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行脸上好无羞恼之色,显然这话他肯定是听了很多遍,才这么不以为然的,而他虽说是武太爷的外孙子,但在外人开来,武太爷一样还是该骂骂,该说说,竟然也没有一般富贵家们的小心翼翼和诚惶诚恐。

训完了穆赫行,武太爷这才转过身来恭敬地对落落说道,“公主一路上辛苦了,本该早就去给公主见礼的,只是听说公主近日来也是公务繁忙,就没敢去打扰,今日公主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武太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落落笑着说道,“武太爷快人快语,落落真心喜欢。落落今日来,不过是为了当当而来的。”

“当当?”武太爷惊讶地问道。

“当当?谁当?”穆赫慎也不解地看着落落问道。

“什么?当当?公主,你缺钱用吗?”这是最罗嗦的穆赫行了。

落落面对几人的疑惑,点头道,“对啊,据我所知,这荣城里所有的当铺怕也都是武家的,所以,我想啊,反正是要当当的,还不如来跟武太爷您当,我还能站点小便宜才是最好玩的啊。”落落坦白地说道。

武太爷听了一愣,转而笑了开来,“公主真实赤诚之心,可喜可爱呢。真是这样,不过你这法子可不能教了旁人去,省得别人也这么来,我可受不了了。”这话又引得众人说笑了一阵。

“好,言归正传,公主,您要当什么?当多少银子?”武太爷问道,一伸手,旁边立马就有一个子弟递上一把算盘来。

落落对连海使了个眼色,连海边将出门之前落落吩咐准备的那个包裹拿了出来,双手呈给落落。

在座的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包袱看,都想知道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偏偏落落只是将那包袱打了开来,露出里头的四角包铜的紫檀木匣子来,匣子上头装着一把精巧的黄铜锁,也锁了起来。更难能可贵的是,那匣子上竟然还有一道明黄色的封条,显然是皇家之物,显贵异常。

见众人都好奇地看着自己,落落笑着拍拍匣子,说道,“以前,落落的生母也就是静妃娘娘留给我的东西,宝贵至极,我,就是要当这个!”落落淡定地说道。

众人尤其是武太爷却不淡定了,“公主,话虽如此,可否叫老夫瞧瞧看您这匣子里的东西?”

还不等落落答话,他自己又赶紧接道,“公主放心,老夫从小就是当铺里头的小伙计,如今这份家财也是从当铺起家的,既然是公主要当当,老夫敢保证,一定给公主一个您满意的价钱的。”

穆赫慎和穆赫行也满脸好奇地看着落落手边的这个匣子。

落落却是满脸为难地说道,“武太爷有所不知,据我身边服侍的老嬷嬷说过的,娘亲以前就最喜欢给我攒东西,我还在娘亲的肚子里的时候,娘亲就给我准备了一个空匣子,每年都往里头填东西,都是什么贵重拿什么,因此,这个匣子真可以说是价值千金万金的呢。”

武太爷附和道,“可不是,那里头可是静妃娘娘的一片爱犊之心呢。只是,公主为何要当呢?”

穆赫行也瞪大了眼睛问道,“是啊,如此重要的东西,你干吗要当呢?你很缺钱用吗?缺多少,我可以借给你啊。”

落落抬头看着这个贵公子,一字一顿地说道,“边关战事吃紧,落落我奉父皇之命前来征粮,公众的粮仓无粮,我也只好出此下策,希望能穷尽落落所有,集百姓之余粮,官绅之存粮,帮助大军度过难关,收复失地,也好护佑我们大离百姓!”

落落的这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将在座的几位都说愣了,半晌,武太爷的脸上才收起讪讪之色,不好意思地说道,“公主的一片赤子之心让老夫颇为感动,只是,这打仗的事,我们是不懂的,只知道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了。”

落落也不多讲这些个大道理,只是伤感地说道,“如今买粮的银钱不够,所以,落落想将这个匣子当了,换来银钱好给大军买些粮草。”

武太爷点头,“公主好道义!只是,老夫看不见匣子里的东西,如何给公主开价呢?”

