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按大嫂说的,我们先准备出三四桌来,万一少了再说。”

钱氏点点头然后带着人去忙活。

冯立昌家的在旁边听了个分明,“少夫人还是多做些准备,万一…”

“没关系。”容华望着钱氏离开的方向,钱氏表面文章想来做的足,若是宴席有差错钱氏和她两个人脸上都无光,钱氏那么聪明何必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再说老夫人就喜欢阖府上下一条心,这样的场合,钱氏还是能和她齐心协力的。

薛家的马车接了陶敬安、陶敬弘过来,容华迎着他们一起去了花厅。

花厅里没有未嫁的小姐,陶敬安兄弟就直接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陶敬弘声音洪亮,陶敬安这个哥哥见到许多生人不免露出惧意,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还好身边有容华照应。

老夫人笑着道:“好了,好了,起来吧,去跟明英、明达几个玩吧!”

陶敬安出了门就开始缠着容华,“八妹妹,你把芮青藏哪里去了?芮青呢?”

旁边的弘哥就笑道:“昨晚好不容易和大哥说好了今天过来,谁知道临走前大哥不肯换衣服,还是夏桃想了主意,跟大哥说来找芮青,大哥这才肯来了。”

弘哥这边说话,陶敬安已经央求起容华来,“八妹妹…快叫芮青来,我们还要玩翻绳呢。”

陶敬安这般央求一路,让薛家的下人都侧头来看,容华拉住陶敬安的手,“我这就带大哥去找芮青,”然后看向弘哥,“我这边忙着宴席没时间陪你,你就去和明哲说话。”

弘哥让丫鬟引路去薛明哲那里,容华这边命人去叫芮青。

芮青在南院听说陶敬安来了少夫人让她过去伺候,不禁皱起了眉头,想起之前的流言蜚语。坐了一会儿听到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陶敬安的叫嚷,站起身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红玉看在眼泪,忙劝慰,“姐姐就算不出去又能堵住旁人的嘴了?别人想什么不要紧关键是少夫人信姐姐也就是了。”

芮青转头对上红玉的目光。红玉说的也对,她是真心看大爷可怜,并没有想着攀上大爷做什么主子,别人爱怎么说就随她们去,反正她行得正走得直。芮青想透了这些,才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了出去。

薛家这边迎客,井儿胡同里的陈家也迎进了静妃娘娘的生母李大太太。

陈妈妈和媳妇正在侧屋里凑钱,听说李家来人,忙将钱匣子合好放在一旁,李大太太进了屋就看到矮桌下刻着浮雕的紫檀盒子。

陈妈妈带着全家给李大太太行礼,行礼前不忘了向没见过李大太太的晚辈交代,“这才是我们的东家太太。”陈家是李氏的陪嫁,现在李氏被休,按理说陈家应该随着李氏一起回娘家,可是李家不肯让李氏进门,陈家一大家子还不知道将来要何去何从。

听说面前的是老东家,陈家老小行礼磕头极为用心。

李大太太看在眼里,满意地点点头,陈家能有这样的表现是好事,既然想要回来李家,就要向她卖个功,她今天就给陈妈妈这个机会。

陈妈妈的长媳带着众人退下去,陈妈妈又和李大太太去主屋看了李氏。

李氏躺在床上,盖着一床旧了的锦被,脸色如蜡,呼吸似是时断时续。陈妈妈喊了两声不见李氏醒转便焦急地看向李大太太,“娘子才睡着,大太太再等一会儿,要不然等娘子醒了,知道大太太来了又走了,还不知道多难过。”

李大太太叹口气,弯腰给李氏盖好了被子,随着陈妈妈回到侧室里。

“姑奶奶这些时日怎么样?”

陈妈妈忙道:“娘子病重了就没见轻,尤其是现在到奴婢家里来条件不比从前,从前用的好药也凑不到,只能勉强支应着吃些差的。在陶家时醒着的时候多些,现在大多时候都是昏昏沉沉。”

从前静妃娘娘那边太平,她是想让姑奶奶早些断了气,可是现在还有话要问,看到姑奶奶活死人的模样心就凉了半截,再听陈妈妈这样一说,只怕让姑奶奶开口是难了,“姑奶奶还能不能说话?”

陈妈妈半天才点点头,“娘子清醒的时候也是想要说话的,只是…”陈妈妈脸色难看,抬起眼睛颇有深意地看了李大太太一眼,“只是总喊陶五小姐的名字。”

“陶五小姐?”李大太太皱起眉头。

陈妈妈似是下定了决心将矮桌下的紫檀盒子取出来打开。

李大太太看过去,盒子里装的都是琐碎的银两。

“不瞒大太太,娘子和奴婢好歹是几十年主仆,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娘子这般,既然药石无效,奴婢就请了道士过来瞧娘子,道士说娘子被怨气缠身要做法事才能好,奴婢全家正想方设法凑银钱给道士做法。”李氏口口声声喊着容华,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五小姐还是八小姐,不过依照道士所说,定是五小姐的怨气缠上了李氏才会让李氏浑浑噩噩。

陈妈妈顿了顿又说:“道士的意思,只要驱逐了怨气,娘子的病还是能好的。”

“道士做法?”她不是不信,只是光信这些是不是…

“做法过后娘子亲自叩拜陶五小姐这样方能病除。”

第四百一十六章 真假

李大太太睁大了眼睛,“这也能行?”

