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枚当然不敢再拦她,二太太更是不愿,锦娘却是快跑几步档着了门口,双臂一张,哭对冷华庭道:“相公,你…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我可是才嫁进门月余呢,你就要寻死去,你要丢下锦娘不管了么?不行,我不让你去。”

冷华庭立即明白了锦娘的意思,刚因老夫人演的那一出忘了初衷了,跟着又闹了起来:“娘,你不要拦我,让我死去,活着没意思啊,身子残了,连自家奶奶也瞧不起,娘子,你…你要不就跟我一起去死了算了,咱们投湖去,就院子前面那个,娘子,你怕冷么?”

王妃听了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哪有投河还怕冷的啊,只是却更加心酸了,小庭还是孩子心性,若是…真的哪一天去投湖试水,那可就不得了了。

锦娘却知道冷华庭是怕被二太太识破他在装傻,他才一时气急,说话很有条理,又及时看破了老太太装晕的把戏,二太太是个精明透顶之人,如果发现他其实心性正常,怕是又会弄些什么阴谋出来。

如今锦娘也看穿了,这府里像是个个都看不得冷华庭好,巴不得他就此又傻又残下去才好,老夫人也是奇怪得很,要说冷华堂也不是她的亲生孙儿,为何就那样偏坦他呢?若今儿之事是发生在冷华轩身上,自己还想得过去,毕竟二老爷才是她亲生的,为亲生孙儿护住世子之位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二太太也是,冷华庭与冷华堂同样是王爷的儿子,冷华庭还是正经的嫡子,又得了王爷与王妃的宠爱,为何要为了冷华堂来得罪王妃呢?真的很想不过去啊,难道…真是冷华堂与其他几府之人都达成了某种利益上的协议吗?

就算是,冷华庭如今也已经不是世子了,又是个残疾的半傻子,他们为何还是穷追不含?是不放心吧,或许,只要冷华庭活着一天,冷华堂一天没有继承爵位,他们就会一直对他迫害下去?

如今自己也进了门,想着法子再害自己是怕自己生了孩子,对他们的地位有影响吧,啊,越想头越痛,不由双手一抱头,蹲了下去。

老夫人今天犯了大错,不但没有帮到上官枚,反而捅了大娄子,原是想快快离开这事非之地的,却不想锦娘这丫头挡住了路,自己偏生还不能叫她让开。

后面小庭正闹着要寻死觅活呢,锦娘若是让开,小庭真冲出去,出了事,她的罪过可就更大了,好不容易才在府里混到如今的地位,若是为这而惹恼了王爷,王爷再不尊敬于她,那她的地位就会一落千丈,就算二老爷也有官位在身,但到底比不过简亲王府老夫人的地位啊。

一时间老夫人被堵在门口不能出去,急得汗都出来了,这会子见锦娘突然抱了头蹲下去,就想趁机钻出去,这时,就听王爷在屋外急急道:“庭儿,庭儿怎么了?”

老夫人这下连死的心都有了,僵在门口就再也抬不起脚来。

王爷狂风一般的急冲了进来,刚一跨进门,就见锦娘正抱头蹲在地上,小庭哭得泪流满面,好不委屈,王妃正拽着小庭的椅子好生哄劝着,忙先去扶锦娘:“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有人伤了你的头么?”

那边王妃听王爷这样了说,哭了起来,“王爷,你可算是来了,小庭和锦娘都要去寻死啊。”

王爷听得一震,气得双目圆睁,几步跨到冷华庭面前,抚着他的头说道,“小庭,可是有人欺负了你?”说着,对屋里众人横扫了一眼。

二太太以前清冷孤傲的双眸也瑟缩了下,低了头没有说话,老夫人如今可算后侮死了,又有种要晕的冲动。

上官枚是这会子更加不敢出头,心里虽是气王爷对两个儿子太过不公,但王爷盛怒之下,出头理论就是找死,这一点眼力介她还是有的,于是也低了头,不再说话。

只有冷华庭,一扬脖子,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原本秀美迷人俊脸挤成了一团,眼里一片死寂,连哀伤都似乎没有了,“爹爹,奶奶说,庭儿是残了身子坏了脑子的,是个没命继那世子之位的人,庭儿丢了大锦朝的脸面,庭儿,就是个废人,你说,庭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庭儿要去死,要带着娘子一起去投湖去。”

王爷听得瞪目欲裂,心也被小庭的哀伤揉皱成了一团,这原就是他一生最为愧疚之事,以前的小庭聪明乖巧,又俊秀文雅,是他的骄傲啊,若不是自己犯糊涂,总是怀疑婉儿与他人有染,又怎么会害得庭儿成了这个样子?

