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华庭进府时,便示意府中的暗卫不要声张,悄悄的潜回自己院子里,丰儿和双儿两个在耳房值夜,睡得就不沉,突然被惊醒之后,见是二爷回来了,喜出望外,正要出声,冷华庭忙让她们禁声,自己在正堂里稍稍洗洗,脱了外袍便进了里屋。

锦娘屋里还留着一盏宫灯,想是怕扬哥儿夜起要尿尿所致,昏暗的灯光下,那张熟悉面礼似乎消瘦了许多,但却更清秀明媚了,她睡得并不沉,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似在做着一个并不香甜的梦,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映出一线细细的阴影,如蝶翼一般轻颤,可爱又诱人,这就是他日夜思念着的模样,夜夜入了他的梦,就是这张清秀的小脸。

他轻轻走近,在床边坐下,大手忍不住便抚上她的脸庞,她的清瘦让他心疼,这个傻子,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定然常常挂念,日日不得安生,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一点的身子,又瘦了,她是存心想气他呢,等明日,一定要打她的小屁股,看她还那样不听话不。

心里想着要罚她,眼光却温柔的要腻出水来,眼睛腻在她脸上就再也错不开了,却听得她嘟嚷了一句:“相公…”

满腹的相思全在这一声中积聚,他的心,立即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的,离开的日子里,他的梦里从来就只有她,如今回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的梦里,也只有他,这让他如何不欢喜。

“娘子,我回来了。”他故意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锦娘觉得耳朵有些痒,睡梦中伸手去挠,却触到了一张温热的脸,还有,自己脸上也有湿濡的感觉,她猛然睁开了眼,惺忪着没有看清,好半晌,才看到那双灿若星辰,妖艳诱人的凤眼正清清亮亮的凝视着自己,她有些不可置信,微颤着伸了手去模,真的是热的呢,也是实实的,不会散了,一股狂喜直冲大脑,锦娘向着眼前的人怀里扑了过去,一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咬得死死的,似乎要将这连月来的相思便咬进他的肉里,化到他的血液里。

冷华庭任他咬着,他觉得自己的牙也是痒痒的,若非怕她痛,真的也想如她一般也在她身上咬一口才好。

锦娘倒底没含得下狠口,咬了一会子便松了,却是眼泪汪汪的,看得冷华庭好一阵心疼,捧住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吻去,“傻娘子,我回来了。”

锦娘含着泪笑了,上上下下的细细查看着他的身子,除了那张妖孽般的俊脸稍微黑了一点,皮肤微粗了一点,还真没哪里伤着了,这心一颗提得高高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嗔道:“看在你完好无缺的回来的份上,今天就不罚你了。”

说着,将睡熟的扬哥儿往里挪了挪,自己让出一点位置来,却不知,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一动之下,松松垮垮的衣领子就往下滑,露出雪白的锁骨和颈脖,由其胸前若隐若现的那一片诱人的沟壑,冷华庭一看,心潮便开始澎湃了起来,大手忍不住便自她的中衣下伸了进去,一下便捉住了那一对跳动的玉兔。

锦娘也是久未经人事了,身子特别敏感,一碰之下,骨头就有些发软,他的手在她身上点火,让她如喝了一杯烈酒一样灼烧了起来。

而冷华庭更是忍耐得长久,不见她还好,一见到她,自己便仿佛会化身为狼一样,只想一口便将她吞拆入腹就好。

两个滚烫的身子粘在一起就再也难分开,心灵与身体的统一慰贴,让两人沉迷其中,不愿醒来,正是干柴烈火烧得正旺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娘亲,尿尿。”

犹如一盘冷水直接浇到了两人头上,锦娘率先清醒过来,忙扯了扯被冷华庭揉成一团的衣服,转过身为去抱扬哥儿,冷华庭幽怨地看着儿子,自他出身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恨这小子,早不尿,晚不尿,在这紧要关头突然要尿,会死人的啊,臭小子。

扬哥儿睡眼惺忪,却看到了自家床上,娘亲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个看着有点熟,却好像不认识:“娘亲…”他站在床边,边尿尿边问锦娘,一脸的好奇。

“是爹爹呢,扬哥儿,快叫爹爹。”锦娘这才想起,儿子有半年没有见到冷华庭了,自然是不认识他了的。

冷华庭的脸黑如锅底,搅了自己的好事就算了,这小子竟然还不认识他老爹,真该打屁屁。

扬哥儿歪了头,看眼前之人神情不善,咧嘴一笑,甜甜的喊了声:“爹爹…”声音清脆,有如甘冽般直沁入冷华庭的心菲,刚才的郁恼一股脑儿在这一声呼唤中全消散了,一伸就,便将儿子抱进了怀里,这可是他最思念的两个人呢,他的心肝宝贝啊。