陈妈妈用手绢抹了泪,“您说呢?现在哪里有别的法子?娘子现在这般模样,许多话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奴婢的卖身契都是小事,家里还有许多需要娘子疏通。”

李氏不说话,陶家那边什么都带不出来。

“娘子有些贴身的物件儿,陶家也不许我们动的,只等娘子开口要。”

陶家在为难人,这样对一个弃妇也太狠了些。

“这些天杀的。”李大太太愤然地皱起眉头,“我们家姑奶奶为了陶家辛苦这么多年,他们却一点情分也不讲,就算喂一条狗几十年也要有感情,”说着用绢子擦了擦眼角,“姑奶奶嫁去陶家时我们家老太爷还健在,陶家也是趁了我们李家的势才回到京里做官,陶家的钱财还不是姑奶奶省吃俭用攒起来的。”

在娘子被休的时候,李家就应该站出来说这些话。事实上李家却躲了起来,没有一个人来陶家。这样的情形只能当李家是默认了所有罪过。话说回来,还是舅老爷和舅太太瞒着娘子贪了陶家的钱财,娘子才落得今天这般境地。陈妈妈闭着嘴一言不发,听着李大太太理直气壮地数落陶家。

“这些日子你也跟着受了不少的委屈。”

陈妈妈忙抬起头来道:“奴婢哪里有什么委屈,只是可怜了娘子。”

“我知道你全家老小不容易。”这么大家子一下子都失了差事,就算有些积蓄,长期这样下去也是要支持不住。现在的大周朝,没有正经的文书引荐,谁也不会雇佣他们做长工、短工,再说陈家的卖身契还不知道在谁手里,签了卖身契再寻其他差事视同逃奴,现在能和陶家去要陈妈妈一家卖身契的只有她。

“大太太,”陈妈妈立即跪下来,规规矩矩地李大太太磕头,“奴婢全家回到李家一定尽心尽力服侍老爷、太太。”

李大太太道:“快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心思。”

陈妈妈这才起身恭敬地坐在一旁听李大太太说话。

“你也知道,咱们李家现在就只能靠着静妃娘娘,要不是静妃娘娘生下了小皇子,我也不敢来看姑奶奶,我们才进京势单力薄,现在姑奶奶受了委屈我们也只能眼看着,只盼着有一天在京城立足再给姑奶奶正名,”说到这里李大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妈妈一眼,“你跟着姑奶奶经过了这一遭想必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陈妈妈立即领会李大太太的意思,“您有什么吩咐,奴婢自当拼尽全力…”

李大太太这才皱起眉头,“眼下正是有一件难事。”说着看看身边的芍药,芍药退了下去伸手将门关好。

李大太太低声道:“静妃娘娘这一胎早了几个月,我是担忧小皇子…”

陈妈妈先是一怔,然后眼睛亮起来,“您是说…”李大太太是问助孕药方的事。

不愧是姑奶奶身边的人,许多话一点就透。李大太太也不深叙,“我记得安哥生下来时身子骨也软的很,也不知道姑奶奶是不是请了郎中给安哥调养。”

“这…”陈妈妈仔细思量,“娘子是给陶大爷吃了些药,奴婢记得…”

李大太太的心剧烈跳起来。

“奴婢记得,娘子亲自看药方配药。”

姑奶奶果然留了一手。姑奶奶小产过后许多年没有生养,请了许多郎中来看都不顶用,后来是用尽了梯己银子又买古书又请偏方这才有了安哥。安哥生下来先天不足,姑奶奶又是一轮求医问药,后来才将安哥的身子调养好起来。

陈妈妈所说姑奶奶亲手配药,那是怕药方泄露出去,这样一来所有一切就对上了。

“那药方呢?”李大太太迫不及待地问。

“药方?”陈妈妈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李大太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妈妈道:“您先坐着,我去将带回来的东西找一找。”说着将长媳叫过来两个人将李氏带回来的东西彻底找了个遍。

“我们当时走的匆忙,许多东西不曾带出来。”陈妈妈一边找一边掉眼泪,“带来的东西也是经过管事婆子看过几遍的。”

李大太太顿时一阵失望。

陈妈妈让媳妇收拾东西,又和李大太太去侧室说话,“陶大爷的病好起来,那药方也就不曾用过了,”说到这里一顿,“只是最近陶八姑奶奶回陶家说要给大爷治不足之症,曾要过大爷小时候服用的药方。当时娘子病着,我也没有多少心思,就和管事婆子一起将药方收了些给了陶八姑奶奶,会不会那药方…”

陈妈妈和李大太太对视,两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又是武穆侯夫人薛陶氏,无论她做什么处处都有薛陶氏的影子,李大太太捏起了手绢。

陈妈妈想了想,“按理说那药方是娘子妥善管着的,应该不会混在一起去。”

“抄家,”李大太太忽然想起来,“当时朝廷不是来抄检文书会不会那时候弄乱了?”

陈妈妈顿时泄了气,“娘子一直催促我整理府里的物件儿,可是当时家里乱成一团,娘子又病成那般,好多事也就拖延下来。”

落到别人手里还好说,落到武穆侯夫人手中,这方子是怎么也拿不出来了。

陈妈妈又道:“眼见就要做法事了,娘子若是清醒了,必然能将方子再写一份出来。”

既然姑奶奶已经将方子记下了,那张底方说不定一早就毁了,又或者姑奶奶将底方妥善放起来,抄家的时候却丢了,怎么解释都能解释的通。可是这样隐秘的事薛陶氏是如何知晓的。

李大太太又坐了一会儿,陈妈妈的长媳进来道:“娘子醒来了。”

李大太太忙和陈妈妈一起去看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