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抽着嘴角,这父子俩,一个说一个答的,将事情说的跟真的似的,其实不就是将她圈禁起来吗?看来,这穆家人,准备动手了!

落落假装受宠若惊的样子,诚惶诚恐地说道,“穆家伯伯,这怎么好意思?落落怎能如此不懂事,给穆家伯伯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呢,还是不要了吧?”

穆云风摆手,“哎,公主就不用推辞了,尽管放心地住下来就是了!”

穆云风这么客气,落落当然不好再扫他的面子了,于是也就不再推辞,应了下来,穆赫哲的办事效率极高,不需落落动一根手指头,就安排好了人去给落落搬东西,落落只需要跟着穆云风去了他所说的昭阳院看看罢了。

这昭阳院位于穆府内院的东南面,紧挨着的就是穆云风的夫人武氏的紫阳院,院子外种着大片的花草,看上去非常的舒适,昭阳院是一座三进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的却是以竹子居多,院墙也多数掩映在竹林之中,倒也十分幽静。

落落非常满意,没想到就算是囚禁,这穆云风也给自己面子做得很足,这个院子倒是很合落落的心意。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穆赫哲就带着抱着两个大包袱嘟着嘴满脸不高兴的小兰进来了,一看见落落,小兰就立刻上前告状,“主子,他们连问都不问,就叫我们搬东西,奴婢不见您的旨意也不敢搬啊,可是到底还是被他们给带到这来了。”

落落笑道,“胡说什么,这是穆家伯伯怕我在外头受委屈,所以特地叫我搬进来住的,你瞧这个院子就是拨给我住的,好了,你赶紧下去吧东西都归置好吧。”

小兰这才疑惑地点头应了,抱着两个大包袱下去整理东西去了。

穆赫哲对落落说道,“公主,在下给您安排了两个厨娘,四个嬷嬷,八个丫头,您看是不是还缺点什么?”

落落客气地对穆赫哲说道,“大公子费心了,这么多人够够的了,不需要再添置什么了,就这么,我还觉得叨扰了伯伯了呢!”

穆云风不以为意地说道,“这算什么,就是把全府里的下人都调来服侍公主也是应该的。”

而他身后的穆赫思却是皱着眉头问道,“公主,那个每日里跟着您几乎寸步不离的连公公为何没见到?”

这个穆赫色果然是个心思细密的人,这就发现了细微的不寻常之处,落落不由对这个二公子更加重视起来,但面上还是不露声色,淡淡地说道,“哦,我最近睡得不大好,我一向服的药里有一味夜交藤用完了,别人一时又识不得此药,因此我让他去帮我采这味药去了,怎么,二公子有事要寻他?”

穆赫思这才松口气一般地说道,“哦,那倒没有,只是他以前一直跟随在公主左右,今日不曾见到,不过是好奇问问而已。”

落落也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哦,原来如此,那等他回来我叫他来见见你吧,省得二公子再点名时,发现又少了什么人,岂不是要担心?”这话却是有些许责怪的意味在里边了,自己身边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他这样的人来置喙了?

穆云风也听出了落落话里的不高兴,连忙打圆场道,“好了,公主,您再归置归置,我们就先告退了,正午在荣禧堂的偏厅给您置了酒席,请您务必赏脸,老夫的夫人也是仰慕您已久,也想见见您呢。”

落落笑道,“穆家伯伯客气了,应该是我去拜访夫人才对,都怪我这些日子太忙了,您请自便,呆会儿收拾好了,我自会去紫阳院拜见夫人的!”

穆云风脸上都笑开了花,“那就太好了,多谢公主!”说着便带着四个儿子退了下去。

而穆赫哲带来的那些个下人都已经在院子里站好了,毕恭毕敬,都低垂着头,等着落落训话呢。

落落回头,准备去看看小兰在做什么,却看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低头搬了张太师椅走了过来,“主子,请坐!”

