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男子汗变丑一点有什么关系。”锦娘无奈地就拿手指戳扬哥儿的脑袋。

“不要嘛,娘亲说,爹爹丑了就不要爹爹,那扬哥儿丑了,小公主也不会要扬哥儿的,呜呜,我要小媳妇。”

锦娘听得只差没有捂住儿子的嘴了,皇后听了果然笑得更厉害了,“啊,我说小庭为啥总是那样漂亮啊,原来是怕弟媳不要他了哦,也不知道他每日里用了些什么香露,怎么就比女人的皮肤还要白净呢?”

锦娘听得心都要提起来了,这话若是传到自家那别扭相公耳朵里,指不定又会怎么治自己,他可是最不愿意人家说他男生女相的,儿子啊,你今儿可是来害我的么?

果然皇后话音未落,外面便传来皇上爽朗的笑声:“啊,小庭啊,你就告诉你皇嫂吧,平日里,都是用的什么香露呢?是不是弟妹专门为你调制了啊?你可不能藏私哦。”

冷华庭有脸黑如了锅底,当着皇上的面又不能发作,只在殿外就拿眼瞪某个缩着脑袋的小女人。

扬哥儿一抬头,看到自家爹爹进来了,仰着小脸便想要告状,却见爹爹的脸好黑,不由瞥了嘴,老实的没有做声,只是扑到皇上脚前,扬着受伤的小脸给皇上看,“皇伯伯,扬哥儿变丑了没?”

皇上弯腰将他抱起,亲了他一口道:“没有,咱们扬哥儿可是第一小美男哦。”

扬哥儿立即绽了个大大的笑脸,抱着皇上亲了一口道:“啊,皇伯伯好香哦,皇伯伯也擦了香露么?皇伯伯比爹爹香多了,爹爹的脸臭臭的,好黑哦。”

皇上立即听得一脸黑线,他严重怀疑,这小子在为他爹爹打报不平,帮他爹爹报复自己呢,自己脸上哪里香了?这小子分明就是空口说白话呢。

不过,某人的脸臭脸这会子倒是缓和多了,看自家儿子的眼神都温柔了一些。

皇太子原是在抽泣着,一看扬哥儿在嚎,倒是止了哭,这会子看扬哥儿被皇上抱着,好生羡慕,父皇都好久没有抱过自己了呢,不由抬了头,眼巴巴地看着扬哥儿。

扬哥儿身子一扭,忘了脸上的伤,从皇上身上扭了下来,牵了皇太子的手道:“乾哥哥,你为什么也哭了?也是被小妹妹抓了么?”

太子想起被太傅骂的事,眼睛又红了,但当着皇上的面,他不敢再哭,只是紧咬着牙,大力摇着头。

番外11

“不是哦,那是谁惹你了?”扬哥儿张开白胖胖的小肉手,整只掌罩在皇太子脸上搓了一把,很关切地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哦,来,我帮你擦擦。”

皇太子脸上的泪水本不多,但被扬哥儿这一搓,倒是连着鼻涕一起搓了出来,他素来爱干净,宫廷礼教又严,怎生受得了鼻泪糊糊的面,一时难受得又要哭,但想起扬哥儿说的流血也不流泪的话,又生生忍住,一旁的皇上实在看不过去,扬哥儿哪里是在哄自家儿子,简直就是在变相的欺负他嘛,拿了帕子,很细心地帮儿子擦干脸,却是好笑地问扬哥儿:

“你小子,什么流血不流泪,这都是在哪里学来的,你可真是个小人精。”

“三姨父教的哦,他说扬哥儿是男子汉,不能随便哭哦。乾哥哥,你不是男子汉,你哭了。”扬哥儿骄傲地对昂起头,对皇太子道。

也不知道方才嚎得最凶的是谁,脸上的泪水都没干呢,冷华庭也受不了自家儿子的厚脸皮,悄悄地走到锦娘身边,关切地问她怎么进宫了,今天有没有呕吐之类的话来。

皇上在一旁看着便有些出神,小公主不知为何突然哭了起来,将他的神思唤回,奶娘抱了小公主去喂奶,皇上也走到冷华庭夫妻身对面,在皇后身边坐下了,也探询地看着锦娘。

锦娘便将冷华轩与冷婉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只是只字未提宁王与赫连勾结的事情,她想宁王以前或许曾经叛国,但是,如今西凉国力远没有以前,而大锦如今在新皇的统治之下政治日渐清明,自己曾经提过的好几条治国之策皇上都在逐渐的实施当中,让她很有成就感的同时,也感觉大锦的生活环境越发的改善,国力也逐渐增强。