这六年里,王爷最是听不得半句旁人说庭儿的残疾之言,一说他的心便如被碾碎了般痛,府里上下也知道这是他的忌讳,六年里,至少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讽刺过庭儿半句,没想到,一直尊敬的庶母竟然会如此辱骂庭儿,还当着庭儿和王妃的面,当自己是死的么?这么些年,怕是对她太好了,让她忘了自己原有的身份了。

王爷冷冷地看向老夫人,一步步慢慢逼近她。

他的眼神比冰刀还在冷厉,老夫人不由吓得打了个哆嗦,退了一步道:“枫儿…”

“您只是庶母,没有资格叫我名字,您以后还是称我王爷吧。”王爷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像是暗夜里锁魂的无常一样,森冷轻飘,让人听了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老夫人听得脸都绿了,惊惧地对王爷应了声:“是王爷!”

那边二太太一听这话也是一脸刷白,眼里露出无奈又失望之色。

上官枚也更是没想到王爷说话会如此无情,自她嫁进来以后,她便发现王爷是很尊重老夫人的,按说,老夫人只是侧妃,在府里难得有老夫人的身份的,但王爷就如对待嫡母一般待她,所以,府里才会对老夫人很尊崇,王妃对老夫人也是礼让三分,没想到,就那样一句话,就冷了王爷的心,竟然…又将老夫人降回了庶母的地位了。

王爷又转回头,看着王妃道:“娘子,老夫人年纪大了,需要静养,明儿起,就送她老人家去后院佛堂吧。”

老夫人这下终于瘫了下去,一时回过神来抱了王爷的腿就哭:“王爷,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别忘了,你娘去了后,就是我养着你的,如今,皇上最重孝道,你不能将我送到佛堂去,你…你这是不孝,是忘恩负义。”

王爷听了不由冷笑,附了身将她好生扶起,语气却仍是阴冷得很:“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如今太后也是天天吃斋念佛呢,本王请你去佛堂静养,原就是想您能过得清静自在一些,可以屏弃一些不必要的烦恼,养好身子,也能康健长寿的多活见年啊,您怎么能误解本王一片好心呢。”

说着,手一挥道:“来人,请老夫人去佛堂住着,什么时候心静了,什么进候再搬回来了。”

外面立即进来两个婆子,连扶带拖地将老夫人拖了下去。

老夫人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屋里的人,最多的便是向二太太求助,无奈二太太此时也是一筹莫展,半点办法也想不出,根本就不敢去劝王爷,怕火惹到了自己身上。

老夫人走后,王爷心疼地拿了帕子给冷华庭擦试着泪水,柔声哄道:“庭儿乖,庭儿…不是残疾,你看,庭儿不是武功练得很好么?还很会作诗作画,文武全才,庭儿是爹爹心里的宝贝,是谁也替代不了的骄傲。”

冷华庭也终于收了泪,扑闪着那双娇艳迷人的凤眼,纯真又无辜说道:“爹爹,爹爹…说的是真的么?庭儿…庭儿真的不是废物?庭儿不用死了么?”

王爷听了心一酸,抚着冷华庭的脸庞道:“不是废物,以后这府里若还有谁敢再骂你,爹爹帮你割了他和舌头去,你不能死,以后都再不许说死这个字了,听到了吗?”

冷华庭听了嫣然一笑,那笑容就如雨后的彩虹般眩烂耀眼,干净美丽,王爷看了便在心里感喟,仙人一样的儿子啊,都是自己,没有护好他,以后,再也不能让他受丁点儿委屈了。

“那爹爹,娘子也不用死了哦,娘子说,不让小庭死,小庭死了她会没法活的,小庭不死了,娘子也就不用死了。”说着就要推了车去拉锦娘,他不知道锦娘为何会突然抱了头蹲在地上,是病了么?还是…他忧心得很,早就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看看,可是戏没演完,目的没达到,就只能生生忍着,这会子演得差不多了,便一心想要看看锦娘。

锦娘不过是被自己一脑子的事情弄晕了,千丝万缕,如一团乱麻,理了也理不清,这会子见冷华庭一脸的担忧,忙自己走了过来,接过王爷的手推了冷华庭往里走,边走边对王爷道,“父王,先前您走了,儿媳发现珠儿的娘也有问题,一查之下,她果然交待了…”说到此处,锦娘顿了下来,并不往下说。

王爷听了果然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说道:“她交待了什么?”

王妃跟了上来,接口说道:“人就在屋里,王爷不如自己问吧,免得我们问了,又有人说是我们拾掇着她说的。”

王爷倒是见过珠儿的娘,自己去大通院时,顾婆手还正口口声声说是锦娘害了她闰女呢,说锦娘与顾婆子串供,也亏得那些人想得出来。

二太太这才上前给王爷行礼,王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弟妹不留在自己府里理事,是来看你王嫂,还是有其他事情?”

