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威淡淡地说道,“本王想再看看父王欢快跳舞的样子!”

落落回头看着贺兰明威,这话让她非常不能理解,但是贺兰明威也没有再说话,落落也怕露出破绽,也没有多说什么。

鄯善王回来时,带着落落登上高台,再度接受众人的欢呼声,而落落却注意到贺兰明威的动作有些奇怪。他走到了外围一点的地方,远远地看着高台上的鄯善王和自己。

鄯善王右手一挥,待众人平静下来之后,大声说道,“鄯善儿女们,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也是我们鄯善大喜的日子,在这里,我还要宣布一个大喜的消息!诸位都听好了!”

众人屏息听着,落落却看到了贺兰明威嘴角的一丝冷笑,也看到他背在身后的双手,还有那极不寻常的动静,似乎是远处有快马奔过的声音,细听之下,又因为篝火百姓的声音听不大真切。

这边,鄯善王继续说道,“我老了,我们鄯善草原需要更年轻更有力更加有雄心的人来统治!况且,我们还有大离朝的支持,阏氏带来了大离的友好,大离的财力,有了大离做我们坚强的后盾和盟友,我们鄯善一定能够统一草原,兼并其他部落,成为草原第一强国!”

鄯善王话一落地,立刻引起了百姓们的狂热的应和和支持,“王万岁!阏氏万岁!鄯善万岁!”

鄯善王再度挥手,“可是我老了,我也啃不动飘香的羊骨头了,我们鄯善要交到年轻人的手里,趁我还有力气,我和阏氏来一起辅佐他,辅佐我们的王子,辅佐我们鄯善未来的王,为了鄯善的雄伟基业,一起来贡献我们的力量吧!”

众人再度欢呼起来,而落落注意到贺兰明威脸上的冷笑更盛了。

鄯善王接着又说道,“看看我的两个儿子,我们草原的好儿郎!明威和明优,他们都是我的好儿郎,鄯善的未来就要靠你们俩了,让我们看看谁更适合做未来的王吧!”

贺兰明威冷笑出声,“我贺兰明威从来不需要别人给机会,这个王,我做定了!”说罢,他的身后,这个区域的外围,黑压压地骑兵压了过来,将所有在场的贵族、百姓官员都惊呆了也吓傻了。

鄯善王这才变了脸色,“明威,你这是作什么?”

贺兰明威飞身上了身后侍卫牵过的马匹,大声说道,“父王,刚才您也承认您自己老了,鄯善的未来要靠的是我,我贺兰明威,而不是您疼爱的那个小儿子,我要的东西不需要父王您来赏赐,而是我自己一步一步打拼而来的。所以,今日,我不需要听您的意思,想把王位传给谁,而是,您必须,在众人,在阏氏的见证下,将鄯善的未来交到我的手中!”

鄯善王看着外围的乌鸦鸦的骑兵,还有贺兰明威身后的黑羽军,真的开始明白这不是说笑了,这黑羽军是贺兰明威的嫡卫,是跟随贺兰明威征战草原,打下无数部落的一支铁军,唯贺兰明威的命令是从。

而鄯善王身边的落落看见这幅场景,也才终于看到了贺兰明威想要做的事情,说白了,就是谋逆,逼宫吧。落落瞧了瞧篝火边,看到了有个人影晃动着大红色的绸子,落落便知道那是连海给自己的信号,而景泰应该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带了人马去寻贺兰明优去了。

落落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大红的锦帕来擦了擦额头,这也是她告诉连海的信号,表示暂时按兵不动。

此时天色虽然已经要晚了,但是草原上的傍晚看起来还是十分明亮,鄯善王还未开口,已经有人大声斥责起来,“大王子殿下,您这是谋反!”一个大汉站起身来,大声吼道。

贺兰明威轻蔑地说道,“喀尔达王叔,您该上路了!”话音刚落,一支黑色羽箭穿破长空,直直逼进那叫喀尔达的大汉的喉咙里,那喀尔达甚至连躲一下都没来得及,就扑到在地,惊得周遭人群迅速散开。

鄯善王大怒,“你这个逆子!他是你王叔!”

