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人手一紧想起安国公薛崇礼来,那时候薛家就差点丢了爵位,后来还是老夫人…“二婶安心。咱们家教唆下人杀了张员外有什么好处,这和买地没有一点的关联,若是我们有意让苏长久杀张员外,又怎么会到处去找苏长久,再说在赌坊那种地方杀人…苏长久先输了银子后杀人,这两件事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处,咱们勋贵之家府里本就规矩大,从来没有下人在外面犯过案子,没有前例又怎么能妄下定论。再说张家的几百亩地,我已经问过府里管事的,老夫人之前看上的泉眼,咱们家已经买了类似的庄子,”说着顿了顿,“就是二婶管着的其中一处。”

薛二太太这才想起来似是有这样一处庄子。

“咱们府里还修了温泉河,也是老夫人看上那泉眼之后的事。这些年老夫人都很少到庄子,去住。我们家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去谋张员外的地。”平日里不大说话的人,说起话来竟然这样巧舌如簧,薛二太太咬牙看向容华,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语来反驳她。

屋子里的众人都安稳下来,钱氏忽然想起府外有衙门的人,“可是衙门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薛二太太像是一下子被提醒,“在家里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衙门里的人能听你说这些,张家可是有证据才找上门的。”

容华见薛老夫人的脸色渐渐好转这才松口气,“二婶放心,若是有什么事,苏长久是我院子里的,明日我会让人去问清楚。”

陶容华在她面前不过是个小辈,却摆出一步也不肯退让的架势,还真的当她是武穆侯夫人就不将长辈看在眼里。

薛二太太还要说话,容华感觉到老夫人的手一紧,老夫人睁开眼睛,“好了,都不要说了…大事我见得多了,用不着大惊小怪的,衙门的人又没有公文,没有大晚上进府搜查的道理,”说着长几口气,“你们都累了去歇着吧!”

薛二太太忙上前道:“娘的身体…”

老夫人道:“只是一时的气闷,之前又不是没有过,不用大惊小怪,吃了药也就好了。你们都围在这里我也不得休息。”

薛二太太惊讶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挥挥手,大家也不好再说话。

薛崇杰只道:“我去回了衙门的人,让他们明日再来。”

老夫人道:“你先别急着去说。”

老夫人有话要跟薛崇杰说,薛二太太心里稍宽,老夫人最终还是要过问这件事。

容华站起身刚要离开,老夫人道:“苏长久是你院子里的你也留下来。”

薛二太太走到门口脸上露出冷笑来。凭她再怎么嘴巧也是犯了错。这样想着心情立即好起来,她刚让人准备了洗澡水,回去之后好好洗个澡,老夫人这边也该有了消息,到时候只等着看大房的笑话。

众人退了下去,容华又端来水服侍老夫人喝。

老夫人摆了摆手,只问薛崇杰,“外头来了多少人,”

薛崇杰道“看样子不少,十几人是有的。”

老夫人闭上眼睛长长吸口气,“只是为了抓一个下人,哪里用得着带那么多人,”说着看向容华,“你说顺天府尹和明睿的关系很好?”

容华点头,“我让人去见顺天府尹的夫人,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遣出去找御医的人也没有回来。”

老夫人皱起眉头,“这事是有些不对头。按理说我们以我们家的地位,不是张家一句话就能如何的。”

世袭的勋贵之家,薛明睿在朝廷里又有实职,老夫人又是长公主,不论谁上门前要思量清楚不会随便说话。衙门领头的人却一开口就牵扯到了武穆侯和长公主…“大门关没关,有没有安排人去守着,”

薛崇杰道:“大门天黑就关了,儿子也怕有什么事,找了几个家人去门前守着。”

老夫人道:“二门和后门呢?”

容华道:“老夫人放心,二门和后门我都交代了人过去。”

老夫人招手让容华和薛崇杰将她扶起来靠在迎枕上,“余管事回来了没有?”

李妈妈忙上前道:“回来了,走的是南边的小院。”老夫人顿时一凛。

薛府的南边是一处还没有修葺好的院子,院子后连着一个小山丘,余管事没有走前门竟然从南边的院子进了府。

李妈妈将余管事叫进了屋。

余管事上前行了礼慌忙说起外面的情形,“府外有不少的官兵,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官兵开始还点了火把,我正要数有多少人,领头的从府里出来却让人将火把灭了。我也就没看清楚,又怕从府里进来会被人看见干脆就走了远路绕了回来。”

老夫人道:“打听出来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管事道:“死的确实是张潮宗,也是顺天府过问的,小的也去打听了一下,顺天府尹蒋大人今日似是不在衙门,接下这桩案子的是一位新到的治中,应该也是这位治中常人来的府里。”

一个小小的治中竟然带了这么多人。

老夫人冷冷地道:“一个治中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权利,就算是顺天府尹也不敢这般。”

余管事回道:“老夫人让我去庄亲王府、安亲王府打听…安亲往府似是有些不大对劲,早早就关了大门不说,安亲王妃带了不少的东西出了城,去了很远的别苑,安亲王世子也没有去衙门里。。。。。。”

“庄亲王昨天进宫处理政事到现在都没有回府,庄亲王府门前倒是多了不少的侍卫。”