二太太听得一噤,免强一笑道:“原是找嫂嫂说些家事的,没想到赶了巧,碰到了这些事,就留下来作个见证了。”

王爷冷哼一声,坐到了主位上,王爷正要问地上的顾婆子,上官枚终是忍不住,边哭边给王爷行了一礼,“父王…这顾氏婆子说…说儿媳的陪房唆使她杀了自己女儿,您看,我屋里的杜子都摔伤了好些天呢,又怎么会去了大通院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呢?”

王爷听得一怔,看着地上的杜婆子道:“她是你的陪房?她怎么会认识顾婆子呢。”

上官枚听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儿媳也正是不解呢。”

锦娘笑了笑走过来,对王爷道:“父王,杜妈妈才已经承认她常与顾婆子见面呢,而且,顾婆子这里还有一包药粉,正是茗烟拿着毒死珠儿的那种,顾婆子当时只倒了一半在茗烟手里,剩下的留了下来,正好可以请太医来验证下毒性。”

王爷听了便接过那小包药粉,闻了闻,脸色立变,对杜婆子道:“七毒七虫散!你怎会有这毒药?”

上官枚见王爷不问顾氏而直接问杜妈妈,不由又觉不公,刚要上前说道,却被二太太一记眼刀阻止了。

那杜婆子仍是半躺上,听王爷说出那毒药之名来,她眼神微黯,却狡辨道:“王爷,奴婢听不懂您说什么?奴婢不知道什么七虫七散。”

第八十一章

王爷听了眼睛便眯了起来,对杜婆子道:“顾婆子原就是本王府里的家生子,她有几斤几两本事,本王还是清楚的,此类江湖黑道上才有的毒粉,她是不可能有的,除非别人给她,说吧,你这药是哪里来的?为何要毒死珠儿?”

杜婆子头一偏,咬了牙道:“奴婢与珠儿无怨无仇,要害她做甚?奴婢昨儿便摔伤了身子,又怎么会一早去给她送毒粉,一个连亲生骨肉都要残害之人,她的话,王爷又如何能采信?”

顾婆子听了不由大怒,也不管王爷和王妃都在堂,突然自地上向杜婆子扑了过去,一揪住杜婆子的头发就开始撕打了起来,长长的指甲向杜婆子的脸抓去,嘴里骂道:“你这毒心肠的贱妇,我是鬼迷了心窍听了你的唬弄,才拿了药给茗烟的,你如今还说这话,你不是人。”

杜被子的脸上立即被她抓了几个印子,吃痛之下,也去揪顾婆子的头发,两人便开始撕打了起来,王妃看着秀眉一皱就要喝止,锦娘忙对王妃摇了摇头,王妃怔了怔,立即明白了锦娘的意思,也就沉住气,悠闲地看地上的两个婆子滚成一团,任她们撕打着。

两个婆子打得热火朝天,一身衣服扯得乱七八糟,头发散乱,顾婆子身才高大一些,又是做惯了粗事的,力气当然大,杜婆子虽然微胖,却是养尊处优的,力气小,打起来就吃亏,她一激动就忘了形,被顾婆子踢了几脚后气不过,一个翻身便骑在了顾婆子身上,抡起拳头就往顾婆子头脸上招呼,打得顾婆子哇哇乱叫。

那边二太太看着脸都绿了,喝道:“真真太过份了,太没规矩了,怎么能让他们在王爷面前吵闹呢,王嫂,让人拉开她们两个吧。”

顾婆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会子却仍是抽了空叫道:“王…王爷,她不是说腰扭了么?打起人来可一点也不费力呢。”

锦娘听得差点笑出声来,上官枚此时的脸就像锅底一样黑,气得手都发颤了,指着杜婆子道:“你还不下来,想死不要害了别人,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怎么就没看出你这老货就是只蠢猪呢。”

王妃觉得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手一挥,上来两个婆子就杜妈妈和顾婆子扯了开来,杜妈妈这会子也知道自己露了馅,她也懒得再装,好生生地站在堂中,一双浮肿的浑眼自脸上搭拉着的发丝空隙中怨毒地向顾婆子看去,恨不得又扑上前撕烂了正洋洋得意着的顾婆子。

王妃讥笑着问杜妈妈:“你的腰可真是神奇啊,打一架就好了,不如明儿再找十个八个婆子跟你打一打,保不齐,你还能年轻个十几二十岁呢。”

杜妈妈此时也知道再抵赖也无用,扒开自己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王妃道:“药确实是奴婢给那傻货的,她若不是自己心肠太黑,又怎么会听了奴婢的怂恿,哼,活该她死了闺女。”

顾婆子听不由悲从中来,也不再跟杜婆子对骂了,掩着嘴伤心哭泣着。

王爷看着杜婆子扬了扬眉,问道:“你倒爽快了,说吧,你为何要害珠儿,又是受谁的指使?”

