得上几册已是了不起,后代子孙若是都出息那也好了,若是有几个不孝的,要么是变卖成了财务,要么保管不当,以后就也真的没有传世的。”

容华道,“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赵温雯红了脸,“也不是我,是夫君和公公经常说起的。”说着脸上有一丝笑容,“上次借书的事,夫君再三让我谢过少夫人。”

容华抿起嘴唇笑笑,“版印书的事姐夫懂不懂?我还想找了牢靠的人托付几本书呢。”

赵温雯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来,却不含糊,“妹妹若是放心,那自然是…”

她之前了不是没打听过,沈家版印过几次独本的藏书,沈家大房又经营着书局,对这事再清楚不过。

容华与赵温雯这样说着话,不知不觉又亲近了几分。

这样下来,赵温雯脸上倒有了难色,按理说容华和她的亲近,许多话她都不该瞒着容华,只是这样重要的事就连老爷都一时难下决定,其实她心里也怕…毕竟掌管河道,防务的差事是十分凶险的,万一出差错,说不定就会酿成大祸,就像沈家前朝时的结果。

可是夫君偏对这件事又十分的上心。家里很多人都劝不住,老爷也发过几次脾气,前段时间听说这次监察京缁防务的是武穆候,老爷还说,“难得还有谁是一心一意为朝廷办事的,武穆候就是一个,可惜身边人也没有一个懂得水务的,谁都知道京缁防务的弊端,主管防务的官员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可想而知防务被他们吃空成什么样子。谁都不愿意接这样的差事,谁都怕惹一身的麻烦…”

夫君就说了:“我们家是百年治水世家,倒是懂得水务,还不是一样怕麻烦怕被牵连获罪。”

这话将沈老爷气得差点就动用了家法,只骂夫君是个不孝子。

赵温雯看着容华温和的笑容,手指攥着帕子微微一扭,还是道:“候爷有没有跟妹妹说起堤上的事?”

容华道:“说过,可是我哪里懂得许多,现在只要一下雨我心里就会紧张的不得了,也没有别的法子。”

赵温雯转过头去看沈夫了,大嫂正倒了茶给夫人。

沈夫人接过茶来,将事情简单地与大媳妇说了,这个素养来当作是臂膀的大媳妇,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照娘这样说,候府一会儿应该提出条件,不可能会这样轻易地送上这样一份礼。”

这样的东西不会没有什么说法就送上来。沈夫人再去看武穆候夫人陶氏,武穆候夫人的样子就像是全然不知一般,明明是担忧候爷却也没有轻易就向她提起要沈家帮忙的事,若不是她问起,武穆候夫人说不定连候爷办防务的差事也不会提起。

送东西来的正主那么镇定,秀丽的脸庞,明亮的眼睛,从容的微笑,相比较而言她们沈家却都惊慌起来,作为东道却还不如邀请来的客人沉稳。

沈夫人的目光不停地变幻渐渐安定下来,武穆候夫人才多大的年岁,将来…

男人在外面,女人虽然管理的是内宅,但是内宅不平安,外面也难有什么好结果,薛家娶了一个好媳妇。

看过了戏,沈家又留容华用了饭,容华才向沈夫人告辞。

临走之前沈家送了回礼,沈夫人将容华送到垂花门,才笑首道:“我家老三一直说想要去拜会候爷。”

容华听得这话,眼睛顿时一亮,脸上也真正露出笑容。

容华上了车,马车缓缓向前行,锦秀低声道:“沈家的回礼都是锦缎。”

容华听到锦缎两个字微微笑了。明明是雪中送炭,却隐晦地说是锦上添花,沈家这是答应了帮忙。

请动沈家费了不少的周折,薛明睿在外面花费了大工夫不说,若是赵温雯求书不成,或是她和越温雯没能亲近起来,或是老夫人没将这礼物拿出来让她送去沈家,恐怕今天的事还不会这样轻易成了。

沈家开始能让赵温雯到候府来借书,也是试探的意思,一是看看候府的情况,二是试探候付的态度,还好她每一步都走的顺利,加上沈家也确实是名门世家,人心正也极好相处。

容华长长地吸口气,老夫人何时知道薛明睿要请沈家帮忙又何时拿到沈家先人写的《治水方略》?沈家前朝获罪,这样的书籍也明令不得传世,沈家自己都没能保留下一部完整的,如今这本书重新回到沈家人手里,虽然不是沈家先人的底本,沈家人也算是在祖先百前有了个交待。于是沈夫人知道容华拿来的是这本书如何能不惊慌?