落落笑道,“当铺里头的那些个事,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当一件八成新的皮袍子也会被说成是‘虫吃鼠咬,破皮掉毛’的破烂货,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今日,我就是厚着这张脸,搭着四公子的面子,来求您给我当这个匣子了。”

武太爷有些无奈,说了这半天,这公主就是不肯打开这匣子,这可如何当当呢,但人家毕竟是天朝的公主,自己怎么也不能明着得罪的,只好问道,“那公主想当多少银子?”

落落无限爱惜地抚摸着那匣子,似乎在感知那上头的花纹,慢慢地说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差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我的生母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都当出去的,不过此时也再无更好的法子了,武太爷,落落也不求多,而且,落落一年之后必定会将这匣子赎回来,因此,落落就不狮子大开口了,只当一万两银子便罢。”

武太爷倒抽了一口气,“多少?一万两?”

穆赫行却是已经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一万两?你还真敢说的出口?你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叫我瞧瞧,值得上一万两吗?”

穆赫慎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惊讶和担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落落不慌不忙,“一万两,少了不行,多了倒可以商量。”

武太爷深深地看了落落几眼,“公主莫不是和老夫开玩笑?一万两银子的当竟然连个东西都看不着,这笔生意,老夫可是做不来,要么,公主去别的地方看看?”话里的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落落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早就听闻武家的当铺是这荣城里数一数二的,原来我想着武太爷定是见过大世面,心中有大丘壑的,这点子东西,这点子银钱,应该也不算个什么,倒没想到…原也是我的眼皮子浅了些,既如此,那就当我没说过吧。”说罢,就要起身。

武太爷咬咬牙,没有开口说话,还是穆赫慎起身伸手虚虚地拦了落落一下,“公主还请稍带,容在下和武太爷说几句。”

落落点点头,重又坐了下来。

穆赫慎却是走到武太爷身前,“老爷子,您可要好好思量思量,不管那匣子里有什么,您这可是在同皇家做买卖,光是那匣子上头的明黄封条,就有多少显赫?往您的铺子一摆,还怕带不来生意?连皇家都要跟您当当,您这名声,啧啧,可真不是一般的响亮呢!”

穆赫慎的这一番话正说到了武太爷的心里,可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是,那匣子里…”

穆赫慎打断他的话,“匣子里的东西,公主说过是贵重至极,那就是贵重至极,值得一万两银子的东西,并不见得一定就是看得见的实物,有的时候,这名声来得更不易呢。您是老作生意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第八十章 冒险,景泰

更新时间:2013-6-28 9:07:52 本章字数:5683

武太爷思索了半天,才狠心点下头来,“好,就这么说定了,一万两银子,一年之内来赎,念在公主的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老夫也不收利息了,公主以为如何?”

落落自然是非常高兴,当下就和武太爷去签了契约,拿到手那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可以在荣城最大的银号兑现,武太爷也当即就派人到自己家的最大的当铺里装了带锁头的柜子,将那匣子准备诚惶诚恐地供起来,作为自己铺子的一个噱头,当然,这也是穆赫慎教他的法子。爱殢殩獍

落落知道穆赫慎在这里起到的作用,一行人辞别武太爷的时候,暮色已经四合,落落故意走在了后头,悄声对穆赫慎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你的想帮,要是没有你,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地解决的。”

穆赫慎一改前几日的暴躁性子,反而有些腼腆起来,“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公主您自己聪慧。”

落落哂道,“我有什么好聪慧的,不过就是勉力为之而已。”瞧了瞧已经见晚的天色,落落有心想留穆赫慎和穆赫行二人吃个晚饭,又觉得这么做有些突兀,便还是说道,“天色晚了,也不方便留二位用晚膳了,还请二位公子早些回府,好生歇着,别太劳累了!”

走在前头的穆赫行也转过脸来说道,“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陪你这么东奔西走了一天了,你怎么也该招待我们几杯薄酒吧?”