落落抬头去看,才发现那竟然是李子,看来他是乔装成了自己的下人混进来的,落落也没说什么,坐了下来,简单地说道,“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们的主子派你们来服侍,你们就尽心地完成自己的事就成,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你们记住,各安其职,闲事莫理即可,若是让我发现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或者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你受罚是小事,到时候连带着家人也跟着倒霉受苦可就不好了。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你们下去忙着吧。”

众奴仆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装懂,反正呼啦啦一下人群就都散了开来,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落落站起来进了月洞门,到了二进的院子里,这显然是个正厅,只是用来招待客人或者是喝茶聊天的,而再走过一道门,才是落落的起居室,一排三间阔大而舒适的厢房一字排开,下兰正在里头忙活着,给落落整理床铺和妆匣什么的。

李子不声不响地跟在落落身后,落落走进东次间,这里已经整理好了,落落坐在炕上,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李子轻声答道,“连公公特地嘱咐了小的,一定要跟在主子身边随时服侍着,小的便弄了身衣裳跟着小兰姑娘进来的。”

落落点点头,“嗯,也好,你在我身边,万一有什么事,也方便传达消息,那一千亲卫呢?”

李子答道,“我昨日就已经安排他们在城东扎营,如果有什么事,只要放消息就行。”

落落叹了口气,“现在我们等于是被囚禁起来了,他们还没发现连公公的动向,等他们发现之后,咱们就得更加小心了,如果他们动手,你立刻通知那一千亲卫,不要硬拼,但是也要马上进入战备状态!”

李子应了,“您放心,主子,小的和一千弟兄定会护您周全的。”

第八十二章 武氏,初见

更新时间:2013-7-2 9:12:57 本章字数:5641

落落和李子说完话,让小兰收拾了一匣子比较贵重的药材,留了阿大四人看着院子,自己只带了小兰和李子往紫阳院里去了。爱璼殩璨怎么说,到了人家家里,也该去拜会一下女主人,这也是起码的礼貌。

到了紫阳院的门口,马上就有小丫头进去回禀了,落落刚走进大门,便看见一大群人拥着一个中年美妇迎了过来。

那中年美妇其实看起来也十分的年轻,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穿戴华丽又不失高贵,看她身旁的人,还有她的气度,落落猜想这位就应该是拿穆云风的继室、穆赫行的生母武氏了,还不等落落开口,那武氏便十分客气地带着下人一起行礼,“穆武氏给四公主行礼了!”

落落忙上前双手搀住那武氏,“伯母客气了!快快请起,莫要行此大礼,落落此番来打搅了伯母,还请伯母见谅!”

称呼她为伯母也实在是觉得别扭,这在现代就是一姐姐罢了,还非得把人往老里叫,没办法。落落在心里暗暗地嘀咕着。

“四公主请!”武氏后退半步,不敢走在落落身前,迎着落落往正室里去了。落落和她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这紫阳院。

不愧是穆府的当家主母的院子,虽不是特别大,但胜在齐整、贵气,雕梁画栋自是不必说了,就是那处处摆设的玉器古物,偶尔一闪而过的名人字画,院墙角落里摆放的精品花卉,就知道这里的主人不仅位高,而且也颇有些文化底蕴的。

落落不由朝身边的这个武氏看去,黑黝黝的头发只随意地挽着流云髻,发上也并没有太多的首饰,只一支南珠的凤钗,和一副红宝石的头面罢了,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既温婉又高贵,气质出众。想起那穆赫行翩翩公子的模样,也难怪这武氏有如此的相貌气度了。

武氏要将主位让给落落,被落落再三推辞了,落落让小兰奉上匣子,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叨扰贵府和穆家伯伯,昨日还去了夫人娘家府上,承蒙武太爷厚爱,帮了落落大忙,落落就次奉上一些药材,还有几张落落自己抄的养颜方子,以此聊表谢意,还望伯母笑纳。”

武氏双手接过匣子,满脸惊喜地递给身后的丫环,说道,“多谢四公主厚爱了!四公主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想来我家老爷也是待公主如此的,这也是我们应该的,公主莫要折杀我们了。”

落落又同这武氏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带了小兰李子回到了昭阳院。小兰一边收拾着手变的东西,一边问道,“主子,那穆家老爷说正午给您接风,您可去?”