那宁王现在就不可能再与西凉有勾连了,何况,赫连一死,很多证据也跟着消失,就算冷华轩想要告,怕也难得告得倒,徒增了冷婉的伤心罢了。

皇上听了倒没怎么在意,他一直对冷华轩印象不错,就是在冷二背叛那时,他也一力担保冷华轩,并委以重视,并没有将冷华轩连坐,但他的婚姻皇上却是不想插手,因为宁王如今与一帮子人阻挠着新政的推行,所以,对宁王府的打压,等彻底解决了西凉后,就会开始。

不过,皇后已然答应了赐婚,皇上没反对,这事也算是定下来了,只是,锦娘后来又说起冷青煜和落霞的事情,也想让皇上将他二人送作堆,结果皇上一听,就瞪了她一眼,黑着脸起了身,一人进了内殿。

锦娘被瞪得莫名其妙,看了看皇后,皇后无奈地苦笑了笑,却是将话题扯到锦娘怀孕上去了,显然也不想说这事。

扬哥儿一点也没有自己给爹娘丢脸的自觉性,仍扯了皇太子叽叽歪歪地说个不停,“乾哥哥,究竟是谁欺负了你嘛,你快告诉我,我帮你哦。”

“是太傅,太傅说乾儿不用心读书,乾儿不是好太子。”太子哭丧着脸将扬哥儿又一次罩在他脸上的手扒拉下来。

“扬哥儿也不是好太子。”扬哥儿听了立即摊手,安慰太子道。

一旁的宫只听得眼睛瞪得老大,这话若是让朝里的那些老古板听见,还不得给扬哥儿治个谋朝篡位,图谋不轨之罪哦,正要制止扬哥儿的胡言乱语,皇太子倒是笑了:

“扬哥儿,你又不是太子,怎么会不是好太子呢?”

“是啊,不是太子,自然就不是好太子了,笨啊。”扬哥儿学着锦娘平日对他的样子拿手指戳太子的额头,可惜个子矮,要踮了脚才戳得到。

太子一想也对,温文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心情也好了起来,牵了扬哥儿的手道:“小致哥哥被太傅打了,我要去看看他,你也去么?”

扬哥儿眨了眨黑亮亮的大凤眼,很义气地点了点头,于是,三岁的太子带着两岁的扬哥儿在宫人的陪同下去了伴读小致的屋里。

小致正在屋里伤心地哭着,他有五岁了,自然比皇太子和扬哥儿要懂事得多,教养嬷嬷正在一边哄着他,边哄边吓,叫他以后不许再哭,打了也只能忍着。

小致很委屈,他好想娘亲,想家,在家里,他也是父母手中的珠玉,从来便没挨过打,但在宫里,他却是太子的替打,太子犯任何错,受罚的都是他,小小的孩子心里便有了不平,但被教养嬷嬷一再的哄压,渐渐承认了人与人之间有等级,人与人之间生来就不公平。

太子带着扬哥儿进来时,正看到小致含着泪伸了手掌给嬷嬷涂药,太子鼻子一酸,又要掉泪,扬哥儿立却踮了脚捂住他的脸:“不哭哭,不哭哭。”

太子扒掉扬哥儿的手,小意地去牵小致的衣袂:“小致哥哥,是乾儿不好。”

一旁的教养嬷嬷听得心惊胆战,太子可是千金之体,未来的帝王,哪里要跟自己的随侍道歉的道理,忙拉着小致跪下,大呼不敢,该死之类的话。

扬哥儿看着便觉得新奇好玩,拉着太子道:“小致哥哥为什么要跪?”