可谁知,还没腻歪一秒钟,耳朵便被扬哥儿揪住,而且是一揪住就不肯放手,虽说不是很痛,但也知道那小子在惩罚自己呢,眼睛不由就看向锦娘,锦娘无奈的去扳扬哥儿的手,哄道:“真的是爹爹呢,扬哥儿揪爹爹,不是好孩子。”

扬哥儿却不肯松手,奶声奶气的喝道:“娘亲,他瞪我呢。”

锦娘听得一脸黑线,不知道自己怎么生了个睚眦必报的小子,总算扳开了他的手,还好,他只是揪,并没有掐,自己讨好的看着黑沉着脸的冷华庭。

“让丰儿把他抱出去吧,娘子。”冷华庭微挑了眉看着扬哥儿,故意说道。

锦娘听得一怔,微笑着点了头,“好啊,扬哥儿,以后你就跟丰儿姑姑睡去。”

扬哥儿听出他娘亲很听眼前这个人的话,立即便换了脸,讨好的抱住冷华庭的脸,在他脸上糊了一口,甜甜的又叫了声:“爹爹,扬哥儿怕怕。”

冷华庭的心又软了,拍着他的小脸道:“知道是爹爹,还要揪我?”

“不揪了,不揪了,我揪如花去。”扬哥儿欢快又讨好的对冷华庭道。

冷华庭听得一脸黑线,把自己当小狗儿了呢,这小子,得治治,不过,不在这一时啊。

总算又哄着扬哥儿睡了,夫妻二人还是将扬哥儿抱到了秀姑屋里,回到屋里又继续未竟的事情。

关押了好几个月的朝庭重犯冷华堂终于被皇上下旨处以凌迟极刑,那一日,上官枚哭得死去活来,落霞在屋里陪着她,小心的劝着,行刑那天,上官枚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竟然晕了过去,没法子,锦娘只好又请了御医回来为好诊治,自己也没有出府去,就在家里料理着一应杂事。

冷华庭穿着便衣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间,他自己带回来的一千军队全部换了服装,混在人群里,小心的观察着人群里的动静。

冷华堂被关在一个大木笼子里,放在马车里,缓缓拖向菜市口,他四肢全废,早已不能站立,只能坐着,好在,有人为他清洗一净,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的脸很瘦,原本温润清朗的眸子已经变得呆滞,眼神定在一处,便没有动过,那里面,只有死灰一片,没有了半点生机,街上的百姓对他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他似乎麻木了,什么也听不见。

有人朝他丢烂菜叶,他也没反映,整个便像一具行尸走肉,百姓们丢着也无趣了,便只跟着跑,边跑边吆喝着玩。

菜市口外早已有不少衙役守在两边的道上,不许闲人靠近行刑台,冷华堂被刽子手拖到了刑台上,有人开始解他的衣服,让他只着一件中衣,并将一张近似渔网的东西套在他身上,捆紧,刽子手拿出一把小而薄的刀片来,在上面喷了一口酒,只等时辰一到便要行刑。

大锦已经很多年没有实行过如此酷刑了,所以,看热闹的特别多,人群里,有几个身着普通服饰的人在向刑台靠近,行刑官正襟危坐,神情却有些萎顿,似是没睡醒似的,打了呵吹,看了下沙漏,自签筒里丢下一块令牌,高喊一声:“行刑!”

人群里立即暴发出一阵欢呼声,大家高喊着:“好!”有如戏院里喝倒彩一样,冷华堂躺在刑台上,脸上表情依然木木的,半点害怕恐情也没有,刽子手熟练的将手中的小刀玩了个花式,正要下刀。

有人在人群里涌动起来,不少百姓被人推着往刑台上挤,还有些人被推倒了,哭喊声,吵闹声全响了起来,刽子手不由停了手,看了眼台下。

一时间,台下的百姓有人被踩踏,有人被挤倒,有人在打架,闹成了一团,冷华庭静静的站在人群里注视着人群的变化,果然,有人突然飞身跃起,纵上刑台,一剑向那刽子手刺去,那刽子手似乎早有准备,就地打了个滚,便逃过了那一剑,那纵上刑台之人也不继续,回手将冷华堂一抄,背到背上便要逃,人群里,还有其他同伙也开始动手了,有人故意在人群里制造混乱,冷华庭见那人终于来了,虽然那人的是张陌生的脸,但他敢断定,那劫囚之人便是赫连容城无疑。

他将手伸进口里,吹了个尖锐的口哨声,隐在人群里的士兵立即行动了起来,赫连的同伙早就被他们盯着了,这会子便像是在棉花地里拔杂草似的,一抓一个准,百姓看形势不对,有的趴下,有的躲开,那些乱群之马很快便被抓了个精光。

而赫连容城背着冷华堂,飞身跃起,踩着百姓的人头向菜市口外逃去。

冷华庭不想在菜市口动手,这里百姓太多,怕伤及无辜,所以,赫连飞跃起时,他也纵身追上,赫连虽说熟悉大锦的地形,但毕竟身上背了个百多斤重的人,脚步就慢了好多,但他功力深厚,冷华庭还是追出了好远才劫住他。

赫连回头狠狠地瞪了冷华庭一眼,见只有冷华庭一人追了上来,便立住身形,骂道:“你何必要赶尽杀绝,你当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么?”