杜妈妈轻哼一声道:“没谁指使,只是看那贱货不顺眼,只要奴婢去了她屋里,她便成日介的炫耀自己有个好闺女,说她闺女如何如何的得了二少爷的势,如何的会孝敬她,奴婢听着就烦燥,正好她闺女出了事,就拾掇着她对自己闺女下手了,没想到,这个黑心肠的还真听呢。”

王妃听了气得眼一眯,拿起桌上剩余的一个茶碗盖就向那杜婆子砸了过去,怒道:“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一再的问你,不过是给你机会,让你从实招来而已,没想到你如此狡诈奸滑,前儿辰时,平儿死的时候,你拿了一壶酒,两盘点心去了后院亭子里,将看柴房的婆子迷晕,说,是不是你杀了平儿?这一切,又是谁主使你的?”

杜妈妈听得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妃,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上官枚更是坐不住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很惊恐,一瞬不瞬地盯着杜妈妈,像要将杜妈妈的身子用眼刀捅个对穿似的,杜妈妈一回眼,看到世子妃正阴狠地看着她,嘴角不由勾起来抹温柔地笑来,深吸了吸气,幽幽地对上官枚道:“郡主啊,老奴给你添麻烦了,原想着要暗中帮帮你的,没想到,办砸了,怕是还要连累了你,老奴对不起你啊。”说着便跪也下去,对着上官枚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上官枚目光连闪,眉头微挑了挑,眼圈很快便红了,“你…你…真是你做的?为什么啊,我过得好好的,不要你这样去帮啊,你…你这不是要害死我么?”

一副伤心沉痛,又不可置信的样子,转过头,凄凄哀哀地起了身,很老实地向王爷跪了下来,说道:“父王,儿媳治下不严,致使她犯了大错,请您责罚。”

那杜婆子一听,便像疯了一样爬到上官枚跟前,对上官枚哭道:“郡主,你请什么罪,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根本就不知道奴婢所作所为,奴婢只是在给你出气。你嫁进府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直没有身孕,太医请的平安脉早就说明您身子没半点问题,您与世子爷也夫妻恩爱甜密,怎么就没怀不上呢?哼,还不就是有人不愿意看你怀上么?既然她们不让你怀上,奴婢就要让别的人也怀不上,哼,所以奴婢才会趁着平儿那丫头心怀怨愤的时候买通她,让她给二少奶奶换药,我要让除你以外的所有王府少奶奶都生不出孩子,哈哈哈,可是,没想到竟然被个该死的刘医正给看出来了,奴婢怕被发现,就杀了平儿。”全然一副变态的疯狂样子,眼里一片怨毒狠厉之色,只是在看向上官枚时,才会露出少许温柔和不舍。

锦娘听了不由叹了口气,这杜婆子倒是对上官枚忠心耿耿啊,这下怕是会自己全担了,不由心里很不甘,说道:“你又说慌,其一,我进府不过月余,你是如何会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又是如何会将那药换得如此巧妙的,只是换了一味药,药效便完全相反,你一个厨房里的下人,又怎么会有如此见识?其二,以你的本事,要杀平儿于无知无觉之下,根本不可能,你平日里太过养尊处优,力气不大,平儿身段比你高,到底年轻一些,你要杀平儿,还要让她不能挣扎,谈何容易。其三,你既说是你杀了平儿,我再问你,你用何种凶器行的凶?”

一番抽丝录茧,杜妈妈被锦娘说得哑口无言,一双老浑眼滴溜溜转着,等锦娘问最后一点时,她眼里露出迷茫来,半响才道:“平儿与奴婢相熟,她原以为奴婢是去救她的,没想到奴婢会杀她,奴婢当时是用根绳子勒死平儿的。”

杜妈妈被锦娘问得一滞,低了头作沉思状,半响才道:“就是奴婢身上的一要腰带。”

锦娘听得不由笑了起来,对那杜婆子说道:“就是你身上的这一种腰带吗?”

杜子忙点了点头,锦娘便对四儿递了个眼色,四儿便走上前去,取了杜婆子身上的腰带下来,呈给锦娘,锦娘自袖袋里又拿出另一根绳子来,对王爷道:“父王,这一根是自平儿脖子上取下来的,上面还有血迹,而这一根,是杜婆子才说的杀人凶器,您看,一根粗,一根细,而且,杜婆子身上的腰带不过掺了一两股丝,棉线居多,而这一根腰带可是纯丝编成的,她一个下人,哪里会有如此精致又昂贵的腰带?这杀人者,明明就是个身份清高的人,至少,不会是个奴才。”

王爷和王妃,就是二太太对锦娘这一番分析也都很折服,只是王爷和王妃眼里露出的是欣赏,而二太太那双清冷的眸子比之先前更为犀利阴寒了,她抿了嘴一言不发,静静地坐着,仿佛真是来旁听看戏似的。