落落无奈地说道,“三公子说的是,可是这到底不是我的地界,我在这里,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你们穆家的,那我还拿什么请你们吃饭?再说了,我无所谓,可你们也都是前程大好的有为青年,我可不想拖累你们的名声,你们的好我已经记在心里了,还请二位早早回去吧,也不要为难我了。”

穆赫行瞪着眼睛看她,“怎么你也是这种讲臭规矩的人吗?真是可怜,好好的一朵白荷,非要被那污泥给染臭了!”

落落的头皮顿时就疼了起来,这个穆赫行当真是被宠坏的小孩,他以为所有人都像他这样,有瞎胡闹不管不顾的资本吗?

于是正色看向穆赫行,“请四公子说话多用脑子,染臭白荷的可不是那地下的污泥,你可能不知道吧,那污泥里长出来的是新生的白嫩的藕,白荷的美,如果没有了地下的污泥,你以为它会是什么?不过是一束供在花瓶里的了无生意的残花罢了,哪里还会开得如此沁人心脾。”

穆赫行再次被她说的哑口无言,落落叹了口气,对穆赫行说道,“好了,就算是我的不是了,你们还是快快回去吧,改日我再请你们给你们赔罪吧。”

穆赫行半晌才狠狠地说道,“一言为定,不许骗人了哦!”落落使劲点头,“绝不反悔,你放心就是。”穆赫行这才瞟了一眼落落身后站着的穆赫慎,慢慢打马先走了。

穆赫慎也上前同落落告辞,临走前还是神秘兮兮地没忍住的过来问了一句,“公主,我非常好奇那匣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落落心里大笑,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说道,“那有些什么,就是一点东西罢了?”

落落越是这么遮遮掩掩的不说,穆赫慎越是好奇,还是追着问道,“到底是什么呢,你好歹也告诉我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底才好啊,这样就算是借银子也比不知道的时候借的多吧?”

落落正色望向穆赫慎,点点头道,“是一样贵重物品,是你我们所共有的东西,却不算是稀奇。”

穆赫慎犹自不信,“怎么可能是你我都有的?你可不能随意瞎编个什么,要不落到武太爷耳朵里,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落落笑道,“唉,我又没说什么,你不说的话,武太爷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啊,如果有什么不好的,肯定就是你透出去的罗,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哦!”

穆赫慎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呵呵,倒是想请教一下公主的心狠手辣才好呢。”

二人说了半天,这才慢慢追山了穆赫行,落落在路口与二人拜别,带着连海阿大四人回了府邸。

在外边这么一天之内跑了风府和武府,到手一万斤粮食和一万两银票,骑马颠的骨头都要碎了,落落让小兰给自己按着肩膀,自己则坐在洒满鲜花的浴桶中好好地泡澡,这么棘手的差事让她慢慢做成了这样的样子,虽说本来说是这事我又搞砸了,结果这句话却从他的口中传出来,看来,以后说话也得加倍小心才是,别让人家以怪力乱神的。

泡好澡,简单地用了碗请粥,落落穿了一件灰鼠的毛衣裳,拢了个家常的鬏,就让小兰去请师傅过来了。

连海也换了件衣裳,精神却依然还是很不错,踱了进来,端了落落已经泡好的大红袍喝了几口,坐在落落的炕桌的对面,“公主,今日之事虽成,但冒的风险也是在是很大啊,你这一番作为,传到那穆云风耳朵里,会有怎样的麻烦啊。”

落落有些不以为然,“师傅你说的也太邪乎了,就算他听到了,又能怎样,他已经认输,铺子里也不是说转就能转的。”

连海叹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落落皱了皱眉,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只不过她没说而已,连海又问道,“那你匣子里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落落眨了眨眼睛,“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那么沉呢!”

连海低头想了一会儿,“莫非是…?”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那里头有的只能是…”

落落连忙掩住笑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师傅您心里知道就行了,这个世上也只有您知道了!”

连海点点头,“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落落正色道,“师傅,我正想找您来说这事,我有个想法,您听听看。”

连海放下手中的茶盏,“你说。”

“师傅,我想让您带着这一万两银子先去买粮,然后带着粮草先去肃州,恐怕大军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再不去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落落沉重地说道。

连海点头,“我去买粮押送粮草这都不成问题,可是公主为何不一起去?”