他的声音太过熟悉,正是二老爷的,冷华庭再不迟疑,软剑一抖,便向他攻去。

赫连容城正要将冷华堂放下,再全力对付冷华庭,突然,他的身子一僵,百汇穴竟然被人制住,他根本就动弹不得了,心头震惊得无以复加,手一松,背上的冷华堂便如一只软虫一样摊在一地上。

这样的情形让冷华庭都怔住了,他不知道赫连为何突然中了招了,但此时正是捉拿赫连的最佳时期,他抽出身上的细索,将赫连容城捆了个结实,但赫连此时,却双眼赤红,似在极力抵御着什么。

“我是你爹,特…意冒死来救你,你为何要对我动手。”赫连眼睛含泪,说话时,嘴角沁出一丝黑色的血迹,看来,他似乎中毒了。

“我今生最恨的事情便是有你这样的爹爹,最恨的人便是你,若非是你,我又如何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是你,教我要对人狠毒,你说,对人好,便是对自己狠。你教我要争,不管那属不属于我,都要我争,你哪里当我是你儿子过,你不过是拿我当工具,当你求得荣华富贵的工具。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的四脚被毁,但多亏了你教我的龟息功法,让我的右手又恢复了一成的功力,别的不能做,你教我用的那种毒针法还是能使得出来的。”

冷华堂冰冷木呐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他怨毒地看着赫连容城,嘶声竭力地说道。

冷华庭看了不由叹了口气,赫连容城口里又涌出许多血水,看来,他是没救了,这时,许多官兵追了上来,冷华堂抬眸眷恋的看着冷华庭道:“小庭,大哥也算是最后为你做了一件事情,虽然,你不一定会承我的情,但是,我还是想说,大哥…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我会真正的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再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非份之想了。”

说话时,他脸上的戾气一扫而空,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阳光照在他清瘦的脸上,闪出一丝异样的光晕,那神情,一如多年前,拉着冷华庭的手,去捉蟋蟀的干净少年。

“我不恨你的,你…也得了报应了。”冷华庭的眼睛有些酸涩,十几年的兄弟情义,若非那些利益纠曷,或许,他们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步田地。

“是吗?那就好,小庭,我不想做孤魂野鬼,我求你,将我葬在简亲王府祖坟里吧,可以不要墓碑,我生不能成为冷家的人,让我死后,不再有那样耻辱的生世好吗?”冷华堂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泪花,乞求的看着冷华庭。

冷华庭静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正要问,冷华堂又道:“那药是小枚给我的,她不想看到我被人凌迟,所以,送了这个毒针给我,是想让我自杀的,呵呵,傻丫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待她,一定会只娶她一个妻子的。”

冷华堂眼里含着笑,一条黑色的毒血自他嘴角边缓缓流出来,看来,他早就在嘴里藏得有毒药了,有了必死之心,却故意让人抬上刑台,用最后的生命诱杀了他自己的生父…

他无限依恋的看着冷华庭,任嘴有的血水汩汩流出,却是含了笑道:“小庭,再叫我一声大哥,好吗?”

冷华庭心中像堵了一块大石一样,卡住了声音,他定定的看着冷华堂逐渐消逝的生命,脑子里尽是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耍的模样,张了半天嘴,却总是叫不出来,而冷华堂的身子慢慢倒下,眼睛仍是直直的看着冷华庭。

冷华庭眼睛终于沁出一滴泪来,缓缓走过去,将他的眼睛抚上了,又命军士将他抬回简亲王府,至于赫连容城,冷华庭揭掉了他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与冷华堂果然相似的脸来,他的尸体被人直接送到了乱葬岗,抛尸荒野。

四年以后,简亲王府里,扬哥儿穿着大红的袍子,手里拿着根竹根,骑在竹棍上边跑边喊道:“阿乾啊,你快一点啦,我的马马要过桥了哦,你这一次再跑不赢我,那我就不认你做妹夫了哦。”

后面一个英俊的正太,正学着扬哥儿的样子骑着根竹也往前跑,只是扬哥儿跑起来就像个脱疆的野马,而他却是优雅又从容,一点也不见急迫之色。

而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长得粉雕玉啄,霎是可爱,那男孩子与扬哥酷似,一看就是一娘生的,而女孩子却长得像极了简亲王妃,美得夺目,这样的四个孩子,让一旁的仆人们都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他们便移不开眼。

“扬哥儿,你不要再跑了,弟弟妹妹都追来了,怕他们摔呢。”小太子阿乾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肉呼呼滚过来的小粉团,不由停步子,对扬哥儿喊了一声,便回头去牵那两个小家伙去了。

那边四儿牵着一个扎着两个小团髻的小姑娘也追了上来,那小姑娘正呜呜的哭着:“娘,哥哥,坏,不要婉姐儿。”

四儿双手一插腰,对前面跑得正欢的扬哥儿道:“扬哥儿你给我站住,其他小罗卜你都带,为啥只不让我家婉姐儿跟着?”

