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锦娘正想说话,孙芸娘沉着脸喝了一声。

“宁王府里也是谁都能去的么?”孙芸娘高傲地走到孙玉娘身边,小下巴高扬,轻蔑地挑眉看着锦娘。

“四妹妹可是收了贴子的,宁王府特地发了一张给她的,咱们姐妹几个都有不是吗?”不等锦娘说话,孙玉娘忙接了口。

孙芸娘被孙玉娘噎得脸腮都鼓鼓的,拿眼猛瞪孙玉娘,孙玉娘装看不见,又去亲亲热热地拉锦娘的手,“四妹妹,一会子你和我坐一辆马车得了,大姐姐和三妹妹坐一辆。”

第三十八章

想了一阵,她突然回头又对孙芸娘说道:“哎呀,大姐,你不能去吧,出嫁前,你可不能与咱姐夫见面的,去了可就不符合礼数了,是吧。”还不忘对锦娘眨巴眨巴眼,挑眉告诉锦娘,自己在帮她呢,大姐为了嫁妆的事明显看锦娘不顺眼,要是跟去了,肯定会找锦娘的麻烦,若是把锦娘弄毛了,在那个人面前不说自己的好话怎么办?

孙芸娘快被自己这个嫡亲的妹妹气死了,她竟然帮着那个庶出的来对付自己,亏自己平日里拿她玉珠似玉地护着,真是个小白眼狼。

一口气不得出,撇眼看到锦娘脸上灿然的笑脸,看得她更是刺眼,真想去撕了这小妇养的那张笑脸才好,憋了半天,她才突然开口道:“一百个荷包你绣完了没?你交给娘的还只有六十个呢,差四十个。”语气硬梆梆的。

锦娘早忘了荷包那回事了,听得她突然又说起来,不由怔住,睁着眼睛半天也没想到要怎么回她。

“哎呀,大姐,不过就是打赏的荷包而已,送到绣坊去绣了也就是了,四妹妹如今也要嫁了,也得准备自己的嫁妆了不是?”孙玉娘又在锦娘开口之前笑眯眯地接了。

“玉娘,不是说要出府吗?还不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大夫人终是看不下去孙玉娘的吃里扒外了,皱着眉喝道。

孙玉娘终于感觉到了来自母亲和姐姐的愤怒,讪讪笑了笑,却仍是拉了锦娘的手道,“咱们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锦娘没啥意见,反正也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便跟着她一起往外走,但刚一出门,孙芸娘追了上来,斜睨着锦娘道:“四十个荷包,四天内给我绣好,不然,你等着瞧。”

孙玉娘刚又要开口,被孙芸娘一拽,拖了过去:“你不是说要我娘给我的那支羊脂白玉的钗子吗?走,姐这会就给你,成天价跟个下等人在一起胡闹甚么,也不怕失了身份。”

孙玉娘被孙芸娘拽着往前走,锦娘含笑走在后面,像是没听到孙芸娘的话似的,孙玉娘忍不住回头,便看到锦娘嘴角那抹讥诮的笑,冲口道:“四妹妹你笑什么?”她是真的不明白,被大姐那样骂了,锦娘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哦,刚才我听到一只乌鸦在叫呢,真难听,不过,无事啦,四妹我,一般对不好听的嘈嘈声当耳边风的,吹过就好。”锦娘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偏生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人,她如今知道暗处有人帮着自己,也不想再隐忍了,凭什么要让大夫人母女三人压榨欺负自己?反正也是要嫁出去的,能气她们一天是一天,自己过爽快了才是王道。

“你好大的胆子!孙锦娘,不要以为你与简亲王府议了亲就添本事了,这事还说不定呢,你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别让我说出不好听的来了,到时,别说是简亲王府,怕是京城里的哪个大户人家都不会要你?”孙芸娘气得脸色铁青,不过,她比孙玉娘要稳重得多,并没有冲过来要打锦娘,却是忍着气,冷笑着说道。

这话让锦娘听得心中一凛,脑子里飞转如电,自己怎么了?难道这个身体先前行为不端惹人非议了?不对,身体的记忆并非消失,以前的锦娘老实木呐得很,打出身就出过这后院,更别说与父亲祖父以外的男子接触了,孙芸娘根本就是胡说污蔑。

但她那眼神里明明藏着讥讽与威胁,不像是在诈人。突然锦娘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是说自己得的那个不足之症?那日红袖不是给封过口了吗?知道那事的,除了老太太屋里的,就是自己院里的人了,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孙芸娘知道了?