落落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去,为何不去?好酒好肉地招待着,我自然得去捧他这个场,只怕这也是最后一次好言好语地坐下来说话了。”落落说着说着不由情绪低落下去。小兰也不敢多问,只收拾好东西带了门出去了。

落落虽然闭了眼,却在想着这穆家的事,年老却不甘心就此老去的父亲,年轻又貌美娘家又财力雄厚的继室夫人,还有四个生母各自不同的年轻的儿子,呵呵,穆家的这潭水也是够深够浑的了…如果要在与穆家撕破脸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话,那就不得不打着让这水更深更浑的主意了…

不大一会儿,小兰就捧着衣裳进来,轻轻唤道,“主子,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前院赴宴去了。”

落落这才起身,由着小兰给她换衣裳,穿了件大红遍地撮花曳地金芙蓉花大袖衣,下边是一件大红色的苏缎彩云流霞挑线裙子,外边罩了一件月白色的厚实的织锦披风,素净的月白色下边隐隐露出张扬而又贵气的大红色,让很少穿红色衣裳的落落看起来顿时多了几分皇家风范。小兰又给她重新梳了头发,因衣裳穿的华丽,所以只挑了个云纹镶缨络的赤金扣簪,和一支白玉的玉兰钗在髻边,倒和身上的衣裳颜色配好,这才带着李子和阿大四人往前院去了。

走到前院,穆云风已经带着夫人武氏和穆赫哲等四人候在正厅了。落落上前与众人见礼,武氏过来牵了落落,“公主真真好颜色,不愧是我大离的公主,这气度,一般富贵人家的女子可是比不上的。”

穆云风也赞道,“难得的是公主这份忧国忧民之心,就连我们这样的人臣也是望尘莫及啊!”

落落谦道,“二位可都是缪赞了,我哪有那么好,不过是为人子女,为国之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穆家伯伯才堪称是国之栋梁,守护这一方城池,保护这一地百姓,不受外族入侵,这才是真正的忧国忧民呢!”

武氏握着嘴笑道,“好了,依妾身看呢,你们俩就不要在这互相吹捧了,来吧,都入席吧,一会儿菜品都要凉了,今儿这厨子可是妾身特意从京城聘过来的,专门为公主做的京城的美食,还请公主好好尝尝,看看是不是地道?”

落落随着众人在武氏的身边坐下,四兄弟依次坐在了落落的下首,又有小厮过来请李子和阿大四人去旁边的偏厅入席,李子和阿大四人却坚持要留下来,落落想了想道,“无妨,我和穆家伯伯和夫人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警惕,你们且去好好用膳就是,只是不要喝酒就好了。”

李子和阿大四人这才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穆云风示意旁边的丫鬟斟酒,落落执杯先起身敬穆云风,被武氏按着坐了下来,“好了,公主刚才不爷说都是自家人吗,还讲究这些个虚礼干什么,快坐下来,坐下来一样敬酒不是?”

落落便坐了下来,执杯敬向穆云风,“这杯酒,落落想代替父皇敬给穆家伯伯,多谢穆家伯伯谨守承诺这么多年,将荣城治理得这么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当真是文武百官的楷模!这一杯,落落先干为敬!”说罢,先举杯喝尽了杯中之酒。

穆云风一听落落是代皇上敬酒,哪里还能坐着,忙站了起来,又听了落落这一番半真半假、似真似假的话,一时又惊又恼又羞又怒的,但也不敢说些什么,直涨得老脸发红,愣着看着罗罗喝干了杯中之酒。

落落疑惑地看着穆云风,“咦,穆家伯伯还未喝酒就已经上头了,脸这么红?怎么还不喝?我只是代父皇敬酒,伯伯您不用谢恩,喝干就是了。”

穆云风这才有些赌气一般,仰头喝了杯中之酒,这才有些气呼呼地闷声坐了下来。

落落暗笑,生气?这才哪跟哪呢,后头可有的是你生气的呢。一边想着一边示意旁边的丫鬟斟酒,然后又举杯对着穆云风和武氏说道,“这杯酒,落落敬伯伯和夫人,落落自小就没了亲娘,皇后娘娘待落落也是视同己出,落落想着夫人也是个有福气的,有这样四个孝顺又能干的儿子,将来定可以光耀门楣,给夫人挣几个诰命回来的,落落就在这祝伯伯和夫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说罢,又自己先干了杯中酒。