贺兰明威冷笑道,“当初就是这个王叔出的主意将本王送去乌月国作质子的吧,在那做质子的四年里,父王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或者您和王叔本来就想着要把我送去送死的?”

鄯善王气得说不出话来,一个臣子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跑到鄯善王的高台之下,大声喊道,“护驾,护驾,赤羽军,护驾!”

一批穿着赤色衣裳的护卫迅速集结到高台的前方,将鄯善王和落落所在的高台护卫了起来。同时,也有一批离得近的朝臣贵族向高台方向集结过来。

贺兰明威见状,冲着在场的众人高声喊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各位,鄯善的未来在我贺兰明威的手里,你们不妨抬头看看,在你们的周围,是我黑羽军的黑羽箭,城门和王宫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们以为这点疏懒醉酒的赤羽军能抵挡得住我的黑羽军吗?如果,此刻投诚到我这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不伤害你们一分!但是如果你们要顽抗到底,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就送你们和我的父王一起上路吧!”

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本来十八部落的贵族当中就有贺兰明威的母族明罕尔氏、妻族博尔济济氏,这会儿贺兰明威的气势在这里,这两个部落的人最先开始叛逃,马上两族的人马走到了贺兰明威的身旁。

鄯善王也不愧为王者,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喝令赤羽军,“将博尔济济氏明月给本王抓过来!”

赤羽军马上在人群中将满脸与荣有焉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博尔济济氏明月绑了起来,送到了高台之上。

鄯善王从腰上拔出金刀,比在博尔济济氏明月的脖子上,“明威我儿,这是你的大妃,也是你们博尔济济氏的公主,难道你们就这么任她死在阵前,死在你们的愚蠢之下吗?”

博尔济济氏的族人有些骚动起来,那个第一个走进帐篷给落落恭贺的贵妇上前哭道,“那是我女儿明月呢,明月!大王子殿下,快救救明月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鸣镝,杀着

更新时间:2013-8-26 9:01:03 本章字数:4692

贺兰明威却只是冷笑着,从身后人的手中接过一张很特别的弓箭来,说它特别是因为这支箭全是黑铁打造,而在鄯善,打铁的技术还远没有被掌握,这支箭被黑甲侍卫们如此郑重地交到贺兰明威手中,显然这箭是有着极重要的地位的。爱夹答列

贺兰明威将弓箭拿到手里,对游走到自己队伍里的两个贵族部落的人说道,“岳母大人,您也瞧见了,现在那个把您女儿,我们草原上的美丽的明月公主当作人质扣在手里的可是我们的王,这个我们人人崇拜人人尊奉的王,竟然拿自己的儿媳妇来威胁自己的儿子,你们说,他还有资格作我们鄯善的王,他还是那个翱翔在我们鄯善草原的雄鹰吗?”

然后又用了悲痛的声音朝着博尔济济明月喊道,“明月,你不要怕,你是我们草原最美丽最皎洁的月,你是我心里永远的妻子,是我贺兰明威的正妻,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决不会让人在你的脸上抹黑的!”

博尔济济明月听到贺兰明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心迹,还被贺兰明威这样夸赞着,顿时心里那个美啊,心花怒放,激动得脸都红了,也顾不得刚刚被金刀迫命的害怕和恐惧了,连声说道,“殿下,明月这辈子能做您的妻子,明月心甘了,明月不过一个女子,死不足惜,殿下千万不要因为明月而放弃您的梦想,您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我们鄯善永不落土的太阳,明月支持您!”

然后又冲着自己的族人和母亲喊道,“我的母亲,我的族人啊,我博尔济济明月在这里恳求你们,支持我的夫君,我们鄯善的雄鹰吧!明月就算立时死在这把刀下也值得了!”