落落苦笑,“咱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师傅您以为我还能这么容易就走脱吗?有我在这里,他们不会太关注到您,有我在业好歹算是个人质,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那不行!千金之体不坐垂堂,公主,这么做太冒险了!万一穆云风…”连海连忙否定道。

“没有万一,穆云风是反定了,我现在只是在投机,赌的就是他的四个儿子心不齐,这样我还能有些机会,否则…”落落绽开一个无奈的笑容,“否则我就算是埋骨于此了。”

连海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一定是这样,那我宁愿公主您还是个小宫女,倒没有这些个家国忧患了,你一个姑娘家,哪里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

落落知道连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故作轻松地拍拍腿道,“嗨,谁叫我是天下无敌美少女公主呢,算了,天将降大任于我,不干也得干啊。”

连海知道落落这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得心头一酸,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落落身边没有人可用,押送粮草的事不能依靠别人,但是如果自己离开了,谁又能来保护她呢?阿大兄弟四个有勇无谋,遇上真的高手就不起作用了,所以只有寄希望于落落自己了,希望她能真正地保护好自己。

抛去脑子里无用的悲观,连海马上想到了眼前的问题的关键,“那一万两银子要跟谁去买粮?荣城的粮食大部分都在穆云风手里,老百姓那的余粮我们也都买过来了,还能到哪去买粮?”

落落说道,“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师傅,您还记得那个景泰吗?我召他来,您跟他买就行了。您忘了,咱们临出发的时候他来过的,说是带了商队跟咱们一起上路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他手里就有咱们需要的粮草。”

连海显然是想起了景泰,“嗯,不错,对的,只是这景泰的身后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这么一路上都在相帮呢?”

落落想起了那张桃花脸,狐狸眼,“哼,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我未来的继子贺兰明优呗,他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但是他孝敬孝敬我这个未来的母亲大人,不是也很应该吗?”

连海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没有说出什么来,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什么时候动身?”

落落当机立断地说,“越快越好,我马上递信让景泰知道这事,然后您去跟他见面谈,亲卫您带走两千人押送粮草,千万一定要小心谨慎,务必将粮草安然送到威远侯手中,留一千人给我就够了,我身边还有阿大四人,将李子留给我就好,陈云和邓凯都带走,说不定到了凉州他们也能派上点用场,挣点军功回来,给我也涨涨脸。”

连海还是有些犹豫,“您身边只剩一千人,这能行吗?虽说我们动静不大,悄悄动身,但最多一天就能被人看出来,到时候,如果穆云风来硬的,公主您这一千人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落落安慰连海道,“师傅,您不用担心我,您还不知道我吗?谁能给我亏吃啊,我有功夫,还有您教的那些个药啊毒啊暗器什么的,还有阿大四人呢,铜墙铁壁一般,就算是他穆云风来硬的,我也不怕他,他大不了就是把我给困住,但却轻易近不了我的身的,师傅,您就放心吧。”

连海知道落落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更改,只好叹气说道,“既然公主这么坚持,那么就听从你的安排好了,只是,粮草送到威远侯手里,我就马上赶回来,在这之前,你可要千万给我顶住,别落了我的名声。”

落落嘻嘻笑道,“知道了,师傅,这我还懂吗?您老人家是高手中的高手,我呢,也不打架也不反抗,就乖乖地等您回来给我出气,您说,好不好?”

连海这才绽开来一点笑容,宠溺地看着落落说道,“你啊,真是…”

落落说服了连海,这才拿了那白瓷小瓶出来,拔了木塞,将瓶口对准窗台放了下来,空气中都流动着股很奇怪的香味,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香味竟也一点都觉熏人,反而让人神清气爽呢。

过了一会儿,那海东青从窗户外头飞了进来,落在窗棂上,低头吃着落落早就准备好的一叠子生肉末,“师傅,麻烦您写个便条,将我的意思写出去,就说咱们亟需一万两银子能买到的粮草,不求好,只求数量。”

连海点点头,回身取了笔墨来,在便笺纸上写了,吹干墨迹交给落落,落落便将这便笺卷了起来塞在那个海东青的一只脚上的铜环立。

然后,待那海东青吃完了一叠子肉,这才拍了拍海东青的身子,“去吧,去把这个交给景泰,下次我再请吃好吃的,啊,乖,听话!”