杜妈妈没想到锦娘真会拿了根红绳来对比,这会子她低了头去,不再狡辨,眼睛暗暗地往上官枚身上睃,上官枚像是被吓到了,呆怔地跪坐着,两眼迷离,似乎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被打击得失了心魂一般。

王爷嘴角便勾了一抹狠厉地讥笑,对王妃道:“此婆子太过狡诈,娘子,别跟她多废话了,直接打,打得她肯说实话为止。”

王妃听了便点了头,正要下令,上官枚一下子扑到王妃脚边,哭道:“母妃,您…您要打就打儿媳吧,是儿媳治下不严,才让她闯出了祸事,您…您放过杜妈妈吧,她…是儿媳的奶娘,自小在王府里,就是她最心疼儿媳,她…很疼儿媳,只是用错了法子,求父王母妃放过她吧,至少,留下她一条命也好啊。”

王爷听了便眯了眼,眼神锐利如刀:“真的不是你主使她做的吗?你也说了,她是你最亲近的仆人,不是你授意,她又怎么敢做如此胆大包天之事?”

杜婆子一听便慌了,先前一派死硬的样子立既软了下来,对着王爷死磕道:“王爷,真不是我家郡主下的令,郡主自小胆小心善,连只鸡都没有杀过,又怎么会指使奴婢去杀人?这事全是奴婢一人所为啊,真的与郡主无关。”

上官枚听了王爷的话不由猛地抬头,一脸惊愕地看着王爷,泪流如柱:“父王,你果然是偏心得很,适才在大通院,你也怀疑相公是杀茗烟之人,此时您又怀疑是儿媳使人去害弟妹,原来,儿媳夫妻二人在你眼里便是杀人越货,阴险毒辣之人,儿媳也不辨解了,您要不拿了儿媳去大理寺吧。”一副受尽委屈和怀疑后,凛然不惧,坦然赴死的样子,眼里有着浓浓的哀痛和悲伤。

王爷听了身子微微了震,毕竟都是他的儿子媳妇,先前在大通院时确实错怪堂儿了,这会子难道也是错怪枚儿了么?

看那杜婆子对儿媳确实忠心耿耿,忠仆瞒着主子做那下作阴毒之事也是有的,那杜婆子看着就是个忠心护主的,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枚儿嫁进来后一直也没有怀孕,会产生怀疑怨恨也是有的,只是,因此就对锦娘下毒实在也太过可恨,锦娘不过嫁进府来月余,连人都怕是没有认全,又如何可能去对世子妃下手?

这杜婆子全然是胡乱报复,行止疯颠,这样一想,王爷便对上官枚道:“你起来吧,父王也就问问,并没真的怀疑你什么,不过,这婆子也并未全然说了实话,或许她是受了别人的指使也不一定,再者,杀人偿命,她做下此等毒辣之事,为父决不能轻饶了她。”

上官枚听了王爷的话脸色才缓了一些,还想再求,那杜婆子便将她往边上一推,喝道:“总婆婆妈妈哭哭啼啼地做什么,人是奴婢杀的,杀了奴婢偿命就是,不用你再求了。”说着,突然爬了起来向一边的立柱上撞去。

王爷眼疾手快,手指一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打在了杜妈妈的腿上,杜妈妈腿一软,立即摔在了地上,王妃急忙叫人来拉住她。

上官枚吓急了眼,又去求王爷:“父王,留她一条命吧!她…也是为了儿媳好的…”

上官枚对杜婆子的情义倒是让王爷微微动容,也怪不得杜婆子对她如此忠心,她也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能在被人怀疑的情况下一力求保犯了错的杜婆子,就不是那泯灭良心之人…

“王爷,这婆子好凶焊,妾身看,她定然还有事情没有交待。”王妃看王爷脸上露出犹疑之色,不由及时说道:“既然不是枚儿指使的她,那便是另有他人,她一个深院里的管事婆子,又是如何会有那江湖上的毒药?王爷不觉得这一点太过可疑了么?”王妃冷笑着对王爷说道。

王爷听了这才回神,差一点忘了这茬,那七虫七散可不是一般之人能到手的,原是江湖上某个帮派之物,杜婆子怎么会有那种东西?王妃说得没错,她身后必定有高人指派,何况锦娘才也说了,那杀死平儿的凶器原只会是个有身份之人所有之物,那杜婆子身后之人便定是不简单。

想到这里,王爷不再迟疑,一挥手道:“来人,将这婆子拖出去打,打得她肯说实话了为止。”

上官枚一听,哭泣的眼里露出惊惶,想要再求,也知道无用,便哀哀地转头去看二太太,二太太此时却像老生入定似地盯着自己脚下光滑的地板,像屋里的一切会然与她无关似的,上官枚这下全然没有了主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杜妈妈被拖了出去。

很快屋外传来杜妈妈痛苦的闷哼和板子的哗拍声,一下一下,就如敲在了上官枚的心上,她听得心惊肉战,面如死灰,两眼无助又惊恐,坐在椅子上便像要瘫下去一般。

那杜妈妈也是彪悍,十几板子下去,楞是没有惨叫一声,锦娘开始以为是堵住了嘴,后来一想,是在审问呢,当然不会堵嘴了,不由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先前抓住了顾婆子这根线,才把杜妈妈这条鱼给引了出来,不然,如此恶毒又凶悍的一个敌人虎视耽耽地埋伏在暗处,自己和冷华庭不是防不胜防么?