一个宫娥打扮的嬷嬷,气端吁吁的抱着一个小姑娘也追了过来,挡在了扬哥儿身前,对扬哥儿道:“真是的,小世子,你怎么看见小公主就躲啊,看把咱们小公主闹得。”

那三岁多的小女孩自宫娥身上扭了下来,却是对着正追上来的婉姐儿道:“他是我相公,你不许追。”

婉姐儿立即哭了起来,仰头就对四儿道:“不嘛,娘亲,你说过,扬哥儿是我的相公啊。”

那边扬哥儿终于停了步,小小的脸上一脸的严肃,对小公主道:“你,做我的大老婆。”又指着正哭泣的婉姐儿道:“你,做我的小老婆,这下,都有份了,不许再哭,唉,长得太好,就是麻烦啊。”

话音未落,头上就被人重重的敲了一记,一回头,看是锦娘来了,立即抱头就跑,锦娘在后面骂道:“死小子,才多大点,就想要三妻四妾了,老娘告诉你,有我在,你一辈子也别想。”

番外1

话说到四年前,冷华庭将赫连容城正法之后,看着冷华堂逐渐僵冷的身体,心情沉重而悲郁,令人好生将冷华堂的尸体抬了送回简亲王府去,自己翻身上马,去宫见皇上了。

上官枚正在屋里哭泣,昨天她背着府里的人去了趟皇宫,求皇后让她再见冷华堂一面,皇后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但她总是不依,仍是非要去牢里一趟,最后皇后也是看她太过伤心,想着她与冷华堂也是夫妻一场,心一软,便允了,着人将她秘密送进牢里去。

见了冷华堂,一番伤心不舍,后悔悲痛自是不用说,最后,她留下毒药给冷华堂,救不了他,便希望他能死个痛快,原想着,自己一离开,他就会自尽的,没想到,第二天还是听到了他被柙赴刑场的消息,当时,她便哭晕了过去。

侍书掐人中,抚胸口,好不容易将她救醒了过来,乍醒之下,她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得侍书慌急火急的让侍画去找太医,却让上官枚给止住了:“你…使个人去刑场,帮我看看…看看他,若是…太过残酷,买通个杀手,给他个痛快吧。”

侍书听得吓住,主子这也太大胆了,那可是公然挑战皇权呢,冷华堂的判罚可是皇上亲下的旨意,如此作,可是大逆不道啊,不过,她也明白主子心中的苦,唉,遇人不淑,偏还对那个人痴情一片,明明那个冷大人就很好啊,以前在府里没嫁时,侍书就发现了冷逊对上官枚不一样,那眼神,看着自己家主子,就像在仰望仙女一般,最难能可贵的是,主子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了,他还是痴心不改,主子,什么时候对冷华堂的心,转而接受冷逊呢?

这会子不怕她的,她怕是会疯了去,看着上官枚虚弱又悲痛的样子,侍书一阵心疼,点了头,应着出去了,但到了外面,打了一个转,又回来了,主子发疯,她可不能跟着发疯,那样作,只会皇后对主子生了怨怼的。

正回进屋,便看到有小丫头来报,说是大爷死了,被人抬回来了,她心中一凛,忙上前去捂住那丫头的嘴:“小点声,你可看见大爷他…”

那小丫头扳开侍书的手道:“我方才听人说,大爷他被人从刑场上劫走,后来,又死了,好像是毒死的。”

侍书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忙进去报了上官枚,上官枚听了虽然仍是伤心,但想着那人终是听了自己的,并没被凌虐致死,心下也安慰了许多,却是一反常态的,并不去看,也不哭了,只是怔怔的坐在屋里,一个人发呆,就那样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只在玲姐儿醒了,闹吃时,她才有点子反应。

如此这般,一连十天半月都是这样,人是越来越消瘦了,看那样子,竟是想与大爷一同去的架式,侍书急了,便去了锦娘屋里,求锦娘过来劝说劝说。

锦娘好生的给冷华堂办了丧事,又依他的遗言,将他葬入了简亲王府的祖坟之内,名字,还是刻的冷华堂,并没有给他冠以赫连的姓氏。

前方的战事顺利,而且,与西凉也正在谈停战协议,锦娘的肥皂生意也就做得越发的顺了,喜贵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再忙,他也隔三岔五的会来向锦娘汇报店里的情况,有时,也会拿了帐本过来,给锦娘看。