马车刚拐进西城胡同,天色一下子暗下来,外面跟车的婆子道“少夫人,可能要下雨了。”

说来说来的急雨,刚刚暗下的天空忽然之前被雨水照的发白,眨眼功夫地上就积了水,虽然准备了雨具,外面的人还来不及穿上就被淋了透湿。

婆子道,“到了垂花门,奴婢先下去命人过来接应,准备好了少夫人再下车,小心着了凉。”

锦秀在车里替容华应了。

马车停下来,不一会功夫果然传来许多脚步声,婆子,媳妇们将雨具撑好,又有红英迎出来送上一双红香羊皮小靴,一顶葡萄青小尾纹斗篷,鹅黄的菱子。容华在车厢里穿妥当了才下车来,容华脚刚落在地上,容华身边的锦秀侧头恰好看见有人急匆匆地赶来,仔细盯了一眼原来是陈妈妈。

陈妈妈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雨具,这雨下得又大又急,她一时没来得及躲避,顿时被淋得好不狼狈,见候府门前有马车停下来,又有婆子,媳妇好大的架势,先是锦秀下了车,才将穿着葡萄青斗蓬的少夫人接下来。

陈妈妈一时上前说话又恐狼狈失了礼数,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在容华听了锦秀的话,转过头来看陈妈妈道:“先随我进去再说吧。”

陈妈妈连忙应承。

锦秀让家人递了把伞给陈妈妈,陈妈妈将伞撑开,这才顾得上抹了把脸。

容华和锦秀,红英已经在婆子,媳妇簇拥下进了府,虽然下面的婆子用伞遮掩的仔细,容华一路上仍旧被雨打湿了衣衫,进了房门,春荛已经命人拿好了干净的衣衫和热水,春荛,锦秀将容华身上的斗蓬脱下来递给红英,又拿了柔软的巾子擦干容华脸上的雨水。

容华吩咐红玉,“去看看有没有陈妈妈的衣服,拿一套干净的给陈妈妈换了。”

陈妈妈谢了容华由红玉领着去了鹿顶的房子。

容华换了靴子进了内室,春荛道:“让人在净房里准备了热水。”

容华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淋了,身上感觉到有股凉气,尤其是下腹隐隐地疼痛。

容华进了净房一看,果然是迟迟不来的月事到了,知道自己没有怀孕,心里微有一些轻松,她刚刚嫁进来,许多事都没有安排好,这时候有了身孕恐是要更加费神,再说有了身孕就不能随意走动,养胎十月…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再经上次宫中御医进府诊断,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不安。

女人但凡嫁了人,谁不想一举得男隐固自己的地位,谁又知道天意如何,容华闭上了眼睛,凡事都不要刻意,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春荛连忙让小厨房去炒食盐,葱白和生姜,又准备小布袋。

锦秀换好衣服出来,听春荛一说,顿晨皱起眉头,“这可怎么好,本来就迟了,少夫人又爱腹痛,偏这时候淋了雨。”

春荛道:“不管怎么样,先装上生姜,食盐敷一敷,不行再请郎中来看。”说话间,小厨房已经将布袋拿了来,又端上一碗红糖水。

红英将脏衣服拿下去,陈妈妈趁机看了一眼,又见厨房的媳妇子端上了红糖水和小布袋就知道是容华的小日子来了。

陈妈妈向容华请了安,锦秀搬了小杌子与她坐下,陈妈妈这才笑着道:“用热水汇汇脚也是顶用的。”

容华点点头笑了,又向窗外看了一眼。

陈妈妈道:“少夫人年纪小不知道,看样子这雨下起来一时半刻是不会停了的,我记得还是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当时听父母说,这样说来说来的雨一下起来就要下好几日,后来那雨果然一连下了七八日,不过当时京畿附近堤坝也都没有事的。”

陈妈妈这是在开解她。

虽然都是连绵几天的大雨,可是次次又不是全都一样的。不然那些掌管防务的官员如何能坐的那么稳,就是因为有先例在的,可是这些年京畿的堤坝成什么样子?他们却又不想了,不然薛明睿也不会回来说那样的话。

只能看沈家到底有什么对策。

说完了这些话,陈妈妈说到此行的目的。“八姑奶奶让回去给大太太看病的御医…”

容华点点头,看来大太太对这件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陈妈妈道:“御医一走大太太就让人去了义承候府看大小姐,赵家那边见瞒不住就实话实说了,大小姐因大姑爷的伤受了惊吓,一来二去就起不来床了,请了不少御医,郎中去看病,各们的药剂都用了不少也不见起色,这几日更加不大好,似有血崩之症。”

容华听到血崩之症,那可是要人命的妇人病。常宁伯大奶奶可不就是产后血崩…

容华沉下脸:“作准了吗?”