教养嬷嬷眼里的恐惧和坚持让太子小小的心灵感觉很无奈,他是真心来给小致道歉的,但是…好像又做错了,便只好很庄重的,有模有样的说了声,“平身,恕尔等无罪。”

小致听了便站了起来,扬哥儿黑亮的双眼瞪得老大,艳羡地看着皇太子,一下将太子抱住,大声道:“乾哥哥,你好棒哦。”

皇太子露出一丝羞涩来,扯了小致道:“我们一起玩儿,扬哥儿,你带砣螺来了没。”

扬哥儿听了便蹬蹬往回跑:“娘亲那里,有米老鼠,有杰瑞,还有笨猫。”

那些都是锦娘画在砣螺背上的卡通画,扬哥儿很喜欢,也最喜欢拿到皇宫里来献宝。

太子和小致听了便跟着扬哥儿往皇后殿里跑,结果,扬哥儿一个不小心,便摔了一跤,瘪瘪嘴,四周看了看,见除了宫女就是皇太子和小致,锦娘和冷华庭还有秀姑几个都不在身边,估计哭了也没人心疼,更得不到什么福利,便强忍了泪,自己爬了起来,拍拍手,又往前跑。

皇太子在后头看到了,便好生佩服,对小致道:“扬哥儿好勇敢哦,摔了也不哭。”

小致重重地点了点头,几个孩子在锦娘那里得了砣螺,在太监的带领下,玩得很开心,扬哥儿最小,跟本就不会玩,但他热闹,谁玩得好他就在边上叫好,助威,还又蹦又跳,皇太子和小致两个难得都开心的玩了一个多时辰。

锦娘和冷华庭向皇上和皇后娘娘告辞回府,扬哥儿正玩得兴起,哪里肯回去,哭闹着要和皇太子一起,还嚷嚷着要上学。

锦娘听得一脸的黑线,两岁不到的孩子怎么上学,上什么学啊?何况,将儿子放在宫里,她怎么也不放心,便连哄带吓的要将扬哥儿拖回,结果皇太子却很威严地走到锦娘身边道:

“婶娘,扬哥儿也要学诗礼,以后,他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锦娘听得吓住,这是三岁多的孩子说出来的话么?不由看向皇后,皇后笑道:“莫看我,是皇上教的。”

锦娘听了便与冷华庭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欣慰,看来皇上是真的对自己夫妻没有了戒心,也肯信任他们了,这是锦娘最想要看到的结果,她很喜欢这片土地,也很乐意现在的生活,安宁又平静,开心又充实,只要皇上不似先皇那样,既想要用他们,又不信任他们处处制肘,钳制,他们夫妻也愿意为皇上贡献自己的力量。

“那好吧,你明儿起,就在宫里上学,要听皇后伯娘的话哦,不能调皮捣蛋哦。”锦娘摸着自己儿子乌黑的头发,郑重警告道。

她一点也不但心自己儿子在宫里会被欺负,只要儿子不欺负别人就好了。

第二日,皇后果然给冷华庭和宁王府处下了一道赐婚懿旨,冷婉接到懿旨时,喜极而泣,既可以嫁给心仪和男子,又无须做艰难的先择,就算冷华轩再不喜欢宁王,再恨宁王,旨意下来了,他还是要正正经经地从宁王府将她娶走的,终于好梦成真,她也明白,这是锦娘的功劳,下定决定,嫁入简亲王府后,一定要与锦娘搞好妯娌关系。

宁王觉得诧异,他没有联想到锦娘身上去,只是皇上最近对他不冷不热的,竟然会为他的女儿赐婚,他一时有点摸不清皇上的心思,晚上便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思虑起来。

虽然婚事已定,冷婉还是怕冷华轩到时候不理宁王,会让宁王下不来台,她很希望冷华轩的恨意只是个误会,便决心亲自问一问父王。

宁王听完冷婉的问话后,脸都白了,半晌才道:“原来,冷二…早就死了,真是赫连杀的他。”说完这几句话后,宁王便让冷婉出去,自己将门一关,直到第二天辰时都没出来。

却说扬哥儿第二天一大早,背着皇后让宫人准备的小书袋,(自然,里面除了砣螺和糖果果,一本书也没有,)与皇太子一起坐在了上书房里。

老太傅一见来了个才两岁的学生,不由脸都黑了,真当他是老保姆了,连这么小的孩子也放来,话都说不利索,能学什么东西?