刚刚还有几分松动有些想回到鄯善王的阵营里的人,这会儿也不再挪动步子,坚定地站在了贺兰明威的阵营里了。

贺兰明威深情地望着高台上的博尔济济明月,“明月,你放心,我贺兰明威绝不会放弃我的梦想的,但是我也不会放弃你!父王,您不是说要看看谁才是鄯善的明日之光吗?那您就放开明月,儿子明威愿意与您一决高下,让您看看儿子是不是有资格作这个鄯善未来之王!”

贺兰明威这话一出,鄯善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又何尝不知,以他现在的年纪和体力,又怎么会是贺兰明威的对手呢?

但是要他放弃手中的这个博尔济济明月,放弃趁此机会扫除贺兰明威的机会,他也心里不愿。

正在这个时候,博尔济济明月用自己的右手握了鄯善王的拿着金刀的手,往自己的脖颈上送了几分,那金刀立刻割破了她的喉咙,鲜红的血沿着她的脖颈慢慢滴落了下来,她也冲着贺兰明威大喊道,“殿下,您的鸣镝箭呢?来吧,将鸣镝箭往我明月这里射吧,我明月为了殿下的梦想,为了鄯善的未来,愿意受这鸣镝一箭!”

她的动作惊动了场上众人,谁也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1“鸣镝?”“是那个鸣镝吗?”“那个让大王子殿下的箭无所不往,箭无空射的那支箭?”场上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听说殿下拿那支鸣镝射过自己的汗血宝马呢,然后他的黑羽军将士所有人的箭也都跟着射了过去,将那宝马硬是射成了筛子呢!”有见识过的人立刻说道。

“天啦,就是那支箭呢,不会射向大王子妃吧?”“不好说哦,看样子,大王子妃也很刚烈呢!”众人的议论不停。

就连高台上一直立在一边看戏的落落也惊呆了,忙要走过来帮忙,却被那博尔济济明月给喝住,“站住!你别过来,你不要妄想作什么,站着别动就好!”

落落不敢妄动,还真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来。这边众人听到鸣镝箭也都惊呼起来,落落以前倒也听说过,好像历史上有位匈奴王子用鸣镝箭射向自己的爱马,然后要求自己的部下也将箭射向他的鸣镝所到之处,凡是没有依命令行事的都被斩首。

如此这般以后,他又用鸣镝箭射向了自己的爱妾,得到了部众统一的服从,最后又用这支鸣镝箭射向了自己的父亲,夺了王位。难道这就是那狗血的历史重演?

落落看着远处贺兰明威手中的弓箭,贺兰明威却悲痛地说道,“明月,你是我的爱妻,我怎么忍心…?”

博尔济济明月大声斥道,“堂堂五尺男儿,怎么能因为儿女之情断送自己的梦想,断送我们鄯善的未来,贺兰明威,拿出你的气势来,让我明月为你骄傲,为你自豪!”

贺兰明威咬牙,缓缓拉开黑铁坚弓,搭上了那支赫赫有名的鸣镝箭,颤抖着双手将箭对准了远处高台上的博尔济济明月。

鄯善王本来就被这博尔济济明月割破自己脖颈的举动给惊了一下,此刻听见她的话,又看见贺兰明威那对准自己这里的鸣镝箭,也出离愤怒了,“贺兰明威,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难道你还要弑父不成?”

贺兰明威满怀悲愤地吼道,“父王,是您逼我的!而且,您可不要忘了,您这王位是怎么来的?”

贺兰明威这话顿时也激起了场上众贵族和官员的附和来,当年,落落在高台之上也听到了不少,原来,这鄯善王当年也是联合了自己的兄弟就是那个被贺兰明威的手下一箭射死的喀达尔,一起带兵连夜端了老鄯善王的营帐,逼着老鄯善王将王位传给了自己,这才一刀杀了自己的父亲。

落落不由在心里感叹,原来这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戏码是无论哪个国家无论哪个民族都是乐此不疲地上演着的啊。