孙芸娘说得还真不错,若将此事说了出来,莫说简亲王府,只怕整个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会要自己,在这个女子以生育为终生大任的社会里,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莫说是正经的公子少爷,怕就是府里的小厮也会看不起的吧,孙芸娘可还真是恶毒,不过,她怕是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是能治而且正在医治吧。

下意识地环顾了下四周,锦娘心知自己身周定是有人的,先前还能给她一份安定的感觉此时消散无踪了,反倒有被人监视的尴尬和愤懑,不过,孙芸娘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现在定是已经被身周的那人听了去了,还不知道人家会怎么想呢,与其让人胡猜了轻视自己,不如挑明算了,况且,此事若真从孙芸娘嘴里来了…保不齐就会触怒老太太和老太爷,真让简亲王府退了亲,那孙芸娘定然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连串的思索下来,锦娘拿定了主意,先前的惊慌一扫无余,脸上仍是挂上了微笑,不紧不慢地对孙芸娘说道:“大姐姐这话说得可是吓着妹妹我了,就不知道妹妹做了啥事让大姐姐你这么来编排,不好听的?大姐姐你啥时对妹妹又说过好听的了?”

这话明显就是在挑衅,孙芸娘原想着拿锦娘的病吓唬吓唬她的,没想到那小蹄子先是紧张了一下,眼珠子转了几圈就更张狂了,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当众揭了她的底么?

“大姐姐,三妹妹她…怎么了?啥事让你说得那么严重的,说说看?”孙玉娘一听锦娘可能嫁不成简亲王府,态度立变,看锦娘的眼神也不热切了,一副八卦的样子缠着孙芸娘问着,锦娘没有了利用价值,当然还是自家的嫡姐要亲得多,这会子若是让她知道锦娘的秘密来,看自己不整死她!

孙芸娘虽被锦娘的话气得咬碎一嘴银牙,但仍是没有冲动,她狠狠地瞪着锦娘:“哼,我没说过好听的,那也得你有好听的让人说道,一个病殃子的贱丕,还敢跟本大小姐叫劲,你等着吧,我会让你好看的?”

锦娘倒是没想到孙芸娘比孙玉娘要聪明能忍得多,只是城府还是不深,这话一出她就明白意思了,那丫是想来阴的,保不齐一会子她就将自己的病情消消儿散出去了,只要没人亲耳从她嘴里听说,她就撇清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也怪不到她头上去,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啊!

第三十九章

孙芸娘说完甩袖就继续往前走,孙玉娘还是很八卦地挽着她,却也停了嘴,她想着一会子等没人的时候再问呢,大姐姐最是疼她,保不齐自己一撒娇,她就告诉自己了,说不定那就是治锦娘的小把子,有了那个,再想将孙锦娘搓圆搓扁,那就看自己的心意了,越想越得意,连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巴不得这会子甩了锦娘才好。

锦娘也不心急,眼看着要到老太太的院子外头了,守园的婆子见了她们几个正探头望着呢,平日里大姑娘和二姑娘可是从不和四姑娘一起的,这会子怎么三个一块来的?

孙芸娘前脚跨进老太太的园子,锦娘后脚就跟了进去,却是偷偷用手在自己大腿上一拧,痛得她生生挤出几滴泪来,一副可怜虫的样子,巴巴地追在两个姐姐身后。

“大姐姐,大姐姐,你刚才教训得是,妹妹我再也不敢那样了,你…还是把话说清楚吧,妹妹我,到底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锦娘哭着上前牵住孙芸娘的衣服,一副陪尽小心的样子,低声下气着。

孙芸娘和孙玉娘两个同时怔住,这小妮子魔怔了不成?一会子发啥疯呢?