没多久,行刑的婆了来报:“杜妈妈晕过去了。”

王爷问:“可说了什么?”

那婆子躬身回答:“回王爷的话,什么也没说。”

“那用水泼醒后拖进来。”王爷冷冷地说道。

一旁的上官枚便听得差点晕过去,手心冷汗潸潸。

那婆子出去将杜妈妈拖了进来,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锦娘抬眼看去,只见杜婆子后背下半身鲜血淋漓,那血都渗出了厚厚的棉袍,两个婆子将杜妈妈往堂中地上一扔,上官枚见了身子一抽,想要扑上前去,却又生生忍住,双手死死抓住酸梨木椅的扶手,长长的指甲将木椅上的油漆刮出了几道印痕。

杜妈妈被冰冷的水浇醒,痛得紧咬着嘴唇,无力地扒在地上。

上官枚忍不住痛呼了声:“嬷嬷…”

王爷对杜婆子道:“说吧,那毒药是谁给你的?又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

杜妈妈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趴着,王爷不耐地看了她一眼道:“没想到,你还有把硬骨头,你可能忘了,这里是简亲王府,本王可是管着刑部的,什么样的刑罚没有见过?你是不是也想试上一试?”

杜妈妈微微抬了下眼皮,虚弱动了动血肉模糊的身子,眼里露了一丝轻蔑的神色。

这无疑惹恼了王爷,他对一旁的婆子道:“去,拿蜜糖来,将她浇透了丢到树林子里去,本王看她有多硬。”

全身浇透蜜糖,再丢进树林里,就算现在是冬天,很多虫子都躲起来了,但还是会有很多蚂蚁之类的小虫子,一个浑身浇了蜜,又伤痕累累的人躺在树林里,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恐怖景像?锦娘想一想都打了个寒噤,王爷果然是个有手段的人啊。

杜妈妈听了眼里立即布满惊惧,浑身爬满虫子,千虫万蚁啃咬伤口会是什么样的痛苦?杜妈妈便是再强悍也终于害怕了起来,不等那婆子下去,她嘶哑地张口道:“奴婢…奴婢说。”

王爷嘴角便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来,手一挥,那个婆子便退了下去,那边二太太听杜妈妈松了口,脸色瞬变,盯着地板的眼睛也终于移到了杜妈妈脸上,杜妈妈虚弱地看眼二太太,闭了闭眼,再张开时,眼里仍是一片坚定之色。

而上官枚却是在听到杜妈妈松口时,整个人似乎都松卸了下来,眼泪无声地流着,似乎她的心终于得到了求赎一般。

“那药是…是舅老爷给奴婢的,平儿…也是舅老爷杀的,奴婢没有动手,只是帮他打点了一些事情而已,求王爷…放过奴婢吧。”杜妈妈忍着痛,断断续续地说道。

“舅老爷?”王妃听得秀眉一挑,问了一句。

王爷也是一脸的疑惑,看了王妃一眼。

那边上官枚听了倒是眼睛一亮,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新的活力一般,立即坐正了身子,声音却仍是微颤:“嬷嬷,狼…你快说清楚,是哪个舅老爷,你都成这样了,可不兴再乱咬人啊,不然,父王又得…”

杜妈妈听了急急张口,却是被一口血水呛到,喷得自己满脸都是血水,样子更加可怖了,锦娘脑子里立即浮现出在上官枚院子里见到的那个男子来,杜妈妈口里所说的舅老爷应该就是刘姨娘的哥哥吧。

果然,杜妈妈咳了好一阵,停下来后便对上官枚道:“世子妃,奴婢错了,舅老爷是刘姨娘…刘姨娘的兄长。”

此话一出,王爷不由怔住了,而王妃却是震得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有二太太,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神色也变得轻松了起来,眼里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之色,又如以往一样,恢复了冷清优雅的模样。

王妃眼神变得悠长,静静的坐着,半晌没有说话,锦娘却总觉得这事不那么简单,就想起前些日子让冷谦去跟踪刘姨娘兄长的事情来,这两天忙,也不知冷谦有没有收获呢。

“王爷,还是先请了刘姨娘来了再说吧。”王妃想了想,微福了福身子对王爷道。

王爷剑眉紧皱,心里像是闷了一块大石一般的沉重郁闷,对王妃点了点、头。

王妃便使了青石去请刘姨娘,王爷不等青石出门,对外面站着的长随一招手道:“带几个得力些的人去,将刘氏的兄长先请过来吧。”