看着周遭严阵以待的黑羽军,还有贺兰明威那支满是杀气的鸣镝箭,还有他身后的乌压压的大军,一些平日里就偏向大王子的官员,还有一些贵族就已经在慢慢朝贺兰明威这边的阵营游走了。

看着自己这边队伍的越来越多的人,看着那边仅剩的几个鄯善王的嫡系亲卫和近亲贵族,贺兰明威嘴角噙着冷冷的笑,“父王,您将我送到那乌月国去做质子,让我在那乌月国受尽凌辱,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来吧?您为了和大离联姻,为了获得更多的财富和好处,将我的母妃送到那达达木部落的头人,让我的母妃在这个年纪还要受这种屈辱的时候,可曾想到今日?可曾想到您自己也会众叛亲离?”

贺兰明威饱含血泪的话一说完,立刻又引来了几家贵族的共鸣,眼看着鄯善王这边的人越来越来了,只剩一些溃不成军的赤羽将士和七零八落的一些人了。

落落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冷言冷语的贺兰明威,原来也受过这些个苦痛和屈辱,她都没有听说过他还被送去做质子的事。

博尔济济明月更是被贺兰明威的话说得早已经痛哭流涕,感同身受一般,此刻更是大声哭喊道,“殿下,明月心中的王,您还在等什么?快点射出您的鸣镝箭吧,明月为了您,死算什么?明月只求您能记住明月,明月来生再做您的妻子!”

贺兰明威收了刚才的悲痛,冷眼看着高台上的人,此刻,天色已经擦黑,马上草原就要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了。贺兰明威终于下定决心,嗤的一声,鸣镝箭被射出,穿破长空,发出刺耳而尖利的破空之声,仿佛是一个冥界的死亡的使者,带着死亡的厉喝声,直直地射向高台上的博尔济济明月和鄯善王。

鄯善王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死灰色,张着嘴,连躲避的力气仿佛都没了一般,而那博尔济济明月却是流着血,满脸的满足和笑意,望向贺兰明威的眼中都是满满的爱意和崇拜!

这让站在一边的落落也觉得不忍相看,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刻,贺兰明威对这个妻子到底有没有一丝怜惜和尊重?当然,她不觉得有爱,如果他真的爱这个为了她可以放弃生命的女子,那么,他不可能会这么充分地利用了这个女子,为自己赢得了这么多的好处。

鸣镝不愧是贺兰明威打造出来的神器,鸣镝所至,就是黑羽军所有将士的箭矢所至!

霎那间,黑色羽箭仿佛飞过草原的漫天的乌鸦,带着无尽的杀气和寒气,毫不犹豫毫不手软地纷纷射进了博尔济济明月的身体里,当然,还有一些射进了她身后鄯善王的身体里。两人的鲜血混在一起,身上上已经分不出谁是谁了,就像两个散破的筛子,二人一笑一呆从高台上跌落了下来,跌在了赤羽军让开的草地上。

此时的草原,天色尽黑,仿佛就连上天也不忍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一般,黑羽军将士齐刷刷地亮起手中的火把,站在篝火边的连海趁机带着大离的太监侍卫过来护卫了落落下了高台。

贺兰明威的黑羽军控制了现场,所有的赤羽军的武器都被卸了下来,人都被捆了起来,而一些不服气的也已经被当场斩首,刚刚还热烈飘香喜气洋洋的地方转眼间都成了地狱,血流成河。

贺兰明威骑着马到了二人跌落的地方,冷声吩咐道,“将大王子妃好生收殓了,按照王妃的规格发丧吧!至于这个老家伙,就给他一具全尸,也葬了吧!”

立刻有人上来抬了两句尸身下去,贺兰明威这才转过身,对着场上或是瑟瑟发抖或是惊慌失措或是蠢蠢欲动的那些个官员和贵族们缓缓扫视了一圈,立刻就有乖张的人跪了下来,大呼,“请大王子速速登上王位,统领我们鄯善走向更美好的未来吧!”

一人带头,立刻就有更多的响应,接着便有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来,“大王子继位乃神的旨意,更是民心所向,大王子,请继位吧!”