这一番话说得那武氏脸皮顿时就红了起来,谁不知道这武氏是穆云风的继室夫人,而且这四个公子也不都是她生的,也只有穆赫行是她生的,前头还有嫡长子,还有两个庶出的公子,落落这话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让武氏有些难堪,但又不能说落落的不是,毕竟不管是嫡还是庶也都是养在正室夫人的名下的,都算是正室夫人的孩子的,因此,从大面上看,也追究不了落落的不是。

穆云风顿时也沉了脸,穆家四兄弟更是各自脸上的神情各异。穆赫哲眼神深沉又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次的眼神让落落抓了个正着,让落落不由心里一惊。这样的眼神,她在穆赫哲的眼里见过两次了。

穆赫思则是一幅沉思的样子,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穆赫慎有些不安有些愧疚,神情不大自然。穆赫行却是一幅没心没肝的样子,自顾自地在搛喜欢的菜吃。

穆云风和武氏咬着牙将酒喝了,武氏立马端了酒杯回敬过来,“来来,我也来敬敬公主,咱们四公主要说也是金枝玉叶,皇室的宝贝,怎么,皇上就忍心将四公主派出来做这样的差事,到底不是男儿,哪能不金娇玉贵地养着呢?唉,我是没有女儿,有女儿的话,哪里还舍得让她抛头露面、辛苦奔走,做这些男子都不愿做的事?那怎么也得宠着爱着,将来再指个好驸马,陪上厚厚的嫁妆,这才算是疼爱嘛!”说到这,武氏仿佛才想起什么,连忙捂了嘴,仿佛说错了话一般,满怀歉意地看着落落,“瞧我这张嘴,一高兴就把不住门了,我刚刚倒是忘了,皇上已经将四公主您送去那缮善和亲了…”

落落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地放下杯子,搛了一筷子炸鹌鹑,放在嘴里细细地嚼着,待咽了下去,这才悠悠地说道,“夫人说的有失偏颇了,虽然落落是女儿身,但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家国危急存亡的时刻,像落落这样奉父皇命在外奔波也好,或者说是像二姐姐三姐姐她们那样在父亲皇祖母身边侍候尽孝也好,都是在为家国付出,也是我们作为皇室子女的一份责任,落落不认为这有什么,难道夫人认为是父皇虐待了落落不成?”落落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见长。

武氏立马脸色就白了,的确刚才那话如果深究的话,就是在指责皇上了,武氏哪有那样大的胆子,连忙说道,“是我不会说话,公主不愧是公主,说出来的话就是比我等要高深得多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就是觉得可惜了公主这样的人才,公主这样的模样,这样的性情,放在哪里都是百家求的,偏偏舍了去那荒芜偏远的缮善…唉…”说着,眼角已经有泪光闪现,看上去真的挺感人。

落落笑道,“我知道夫人是疼爱我,可夫人也太过抬高落落了,落落不过一个平凡女子,哪里有夫人说的那么好,去缮善和亲也是落落应允的,既是荒芜偏远,那么落落就先去替我大离朝开疆辟土,给缮善带去繁荣和昌盛,将来也不失为大离朝的助力,岂不是也很好?”

武氏连忙道,“公主真真是比男子还要有志气呢!”

穆赫哲也站起身来,敬落落,“穆赫哲在这里也敬公主一杯,为公主的志气为公主的大义为公主的体恤,在下先干为敬!”说罢也一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落落笑着看着穆赫哲喝完酒,说道,“大公子客气了,大公子乃穆家伯伯的嫡长子,又是如此沉稳有度才能出众,将来穆家的这份基业也定是得大公子传承下去,大公子才是真正的有志气呢,落落的这点子小女子的做派不值个什么,落落也祝大公子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落落的这几句话,不轻不重,不真不假,尤其是最后的两句祝词,说的仿佛那穆赫哲正在预谋着什么大事一样,立刻引来了几人不同的反应。

穆云风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过,此刻更是阴沉沉地看着穆赫哲,武氏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轻蔑,然后又是深深的怀疑,到最后迎着穆云风的目光,则又变得泪光盈盈,颇为难受的样子。