守园的婆子一听,耳朵伸长了起来,天生的八卦心理加上大妈的极别,更是让她俩原本浑浊的眼睛闪闪发亮。

不过,孙玉娘心思正热切着呢,一手拍掉锦娘扯着大姐衣服的手,瞪了锦娘一眼,转瞬笑着对芸娘道:“大姐,你看这小蹄子不知好歹呢,你帮她瞒着掖着,她偏生要闹,你就说吧,这事妹妹也想知道呢,说出来只当是教训教训她就是,也让她知道啥是长幼有序,啥是嫡庶尊卑,这几天我被这小蹄子气死了都。”

孙芸娘听了就瞪她一眼,用手戳她脑门子,“才还被她弄得五迷三道的,可劲儿的帮她欺负姐姐我,这会子知道啥是嫡亲的了?”

孙玉娘难得的脸一红,歪头在芸娘肩头蹭了蹭,“我不是闹着好玩吗?谁看得上她呀,又丑又笨,她连大姐你的一个小拇指甲壳都比不上。”

锦娘懒得看她们姐俩好的热乎劲,将作气呼呼地绕到孙芸娘前面,哭道:“大姐姐,妹妹我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府里的正经小姐,女子名声比天大,今天你若不说明白了,妹妹我就…”

“你就怎么样?去死啊?去吧,去吧,没人拦着你。”孙玉娘轻蔑地一掌推向锦娘,锦娘就势往后一倒,跌到了地上,“你们…你们欺负我,你们坏我名声,我要…我要…”要了半天也没说出来,却是爬起来,盯着边上的一颗老槐树作势要撞…

那边就见红袖打了帘子出来了,正好看见四姑娘又被二姑娘推在了地上,四姑娘那样子像是要寻死…

“四姑娘,你…莫要冲动。”红袖吓得腿都软了,忙对守园婆子招手示意。

那两婆子先是听得有趣呢,见四姑娘这架势也有些碜人,如今再被红袖一招呼,忙冲了过来就一边一个拉住了锦娘。

有人拉着,锦娘就更可劲的闹了,“你们别拉我,让我去了干净,大姐姐说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没了好名声,我还活说做什么?”

老太太这几天身子骨好些了,正被孙妈妈扶着在园子里走动着呢,这会子也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声,让孙妈妈扶了过来,就听得四姑娘在要死要活的,不由诧异了,四姑娘在她眼里是稳重机灵的主儿,从前两天她想着法儿帮四姨娘上位的事就可以看出来,绝对不是个胡闹生事的,这会子又是被哪个逼急了吧。

孙芸娘看着老太太正沉着脸走过来,锦娘还一副委屈得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不由又气又脑,不过就是威胁了她几句而已,哪里就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那小蹄子摆明了是在老太太跟前给自己上眼药呢。

“玉娘,可又是你欺负了锦娘?”孙玉娘有前科,而且红袖此时也正拿眼睃玉娘呢,老太太便认为是玉娘欺负了锦娘。

“我哪有?奶奶,她跟大姐姐闹呢,不关我事。”孙玉娘一听差点跳起来,前几天的罚文还没抄完呢,可别又让老太太拿了错又罚了,若是给她个禁足,她今天又别想出门子了,忙一边去的撇清自己。

“芸娘!你说什么了?锦娘闹得要死要活的?”老太太皱了眉,大孙女比二孙女可温婉稳重得多,怎么她也跟锦娘闹起来了。

“回奶奶,孙女…孙女也没说啥,是她自己非要闹的。”孙芸娘此时连撕了锦娘的心都有了,死蹄子太阴了,竟然故意到老太太院里来闹。

“孙锦娘,不要以为你与简亲王府议了亲就添本事了,这事还说不定呢,你自己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别让我说出不好听的来了,到时,别说是简亲王府,怕是京城里的哪个大户人家都不会要你?”锦娘突然学着孙芸娘的声音和语调,惟妙惟肖地将她之前说的话一字不漏雨的全背了出来。

末了还问孙玉娘,“二姐姐,当时你也在场的。”

锦娘学得太像了,就如孙芸娘亲口复述的一样,孙玉娘被惊和睁大了双眼看着她,下意识地就点了头:“呃,你…你竟是连声音都学得好像。”

老太太的脸立即就黑了,别人听不到孙芸娘的话她可是最清楚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着简亲王府的三礼四礼就要动起来了,若真让简亲王府知道锦娘在生育上有点子毛病,那还不退了亲去?这个芸娘,她是想气死自己么?