锦娘自是最信他的,心里却在担心着他的婚事,绿柳被张妈妈和秀姑二人给暗下了手脚,处置得无声无息的,锦娘心里明白,却也没说破,心知自己的心太软,所以,才会留下一些祸端,但喜贵的婚事,却自此在她心里落下一个结,总想着给他找个合心合意的才好,可是有了绿柳的前科,她也不敢再乱点鸳鸯谱了。

这一天,喜贵正风尘仆仆的来了,双儿正在给锦娘绣着一件大襟半臂褙子,外面凤喜就把喜贵带进来了,喜贵一抬头,便看到双儿一双灵动秀丽的大眼黑亮亮的看着自己,俊秀的脸庞不由微郝,好在这两年,他也算操练出来了,在外与人交谈也得体大方多了,看锦娘不在屋里,便抬手作了一辑:“敢问姑娘,夫人可在?”

双儿俏皮的微挑了眉道:“喜贵大哥来了也不是一次二次了,我还以为,我们早就相熟了呢,怎么还是姑娘姑娘的称呼,你叫我双儿就成了。”说着,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给喜贵沏了杯茶,双手奉上。

喜贵不自在的接过茶,人却仍是站着,双儿噗次一笑道:“请坐吧,夫人都说过,您不是外人,来了自管随意一些,夫人在屋里歇晌呢,你不会一直站到夫人睡醒吧。”

喜贵一听锦娘在歇晌,便想要起身告辞,将手里拿的帐本放到案桌上:“这是这个月的帐本,先放桌上吧,麻烦…双儿妹子禀夫人一声,我就不打搅了,告辞。”

双儿听了又是掩嘴一笑:“你急什么,夫人一会子就要起了,说还有事跟你说呢,你不会是与我呆在一起,就不自在了吧。”话语大胆,声音娇嗔,神情调皮,喜贵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干笑着,又坐了下去,眼睛却不敢朝双儿看。

双儿心中却是越发的喜欢喜贵,她和绿柳不一样,她没那做少奶奶的雄心壮志,她的前程是夫人给的,那这一颗心,自然便是要忠于夫人的,她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也懂得知恩图报,夫人有意将她许给喜贵,以她的七窍玲珑心,一早儿就看出来了,于是,她对喜贵也就多了个心眼儿,只要他来,她便在一旁细细的察看着,却是越看越喜欢,更加明白,夫人对她的好了。

作为一个奴婢,心思大点的,便是想着法子往上爬,能让主子收了房,做个通房或是姨娘当当,那便是顶破天的前程了,但是,先莫说自己没这个心思,就是有,自家主子夫妻眼睛是容不得半点砂子的,任谁也插不进一丝一毫,所以,这条路,她是想都不想的。

再不济,主子人好,便会给配个小厮,或者外放了,免了奴籍,嫁娶自由,外放,双儿没那本事在外面生活下得去,而配小厮,这府里能看得上眼的,也没几个,自然喜贵便成了丫头们心中的香饽饽了,而夫人只中意自己,那自己便要抓住机会,怎么着,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去。

这会子喜贵好不容易来了,屋里又没其他人打扰,她自是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的,怎么着,也得让喜贵对自己生了好意才是啊。

“用些点心吧,我这就进去看看夫人醒了没。”双儿笑着又端了盘点心放到喜贵坐位边上的小几子上。

喜贵又要道谢,双儿嗔了他一眼,他只好呐呐的垂了头,捏了块点心放进口里,一吃之下,那点心甜滑爽口,很好吃,下意识便问道:“真好吃,是张妈妈做的么?”

“好吃么?好吃就多吃一些,不过,这是我做的哦,是江南的口味呢,夫人喜欢吃,我就偶尔做些。”双儿听得眉花眼笑,一双灵动的大眼笑成了月弯儿。

喜贵忍不住便被她银玲般的笑声吸引,抬了眸,悄悄的看过去,只见那少女一派天真烂漫,模样儿俊俏可人,心弦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他慌忙又低了头,收回了视线,他是守礼之人,人家姑娘可是云英未嫁的,自己一个大男人如此盯着人有看,实是不礼貌。

双儿见了,笑容更深,起了身,进去禀报锦娘了,锦娘其实早醒了,只是在屋里听到双儿和喜贵的说话声,故意没出来,这会子双儿进来了,她也不好再装下去,笑着对双儿挑了挑眉。

双儿被看穿心事,脸立即就红了,方才在喜贵面胶大方大胆得很,这会子面对锦娘就羞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哪搁了。

锦娘见了便拿手指戳她的额头:“羞个什么劲,我巴不得你们能成呢,一会子秀姑来了,我去跟她说去,她若是愿意,便将你们的婚事早些办了。”