穆赫思则是更加冷静地看向了落落,眼神里是浓浓的探询,似乎是在思考落落这些话的意思,又似乎在怀疑着什么,

穆赫慎面无表情,只是眼神在扫过落落面容时露出些许了然的神情,让落落看了心里十分的气,这个家伙,一位自己是谁?凭什么对自己了然,他以为他很了解自己吗?落落在心里暗暗嘀咕,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穆赫行此刻却是停了筷子,心情大好地看着大哥和父亲,然后飞快地冲武氏眨了眨眼睛,落落正好坐在那穆赫行的对面,将二人之间的互动瞧了个一清二楚。

武氏收到了穆赫行的示意,立刻神情变得委屈又温和的样子,起身从丫鬟手中接过了珐琅掐丝的酒壶,给穆云风的杯中倒了酒,只是那红藤素手在微微地颤抖着,配上那武氏较好的面容,微湿的眼角,委屈的神情,温柔的克制,都落在了穆云风严重…

落落看戏看的心情大好,她猜的果然不错,老夫少妻,再英雄的男人到了老年,遇到比自己小太多的女子,再加上这女子还为他诞过孩儿,又是解语花,又是温柔贤惠,那么,这男人肯定是偏爱的。武氏也不是傻子,她拥有的不是继室的位子,也不是自己的青春貌美,她最大的资本就是穆云风的宠爱,有了这点,她的儿子穆赫行就能和前妻的嫡子穆赫哲相抗衡。至于庶子,武氏并不是特别担心,穆赫思和穆赫慎生母都是地位低下之人,这一文一武正好将来还能为己所用。

武氏的算盘打得不错,只是她忘了,穆赫哲不是那等坐着等死的人,穆赫思和穆赫慎也不见得都是那样安分守己的人,还有她的儿子穆赫行,论才能论名望,并不一定就能比三个兄长强了。

穆赫哲听了落落这明显带有挑拨的话,竟也没有怎么样,只是点点头,又倒了杯酒,敬向武氏,“这杯,我敬母亲,母亲为了儿子们费心了,多谢!”

武氏一边劝着,“好了,你也别喝得太多,仔细伤身子,你的孝心母亲知道的。”

看起来是母慈子孝,落落微笑着看着众人演戏。

穆赫思起身,“公主真是我朝的奇女子,穆赫思佩服!为了大离如此殚精竭虑,真是我大离之福!这杯我先干为敬,公主到底是女子,酒多伤身,随意就好!”

不愧是四兄弟中最为饱读诗书的人,说话都是文诹诹,话套话的,落落帮他翻译了一下就是“公主真是个奇葩,不守女制,不遵女仪,大离朝没人了吗,要你一个女子冲在前头,还是你想盖过皇上的名望?”这样看来,穆赫思就是在间接地委婉地指责自己不忠不孝不礼不义了。

落落将酒杯放在唇边碰了碰,道,“落落受教了,二公子的话落落会牢记在心,回京向皇祖母请罚的,多谢二公子指点。”

穆赫思愣了一下,转而就温和地笑了,落落听懂他的话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没想到落落会如此牙尖嘴利,将皇太后也搬出来了,压他一头。

穆赫慎却是站起身,闷声闷气地说了句,“我干了,公主随意。”就喝干了酒坐下了,没有旁的话。

落落暗笑,这个穆赫慎定是被自己整怕了吧,算了,看在他这么安静的份上,就饶过他一回好了。但是,还是得给那个穆云风和武氏上点眼药的。

于是,落落清了清嗓子,好奇地问穆云风道,“穆家伯伯,那日落落去风府玩,听风老爷子说起,原来风老爷子的女儿就是三公子的娘呢?落落真是好奇,这风姨娘是何般人物,能生得出三公子这样钟灵毓秀的儿子来。”

第八十三章 棒喝,动手?

更新时间:2013-7-3 9:08:10 本章字数:5167

落落这话一出,穆云风的脸色瞬间几变,红了黑,黑了白,白了再黑。爱璼殩璨武氏则是刚开始十分尴尬,到了后来却是满脸幽怨,穆赫慎反应最为强烈,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来,冷冷地丢了一句,“请慢用,我先告退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了正厅。

落落惊讶地看着走出去的穆赫慎,又回头看着黑了脸的穆云风以及都快要掉下泪来的武氏,眨着眼睛说道,“那个…我好像说错话了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穆云风僵硬着脸,勉强说道,“这是老夫的家事,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少打听为妙。”

落落立即起身,行礼道,“落落刚才无意出言冒犯,还请伯伯见谅,也请夫人见谅!”