还有一些犹豫的张望的,也都被身边人扯了跪了下去,渐渐的,贺兰明威的身前再没有人是站着的了,除了一旁还立着的落落和她身后的人!

黑羽军中有人将一把象征着王位的王冠和金刀奉到了贺兰明威身前,跪着的人群中,立刻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起身来,躬了身子替贺兰明威奉了金冠,又给他的腰带上系了金刀,众人这才再度齐齐跪拜,口中称喝,“真主保佑,福赐我王,愿我王像草原上的雄鹰一般,带领鄯善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贺兰明威接受了众人的简单的恭贺,便吩咐了黑羽军将众官员和贵族送回府去,又吩咐了萨顿处理剩下的事宜,这才有空和落落说话。

有夜色的掩映,落落倒是不怕他看出身来来,贺兰明威走到落落身前,“阏氏,今日让您受惊了!不过,事已至此,还望阏氏节哀顺变,保重身子!”

贺兰明威的话也顿时将落落惊醒过来,天啦,自己在成婚的这一天,竟然就成了寡妇!而且,这个寡妇刚刚死去的丈夫就是被自己的儿子给逼死的!

落落顿时有些黑脸起来,虽然她对于成为别人的妻子一时还没有什么感觉,对那个本来可以做自己父亲却是自己丈夫的鄯善王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啊,还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而且这个事实刚刚在今日成为事实,却在黑夜到来之时成为历史!

现在的她,是鄯善的阏氏,是已故鄯善王的遗孀,未亡人,是个寡妇啦!还是新任鄯善王的继母!

落落对自己的这个新身份一时很不能接受,心里还在郁闷着,却没接收到贺兰明威的眼色,“阏氏,您可是身子不舒服?”贺兰明威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疑惑,问道。

落落胡乱点点头,贺兰明威便对落落身后的连海众侍卫说道,“你们护送阏氏回王宫去!让阏氏好生歇息!阏氏,明日本王再来看你!”说罢,贺兰明威冲着落落使了个眼色。

落落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对那个假冒的公主使的眼色,他还不知道此刻的这个落落不是假货而是真身呢,落落不想打草惊蛇,只好胡乱点头,带了连海众人转身就走。

留下贺兰明威看着远去的落落,眉头又皱了起来。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寡妇,内情

更新时间:2013-8-27 9:04:26 本章字数:5956

被贺兰明威的黑羽军和自己的亲卫送回王宫,落落一踏进本来是给她这个阏氏准备的大妃殿,齐齐跪倒在地哀嚎着的侍女还是将她吓了一大跳。爱夹答列

几个年纪稍长的嬷嬷过来拥了落落就走到里间去了,几个嬷嬷上来就给落落换下了那身豪华奢丽的阏氏服饰,换上了一身比较素净的米白色长袍,只是领口和袖口还有裙摆的地方绣了些枝叶罢了,腰上只系了一条玉带而已。头上的首饰也都被拿了下来,只是将满头发辫全都绾了起来,在脑后束了起来,用了黑色的发网盖住,上头也只是簪了一排的素色玉簪。

好在落落本身就没有用胭脂,便只是净了把脸,就被人重又拥了出来,这回,坐在主座上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就在今日早上,落落还在满身华服地接受着众人的朝贺,然而到了晚上,她就换下了华服,穿上了素服,即将接受众人的哀悼来了。这短短的一天,她经受了从新嫁娘到寡妇的悲惨历程,而那个自己所谓的丈夫,竟然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

落落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惊的,已经有些麻木了,任由身边的那几个嬷嬷安排了一拨又一拨的贵妇们进来哀悼,任由她们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亲吻着她的裙摆,然后又换一拨人进来。

直到后来,最后几拨的人里竟然还有带有几分含蓄的祝贺的,这让落落一时有些没明白过来,待哀悼的贵妇们都走了,落落这才能松了口气,那几个嬷嬷这也才退了出去。

落落唤了素文扶了自己到内室,直接都躺倒在了床上,“素文,你说我这是什么命啊?我真的成了寡妇了吗?”