老太太的手都在抖了,嘴唇也有些发乌,锦娘见了心里终是升出一丝愧意,老太太可是有心血管病的人,自己不该在她身子刚见起色就拿这事来刺激她的,忙收了哭,走上前去扶住老太太,“奶奶,你别气着了,别气着了,我…我不闹了,说了就说了吧,最多…”手底下却是抓住老太太的手掌用力按住掌心,一按一松之间,揉穴给老太太顺气。

老太太舒服了许多,回头怜爱地看了眼锦娘,这孩子还是很孝顺的,亏她还懂些按穴的法子,比之那两个硬杵着给自己生事的来,真是好得不只一点两点了,偏生是个庶出的。

第四十章

今儿老爷上朝递折子去了,老太爷也不会反对,保不齐,过两日四姨娘的升位令就下来了,到时,她也算是正出的了,这样的孩子就是嫁出去了,也只会给孙家涨脸儿,不似那两个,看着就不省心。

“芸娘,不出半月你就要出嫁了,这半月你就老实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半步也不许出门,只等花桥来就是,玉娘,你也是,罚你再抄女戒一百遍。”老太太说完就转身。

孙芸娘和孙玉娘两个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老太太连问都懒得再问她们了,就那么相信那个小蹄子的话?

“奶奶…”孙芸娘很委屈,自己只是威胁了孙锦娘,但并没将那事说出来,奶奶也太偏心眼儿了。

老太太听了便停住,回头冷冷地看着她道:“你说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今儿还算你聪明,若是以后再在府里听到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来,我头一个就饶不了你,再者,你以后进了宁王府也给我学着点,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都要拎清楚了,宁王府里水深了去了,公婆妯娌面前若是说错半句,你就只有死的份,到时,别让人给休了回来就是。”

老太太一番话言辞狠厉,那中心鼓敲得,锦娘是佩服得是五体投地了,这话听着像是在教孙芸娘出去如何做人,却更是警告她,那事只能烂在肚子里,就是嫁出去了,在宁王府里也不得乱说,生生是把孙芸娘拿这事去闹的任何一条路都给堵死了。

孙芸娘被骂了个急头白脸,一口气憋在心里头不上不下的,生生噎得个半死,偏是不敢发作,还得老实地应了,恭首行礼,送老太太回屋去。

只是回身一瞬,看锦娘的眼里已不止是愤怒了,那是怨毒。

锦娘早就收了泪,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扶着老太太进了屋,孙玉娘平白的也得了罚,心里也是气脑得很,那想着出府里见心上人的热情也浇熄了些,难得同仇敌忾地跟着孙芸娘回去了。

锦娘一进屋,老太太就沉了脸,冷冷地对锦娘说道:“你知道错哪了吗?”

锦娘微怔,但立即很老实地在老太太跟前跪下了:“锦娘应该隐忍的。”

老太太见她还算见机,便微微点头:“倒不是非得让你忍,只是不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逼她,今儿是芸娘,她个性情稳重一些,若是玉娘的话,怕是闹得全府皆知了,最终受害的还是你自个儿。”

锦娘一听也对,传言的威力有多大?那是不可估量的,一传十,十传百的,原话的意思就能给传得面目全非,且那病原就是犯忌的,就算以后自己病体痊愈了,不育的名声也传出去了,简亲王府就是再得意自己,怕也不肯要了吧,只要简亲王府为此退亲,自己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家上门议亲了,想到这,锦娘背就直冒冷汗,头也垂得更低了。

“谢老太太教诲,锦娘知错了。”

老太太见她大悟的样子,知道是点透了,嘴角便勾起一丝笑意,“不过,你想着法儿让我知道了,也是好事,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只是,你身边的人,你得长个心眼儿了,得查一查,这样的人留着也不妥当,早些清理了,也省得将来跟着过去了,在简王府里跟你闹事。”

锦娘听得一怔,孙芸娘说出那话时,她心里便有些怀疑了,这会子老太太一点,她更明白了,只是,一定是她身边的人么?不会是老太太屋里的,或是,刘太医?