扬哥儿人虽小,但最是会看人脸色,一般别人喜欢他,便会笑眯眯的,还会夸他好看,他早就习惯了与人初见时,这样的情形了,可是,今儿这个老爷爷好像对他的外表冷淡得很,他立即便不高兴了,要知道,扬哥儿可自认是,比爹爹冷华庭还要漂亮的美男子啊,竟然有人第一次见了不夸他,太不像话了。

他自坐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绽开一朵灿烂天真的笑,歪歪斜斜的就往太傅面前冲,一下抱住太傅的腿,仰起那张小妖孽脸,大声道:“爷爷好威武哦,爷爷是扬哥儿看到的最好看的爷爷。”

再好看也是爷爷,他当别人都跟他一样,只要夸漂亮就会开心呢。

太傅哪里抱过孩子,而且,为师者,与学生之间要保持距离,要有严肃性,如此亲密着实不成体统,刚要喝斥扬哥儿,但看着他乌溜溜闪亮着的凤眼就没说得出来。

只好难得好脾气的小声哄道:“世子爷,请你回坐位,老夫要开讲了。”

扬哥儿的第一仗可爱讨好计利便失败了。

他老实地坐回小板凳上,也学着皇太子和小致的模样,将小手背到后背,端座着,认真的听太博说经论理,但他这样子还没维持几分钟,便坐不住了,先跑到太子身边,扯着他的衣襟就往外走:“乾哥哥,玩砣螺去。”

孩子天性便是玩,太子也自然眼睛都是亮亮的,想要跟他一起出去玩,但太傅一个眼神过来,他便委委屈屈地看了小致一眼,垂了头道:“扬哥儿你去玩吧,我要听课,一会子先生考功课答不出,又要挨打的。”

扬哥儿听了便嘟了嘴,本想再义气一点跟着皇太子再坐一会,但实在抵不住游戏的诱惑,还是拉着太监出去玩了,但没玩多久,他便又跑了回来。

自己拿了根绳子抽砣螺,却是怎么也抽转不了砣螺,结果,他玩了一阵后理丢了砣螺,又跑到太傅身边。

太傅这会子是坐着的,扬哥儿自来熟的便往太傅怀里钻,他就不信了,自己这么可爱的孩子,太傅就是不夸奖。

太博着实没有与小孩子如此亲近过,扬哥儿身上还带着奶香,身子软软的,暖暖的,长得又精致漂亮,任是谁也会喜欢这样的孩子了,终于伸了手,将扬哥儿揽在了怀里,“世子爷今儿学会了什么?”

“扯胡子。”扬哥儿奶声奶气地回道。

太傅一时还没听清楚,又问了声:“你说什么?”

“扯胡子,就是扯爷爷你的胡子。”

小家伙话音未落,太傅便感觉下巴处激凌一疼,再垂眸,扬哥儿手里真拿了两根白花花的胡子,正捻着玩呢,不由哑然一笑,这小世子还真是说干就干的主呢。

番外12

扬哥儿成功地扯了两根胡子后,便又再接再厉,又连扯了好几根,太傅一要推开他,小家伙就开怒瘪嘴,那副样子,玄然欲滴,太过可爱惹人心疼,太傅也就没有推开他,结果这小家伙越发的过份,一连扯了他好几个根胡子,太傅实在疼得受不了,叫了宫人将扬哥儿抱开。

扬哥儿却是兴高采烈将自太傅下巴处扯来的胡子分了几个给太子和小致,自己还拿着玩着。

那日太傅很早就下了学,太子和小致正是乐得开心,牵了扬哥儿便兴高采列地回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

皇后有些诧异,问太子:“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太傅可有布置了功课,可不能偷懒哦。”

太子手里还拿着根白线样的东西,正绕在手上玩着,“母后,太傅今儿头疼,就提前放了我们下学,也没布置功课。”

皇后听着奇怪,握了他的手看他手里的白线,“你手上拿着什么?玩得这么起劲。”

“胡子,太傅的,扬哥儿发的,儿臣和小致都有,太傅胡子疼疼,所以就不讲课了。”太子回头高兴地看了扬哥儿一眼,扬哥儿正拿着胡子往跪在皇后娘娘的小致耳朵里插,小致不停地扭着头,一副怕痒,又不敢在皇后面前失礼的样子。

扬哥儿却是玩得不亦乐乎,边玩边道:“小致哥哥,你跪着就和我一样高了,这样很好。”

皇后听得一脸的无奈,真是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扬哥儿这孩子可是比自家太子要腹黑多了,太傅那样古板的一个人,竟然被他扯掉好些胡子,头疼不过是借口,定是被扬哥儿闹得没法子了,才提前下学的吧。

只是,今天又是小致挨打了么?皇后不由看向小致,“小致,你可是又挨罚了?”