陈妈妈道:“还没有。不过这样的消息已经让府里乱成一团,老太太还好一些,大太太一下子晕了过去,后来还是郎中施针才喘过这口气来,”说到这里陈妈妈脸上有了些悲戚的表情,“还是老太在过来劝慰大太太。既然赵家说似有血崩之症,可见也不一定就是如此。不然这样凶险的病,赵家怎么能瞒而不告,还是请郎中去义承候府看看。”

老太太是想到了更深一层。

陈妈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容华的脸色,老太太说八姑奶奶既然能让御医过来,大概也会帮忙,才让她到薛府来求。

陈妈妈又道,“老太太就想起之前不是有郎中看好了大小姐的病,不然就再去请那郎中看,谁知打听说那郎中素来不轻易出诊的,就打发我过来问问八姑奶奶,能不能出面将那郎中请去给大小姐看看。”

恐怕不光是要让她请郎中那么简单,而日要义承候府看在薛家的面子上给淑华看病。

陈妈妈谦卑地道:“八姑奶奶能回去一趟是最好的了。”

容华看看陈妈妈的样子,可见现在的陶家肯定如她所说乱成一团,不光是淑华的病难治了,而是让陶家感觉到要失去赵家这门姻亲。

赵家最近既不让淑华回娘家,也没有让陶家上门探望淑华,这样的表现已经和之前两家亲近时大不一样,偏生大太太这时候病在床上行动不便,不能去赵家走动探望淑华。

谁又知道赵家是不是就利用了这一点才敢这样隐瞒淑华的病情。

陶正安这些年在浙江司郎中这个位置上,给义承候府赵信带来了多少的好处,赵家却转眼间就变了个脸色,着实让人听着心寒。

都说富贵险中求,官场上风云变幻更是须臾之间的事。

容华道:“现在天气这样,陈妈妈刚才也说这几天雨势可能都不会小了,祖母,母亲也知道候爷得了什么差事,这个时候我如何能走开。”

陈妈妈明白地点点头。

容华沉吟了一下,“我写个帖子,让冯妈妈跟着你一起去请那郎中。”

陈妈妈听得这话,眼圈顿时一红,她是没想到八姑奶奶会这样帮忙。

容华看着陈妈妈又道,“毕竟是关键时刻,其它的话我就不说了。”

陈妈妈上前行了礼,这才和冯妈妈一起离开。

她不知道淑华的事也就罢了,自然知道了就要通知陶家,淑会的事自然会有陶家过问了。有要她帮忙的地方她也不会坐视不理,毕竟是人命,若是果然如她猜想一般,赵家这样了结人命也实在是…令人不齿,又与当年陶家处理五小姐的事有什么两样。

陈妈妈走了,容华让锦秀,木槿准备了雨具去老夫人屋子里。

下着大雨,老夫人没想到容华会过来。于是连忙招呼丫鬟们,“快拿巾子来给少夫人擦擦,别看是夏天,也不能轻易淋雨的,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大意了。”

容华笑着道:“尽量从廊下过来的,也没有淋到什么。”

看着丫鬟们服侍完容华,老夫人拍拍身边,“快到这边来坐。”

容华笑着过去。

天气不好,老夫人的屋子里都极其的安静,雪玉上了茶,李妈妈将锦秀、木槿招呼到修面的屋子去,就留下香玉一个人在外间听命。

容华道:“老夫人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已经好了不少,胸口也不那么闷了。”

容华笑道:“这就好。”见老夫人脸色的确不错,就将沈家的事说了,“临走之前沈夫人还带了许多锦缎给我,还说沈家三爷早就想拜会侯爷了呢。”

老夫人欣慰地点点头,“都说沈家人极不好相处的,你这次去觉得呢?”

容华照实回道:“沈家的女眷都是出自,就算面子上有些书卷气,但是人是极好的,行事也正,可以是家里规矩大一些,外面人多是只看表面的,便有了这样的话。”

老夫人不断地点头笑,“难得你这孩子看的清楚。”

屋子里也没有旁人,容华不免陪着老夫人多说了会儿话。

老夫人道:“外面怪冷的,大雨又下个没完,我看你就先不要回去了,省得路上着凉,一会儿让人将东侧屋收拾出来,你就过去休息。晚饭就在我这里用了。”

老夫人不会随随便便地将她留在屋子里,难不成是薛明睿那边会有什么消息?

容华正想着,李妈妈进屋道:“余管事来回话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步凶险(上)

容华听得外面除雨具的声音,老夫人道:“余管事我们家常用在外面跑的,京里各衙门他都熟悉,哪位老爷他也都清楚的很。”

老夫人似是刻意在和她说,容华点点头。

老夫人看一眼李妈妈,“也不用遮屏了,让他进来回话。

李妈妈应了一声,去外面叫了余管事进屋。

虽然用了雨具余管事身上的衣服仍旧被雨湿了半边,他心里惦记着拾老夫人回话,只将外衣和沾了泥的鞋匆匆换了便来到老夫人屋子里,听得李妈妈说少夫人也在,不由地将头比平日里多低了几分,然后向前行了礼,禀告道:“侯爷在堤上,恐怕雨不停不得回来了,大堤上起了防御之物,下面的水已经涨的很高了,虽然还没超过这几年最高的标线,可是这雨毕竟才下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容华仔细看那余管事,他毕竟是在大堤上回来的,亲眼目睹过实情,只听他语气稍快,眉毛蹙起,整个人紧绷着,想来上面的情形十分不好。再见他外面的衣服虽然干的,水渍却从里面出来,知道他一定是怕误了差事才这样匆忙,这样的人,怪不得老夫人会如此重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