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您怎么来了!”一面说,一面把她请了进去。

“谆哥呢?”

徐令宜脸色铁青地站在厅堂中央,徐嗣谆贴身的丫鬟茶香满脸泪痕地跪在徐令宜的脚边。

听到十一娘的声音,茶香的身子动了动,最后却依旧保持着卑怯的姿态没有回头。

徐令宜眉头紧锁:“你怎么也过来了!”又道,“正在娘屋里歇着。”

十一娘顾不得什么,转身去了太夫人的内室。

太夫人低头坐在临窗的大炕边正抹着眼泪,只有杜妈妈在屋里服侍着。

“娘!”十一娘快步走了过去,看见了躲在炕上的徐嗣谆。

他面如金纸,牙关紧咬,脸上还残留着受惊后的恐惧表情。

“可请了大夫!”

“你来了!”太夫人握住了十一娘的手,“白总管已经去请大夫了。”

杜妈妈已端了锦杌过来。

十一娘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茶香说,谆哥突然要去祭拜他娘亲,她想着时间还早,那边又有汪妈妈等人照应着…”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待当值的婆子冲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谆哥和茶香都瘫在地上。”

这分明是有人装鬼吓唬他们。

十一娘脸色冷峻。

时间、地点掐算得如此准确,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她心乱如麻地抬头朝太夫人望去。

只见满脸悲伤的太夫人,眼底深入却闪烁着几份凛冽。

“那谆哥…”十一娘很是担心。

也不知道中药有没有行之可效的手段治疗这样的情况。

太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叮咛她:“你是双身子的人,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快回去歇了吧!这边有我和侯爷,不会有什么事的!”

谆哥这样,她怎么睡得着。

十一娘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是等大夫来了,看大夫怎么个说法再去歇息。”

“你这孩子。”太夫人能理解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要不,就到我床上歇了!”

十一娘正要婉拒,徐令宜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第四百二十三章

“怎样?”太夫人急急地站了起来,“可又问出些什么?”

徐令宜看了十一娘一眼:“守值的婆子说,她看见那黑影进了正房。”

十一娘骇然。

徐家能称得上正房的,只有自己住的院子。

“我已经让人去叫小五了,”徐令宜表情冷凝,“让他帮着彻查此事。”他望着太夫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吩咐十一娘,“你琥珀去给宋妈妈专个话,把正房进出的门全锁了,等小五过去。”

他这是在回避自己吗?

十一娘目光微闪。

可立刻就跟自己解释:如果换成自己,只怕也会如此想!

她挺直了脊背,轻声地吩咐琥珀:“你去给宋妈妈传话。让她把进出的门全锁了,吩咐院子里所有的人,不管是串门的还是在院子里玩耍的,全部待原地不动。谁要是敢乱走动,先领十大板再说。”

徐令宜微讶地望着她。

十一娘垂下了眼睑。

心里有针刺般隐隐的细痛。

琥珀黯然,应声而去。

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窒人的凝重。

太夫人看了看面容平静却身姿如松的十一娘,又看了看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不自在的徐令宜,轻声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坐下来吧!”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让气氛缓了缓。

十一娘低声应“是”,重新落座,徐令宜想了想,坐在了十一娘身边的太师椅上。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徐嗣谆突然低低呓语:“娘亲,娘亲…”手在半空中乱舞。

十一娘立刻奔了过去。

太夫人已握了徐嗣谆的手,在他耳边焦急地低语:“谆哥儿,谆哥儿,我是祖母…”

徐嗣谆好像陷入了梦魇中,太夫人的话不仅没能安慰他,他反而凄厉尖叫一声,挣扎着要摆脱太夫人握住他的手。

太夫人忙将徐嗣谆抱在了怀里,用脸贴了他的脸,不停地安慰着他:“谆哥儿,别怕,别怕,有祖母在这里,谁也不敢乱来…”

徐令宜也赶了过来,他站在十一娘的身后,目带焦虑地望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徐嗣谆被箍在太夫人的怀里,双目紧闭,满头汗水,乌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小脸上,不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喊着“娘亲”。

十一娘泪盈于睫,喊了声“娘”,微微弯腰俯视着徐嗣谆:“要不要点炉安眠香?”

太夫人嘴角微翕,正要说话,徐嗣谆突然一声厉叫,身子一挺,双腿乱踢──有一脚不偏不斜,正好踢在了十一娘的肚子上。

“十一娘!”

太夫人和徐令宜都大惊失色。

十一娘本能地朝后一仰,脚踩在了徐令宜的脚背上。

徐令宜动也没动一下,一手扶了十一娘,一手挡在她的腹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见十一娘脸色煞白,抿着嘴半晌没说话,他心兀兀乱跳,再也顾不得什么,打横抱了她。“十一娘,十一娘”他低声地喊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惊慌,“你要不要紧?”一面问,一面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太夫人的床上,然后坐在床边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太夫人见十一娘没有做声,徐令宜又露出少有的慌张,心急如焚,想过去看看,怀里又抱着徐嗣谆,一时间左也难,右也难,不禁老泪纵横,喝斥两个被吓傻了眼的丫鬟:“呆呆地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去看看!”

两个丫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手慌脚地上前察看。

徐令宜温暖的大手,带着怜爱的动作让十一娘的情绪渐渐镇定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静静地感受了一片身体的状况,又动了动四脚,觉得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保守地道:“我感觉没什么,等会大夫来了让大夫帮我把把脉吧!”

徐令宜听着整个人就松懈下来。

他帮十一娘脱鞋:“那你闭上眼睛歇一会。”

十一娘的嗅觉因怀孕变得十分敏感,太夫人被褥熏着浓浓郁的百合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又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觉得有双看不见的手躲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正轻轻地拔动着命运的琴弦,让人防不胜防…一时担心这百合香会不会对胎儿不利。但当着太夫人的面又好不说什么,只有轻声地对徐令宜道:“这百合香我闻着不舒服,你还是让我起来吧!”

徐令宜听着神色一凛。

十一娘还以为他因为自己嫌弃太夫人的熏香而不悦,刚想解释两句,徐令宜已指了一个丫鬟:“你去跟四夫人身边的琥珀说一声,让她把四夫人惯用的被褥抱一床来。”

这种是非场,丫鬟巴不得插了翅膀飞出去。立刻曲膝应“是”,小跑着出了太夫人的内室。

徐令宜就对太夫人道:“娘,十一娘闻不得这百合香…”一面说,一面四处打量,想找个地方重新安置十一娘。

太夫人想了想,道:“那就把东梢间的美人榻搬过来。”话音刚落,徐令宽撩帘而入。

“娘,四哥,四嫂,”他神色凝重,“我都听说了。丹阳正在查我们屋里的大丫鬟、小媳妇、粗使的婆子,完了就过来陪娘和四嫂。”跑到炕前打量徐令谆,“谆哥儿现在怎样了?”

见徐令宽行事这样利落,太夫人和徐令宜都露出欣慰的表情来。

“已经去请御医了!”徐令宜站起身来,“你随我去正屋。”

徐令宽应喏,又犹豫道:“要不要请二嫂过来帮帮忙?”

徐令宜听了,表情迟疑地朝十一娘望去。

这件事已经闹得阖府都知,他还顾忌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