落落都如此了,二人也不好再追究此事,一时,座上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只是稍稍坐了一会儿,落落便起身告辞,穆云风也不挽留,送了她出了正厅。

落落带着李子和阿大四人往昭阳院慢慢走着,经过了花园,刚刚走过抄手游廊,便有一个人从一簇茂密的竹子后头转了过来,挡在落落身前。

落落正低头想着穆家的事,不妨之下,吓了一大跳,阿大动作迅速地跳了出来,挡在落落面前,大声呵斥,“什么人?”

落落回过神来才发现那竟然是刚才提前离席的穆赫慎,穆赫慎神情有些凝重,对落落说道,“我有话与公主说,请公主行个方便。”

落落点头,知道定是与刚才的宴席上的事情有关,便吩咐了阿大兄弟四人去游廊两头守着,让李子走到自己和穆赫慎五步开外,这才看着穆赫慎说道,“三公子,有什么要说的?”

穆赫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的生母,风姨娘,本来是风家的嫡女,与那武氏本是手帕交,当年…本来父亲在风家和武家之间徘徊,打算娶一个作为继室的,是她得到消息,便设计陷害我的生母,让她…聘则为妻奔为妾,不得不委屈自己进了穆家做个姨娘,后来她才有机会风光嫁入穆家,而我,就成了庶子。而公主您今日故意提及这个话题,究竟是为了什么?”

穆赫慎紧紧地看着落落,落落叹了口气,“虽然我没见过你娘亲,但是听你说,那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这一辈子就要永远抬不起头,不能光明正大地养育自己的孩子,那种心痛…”她本来要说的是“我能理解”,突然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罢了,从哪里去理解呢,于是硬生生地改成了“我难以想象。”

穆赫慎面容迅速从刚才说话时的悲凉转为冷冽,“公主到底是作何打算?”

落落正色说道,“你父亲和你们穆家打的什么主意,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大离朝眼看着边关战事吃紧,如果穆家此时有异动,对大离来说,当然是麻烦,但却不是多大的威胁。毕竟,荣城只是大离五十四城之一,不是最大,不是最富有,也不是最重要。虽然,要抽出兵力镇压耗费人力财力,也不是一时能够做到,但是,那局面可以想象,朝廷绝对是压倒性的胜利。而你们,你们穆家,你们荣城,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可以想象吗?”

落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说服力十足。“你们穆家,要背负的是背信弃义,以下犯上,谋反谋逆,叛国通敌的罪名;你们穆家,要付出的是尽一城之力抗争一国之强;你们穆家,要牺牲的必将不仅仅只是你们兄弟几人或者族人的性命,还有着荣城上万上十万百姓的性命!结局,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们穆家,输定了!”

穆赫慎脸色越来越不好,越来越苍白,犹自无力地争辩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有把握我们一定会输?”

落落嗤笑,“所以,我才说,你们是一群窝在井底太久太久的青蛙,总以为这天就井口那么大,总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无敌了,其实,你只要想清楚一个问题就好了,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穆赫慎立刻追问,“什么问题?”

落落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们穆家的那位和太祖皇帝一起打过江山的那位先祖如何?我是说,你们比起他来,文治武功如何?”

穆赫慎听见落落提起自己的先祖,顿时脸上流露出无上的光荣和自豪来,“我们和先祖比起来,是差得远了…”

“这不就结了吗?你们自认为连先祖都比不上,可是你们的先祖当年也只不过退到这里,圈了块地,将自己将穆家永远地圈禁在了这块地里,虽然,现在这块地变大了,变强了,变得貌似有力量了,但是,请永远别忘了,这里再大再反华再富有,它也是快圈禁之地!在这之内,你,你们穆家人,可以很恣意很潇洒地活着,一旦走出这块地,你,你们就会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三公子,你好好想想,想想看我说的话有道理吗?”

穆赫慎再度深深地沉默和思考了起来,不待他说话,落落再度问道,“你明白你的先祖为何要定下穆家子孙用不能致仕的规矩呢?”