说着,那海东青似乎还真能听懂人话一般,在落落的手边蹭了几下,这才神情倨傲地飞入了夜空。

回头对连海说道,“师傅,忙了一天了,您快去歇着吧,我已经吩咐好小凳子了,给您放好了热水,您去泡一泡,松散一下,接下来,咱们师徒两个真的要打一场硬仗了。”

连海站起来,很服从地退了出去,自从这个徒弟公主封了公主之后,他就已经发现这个公主再不是那个天真烂漫心无旁骛的小姑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大离国的四公主,是缮善国未来的阏氏,是个能审时度势独当一面的居高位者了,连海这样近身伺候皇帝这么久的老人,这些规矩哪里是不懂呢,不过都是装作不懂罢了。

连海退下之后,落落就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发起呆来。

城中的一处庭院里,二楼窗口站着的一个长条身立的男子接过了海东青腿上的纸条,一目看过,手指只一捻,那纸条就化作了飞灰,被这夜风吹走了。

“果然不出主子所料呢,”这男子自言自语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公主当真是胆子不小呢!也是,没有这点气度,就不配做我们敬仰的大阏氏了。”这男子说着转过身来,便是那景泰了,“看来,我还得去一趟才行。”

说着,就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给他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秋初时分,这里的气候已经是冷冽肃杀了。

落落呆坐在窗前,突然悠悠地问道,“你来了?”

“是,我来看看,还有什么特别要嘱咐的没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粮草肯定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这么帮着,到底有何目的?我可是从来都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回事。”落落也不请他进来,就这么隔着窗子说道。

“公主太过警醒,不过,这世上还是会有送上门来的好处的,关键是公主,您值得这个相帮。”那男子也就是景泰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这么说,我在你和你的主子眼里,也是有些价值的吗?也好,这样,各取所需,你们今日帮了我,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也定然会回报的。我也不喜欢欠人家人情。”落落说道。

“公主如此以身犯险,就不怕万一?”景泰在外问道。

“我怕啊,怕得要死,可是有什么办法,不是我以身犯险,而是走投无路,只能往这网里钻了,只希望这网它并不是那么结实吧。”落落无奈地说道。

景泰在窗外却无声地笑了一笑,“公主定会吉人天相的,我们缮善国还等着公主的大驾光临呢,大阏氏的位子非公主您莫属了!”

落落不置可否,太遥远的事情她不想去费脑子想,先把眼前的困难度过去再说,“那么,粮草一事就拜托先生了,我师傅连公公会跟您联系的。”

景泰答道,“公主放心!请令师直接去如归客栈就行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公主自己也要当心,不要轻易冒险!”

落落挑了挑眉,这个景泰是在关心自己吗?“多谢先生提醒,落落省得!”

过了一会儿,窗外再无动静,落落知道这景泰定然是已经离去了。

这才唤了小兰进来,移灯铺床,服侍自己歇下了。

第八十一章 心思,囚禁

更新时间:2013-6-29 9:07:05 本章字数:5806

第二日一早,落落就起身,洗漱好之后,只让小兰帮自己换了一身男子的长衫,头发又梳成了男子发髻,簪了碧玉簪,便请了连海过来。爱殢殩獍

将从武太爷那当来的一万两银票和自己的令章,一块田黄石刻的章,上头有落字标记的,一起递给连海,“师傅,这里的银票,您拿去到如归客栈中寻景泰先生,将这个给他,他自会帮您换成粮草,加上前头我们买好的粮食,用这枚令章调陈云和邓凯带两千人马立即赶往肃州,记住,一路急行军,越快越好,不要理会听到的任何消息!”

连海接过银票和令章,“公主,您决定了?”