外面侯着的长随人影一闪便走了。

锦娘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顾婆子,想了想便对王妃道:“母妃,虽说这顾婆子实是该死,不过也是被奸人迷了心窍,不小心给人当了枪使,做了帮凶,却又实在是个可怜之人,念在她尚能悔过,才又有心立功,不如…”

王妃听了心中一暖,锦娘这孩子还是心善啊,对曾经陷害过她的人也肯放手,虽说心善是好,但在这处处阴谋,步步陷井的王府,心善就会被人欺呀,唉,好在她聪慧机敏过人,还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能及时发现揭穿别人的阴谋,也能保护自己,心善…就心善吧,好心总该会有好报吧,这样一想,便对锦娘道:“就依你吧,原是想赶她一家出府的,如今她也知错,也遭到报应了,就让留了她们一家子,希望她能改过自新,以后好生办差就是。”

顾婆子没想到锦娘会为她求情,更没想到王妃会留下她们一家且并不再责罚于她,一时惊喜万分的同时也很是感动,对着锦娘和王妃纳头就拜:“谢王妃,谢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不忘,奴婢以后就是您的狗,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决无二话。”

锦娘叹口气,对她挥了挥的道:“起来吧,顾妈妈,以后好生办差,再也别起那坏心思去害人了,害人终会害已的,如今,你应该是体会最深的,对吧。”

王爷看着锦娘对顾婆子的处置,倒是很赞同,不觉又高看了锦娘一眼,她刚才这一手可比王妃平日里治下强多了,治下既要施威,更要懂得施恩,顾婆子犯了大错,但好在及时能改,但锦娘若不是求情,按王府里的规矩,她必定会受罚的,赶出去事小,怕是得打上几十板子,残了身去了命也不一定,锦娘一求,不但保了她一条老命,更是解决了她心底最大的隐忧,顾婆子疼爱儿子,为了儿子不惜去毒害女儿,如今她一家不用被赶出府,以后生活也有了着落,自是不必再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了,对锦娘只会感恩戴德,锦娘有什么事,自然是可以差遣于她的,锦娘这几句话,收伏的不仅只是顾婆子的心,这院里的下人们可是全看到了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好谁坏总有个评断,善良…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二太太听到锦娘为顾婆子求情时,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便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来,屋里这事也闹得差不多了,一会子刘姨娘来又是一出好戏,不过,自己倒是没必要再留下去了,呆得太久,怕是会引得王爷多心,二太太便起身要告辞,却见外面进来了个小丫头,二太太定睛一看,竟是自家府里头的。

那小丫头一进门,先是给在坐的主子们草草行了一礼,便对二太太道:“二太太,不好了,素琴上吊了。”

二太太听得一怔,脸色阴沉着问:“什么时候的事?可还有口气在?”

那丫头眼里尽是惊惶,低了头回道:“就是才将的事情,也不过一刻的时间,还好,发现得及时,救是救下了,只是还昏着呢。”

二太太听了倒是也不急,趁机起了身向王爷和王妃告辞,王妃嘴角就噙了笑道:“哎呀,咱这府里还真是多事之秋啊,怎的王府刚出个事,东府里头也不安宁了呢,弟妹还是快快回去处理了吧。”

王妃这报复还得可真快,先前二太太讽刺过王府治下的院子里乱子太多了,王妃这是又把那话儿还回来了,二太太脸色微僵了僵,却也不气,仍是清清冷冷地行礼转身,行得不急不徐,见不到半点忧心的样子。

锦娘看了就叹气,王妃还是比不过二太太的心机和城府啊,看二太太那样子,怕是什么事也不能让她乱了阵脚的吧,不过又开始猜测,那上吊的人会是谁呢,看二太太的样子,那个人应该也会是个有份量的人吧,不然,报信的小丫头也不会那样的惶急了。

看着二太太离开的背影,上官枚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只是仍是忧心趴在地上的杜妈妈,今天这事怕是揭不过去了,一会子刘姨娘来,还不知道又会闹出点什么事,终归杜妈妈这条老命怕是难救了,她不由又伤心起来,看着杜妈妈眼泪水流。

没多久,刘姨娘一身华丽的妆扮,袅袅亭亭地来了,一进门,那双大而媚的眸子就锁在王爷俊脸上有些错不开眼,王妃见了嘴角就噙了丝冷笑,王爷却是似而不见,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刘姨娘上前行了礼,王爷也不叫坐,就直接问她:“地上这婆子你可是认识的?”