双儿一听便急了,也顾不得羞涩,扯住锦娘的袖子道:“主子不可,这事得喜贵自己愿意才成,若是他心里没奴婢,奴婢过去了也没意思,奴婢…羡慕夫人和王爷,能够两情相悦,夫妻同心,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喜贵迫于夫人和秀姑之命,娶了奴婢,而心中又不甚愿意,奴婢…会伤心死的。

锦娘听得一怔,没想到,双儿还有这见地,立即点了头道:“好,有志气,这事,就依你,明儿个,我让秀姑悄悄问下喜贵的意思,他同意则可,不同意…你也别伤心,好男人多了去了,我总会给你寻门好亲事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便出来了,喜贵见了锦娘自然又要行礼,锦娘抬手免了他的礼,问起铺子里的事,谈了几句,喜贵将要汇报的全都报完了,便告辞走了。

他才一出去,那边侍书就来了,说了上官枚的情况,锦娘微皱了眉,起了身,让双儿去叫上丰儿,一起去上官枚院里一趟。

番外2

老王爷和王妃两人在外云游,一直就没回来,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就由着锦娘一人来打理着,锦娘原就是个会管理的,法子用得得当,虽说简亲王府大,上下几百人,她管起来却也轻松得很,只是,上官枚身份特殊,如今当年的太子妃已经成了皇后,她又是皇后最疼爱的妹妹,在这府里,若出了什么岔子,不管是不是她自己的原因,简亲王府也是要担责任的。

所以,锦娘一听说上官枚那种状况,便二话不说,叫上丫头们跟着侍书来了上官枚的院子里了。

上官枚正独自坐在正屋里,神情木呐痴怔,原本秀丽的脸庞已然清瘦了不少,两条修长的柳叶眉似蹙非蹙,眉眼间轻锁淡愁,这样的情形,非怒非怨非悲非喜,最是难劝导,锦娘看着便叹了口气。

摆摆手,让后面的丰儿和双儿两个不要跟着,自己悄悄地走近上官枚,侍书也很见机将屋里的那些小丫头们支走,自己进了后堂沏茶水了。

上官枚眼睛仍看着窗外,目光停滞在一处便没有动过,根本不知道锦娘进来了,锦娘在她身边坐下,眼睛也看向了窗外,只见院中几颗梅花已然出了嫩芽,发了绿红色的新苞,再过几天,怕就要开了吧。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嫂嫂,那花去年用尽它全部的热情和力量,将花儿开得最灿最艳,可是,再艳也抵不过岁月,抵不过命运,满树的炫烂还是逐渐调零衰败了,你说,那花儿,去年是不是也曾经哭过,恨过呢?”锦娘很随意的柔声说着。

上官格的眉眼微动,似乎才发现锦娘进来了,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里,却又浮出泪意来,话语却是客套得很:“是啊,那样美的梅花,只开了短短几天就谢了,当然是舍不得的,弟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不过,花儿却是聪明得紧,再不愿意,终是要谢的,但是,虽不舍,却不会痛苦,它不会总悼念过去,也不会总将心神停在曾经的美丽上,因为,它又积畜了一年的能量,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孕育新的生命上,你看,现在它不是又生了许多花苞了么?我相信,今年的梅花,会比去年的更加艳丽夺目的。”

锦娘声音有些激越,她实在看不过上官枚一直将自己封闭在过去的那段感情里,缩在自己的回忆里不肯出来,如此,她折磨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她身边的,关心她,爱护她的亲人,更伤了那个一直对她痴情男人。

如今边关战事已近尾声,过不了多久,冷逊就该回来了,难道让那个心心念念对着她的男子回来看一具行尸走肉么?再不叫醒上官枚,锦娘怕她会错过该有的幸福。

上官枚的泪无声无息的流着,听了锦娘的话,泪水更如泉涌,抽泣着:“可是,人怎么能和花比,她还有来年,她还机会再开放,人是没有第二次生命的啊,弟妹。”

“逝者已已,重要的是活着的人,你也知道,生命之于人只有一次,那你怎么还能如此轻贱你自己的生命呢,大嫂,你生命之花正在绽放,你何苦要自己掐灭它,浪费它,挥霍它,你应该让她更灿烂才对啊。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肯,你还能再炫澜一次啊。”

“我还能吗?一个死了夫的寡妇,还有什么幸福美丽可言,若真动什么心思,先莫说人家介意不介意,会不会嫌弃,就是那些世俗的唾沫水,也能将我淹死去啊。”上官枚终是有些触动,双手捧住脸,哭得凄切。

能这样想那还是有救的,好在只是怕世俗的眼光而已,而不是那死板着要从一而终,又终身不再嫁。

锦娘拿了帕子给上官枚拭泪,叹口气道:“我的大嫂美丽又大方,贤淑聪慧,天下想追求你的男子不知凡几呢,只要你肯,你就一定会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且,是一份比过去更真,更诚,更实在的幸福。”

上官格睁大了眼,眼中闪出一丝希翼来,喃喃道:“我真的还能么?还会有人要我这个寡妇么?人家会不会瞧不起我?”