穆赫慎抬起头,又摇摇头,眼神里流露出挫败的神情来,落落缓缓地说道,“那是因为你们先祖的确比你们这些人聪明多了,智慧多了。因他早就想到,你们穆家的子孙若是出仕朝廷,那么你们穆家就老早被人给算计光了,你们穆家子弟早就该被抛尸乱葬岗了,你说,是不是?”

穆赫慎脸色奇差,他不想承认,但是细细地思量过后,他又不得不承认,点头道,“公主说的有理。”

落落不但算放过他,继续严厉地问道,“那你可知道你父亲的意思?是要推翻朝廷自立为王吗?还是要带着百姓投降敌国去?”

穆赫慎有些窘迫,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落落嗤道,“别叫我猜中了,你们难道还真的打算自立为王吗?就凭你们几人?就凭你们荣城?呵,不是我笑话你们,你们就算自立为王了,能跟大离比吗?能跟北戎比吗?能跟缮善比吗?一城而已,就是个笑话!”

穆赫慎面红耳赤,被落落这一番无情的言语说的难堪至极,但是心底却是深深的折服,他不得不承认,落落说的都是真的。

落落看着垂头丧气的穆赫慎,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怀念起那个意气风发、自信爆棚的穆赫慎来,这个年轻人不应该就这么被埋没在家族的覆灭之中,于是,她淡淡地问道,“既然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三公子你有何打算?”

穆赫慎看着落落,“公主真乃奇女子,您竟然知道我们穆家的打算,为何您还敢只身住到府中来?您难道不知道…?”

落落走到游廊边,看着外头蕤葳的花草竹木,“虽然我知道,知道你们的打算,知道你们这是将我囚禁于此了,但是,既然生身不能选择,那么就向着有阳光的地方,使劲地生长,总有一天,能看到外头那自由的蓝天,长到那自由的高处去的,就如同你府上的这些竹子一般。长在哪里不由它们自己决定,但是要如何生长,长到多高就全是它们自己的意思了。待到竹树冲天,它便可以睥睨众生了。”

落落说着说着转过身来,“三公子,目前形势危急,穆家要反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可是,在我看来,你们穆家还远远不曾达到上下一心,团结一致的地步,只怕你们兄弟几个都是各怀心思的,所以,落落建议,三公子你,不妨和我达成协议,你助我逃出穆府去,他日,穆府沉沦之日,我可以为你御前辩解,保留你穆家的一切,由你来承袭,你看如何?”

穆赫慎皱眉沉思,落落也不催他,任他细细地思量,只是在一旁幽幽地说道,“穆家总不能全部覆没吧?那你们怎么对得起穆家的那位先祖,你又怎么对得起为了你忍辱苟活的风姨娘,还有你年迈却一心为你的风家老爷子?好好思量吧,若有了决定,再来告诉我。”说罢,回头招呼了阿大四人和李子,慢慢继续往昭阳院回去了,只留下穆赫慎一个人还站在游廊下,若有所思。

刚才的宴席,只是喝了几杯酒,却不曾用过饭食,回来后,落落吩咐小兰去做点热的粥来吃了,这才感觉自己紧紧揪着的胃舒服多了。

正闭目养神呢,窗台上响起了扑棱扑棱的声音,落落忙起身开了窗户,果然是那海东青,落落忙上前解了圆筒里的信笺,打开来,仔细地看着。

原来这是景泰写过来的,上头说连海带着的三万粮草已经是快到肃州了,一切顺利,让落落安心,并再三让落落不要硬碰硬,要想办法逃出穆家才是。

落落看完信,苦笑了几分,粮草能到就好,虽然少了点,但聊胜于无,关键在于自己这边,如果能最后说动穆赫慎帮自己,那么自己也就多了几分成算,到时候再带了穆家的粮草过去肃州,定能解肃州之困。

落落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写回信了,只唤了小兰拿了碟子生肉丁过来,倒了杯温水,看着那海东青吃完喝完,这才拍了拍它的翅膀,让它回去。只是这海东青一来二去地和落落也熟稔了不少,这回见她没有塞回信进去,也有几分不解,半天不肯飞走,还是落落再三扑赶,这才让那海东青飞走了。

入夜,落落有些焦急起来,好在不久,穆赫慎就越墙而入,二人商量了许久,穆赫慎这才匆匆离去。

第二日一早,落落还未曾起来,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似乎还夹杂着兵丁的叫嚷声,落落正准备唤小兰呢,小兰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主子,主子,外头来了好些个大兵,将咱们院子围了起来呢。”

“哦?”落落一边坐起来,一边扶着小兰的手下了床,淡淡地问道,似乎一点也不惊奇的样子。

“主子,您怎么都不慌的?这穆家要干吗?难道他们敢造反吗?”小兰自顾自地胡乱说着。

说到最后,回过神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慌地看向落落,“主子,他们…真的造反了…?”