刘姨娘低头去看,这会子杜妈妈满脸是血,又被顾婆子抓坏了脸,她看了好一会儿子才认出人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失口说道:“杜妈妈,你怎么会…”

杜妈妈艰难地抬眸,见是她来了,脸色立变,却没有说什。

“刘氏,这杜婆子说,是你那兄弟指使她给珠儿下药,又害了平儿的,你那兄弟乃是府外之人,他怎么会对府里之事如此熟悉?你倒给本王解释解释!”

刘姨娘听得莫名,平儿和珠儿的死,在这府里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了,她当然也是听说了的,只是这事怎么会扯到自己兄长头上去了?

看王爷那意思,像是在说…是自己指使的?她不由又气又急,娇声哭了起来:“王爷,您这话可是说得没头没脑了,您要妾身作何解释?妾身对这些事情一概不知,哪里知道这婆子乱咬什么,我那兄长也不常进府里,而且又是个讨人嫌,被人瞧不起的主,这府里上下,又有谁是他能指使得动的,这婆子的话您也信?”

刘姨娘这一番话倒也是句句在理,那刘家大舅平日里确实不招王府上下待见,每次来虽不说是赶出府去,但也常闹了个灰头土脸,若说他能支使杜婆子去害人,或真亲自动手在府里杀人,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他原就是个混混,吃喝嫖堵游手好闲,三教九流倒是混了烂熟,说他有那毒药还是有可能的,所以,王爷怀疑的倒不是那舅兄能做什么,而是刘姨娘一起掺合了,不然,还真难做出那一番子事来。

“你也莫急,一会子抓了你哥哥来,自然要问清楚的,你说得也没错,以你那哥哥的本事想在府里闹妖蛾子确实不太可能,但是,若是你也帮了一手,那就难说了。”王爷眼里挟了冰寒,说话句句锥心,听得刘姨娘更是伤心难过,妖媚的眸子幽怨地看着王爷:“王爷,妾身在你眼里就是如此的不堪么?您…说这话,有何凭证?难道,又是姐姐受了委屈,您就要伤了妾身,哄姐姐开心么?”

王爷被她这话说得一滞,这女人还真麻烦,什么事都能沾上醋星酸味来,不由怒道:“你胡扯什么,如今说的是正经事情,原是这杜婆子供了你兄长出来,又关王妃何事?”

刘姨娘听了不由冷笑,指着杜婆子道:“她又不是我的人,平日里就没拿正眼挟过妾身,试问妾身就算想要弄那妖蛾子,自己手下又不是没那贴心好用的,为何要指使她去?好让她来咬妾身么?真真是笑话,这屋里谁做了亏心事谁清楚,王爷您要一碗水端平了,谁知道会不会是演一出苦肉计,然后再贼喊捉贼,来诬陷妾身和堂儿呢。”

王妃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由被她的胡搅蛮缠气得脸都白了,她也不骂刘姨娘,只是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王爷,如水的双眸里含着控诉和委屈,王爷看得心头一颤,对着刘姨娘就吼:“你若再胡说八道,本王便要…”

刘姨娘凄然一笑,截口道:“便要如何?王爷,六年了,您半步也没踏进妾身房间过,对姐姐是宠爱有加,妾身不过是个有名份的摆件罢了,妾身如今除了堂儿再无所依求,偏人家还不放过妾身和堂儿,想着法子来陷害,这杜婆子可是郡主的人,平日里郡主眼里的婆母可不是奴婢,她们要做什么事情,妾身哪有资格管得着,妾身那兄长不过是个混人,就算掺合了,也不过是为了钱财,王爷要拿他,拿了便是,不要扯到妾身身上来。”说着又凄凄哀哀地哭了起来。

锦娘真是对刘姨娘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明明满身嫌疑的就是她,她却有本事说得哀怨幽深,表现得比窦娥还冤的同时,反倒指责他人陷害于她,嫌疑人倒变成苦主了,怪不得她一个侧室能在这步步危机的王府里混得风声水起,硬是将自己的儿子扶上了世子之位,她那柔弱的外表下面,怕也是有一颗心机深沉的心,而最可怕的,是她平日里总是时不时地表现出自己的浅薄尖刻和无知,让人对她失了防备,到了关键时刻,却是精明狡诈得很。

王爷被刘姨娘说得无言以对,明知她在严词狡赖,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好拿眼去瞪刘姨娘。

刘姨娘却是不依不饶,继续哭道:“堂儿如今虽是世子身份,王爷您平日里又何曾对他用过心思,就算堂儿加倍努力去做你想让他做的,做得再好,在你眼里也是一钱不值,原是我这个娘害了他啊,多么优秀的孩子,可惜从小父亲就不疼他,可怜他不过是想帮着理理府里的事,王爷不信他也就罢了,还对他下狠手,人说虎毒不食子,王爷,你下那手时,心里可曾痛过?难道,小庭是你儿子,堂儿就不是?如今还为几个奴才来冤枉妾身,你…你不如赶了我们母子出去了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