素文替落落脱了大衣裳,盖了被,又撒好帐幔,安慰地说道,“公主今儿太累了,好生歇着吧,这些事明日再说,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公主且放宽心。”

落落也喃喃自语道,“是啊,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呢,我不管了,好好睡一觉…”

本来落落以为自己会睡不好的,却没想到是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素文在帐外唤了好几声,她才醒转过来,“怎么了?”她还感觉没睡好,有些不悦地问道。

“公主,大王子殿下…哦,不对,是威王陛下府上的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素文回答道。

落落一骨碌爬起来,威王?可不是嘛,老鄯善王已经死了,贺兰明威已经继位了,可不就是威王吗?

他府上的人,是谁?有什么要事?

落落赶紧爬起来,简单洗漱好,还是穿了那身素服,就扶着素文的手出了内室,走到外头的起居间,落座在窗边的火炕上,落落这才看见立在那的正是那景泰扮成的李管事。

落落知道他是去联系贺兰明优去了,这会儿看见他,就知道肯定是有贺兰明优的消息了,落落吩咐素文去膳房交待老陈头做些早膳来,等素文应了出去了,这才小声问那景泰道,“怎么样,可曾联系到三王子?”

景泰小声答道,“三王子在德克尔草原腹地遭袭,这才不能赶回来参加您的大婚典礼。”

落落听到遭袭这两个字,连忙问道,“那他有没有受伤?是谁安排的袭击?”

景泰答道,“三王子殿下没事,估计是大王子…是威王的安排,现在,威王下令让三王子回来奔丧,估计还有杀着等着他呢。”

落落听到贺兰明优不曾受伤,心里才松了口气,但是听到他要回来奔丧,而且贺兰明威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安排杀着除掉这个眼中钉的大好机会呢?

落落忙问道,“那怎么办?难道他就这样任由威王宰割吗?”

景泰答道,“主子的意思是,他不能不回来奔丧,威王可以大逆不道,弑父篡位,他却不能罔顾人伦,弃父子兄弟情义于不顾。爱夹答列奔丧,主子是肯定会的,但是主子也知道威王一定会在先王的灵前安排杀着的。”

“那我该做些什么?”落落赶紧问道。

景泰思索了一会儿,“威王现在应该还没有察觉您已经调换过身份的事,那也是因为最近几天他的事情太多,无法关注,但是一旦他起了疑心,肯定能发现那个如夫人的不对的,咱们就只能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尽量瞒过去,另外,您现在已经是鄯善的大阏氏了,在鄯善草原,大阏氏的地位可是不下于王的。威王他尽管已经继位,但是却不得民心,老鄯善王死在他的手下,官员和贵族的投诚不过是迫于他的淫威。”

景泰顿了顿才说道,“威王向来心狠手辣,这次为了上位竟不惜牺牲自己的王妃,这样一来,难保博尔济济氏部落不会怀恨于心,而且老鄯善王的嫡系还在,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威王的地位其实危矣!”

落落也想了一会儿,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老鄯善王是不是早前已经透露过继位人选了?”

景泰忙问道,“您怎么会知道呢?”

落落沉吟着答道,“昨日在高台之上,我听老鄯善王的意思,似乎是对继位人选已经有所表示了,但是,我感觉肯定不是贺兰明威罢了。”

景泰点头道,“这个公主您其实有所不知,这里头有些隐情。”

“什么隐情?”落落好奇地问道。

景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才小声说道,“这个威王的生母,就是以前的大妃,其实是老鄯善王从别的部落抢来的,抢来之后一月余便有了身孕,不知道怎么的,便一直有流言说这个大妃的孩子并不是老鄯善王的。”

落落点头道,“这个孩子就是贺兰明威?”