“只会是你屋里的,我活多大岁数了,这点子眼光还是有的,刘太医虽然有点迂腐,却是个嘴紧的,不然,他也甭想在太医院混了。”老太太眼光如刀,立即看穿了锦娘的心事,“不是说要去宁王府么?得,红袖,将那套镶玉的金五事儿拿来,赏了四姑娘,把头上这根换了,今儿那地儿定然聚齐了京里的名家闺秀了,可不能太寒酸,丢了咱相府的脸面。”

一边的红袖笑着去了后面,孙妈妈便趁机扶锦娘起来,锦娘高兴地谢了恩才起来,眼中适时地露出惊喜,看得老太太心酸,那样的金五事大姑娘二姑娘可是多了去了。

才见三个孙女儿俏生生并排站着,个个儿都是水灵灵的,四姑娘却是穿戴寒碜,希望老爷今天请封折子不要被阻了就好,四姨娘成了平妻,四姑娘和轩哥儿的用度规制就要大大提升一些,大夫人那里也不能说出什么话来。

锦娘自老太太那出来,便带着秀姑回了趟梓园,四儿平儿两个在屋里仍做着秋衣,前儿老太太赏了几块好料子来了,锦娘便给她们几个一个分了一块,只是捡那绸啊缎的给自己留着了,俩丫头便欢天喜地的给各自做起秋衣来。

锦娘想着老太太的话,心里就觉得膈应,四儿和平儿两个会是背叛她的人吗?刚穿来那会儿,这两个可都是把自己的口粮也省着给她吃了,共过患难的,她怎么也不忍心去怀疑她们。

“不是说要去宁王府么?怎么又回了?”四儿抬眼看到锦娘和秀姑回来了,也没起身,正好缝完最后一针,完了才问道。

平儿却是瞧见锦娘头上戴着的换了,放下手中的活计站了起来,走近锦娘:“姑娘又在哪得了好东西,还真是好看,瞧着中间像是镶的好玉呢,这步摇可真大,得一两金子了吧。”

锦娘看她盯着自己头上的步摇就没错眼,便拿了先前换下的那枝道:“老太太赏的,这个,就给你吧。”

平儿一喜,忙伸手接过,锦娘先前戴的也是个枝上好的玉钗,只是半新不旧的,可以捯饬下,仍是好东西,最少值十两吧,抵她好几个月月钱呢。

四儿正低头咬线头,听锦娘赏平儿,她只是笑了笑,眼里平静得很,一点也没有为锦娘只赏了平儿没赏她而不满,秀姑看着就点了点头,四儿是个憨实的,不是那见钱眼开的主儿。

“时辰不早了,姑娘,东西收好了,咱们就去前院吧,别一会子又让二姑娘她们等久了见气。”秀姑拉了锦娘就往外走。

平儿四儿两个便送到屋外,锦娘原还想着要再说几句什么,秀姑娘却紧了紧手,示意她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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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到了园子外面,秀姑才开口道:“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她们两个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原也是跟了姑娘有年头了,一会子说她们如何如何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除非是抓了现形了,不然,人心会不服的。”

锦娘当然知道这个理儿,只是…算了,回来再说吧。

到了前院,果然孙玉娘已经等着了,倒是没有对锦娘摆臭脸,但也不好意思再像先前那样装亲热,看锦娘来了,只是微微颔首。

孙芸娘没了来,一则是老太太下了禁足令,在她出嫁前不许外出,二则宁王府毕竟是她的婆家,出嫁前是不能与夫郎相见的,这是礼,不能犯了。

白总管早就备好了马车,见两个姑娘出来,恭了身迎了过来:“马车有些颠,二姑娘四姑娘上去后就靠着边儿坐吧,有扶手,抓住了就好。”