落落神色不变,镇定地说道,“看来,是这样了。你扶我去洗漱一番,别让人闯进来的时候,咱们还衣冠不整的。”落落还有心情说笑话。

小兰脸色苍白地服侍着落落洗漱、梳头、换衣裳,一切都打理妥当了,落落才命人打开了正屋的门,果然,外头站满了武器装备齐全的兵丁。阿大四人并排站在落落的正屋门外,都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怒视外边的兵丁。

落落心头不由划过一丝温暖,这兄弟四人虽说粗鲁了些,但还真的就是绝对忠实的人。

落落便开口说道,“阿大,带着你三个弟弟去后边用饭去。”

阿大坚决地摇头,“不,不行,阿大兄弟四个哪也不去,就在这守护公主。”

落落笑道,“放心好了,暂时他们不会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你们听话,先去吃饭,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保护我啊,要不然,你们饿着肚子怎么能跑得快又跳的高呢?”

阿大想了想,觉得落落说的也非常有道理,这才叫着几个弟弟一起撤了防护,回过落落,这才去用早膳去了。

落落望着那些站在那毫无表情的兵丁,不由得也佩服其穆云风治军的本事来,很明显,这些兵丁受了吩咐来保卫昭阳院,但肯定不会动手的,肯定都是客客气气的,那个老狐狸,穆云风,就是她们一直骂的人。

落落看了几眼,就回身让小兰去端早膳来,又让小兰去叫了李子过来,让他二人陪着自己用早膳。

小兰和李子哪里敢,还是落落再三嘱咐了,二人才斜签着身子坐在下首的椅子上,陪着落落用早膳。

小兰和李子哪有心思吃饭,一会儿看看外头的兵丁,一会儿又看看安详吃饭的落落。到底小兰沉不住气,“主子,您还吃的下去啊?”

落落搛了个水晶小笼包,蘸着醋和辣椒油,吃的正欢,“哎,怎么就吃不下呢?你们主子我可是真的饿了,这包子做的不错,味道也合适,这个厨娘还真是不错,呆会赏她。”

小兰胡乱应了,又问道,“主子,我们怎么办啊?我们被他们围起来!”

落落喝了口莲米粥,叹气道,“我哪里知道怎么办啊,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们跑也是跑不掉的,不如好好吃饭,怎么也要做个饱死鬼是吧?”

落落说着,又看着李子,问道,“李子,你说呢?”

李子一向是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就是这样的时刻,他毅然还是很冷静,很理智地答道,“小的觉得公主说的对,那穆家还需要公主,他们暂时不会拿公主怎么样的。反正像公主说的,我们也跑不了,不如就在这好好休养生息,以待时机。”

落落赞叹地看着李子,说道,“李子啊,李子,我第一样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不错的。现在我对我自己的眼光更加的自信了,真不错啊,不错,和我的心思一样,哎,小兰,你明白了吗?”

小兰根本就没听进去二人的对话,敷衍道,“明白了明白了,哎,奴婢还是去给主子收拾收拾东西啦,免得主子走的时候忘了这个忘了那个的…”一边说着,一边就当真地放下了碗筷,走到里间去给落落收拾东西去了。

第八十四章 称王,点火

更新时间:2013-7-4 9:02:41 本章字数:5838

用完早膳,小兰过来收拾了干净,泡上茶,阿大兄弟四人也吃好了饭,回到落落跟前,落落这才叹气道,“李子,阿大,你们看看,现在我们就已经被人围起来了,怎么办才好呢?”

李子神情还是一样的严肃,“主子,李子已经想好了,不管怎么样,我和阿大他们几个也会护着主子逃出去的!”阿大和其他几人也赶紧点头,表示同意。爱璼殩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