“你要自信起来,成为寡妇不是你的错,那只是命运对你的不公,你要和命运抗争,不要被它征服了。”

锦娘紧紧的握住上官枚的手,真诚的对她说道,转头,又看了眼窗外,又道:“大军就要凯旋了,阿逊也要回来了,他临去时,曾托过我,让我照顾你的,大嫂,他是个不错的人,相貌,身份背景都不错,你不要再错过他了啊。”

说到冷逊,上官枚的耳根处便起了红晕,却是叹了口气道:“当年,我曾拒过他,他…的心应该早冷了吧,如今,我已不再是当年的我,我怕他…只是想圆年少时的梦,真的…真的好了,只怕又会后悔,弟妹,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事的,实在是…我再也承受不起感情被人欺骗的痛楚了。”

原来疹结在这里,锦娘总算清楚,上官枚不是迂腐不化,只是,不自信,被伤过一次后,就对感情退缩了,她在害怕,不过,她这样想也没错,毕竟在这个社会里,男人太在乎声名,谁愿意娶一个寡妇啊,冷逊如今已是今非惜比了,这一次又立了大功,回来,怕是又要升官了,与上官枚的地位,那便拉得更大,以冷逊现在的地位,就是娶一个云英未嫁的郡主做正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所以,上官枚才会不自信吧。

“你不要一下子就将他打死,他还没回来,你可以在他回来后,再考验他一番,若他不是诚心的,咱们最多不嫁就是,你还是我的嫂嫂,不会损失什么,若他是真心真意的,而你又因为胆小害怕而伤害了他,把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那嫂嫂,你就真的会后悔一辈子哦。”

想归想,锦娘还是对冷逊很有信心的,她将上官枚拉起,又扬声叫了侍书进来:“打了水来,给你家主子梳洗,从今儿起,我的大嫂要天天漂漂亮亮,高高兴兴的,咱们不是为男人活的,是为自己活的,管那些个臭男人怎么看,咱们就是要天天美美的,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气死那些个没眼光,没思想的臭男人。”

上官枚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的抑郁之色也消散了不少,侍书更是欢喜起来,慌手慌脚的就进去打水,边走还边碰倒一只绣凳,双儿见了笑道:“大夫人,您真该早些看开些,您瞧,侍书这丫头,一看您转了脸,都高兴得不知道要怎么做了,她可是真心为着您好的呢。”

“可不是,莫说她,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若是知道嫂嫂你心情好了,也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她如今可是国母,每日里可算得上是日理万机了,却要一直为你这个妹妹揪心,咱不为别的,为了痛爱自己的亲人,也该振作起来才是呢。”锦娘也接口说道。

“方才娘子在骂谁是臭男人呢?不会是骂我吧。”锦娘几个正在说笑着,就听外面冷华庭那醇厚如大提琴的声音在穿堂处响起,锦娘听了不由看了眼一旁的丰儿。

丰儿的脸却是异样的红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锦娘,锦娘见了更是不疑惑了,忙自己走了出去,穿堂里,冷华庭竟是带了冷逊,还有陈然一起正大马金刀的坐着,他们是何时进来的,怎么进来的,她一点也不知,怪不得,冷华庭会说那样的话,这厮原来带了好几个男一起在听壁角呢?

冷逊是昨夜连夜赶回的京城,他在边关听闻冷华堂已死的消息后,便很是担心上官枚,生怕她会做傻事,便将在边关的差事全交给了孙大老爷,自己带着一小队随从日夜兼程的往回赶,一到京城,便直往简亲王府来了,正好碰到冷华庭也下了朝,便闹着要见上官枚,但他毕竟是男子,又是去见孀居的妇人,自然是不方便直接进上官枚的院子的,但由冷华庭和锦娘领着自然就好说得多了。

冷华庭爽快得很,听了便立即邀他一同进府,却在门口遇到徘徊不敢进府的陈然,冷华庭也听锦娘说过陈然和丰儿的事情,自然又将他也扯了进来,三人一进府便听说锦娘带了丰儿和双儿正在上官枚那儿呢,如此他也不避讳了,直接带了那两个男人一同来了上官枚院子里。

外面的婆子原本要进来报信的,冷华庭却是制止了,他恶作剧的很想听自家娘子又会用什么样的论调去劝上官枚,于是,三人便在穿堂处坐了,果然,就听锦娘在骂臭男人。

他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自家娘子总是敢说大不讳的话,不过,那话对于上官枚来说,应该是很有触动的吧,一转眸,看到冷逊果然眼里含了感激,便笑了。

锦娘一出来,冷逊和陈然两个忙起身来见礼,锦娘如今是王妃之尊,品级上比冷逊和陈然两个大了好多,但她平日里随意惯了,又是在自家府里,所以,笑着摆了摆手,又嗔了自家相公一眼,对冷逊和陈然道:“既是来了,便进去坐吧,穿堂里冷呢。”