一个小厮就拿了凳来,孙玉娘先踩着凳,在红儿的扶持下上了马车,锦娘正要跟着上去,停得好好的两匹马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似是不太安宁。

锦娘吓得一跳,差点被那马带倒在前面,还好秀姑在后面及时扶着了,车上孙玉娘也是惊呼一声,似是被吓住了。

车夫是个中年人,见了忙拉缰绳,骂道:“畜生,快安稳些。”才险险地制了马。

白总管先也是惊出一身汗来,但他很快看向府门一侧,那边凭白的奔了一辆马车过来,似乎是从街边的巷子里出来的,停在了府门前。

那马车看着比相府的要豪华贵气得多,车厢四角边线都镶了灿亮的金,四个角上缀着珠串儿,阳光下,耀目得很,漆黑的车身上蒙了层昵绒,厚重而不失雅致,拉车的马也是比相府的高大得多,一色儿的大白马,浑身油毛顺光,看来,自家的马定是被刚出来的马车给惊了,才会突然燥动了下。

一个黑衣劲装的冷俊男子自车上跳了下来。

白大总管忙笑着迎了上去:“贵上可是简亲王府?”

那冷俊男子目光冷冽,只是微微对白总管点了下头,算是礼貌的招呼了,却走近锦娘,拱手一揖:“姑娘,我家公子让小的来接姑娘过去。”

锦娘听得一怔,抬眼却是看那微微晃动的车帘,简亲王府的公子?莫非是…那位未曾谋面的未婚夫?她心里一阵好奇,只听说身有残疾,却不知人品长相如何,若是个品性怪僻难以相处的,那可就真倒霉了…真想上去见上一见。

一回头,正好看见孙玉娘掀了车帘子看过来,眼睛极亮地看着那黑衣男子,见锦娘迟疑,她抬脚就欲下来,“四妹妹,难得简亲王府想得周到,不如咱们就坐了简亲王府的马车去吧,也省了白大总管来回的接送。”

那黑衣男子听了却是冷冽地看向孙玉娘,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弄得孙玉娘刚抬下的脚又生生缩了回去,神色讪讪的,迟疑着,不知是该下还是该上,她虽冲动爆燥,但这点子眼力介还是有的,人家摆明了不欢迎她,只是话说出来了,又不知道怎么圆回去,一时尴尬的很。

锦娘微微一笑,对那黑衣福了福,说道:“多谢你家公子美意,只是礼法有制,锦娘不好违矩,还请你家公子见谅,锦娘还是陪着我家二姐姐一起去的好。”说着,踩着凳子上了自家马车。

既是议了亲,但未成礼前,男女双方是不能私会的,虽不知马车上是否有人,若有,坐的又是何人,但锦娘不想为一时的好奇而犯错,正好也圆了孙玉娘的体面。

那黑衣男子微微错愕,却没再说什么时候,只是对锦娘又拱拱手,面无表情地跃上马车,长鞭甩,马儿扬蹄,拖着马车绝尘而去。

“还是坐自家的车去体面,四妹妹,来,你坐这边。”玉娘见锦娘犹自上了自家的车,心里很是开心,拉了锦娘一把,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一会子秀姑也上了车,四个人同乘一辆,马车启动,有些颠,但还算平稳,不到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冷谦驾着马车,很快便驶离了相府所在的街道,却在一处避静处停了下来,问道:“少爷,还去宁王府么?”

“算了,回吧,那丫头在意规矩,咱就成全她吧。”车上传来慵懒如歌的声音,带着丝玩闹的意味,冷谦听了便又甩鞭启程,调转马头去了另一条街。

半晌,车上之人又说道:“今天看着没上回那么丑了,阿谦,你说是不?”