落落点头,“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我去穆府,还能迷惑和牵扯他们一阵子,不过就算事发,他们也追不上您的,他们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不过就是当个人质而已,还是个没什么利用价值的人质。说不定,他们看我没用,还会放了我呢!师傅不用担心,我身边还有阿大他们四个,我的功夫也不是吹的,等闲人马伤不了我的。”

连海也不是那小孩子,自然不会无谓的多愁善感,但也还是带着几分担心地看了看落落,“公主,您放心,我定会安全迅速地将粮草送到的,将粮草交到威远侯手中后,我就会尽快赶回来,公主且放宽心,莫要做什么同归于尽之类的傻事。”

落落大笑,“师傅,我好歹也跟了您那么多年,您什么时候看见我做过那样的傻事了?同归于尽?干吗呀,我还要好好地活着呢,不到一百岁,我是不肯咽气的,哪有那么容易死的啊。”

小兰端着茶进来,听见落落说到死字,连忙“呸呸”了几声,嗔道,“主子,怎么大清早的就说死啊死的,多不吉利啊,赶紧呸掉,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菩萨莫怪!”说着放下茶盘,还合掌往不知名的方向拜了几拜。

引得落落和连海都笑了起来,“这丫头,什么时候还信上佛了?要是这么灵的话,你顺便也问问菩萨,你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省得在我耳边唠里唠叨的。”落落说笑道。

“主子!”小兰跺着脚红脸嗔道,“您还没嫁出去呢,奴婢可不敢嫁,奴婢伺候您一辈子!”

“别!干吗要伺候我一辈子啊,你啊,遇到了喜欢的就告诉我,我替你做主,给你备份厚厚的嫁妆,好好地嫁出去,好好地过日子是正经的,跟着我干什么,难不成真的一辈子做个老姑娘,算了,你们都好好的,我才能放心!”落落说着说着不觉伤感起来。

连海温和地拍拍落落的手,“还有师傅呢,师傅是要等着你给养老的,你可不能偷懒,师傅喝惯了大红袍,你要是日子过的不好,换了次的茶,我可是不依的!”

落落眼圈有些泛红,知道师傅这是在安慰自己,点头道,“师傅您也放心,落落到哪都要把师傅您呆在身边的,等这事情了了,落落就给您造个大院子,让您天天地坐在院子里,听戏,喝茶,养老就好了!”

连海欣慰地点点头,小兰却已在边上撩着袖子抹泪,落落笑道,“嘿,这是干吗呢,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小兰,都怪你,胡乱插嘴的,你去看看小凳子,看他给师傅的行装收拾好没有,那我给备的西洋参可都装好了?叫他每日里给师傅泡上一杯,别忘了。回头我要是见师傅瘦了一斤,我就要狠狠地罚他!”

小兰点头,“奴婢这就去。”忙抹了泪退了出去。

连海慈爱地看着落落,“师傅信你,你的本事师傅也知道,只是一样,还是再多嘴说一句,有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过顶真,天家,本就无情。你…不要太执着!”

落落自然明白师傅这是在劝自己不要太把那皇帝爹的态度放在心上,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躯体里的灵魂早就是另外一个人了,所以不存在什么失望之类的,因为并没有过希望,所以,她不会痛。不过,她还是顺从地点点头,“您放心吧,师傅,我还向往着带您去塞外呢,不会做傻事的。”

连海这才起身,回去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凳子从后门出去了。

估摸着连海带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落落这才起身,只带了阿大四人和李子慢慢打马往穆府里去了。

穆云风带着四个儿子在二门处迎了落落,落落上前笑着问道,“穆家伯伯,身子可好些了?那药可还管用?”

穆云风嘴角扯了扯,那药管用自是不必说,只是那味道的苦真是前所未有,也只得赞道,“公主医术竟也这么好,那药老夫也只吃了这么两副就完全好了。真是托了公主的福了!”