冷逊不由看了正堂一眼,有些犹豫,锦娘心知他在顾及上官枚,毕竟孀居妇人屋里,进了男人还是不合礼数的,但锦娘却是扬声道:“枚姐,阿逊来了。”

冷逊原就在外面听到了上官枚的那一番话,得知上官枚不是不愿再嫁,只是对自己不放心,一颗忐忑的心倒是安定了好多,知道了她心里的担忧,自然就知道要如何应对了,多年的夙愿就要达成,心情就很激动,这会子被锦娘叫破行藏,若不进去,怕上官枚更要多想,如此一来,他还不得不进去了。

而陈然,自得知丰儿就在屋里,一颗心早就卟卟直跳了,他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青涩得很,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向那女子表达自己的心意,以前虽然也送过一个钗子给她,但她的心意,自己却不明白,不安,害怕,羞涩,几种情绪纠结着,这会子见冷逊也进去了,他也大着胆子,低着头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上官枚一见冷逊昂首阔步的进来了,想着锦娘说冷逊对她的那番心思,眼睛便不敢往冷逊身上搁,一双大而亮的眸子便游移着,不知道往哪儿看好,手里拿着帕子,下意识的绞着,锦娘看着便想笑,分明就是有意思嘛,上官枚那样儿,像是看到了初恋情人一样呢。

清了清嗓子,锦娘大方的对冷逊道:“阿逊,你也不是外人,坐吧,今儿你们也难得到齐,一会子我让张妈妈多备些酒菜,咱们叫上四儿,好生聚一聚。”

冷华庭一听,便知道自家娘子的意思,这是在极力搓和上官枚和冷逊呢,当初冷华堂死时,最担心的便是上官枚,如今冷华庭对冷华堂的恨,也随着他一死,一同消散了,心里留下的,只有少年时,兄弟两一起玩耍嬉戏时的美好。所以,对上官枚的终身,他也很在意的,希望她能有个好的结果。

因此上,锦娘一说,他便咐和道:“嗯,阿逊,阿谦没回来,你也可以跟四儿好生说说阿谦的近况,省得她操心呢,咱们哥几个也可以喝上几杯,叙叙旧。”

说着,他却起了身,对锦娘道:“这朝服难受得很,娘子,我要换身衣服,你也好吩咐备酒菜,阿然啊,皇上不是让你带了东西给我么?随我一同回院里去说话吧。”

锦娘对自家相公的见机欣慰得很,这厮难得肯这么配合呢,还真和自己一起做起拉朗配来了,她抿嘴一笑,起了身,对上官枚道:“枚姐,阿逊风尘扑扑的回来了,看这身衣服也沾了不少灰,回去换也忒麻烦了,上回不是看你做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袍么?我看,正合适阿逊呢,你就先让阿逊换换吧。”

上官枚听得一楞,锦娘这也逼得太过了吧,怎么…才一见阿逊就让自己送东西,这送亲手做的衣服…可是只有对丈夫才会的啊,阿逊会不会怪自己太过猛浪呢?

一抬眸,便看到了锦娘眼里的鼓励,心下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太愿意听从锦娘的,毕竟她如今的身份比不得从前,太主动,只会更轻贱了自己的自尊,锦娘的心意是好的,但她还是想衿持一些。

不过,锦娘的话都说出了口,而且,阿逊的眼里也是一派惊喜之色,她也实在不好做得太过,泼了大家的冷水,便对侍书道:“去将那件袍子拿来,送给冷大人吧,反正…我做了…放着也是放着。”后面半句话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沧凉和无奈,听在冷逊的耳朵里,便如有人一手掐了下他的心脏又放开的感觉,狠痛了一把。

锦娘也不管这些,他们两的前路定然还有很多坎坷和磕绊,但只要肯开始,就是好现像,起了身,扯了把仍在发呆的丰儿,跟了冷华庭和陈然一起走了。

侍书兴高采烈的拿了那外袍出来,当着上官枚的面,便要让冷逊给换了,那神情,便像是侍候新姑爷,看得上官枚牙齿直痒痒,你家主子就算再怂,也不是上杆子的求人家娶吧,怎么比自己还做得急切一些呢?

冷逊却是看出上官枚心里的顾虑,他与侍书早就相熟,这会子一点也不打推辞,侍书上前来帮他更衣,他也不避讳,真的便伸了手,任侍书服侍着,眼睛,却是凝视着上官枚,一瞬也不瞬,里面烧着一团火,像是要将上官枚烧了融了似的。

上官枚被他看得不自在,脸也腾的红了起来,起了身,就想要避进屋里去,侍书却是很有眼力介的说道:“啊,还真是合适呢,冷大人,这衣服可真是为你量身做的一般,你说主子都从没有量过,怎么就做得如此合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