冷谦听得后背一僵,孙家姑娘虽说瘦了点,但哪里就是丑了,难不成都要长成少爷这个样子,那也太妖孽了吧。

鞭子一甩,车子跑得更快了,一般这样的话冷谦都装不听见的。

回到王府,冷谦跑也马车,从车上将轮椅搬了下来,再伸进手去,冷华庭握住他的手,冷谦手一抄,将他抱了下来放在轮椅里。

刚坐好,抬眸便看到冷华堂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看见冷华庭下了马车,他微怔了下,“二弟,不是要去宁王府吗?怎么又回了。”冷华堂在轮椅后搭了一只手,帮冷谦将轮椅抬上石阶。

冷华庭秀眉微皱,他很不喜欢大哥的靠近,尽管极力克制,但仍忍不住僵了身子,浑身散发淡淡疏离的味道。

冷华堂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淡,俯身抬椅时,小庭身上若隐若现的青草香味令他忍不住深吸一口,幽幽如清兰般醉人心脾,再看那微蹙的秀眉,虽冷却仍光华流转的目光…小庭若为女子,定是艳压群芳啊,他微微有些走神,当冷华庭美目横扫来时,才怔了怔,转颜笑了起来。

“今儿孙家四小姐也会去宁王府,小庭何不也去见见?”

“不过是个丑女,我才不要去看她呢。”冷华庭不屑地说道,明媚的凤目向上翻了个白眼。

分明就是孩子气,他天天只需对着镜子就能看到美人,如此再看天下之人,怕都只能用个丑子来形容了。

“小庭不是很喜欢她的诗么?不若今天跟大哥一起去了,让她当面给小庭作诗一首如何?”冷华堂无奈摇头笑了笑,又好脾气地问。

“诗作得比人好看。”冷华庭立即接口道,看他老杵在自己车前,毫不犹豫手一推,“你挡路了。”

第四十二章

宁王府早就有迎宾的等在门外,孙家姐妹下了车,两个婆子守在前面,见来了客,忙迎了上来。

“可是孙家的二姑娘和四姑娘?可算等着你们两位了,我们郡主在后院早备了点心,等着呢。”其中一个稍胖点的婆子笑得两眼一眯,很热情地说道。

另一个婆子便躬了身子将人往院里引,几人刚上台阶,便听见阵阵马蹄,带着一阵风似的,两匹骏马便奔驰而来,锦娘和玉娘下意识地回头,便看到阳光下,冷华堂骑在雪白的骏马上,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般丰神俊朗,霎时看得孙玉娘快丢了魂去,两眼大放痴光。

没想到这么好运,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就在面前,还是…如此帅气的出现。

冷华堂一个矫健的翻身,潇洒地跃下马来,抬眸便触到一双痴迷的眼睛,他微微一笑,这样的眼神太过熟悉,他自小所到之处,凡有女子的地方,遇到的便是此种花痴目光,早就见惯不怪了。

倒是另一双清澈的而明亮的眼睛,淡静而略带礼貌,见他走近,俯身行了一礼。

冷华堂尽量忽略边上那双花痴眼,也很礼貌地对锦娘回了一礼:“没想到在此遇见二姑娘,四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

锦娘笑道:“真是巧了。”

孙玉娘总算回神,忙也施了一些,含羞带怯地飞了冷堂一些,“玉娘见过世子。”

冷华堂大手微抬,说道:“二姑娘不必多礼,上次见过之后,二位姑娘倒是又添风采了。”

他笑得和暖,令人如沐春风,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孙玉娘一抬头,只一触到他黑亮的眼睛便一阵心慌,忙又低了头,不也再看。

到底是在宁王府门外,人来人往的,两位未出阁的女子与个年轻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交谈太久,便是讳礼,见过礼后,锦娘便对玉娘道:“咱们进去吧,二姐。”

孙玉娘还想与冷华堂再说几句,进去后,男女宾客自是要分开的,难得这么好的机会能与世子爷碰上,孙玉娘的一颗芳心早就系住他身上了,此时哪里肯就走。

那边早有宁王府迎客的男宾相出来,见了冷华堂自是迎了上来,客气的招呼。

锦娘不顾玉娘的反对,悄悄拉了她的手便往府里暗拽,冷华堂正与宁王府之人寒喧,一时无暇顾及,再转过头来,便见孙家姐妹已经率先进去了。

那个女子仍如第一次一样,清冷却有礼,淡定从容,比之她的姐姐来,稳重知礼得多了,一时又想起小庭那疏冷的样子来,不知道这两个人到了一起,会是何总情形,这个女子应该会很包容小庭的坏脾气吧。