“母后,小致今天没有挨打啊,太博没骂儿臣,儿臣今天没的犯错的,儿臣今天很乖很乖。”一想起小至挨打就是自己犯了错才引起的,太子心里很不是不忍,忙跟皇后解释道。

皇后听了不由又看向玩得正欢的扬哥儿,不由叹了口气,怕是这家伙又装可爱,又装可怜,其实一小肚子的坏水,害得老傅是气也不是,喜也不是,提前回去生闷子去了吧。

扬哥儿在宫里只呆了三天就被送了回来,送他回来的李公公一脸的无奈:“王爷,您家世子真是太聪明可爱了。”

就这么一句没了下问,听得冷华庭莫明其妙,锦娘却是最清楚自家儿子的特性,忙拿了张银票塞给李公公,谢过他后,送了李宫宫出府,才抱了儿子往自己屋里去。

“说,在宫里都做了什么,一点一点的告诉娘亲,不许隐瞒。”锦娘将扬哥儿放在自己脚跟前站着,一脸的严肃。

扬哥儿歪了头,大大的凤眼滴滴溜溜地转着,可怜屋里张妈妈不在,秀姑也不在,就是平日里喜欢他的丰儿,只有凤喜站在娘亲身边,貌似也帮不了他什么忙,不由心虚了些。

开始细细碎碎的讲:“就是吃饭饭,又上学学,再吃饭饭,再睡觉觉,哦,还玩了砣螺,好像打碎了太后奶奶的一对大瓶子,碎了皇帝伯伯的洗笔,泼了皇后伯娘一身墨水,扯了太傅的胡子…”

他还没说完,锦娘已经抚头了,天啊,这是她的儿子么,她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惹祸精啊,扬了手就要打,扬哥儿的小嘴儿就嘟起了,清亮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锦娘:“娘亲,为什么要打扬哥儿?”

锦娘扬在半空的手就僵住了,是啊,为什么要打他呢?他只是个两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只是照着孩子的天性在玩而已…

“好小子,你做得好,爹爹喜欢。”她这里在犹豫着要不要教训教训自家儿子,外面冷华庭却是一个箭步走了进来,长臂一勾,便将扬哥儿抱进了怀里。

锦娘不由气苦:“我在教他呢?你这样一个喊打,一个却哄,怎么教得好孩子,他会不明白,他倒底是做错还是没错,而且,就算知道是错,如果有人护着他,他就会肆无忌惮,没有畏惧,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不过才两岁,他懂什么,要教也是再大些了教。”冷华庭不以为然,锦娘气理直拿眼瞪他,脸就沉了下来。

伏在冷华庭怀里的扬哥儿先还得意得很,又躲过了娘亲的铁砂掌,但是,回头看他娘亲黑沉沉的脸,却是扭着身子要自冷华庭怀里下来。

冷华庭觉得奇怪,松了手,放了扬哥儿下来,想看他要做什么,扬哥儿自冷华庭身上下来后,小手握成了小拳头,慢慢的,低着头走近锦娘。

锦娘也觉得奇怪,不解地看着他,脸色却仍是阴沉着,看他那小样儿,像是很委屈呢,若是这样,更该治治。

扬哥儿却是走近她后,伸出小肉手,拉起锦娘的手道:“娘亲,打扬哥儿屁屁,打了娘亲就会不气气了么?那就打一下下吧,只能一下下哦。”

锦娘突然觉得鼻酸,有着想哭的冲动,怔怔的看着自己平素人精似的小宝贝,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在他脸上猛亲了一下,那一下,怎么打得下去手哦,这孩子太让她窝心了。

冷华庭怜爱地看着那一对母子,心里也走满满的幸福,走过去,将锦娘的扬哥儿一起搂在怀里,正要亲儿子一口,扬哥儿的手掌却是一下拍在了他脸上:“爹爹,宫里的嬷嬷说,男女有别,你不能抱抱娘亲啦,这是不规矩的。”