景泰点头,“那他为什么会被送到乌月国做质子?”落落问道。

“那时,乌月国比我们鄯善强大,为了扩充势力,老鄯善王要联合大离,和大离通商,就必须借道乌月,无奈之下,才将那时的贺兰明威送去乌月国做质子的。后来他回到鄯善之后,组建了自己的势力黑羽军,便带领黑羽军大败乌月国,我们鄯善这才不用再向他们进贡了。”景泰答道。

“恐怕那时的老鄯善王心里也不无其他想法吧?”落落想起昨日贺兰明威眼中的愤恨与悲痛,那真的不是能够装得出来的。

景泰尴尬地点点头,“当时,人们都是这么传的,想来也是无风不起浪吧。所以,从这点上来说,威王暂时还是不太能立得住脚的。毕竟三王子是正统的王家血脉。”

落落想了想,“那么,你们主子在十八个部落里有多少拥趸?”

景泰也想了一会儿,才谨慎地答道,“应该说铁定支持三王子的有四五个部落,还有六七个中立的,本来支持威王的也有四五个,不过经过昨日一事,起码有两个部落会有动摇。”

“两个部落?”落落惊讶地问道,“我知道博尔济济氏可能会动摇,那还有一个部落是?”

“还有一个部落是老鄯善王的母族,景塔塔尔部。”景泰答道。

“我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嘛,”落落好奇地说道。

“也是小的出生的部落。”景泰平静地答道,“这个部落是十八个部落里势力最小,行事最低掉的部落,但却是最会经商拥有最多商队最多财富的部落。”

“哦,景塔塔尔,怪不得了,你叫景泰,这么一想倒是的,你这么会做生意,原来都是家学呢,佩服佩服啊!”落落诚心地赞道。

“像公主这样一视同仁没有偏见的人并不多的,其实经商在鄯善是很低等的事情,所以,小的以前不曾提过,还望公主见谅!”景泰有些赧意。

外边有素文和宫女说话的声音,落落忙止住景泰,“我还不太确定威王有什么阴谋,不过,你可以转告你家主子,他贺兰明威如果把主意打在我这里,那肯定是不能得逞的,让他放宽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

景泰应了,待听到素文进来,便假意说道,“请阏氏放心,小的定会将阏氏的话带给主子的,请阏氏多多保重!”

落落点头,便端了茶杯,景泰便告辞退了出去。

而那边,贺兰明威也好不容易抽了时间出来,往天香楼走去,这几天他忙得都没有功夫去看落落去了。

博尔济济明月死后,被贺兰明威下令要以正妃的名分厚葬,贺兰明威自然是不必戴孝,但他还是换了素净的月白色长袍,除了多余的装饰,打理好了府里的一些事务,这才往天香楼去了。

然而,还没走进天香楼,远远的就听见了争吵和喧闹的声音,贺兰明威皱眉,问向身后的萨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如夫人身子不好,且她喜静,为何这般喧闹?”

萨巴自然也是听见了那声音,无奈地说道,“主子,都是些小主…她们常来这儿寻如夫人说话儿…”萨巴支支吾吾,也不敢说得太清楚,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贺兰明威,这几个朵在博尔济济明月的纵容下时常来寻落落的麻烦吧,萨巴毕竟是个下人,哪里敢评论主子后院的事情呢。

贺兰明威却是一听就明白了,连忙大步走进天香楼里,几个使女都在一楼挤在一起听楼上的八卦,还时不时地笑上一阵子,竟然完全没有人发现贺兰明威的到来,贺兰明威冲萨巴使了个眼色,萨巴便带了几个侍卫上前,一人捂了一个使女的嘴,将她们都拖了出去。

楼下的一切楼上的人都没有察觉,还听得见梅朵嚣张的声音,“我说,如意妹子,别以为你成天装死就能蒙混过去,如今咱们爷可就是王了,我们眼见着都是要封妃的,你呢,要是同我们姐妹客气点,我倒不介意帮你晋个嫔什么的,你要是还这么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边的兰朵也赶紧附和道,“就是啊,明月姐姐已经殁了,现在可就是梅朵姐姐您最大了,说不定咱们爷就会封您为后呢,到时候,咱们姐妹可都得您多提携着点呢。”

兰朵的花说来让梅朵感觉特别熨贴,笑道,“兰朵妹妹就是会说话,依咱们姐妹几家的势力,封妃都不在话下,至于后嘛,大家都有机会,也不一定就是我呢,姐妹们打趣我了。”

丽朵和桑朵也跟着凑了几句,但桑朵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可是各位姐姐,你们可莫要忘了,还有一个女子咱们都还没算上呢。”

梅朵皱眉问道,“你说的是谁?”