过了前院,进了垂花门,宁王府的二姑娘冷婉便迎了出来,冷家二姑娘年方十四,与锦娘同岁,长得花容月貌,娇俏可爱,两家原是世交,玉娘与冷婉早就熟络,此番见面,自是热情得很。

冷婉先跟玉娘打了招呼,再看锦娘,早便听说孙家四姑娘原是庶出的,但才情卓绝,连简亲王世子都对此女诗作赞不绝口,心里便起了相效之意,她是宁王府嫡女,被圣上亲封的平南郡主,自小便被父母兄长捧在掌心里长的,平日里听的全是夸赞的话,听到有人比她还强,便想着要比个高下。

“这就是孙家四姐姐么?听说四姐姐诗作得很好啊?”冷婉很热情地挽住锦娘的胳膊,说道。

“郡主谬赞了,锦娘的诗很一般的,倒是郡主你,锦娘在家里便听说平南郡主不仅美貌如花,更是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乃我大锦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女子。”锦娘自郡主的话语里听出她是个好强斗胜的小女孩,所以,一开口便将冷婉着实地夸了一遍,听得冷婉心里无比舒泰。

但还是想与她斗上一斗才肯罢休,其实,院子里早来了好多的贵族女眷,大多以未出阁的小姐为多,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吃点心聊天,冷家其几房的姑娘也在,正帮郡主招呼着。

这会子见郡主挽着个佰生的小姐来了,便都围上来说话,大家相互介绍彼此认识之后,郡主便提议要一起作诗绘画。

孙玉娘一缕情丝正系在冷华堂生上,这会子哪有心思呤诗作画,冷婉一提出来,她便懒懒地说坐了马车不舒服,有些头晕,冷婉原就只想与锦娘相较,便不管她,使了丫头带她去自己院中休息。

锦娘见玉娘走了,心下有些不自在,到底与这些个贵家小姐不熟,也不太熟她们平日的聚会方式,站在这些小姐们中间,她便只是微笑,尽量少开口。

小姐中有几位也是诗才绝佳的,见锦娘相貌一般,穿戴也是普通,又是个庶出的,自是有些瞧不起,看她的眼光也是淡漠得很,若不是郡主一再的要求,她们几个也不屑与锦娘一同呤诗作画。

只是冷婉兴致很高,又是此次聚会的主人,自是要给她几分面子,免强应付。

其实,如冷婉发起的这种聚会在京城上流社会里是常有的,有时是姑娘们自己邀请各家闺秀出来聚聚,有时是主母们相邀。

一则是古代确实没什么娱乐活支,小姐们又畏于礼制,平日里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但关着久了,也怕惹出病了,便举办些这们的聚会来,一是让她们能玩乐开心一下。

二则,聚在一起的都是名门闺秀,以后都会嫁入豪门贵户的,大家能打小在一起认识了,交个手帕交,以后嫁了也多些朋友,拉扯些关系,相互帮衬。

锦娘因着不受大夫人待见,从未出过府门,就是自家府里有了宴会,过去的她也是怕羞木呐,躲在自己的小院里不敢出门,所以,认识的人真是很少,其他几个年纪相仿的各自都有相好的朋友,相互低语谈笑,无人与她交谈,显得孤独冷清,不过,好在她心境平和,这些个姑娘小姐们不过都是十四五岁年纪,在她眼里也就是初中生,实在也与她们没什么话好说,对她们偶尔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也视而不见,脸上始终挂着淡定的笑容

一会子丫环们铺好纸笔,姑娘们开始作画作诗,锦娘对自己的字还是很有信心的,诗嘛,还是老套路,抄袭,好在这里是个架空的朝代,无人去考究她所作诗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