落落暗自发笑,那药他若是真吃了,那肯定是苦不堪言的,要知道那黄连的份量可是不轻呢。

“听说昨日公主去武家当东西去了?”穆云风迎着落落往荣禧堂走去,一边随意地问道。

落落惊讶地问道,“穆家伯伯您知道了?”然后又不等穆云风回答自己又接着说道,“也是,那武太爷可是您的岳丈,您知道也是应该的。呵呵,是呢,我听说这荣城最大的当铺都是武家开的,正好手头也缺钱使了,便去当了点东西!”

听到落落说武太爷是岳丈的话,一时之间,穆赫哲四个兄弟的脸上的神色都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落落自西留心之下,不由会心一笑,这大宅门里的后院的女人之间的矛盾,向来都是会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前院的男人们的,连天家也是如此,更何况他穆家呢,看来,这兄弟四人也是各有各的心思,未必像表面上看去的那么和睦。

穆赫哲脸色阴沉,似是不悦,穆赫思神情耐人寻味,既非恼怒,也非看好戏,想起他的生母是个贵妾,落落心里有了几分成算。穆赫慎脸上更多的是愧疚自卑,没,穆赫行则是一副理所当然与荣有焉的模样,他的生母毕竟是现在的当家主母,他的地位自然也非三个哥哥可比的。

穆云风却没注意到自己儿子的什么不同,还是关切地说道,“公主见外了不是?若是手头短银子用,为何不跟老夫说呢,别说是当东西了,就是送,我们穆家也应当双手奉上公主的用度银子不是?”

到了荣禧堂,落落坐在了穆云风的下首,笑着说道,“穆家伯伯就是不说,落落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落落想买花布做个衣裳,又或是想打个头面首饰什么的,自然是不待伯伯您说,我也会问您要银子花的,只是,落落这回短的可不是落落自己的用度上的。”

“哦?那是什么上头的?”穆云风明知故问。

穆云风装傻,落落也不揭穿,继续说道,“还不是那日伯伯您应了落落的,落落去粮仓里看了,结果,粮仓里的粮食都不够我的亲卫喝顿粥的,更别提给边关将士们了。可是落落又不能厚着脸皮再来跟伯伯您讨银子吧,那也太不懂事了些,于是啊,当了自己的一点体己东西,也是往日父皇和皇祖母赏的东西,换点银子去买些粮食去,就当是完成任务了。”

穆云风拖长了声音,“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只是,公主又要到哪里去买粮呢?”

落落揉着太阳穴道,“可不就是愁这个嘛,荣城就只有这么大,连伯伯家的粮仓里都没有余粮,其他地方哪里还能买得到粮呢?真是有银子也没处使去,真叫人头疼。”

穆云风不疑有他,因为荣城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就算是得知落落去武家当了一万两银子,他也丝毫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无处可买粮去,因此就放松了对落落的监视,但是他对自己对穆家太过自信,却忽视了像景泰这样暗中的势力,更忽视了落落的能力。

穆赫慎却是和落落一起去征过百姓家的余粮,筹过风家的存粮,当过武家的银子的,因此目光闪烁地看着落落,他不相信落落会被动到如此地步,然而他却也没有当着穆云风的面提出这个问题。

落落毫不退缩地迎着他探询的目光,看样子,这个穆赫慎倒不是个莽夫,而且他似乎也并没有私底下和穆云风有过什么交流,穆云风对自己也是完全不设疑的样子,落落心里暗自庆幸,这个穆赫慎还是个不错的人。

穆赫哲此时却插话道,“父亲,儿子觉得公主这样住在行宫,万事不便,竟然还有手头短银子用的事,这可都是在咱们穆家招待不周,恐薄待了公主,儿子认为,反正咱们府里够宽敞,何不迎了公主来咱们府上住呢,这样,也好更加周全地照顾公主,也可全了咱们穆家的一片赤诚之心啊!”

穆云风微笑着赞道,“哲儿说的是啊,都是老夫思虑不周,让公主受委屈了,老夫这就去安排,公主请到咱们府上来,把最好的昭阳院拨给公主住下,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下人什么的,都从府里最上等的抽调过去,务必要让公主住的好,住的安心!”

穆赫哲应了,自去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