看样子是有人耐不住动手了,却为什么现在针对起薛家来,老夫人脑海里忽然冒出两个字——兵权。是因为明睿手里有兵权。

明睿虽然奉的是密旨接驾,这样旨意却谁也瞒不住,尤其是安亲王爷和庄亲王爷。”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件事恐怕与这两个王爷脱不开干系。

不管是谁要动手,一旦薛家被卷进去都会成为牺牲品,加之有之前宣王的事,皇上说不定就会…老夫人心里一紧,整个身体顿时脱了力。

这些日子她本就身体不适,偏偏在这时候出了这种事。

“老夫人,您可要撑住不能着急,薛家还要您才能主持大局。”平静的声音传过来,老夫人抬起头看向容华仍旧是这样坚定、沉静,眼睛清澈波澜不惊。

老夫人点点头,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没有了半点气力。

容华将老夫人扶着躺下来,老夫人看着床边矮桌上的药丸。

李妈妈会意却不去拿,“老夫人御医嘱咐过,这种药只能吃一次。”

老夫人仍旧指那药丸,容华看看药,回过头将老夫人的手握住,“这种药只能管一时不能长久,老夫人不如好好歇歇,不要太劳神,一会儿说不定就能好转,家里还有四叔父呢。”

第278章 生死关头(上)

老夫人看了容华半晌这才闭上眼睛。

对,生死关头她更应该冷静,外面的事暂且交给容华和老四。

薛崇杰上前道:“母亲放心我会再加派人手,不会让外面的人进府。”

老夫人轻轻点点头,又睁开眼睛看向容华。

容华道:“老夫人放心,内宅里有我呢。”

老夫人指指李妈妈和余管事。

容华颔首,“有什么不清楚的就问李妈妈和余管事。”

老夫人阂上眼帘,松了口气。

屋子里刚静下来,外面的雪玉进来道:“苏长久家的在外面想要见老夫人呢。”

老夫人看向雪玉。

容华道:“老夫人好好歇着,我出去看看。”

老夫人摇摇头。

雪玉会意出去将苏长久家的叫了过来。

苏长久家的并不是管事妈妈,平日里没有资格见老夫人,现在这种情形,一切皆因为长久而起,也就管不了那么多。

苏长久家的带着苏友贵给老夫人磕了头,众人面前也不敢抬眼看人,“老夫人、四老爷、少夫人,都是苏长久坏了心肠,竟然在外面惹出事来,我们一家是千刀万剐也赎不了罪,”说着哀戚起来,“只求老夫人、四老爷、少夫人再给我们个机会…若是能因此死了,也不冤枉。”

苏长久家接着道:“苏长久不见了人影,人都说父债子偿,”说着抓住苏友贵的衣襟,“就让友贵去衙门里…”声音顿时哽住,“这样也算是有个交代。”

苏友贵被苏长久家的一抓,整个人也磕头在地上,“小的愿意去衙门。”

容华看向跪在地上的苏友贵,虽然肩膀有些抖动却声音坚定,并没有半分的虚假。

两个人来之前已经下了决心了吧,否则苏长久家的将话说的又快又急不想有反悔的机会,毕竟是要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出去。容华心里一宽,她没有看错人,这一家人没想着要喊冤或是躲起来,而是想要尽可能的承担。做为下人,他们手里没有能交出的东西,唯有自己的性命。

老夫人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若是交出苏友贵,衙门就不能再说薛家袒护下人。苏长久家的至少有这种想法,苏长久平日在府里又是个老实本分的,突然出了这种事,说不定是有人借着苏长久为由头,真正的目的就是加害薛家。苏长久只是个牺牲品。这样一想就更加顺理成章,先是抓了苏长久,再嫁祸苏长久杀人,以此为理由找上薛家。

老夫人看向容华。

容华将老夫人的意思看的分明,吩咐苏长久家的,“你们先退下吧,若是有吩咐自然会传唤你们。”

苏长久家的小心翼翼地拾起头来看容华一眼,立即又带着苏友贵磕了几个头这才退下去。

待下人将熬好的药送上来,容华喂给老夫人吃了,这才让雪玉上前伺候,容华吩咐屋里的丫鬟,“老夫人病重的事不要说出去。”若是薛二太太这时候知道老夫人不能言语了,说不定会心生别的念头。毕竟薛二太太持家巳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手安排府里的事。诸事迫在眉睫,她没时间再和薛二太太周旋,毕竟薛二太太看重的只是内宅的利益,并不会关切半点政事。

薛崇杰、容华、余管事、李妈妈几个去了侧室说话。

薛崇杰沉住气坐下来听余管事将外面的情形又说了一遍。

“听说安亲王爷推荐了一个道士给皇上。”

薛崇杰一怔,皇上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依赖金石丹药,安亲王爷莫非是迎合圣意送了擅长炼丹的道士?

电光火石中容华猛然想起,“是前段时间在京畿十分有名的道士?上次京城里下了雨还是他先预测出来的。”

余管事道:“就是那个道士。这两天京里秘传,皇上在陪都祈雨挖出了一只盒子,紧接着那道士就被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