正被他感动着的某夫妻再一次被他弄得一脸的黑线,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的儿子。

冷华轩和冷婉的婚事被下了旨后,锦娘开始忙碌了起来,东府没有主母,没个主事的人,上官枚又是霜居的身份,不能出面迎客,一应事物便落到了锦娘头上。

先是纳采里,二太太以前请过的媒人如今又要请回来,这桩婚事拖得太久了,很多人事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宁王也是皇亲,太过苍促和简单了也不行,好在芸娘如今在宁王府的地位不错,很多事情通过芸娘便方便得多了。

这一日,锦娘正在东府布置着冷华轩的新房,命人将冷华轩以前住过的房子重亲整修粉刷,又买了一套新的黄梨木家俱,再添些摆放的器皿,忙了一上午,正坐在小竹林里的石凳边喝了茶,自竹林那边转出来一个人,凤喜看那人一身华服,打扮不俗,正要喝问,那人却是一扬手,止了她的问话:“我与你家王妃是故交。”

锦娘听了回头,却是怔住,竟是冷青煜,他怎么找到东府里来了,起了身便想要回避,却听冷青煜道:“王嫂一心想给青煜作大媒,怎么见了青煜却要走呢?”

呃,是想通了么?这话一说,锦娘倒是不好避开了,转过身时,脸上就带了笑,对凤喜道:“去重新沏壶好茶来招等裕亲王世子。”

凤喜犹豫了片刻,没有动,锦娘不由汗颜,自己的现代思想有时还是会不经意的显现,凤喜一走,便是孤男寡女了,实在是不合礼数。

冷青煜看了凤喜一眼身自然地在锦娘对面坐下,“泡壶龙井吧,王嫂家里应该还有去年的没喝完吧。”

凤喜这下再站不住了,只好福了一福,动身走了。

风吹得竹叶沙沙的响,冬日的阳光照着竹影深深浅浅,重重叠叠,聚了又散,锦娘如坐针毡,冷青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她好不自在,像是做错什么事了一样。

“呃,你若是同意,落霞会很高兴的。”锦娘纯粹没话找话。

“那你高兴吗?”冷青煜的笑容微敛,俊暖锁住锦娘,一瞬一瞬,幽幽的,有如深潭一般,锦娘感觉头皮有些发麻,有种想起身逃跑的感觉。

“不高兴么?我以为王嫂会比落霞郡主更高兴才对呢。”又是一句不紧不慢的话,目光仍是幽深的看着锦娘。

“自然是高兴的,能说合一段因缘,那是积福积寿的事情啊,那个,世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些成个家,裕亲王爷和王妃都会开心的,就是皇上也会很高兴的啊。”锦娘皮笑肉不笑,她原就迟钝,冷青煜对她的感情,她后知后觉,连冷华庭都知道了,她还傻子一样,最后一个知道,她最怕这种小男生了,一旦付出感情,就很难收回,她没法回应,便觉得有些愧疚,只希望他能早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皇上…自然是高兴的。”冷青煜收回了目光,却是看向了远处青白一片的天空,眼睛悠远而黯淡。

“哦,那你就成亲算了吧,你看,你成亲后,便是皆大欢喜了,这不很好吗?落霞对你痴心一片,现在这样的女子可不多了,你可要懂得珍惜啊。”锦娘客套地说着,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机灵聪慧,冷青煜看听了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王嫂跟我在一起身不自在么?”

这不是废话,你一副怨男相,像我欠了你一万两银子没还似的,当然不自在哦。

番外13

“自然是不自在的,毕竟孤男寡女嘛。”锦娘脸上仍是带了笑,眼睛却是无比的认真看着冷青煜:“你曾经多次救过我,我们…也算得上是有缘,所以,我希望你能幸福,你幸福了,我才会安心。”

冷青煜听得一怔,他第一次从锦娘眼里看到了除友情,亲情以外的感情,虽然说不上是爱,但至少,锦娘是将他放在心里了的,他不由内心一阵窃喜,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静静地注视着锦娘,却不说话。

锦娘受不得这种气氛,太过暖昧了,不合她的本心,她是想劝他早些与明霞修成正果,更是想要他灭了那不切实际的念头的,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反而适得其反,让他更加深陷,那就不美了,她不由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你好好考虑吧,若真的不愿意,那也没办法,我只是替明霞来做个说客而已,如果你与明霞都幸福美满了,我是更安心的。”