桑朵小声说道,“姐姐,您忘了,还有那个刚刚成婚就成了寡妇的阏氏啊,她现在可还是住在王宫呢。”

桑朵的话倒真的提醒了几人,梅朵跺脚道,“可不是,我怎么把她给忘了,按照祖宗的规矩,咱们爷也是可以将她纳了的。”

丽朵连忙点头,“可不是,如果咱们爷纳了她,那她不仅可以继续保有阏氏的称号,也是咱们姐妹里的头一份了,那梅朵姐姐您可就得听她的了。”

梅朵没好气地说道,“那可不一定,谁说咱们爷一定会纳她的?我可瞧不上她那样,和如意妹子差不多,风吹吹就能倒了,哪有咱们草原上的女人美啊?她不就是陪嫁多点嘛,不过我也听说,她在大离也是个庶出的,不得宠的,估计也没人给她撑腰,咱们可不怕她。”

这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但贺兰明威却没听到落落的一点声音,贺兰明威担心她被她们欺负得狠了,连忙三步两步地上来看楼,走进本来落落睡的卧房里。

卧房里,梅朵等几个朵或站或坐地旁若无人一般,喝茶、吃点心、瓜子皮吐得满地都是,而窗边的拨步床上,由死士假扮的落落正靠在大迎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似乎完全没有将自己眼前的这四个聒噪的女子放在眼里,而绿艾和紫玉两个丫头则是在忙自己的事情,也没有理会四个朵。

看见贺兰明威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卧房门口,四个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跪倒在地,给贺兰明威行起礼来。

那正看书的落落也看到了贺兰明威,便放下书,举袖掩嘴咳嗽起来,然后一边咳着一边去掀身上搭的被子,要起身下地给贺兰明威行礼。

贺兰明威忙大踏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给落落盖好被,“不必多礼了,怎么还咳嗽了?可是受了风寒?”

说着看着大开的窗户,怒目看向绿艾和紫玉,“你们两个怎么伺候夫人的,夫人身子弱,为何还将窗户开得这么大?”

绿艾和紫玉嗫嚅了几句,也没说清楚,跪了下来,贺兰明威更气了,“好大的胆子,还敢争辩?”

绿艾低头不语,紫玉却是忍不住,“威王恕罪,原是…”

然而紫玉话未说完,被落落打断,“紫玉,不得胡说…咳咳咳…”然而落落自己话也没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贺兰明威一边轻轻抚着落落的背,一边喝道,“你说!”

紫玉便说道,“夫人本来身子就弱,这天头阴一点,奴婢们就都给夫人烧炭盆的,谁知…”说着,她朝那几个还跪在地上没被叫起的朵看了看,继续说道,“谁知这几位夫人天天来我们夫人这,不是冷嘲热讽便是嬉笑怒骂,先头我们夫人还应酬着,谁知她们竟天天来,吃茶吃点心也就罢了,还要吃瓜子,有时还要喝酒,夫人喜洁,又不好开口,只好命奴婢们开窗,可这就受了冷风,便咳了起来,都咳了好几日了。”紫玉也不管落落看过来的喝止的眼神,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贺兰明威看了看靠着的落落,果然脸色苍白,神情萎靡,人也消瘦了不少,身上穿的却是半旧的月白色的家居棉袍,而地上跪着的几个朵,每人都是穿红着绿,金银首饰满头,又听见紫玉的话,顿时火上心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