她故意将幸福里加入了明霞,刚刚涌上心头的那一点点喜悦又变成了苦涩,冷青煜微疑了疑眼,看着锦娘半晌才道:“看着你幸福,我很安心,你不用管我如何,我如何都是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是幸福也好,是孤独终老也好,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只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无权帮我决定什么。”说罢,再不迟疑,转身大步离去。

锦娘不由一阵错愕,看着那孤寂离开的萧肃背影,她感觉鼻头有些酸,想起了裕亲王来,这冷家的人还真是的,一个比一个痴情,都是傻蛋,看着好好的女孩子不要,偏要想那得不到的。

摇摇头,她正要离开,却听到一阵啜泣声,锦娘吓得一跳,回头四顾,果然看到明霞自小竹林里走了出来,正拿帕子抹眼泪水儿。

她不由慌了,方才冷青煜那厮的话这丫头怕是听了去了,正伤着心呢,忙上前去扯住她道:“那小子他…他说气话呢,你别往心里去。”

明霞也不理她,只是哭,锦娘急了,若不知道冷青煜对自己的那份心思,她还心安一些,一知道明霞的假想情敌其实就是自己,她便无端的觉得愧疚了起来,小意地扯着明霞,小意地哄着她:“呃,你莫哭了,冷婉不是要成亲了么?咱们不在这里哭啊,过几天,可就是她的大喜日子呢,咱们在这里哭可不好啊。”

她也是情急乱说话,明霞一听冷婉都要嫁了,哭得就更凶了,锦娘一时傻了眼,真不知道要如何劝了,差点没打自己一个嘴巴子,只得可怜巴巴的回头四顾,真希望那竹林里还能蹦出个什么人来,帮自己劝劝明霞才好。

“他不是说,他如何是他的事么?那你如何也是你的事,不关他的事,你若真想嫁他,那便大胆的去做就是。”天可怜见,还真让锦娘给望出一个人来了,不过,正是她家大妖孽,正沉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走了过来。

她立时心中忐忑起来,他是何时藏到竹林子里去的,他听了多少自己与冷青煜的谈话,他不会误会吧,回去不会又想法子治自己吧,哎呀,这厮如今治人的法子可是五花八门的,今晚要不要先到娘家去躲上一躲?

明霞听了冷华庭的话却是不哭了,抽抽噎噎地看着冷华庭,眼睛却闪过一丝坚毅来,一把抓住了锦娘的手。

锦娘正慢慢地向后挪着步子,妄想趁明霞与他说话时潜逃,但明霞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不由眉头一皱,抬眼就看自家相公,只见他眼里含着警告,立时脚粘在了地上,不敢再跑,却是对明霞道:“你…你听你哥哥的就对了。”

连锦娘自己都觉得词不达意,明霞却是眼睛一亮:“嫂嫂你也支持我吗?我这就找人去。”

说着,放开锦娘,提了裙就往外走。

锦娘听得愕然,自己支持她什么?她要做什么?莫明其妙啊!

“她这一去,怕是会成功也不一定哦?娘子莫是舍不得?”还是那大提琴般的醇厚嗓音,可怎么听着有些威协在里面呢,锦娘微红了脸,讪讪的:“她…成功了自然是好的,我巴不得看她幸福呢,啊,相公,你几时来的?我正要给三弟看看屋子装修得什么样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不看了,我饿了,回府去。”某人长臂一勾,将她带入怀里,搂着她就往王府那边去。

锦娘一看这架式很不对,回去定要吃排头,忙笑着讨好道:“呃,相公饿了啊,回去我亲自给你做碗素面可好?啊,扬哥儿呢,他也喜欢吃素面的呢?”

“快走吧,怎么就不肯安生点,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还在外面乱跑。”某人的声音却突然变得温和了起来,许是想起了锦娘还怀着孩子,动作也轻柔了。

锦娘被他半搂半挟地带回了屋,满儿正在院里给小丫头们分派事,灵儿和丰儿两个嫁了后,锦娘屋里的人数就不够了,满儿也算是屋里的老人,也就她一个还没有着落,但她做事老实认真,只是不太变通,这种性子调教小丫头却是最好的,锦娘将院里调教新来丫头的活便交给她了。

一看两个主子同时进来了,满儿很有眼力介的让小丫头们散了,自己忙上前来打帘子,嘴里却道:“爷,夫人看您早上出去时,吃得并不多,所以,特地让奴婢几个炖了燕窝,一直在炉子上温着呢,您要喝一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