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宜忙慌手慌脚地抱了孩子:“这是有吃奶还是要撒尿?”

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的顾氏隔着屏风道:“侯爷,六少爷要吃奶了!”

“哦!”徐令宜应了一声,十一娘起身去抱孩子:“我送去给乳娘!”

“我来吧!”徐令宜抱着孩子趿了鞋,“你歇着。”把孩子递给了顾氏。

顾氏喂了孩子,徐令宜重新抱着孩子上了床:“他每晚要吃几回!”

“吃两回。”十一娘道,“亥初一次,丑正一次。”

徐令宜默默记在心里,学乳娘的样子哄着孩子,见孩子睡了,将孩子放在了枕边,笑道:“快些睡了吧!明天一早罗四奶奶还要来串门。你也别强撑着,要是觉得累,就靠要迎枕上。”

“妾身知道了!”十一娘笑道,想着明天刘医正还要给她施针,“…那明天侯爷还在场吗?”

“我自然在场。”徐令宜道,“你用不着害怕。刘医正很擅长针灸。”

这一点,十一娘也看出来了。

“给你施针的时候,只有琥珀在屋里服侍。”他又低声道,“当着太夫人,我只说是要望诊…你见了娘,可别说漏了嘴。”

“知道了!”十一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春天的风,扑面暖人。

第二天,太夫人和二夫人来探病。

“你只管静养就是。”太夫人推了十一娘的手,“家里的事有我。把身体养好都是正经。”

二夫人则道:“病最怕误诊。既然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对症下药就是了。你不必太过担忧。”

十一娘笑着谢了二夫人。

石妈妈过来。

“太夫人和二夫人都在啊!”她笑着曲膝行了礼,将手中的红漆描金的匣子递给琥珀,“听说四夫人身子骨不好,五夫人特意让我把家里藏的两支百年的人参拿来给四夫人补补身子。”又道,“我们家五夫人一早就起来了,原准备由奴婢服侍着亲自过来探病的,可巧有些不舒服,奴婢只好自己来了。还请四夫人见谅!”

太夫人一听就急起来了:“丹阳怎么了?”

石妈妈却眼角眉梢都溢出喜色来:“我们家夫人怀了身孕!”

“哎呀!”太夫人听着喜道,“这可真是件大好事。”然后急急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可请大夫诊断过了?”

“有些日子了。”石妈妈笑道,“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闹得天翻地覆似的,这次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今天早上刚请大夫瞧过了。要不然,哪敢乱说啊!”

第四百六十九章

太夫人听了喜出望外。在十一娘这里略坐了一会,就起身去了五夫人那里。

有小丫鬟进一禀道:“罗四奶奶来了!”

秋雨打帘迎了进来。

“还好请了十一姑奶奶出面。”她进门就笑道:“姨娘昨天回去就主动来找我。说什么她没有读过书,不明理事。从前的事都是她的错。让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

十一娘笑着让小丫鬟端了锦杌请罗四奶奶坐:“姨娘也是为了十二妹,四嫂也是为了十二妹,如今话说开了,不就全好了!”

罗四奶奶坐下,小丫鬟上了茶点。

十一娘把她给朱安平、四娘写信的事,徐令宜愿意帮忙的事都一一跟她说了:“…最终还是要四嫂和四哥帮着拿主意。”

这样一来,解决了大问题。

罗四奶奶叹道:“十一娘姑奶奶可帮了大忙。我明天就让你四哥来见侯爷”又歉意地道,“我也是实在没主意了。这才厚着脸皮来求的。”

“自家人,嫂嫂这样说就见外了。”

两说着话,谨哥儿醒了。

十一娘忙喊了顾氏帮着端尿。

罗四奶奶看着就说起五娘的儿子鑫哥来:“…可顽皮了。两个婆子都看不住。还好有灼桃。要不然,还真没有人哄得住。”

“灼桃!”十一娘笑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穿着淡绿色棉纱小袄的小姑娘,“今年也有十二、三岁了吧?”

“十二岁。”罗四奶奶笑着点头,“长得可水灵了。”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十一娘笑道,“去年穗儿也嫁了出去。跟着五姐从余姚过来的,也只有灼桃一个了!”

“我就说,这丫头做起事来怎么就那么的伶俐。”罗四奶奶笑道,“鑫哥吵着要吃面条,她怕烫着鑫哥,拿了扇子在一旁扇凉了再喂。”说着,又道,“鑫哥倒不像五姑爷,像庥哥儿,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姑舅老表骨肉亲,怎么不像。”十一娘笑着,问起钱明来,“五姐夫可在家?”

“不在家!”罗四奶奶笑道,“说到城外一个叫什么铁山寺的禅院去读书了──五姑爷在家,人来人往的,又都是些好友,不见谁都不好,见了面少不得要吃吃喝喝的,耽搁了举业,只好避居禅院,专心读书。”

但愿他真能专心读书。

十一娘微微翕首。

罗四奶奶却笑容微敛:“我也去见了十姑奶奶。”说着,眼象有泪光闪烁,“人瘦得只剩副架子了,好在精神还不错。有银瓶和金莲两个能干的帮着她,家里的事也算是有条不紊的。比当初王太夫人主持中馈的时候还要强一些。”

徐家有粗使的婆子和王家的妇仆常来常往,有些事,也传到十一娘耳朵里。自王承祖过继到十娘名下后,姜夫人王琳回娘家也只有看望母亲、祭拜父亲,再也不理娘家的琐事。十娘以茂国公母亲的身份主持王府的中馈。她虽然不懂庶务,却知道节流。把茂国公府在燕京的几个处空着的房产都卖了,撵了一批仆妇,家里过得很简朴,却也不像从前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子反而过得踏实起来。

“说起来,你们姊妹都挺能干的。”罗四奶奶笑道,“希望我们英娘长大以后也能像姑姑似的就好。”

说起英娘,十一娘笑起来:“哪天闲下来,就带她来玩。”

“既然来了燕京,少不得要吵你们的。”罗四奶奶笑着,和十一娘说了会孩子,起身告辞,“哪天把事情定下来了,再来回姑奶奶的信。”

十一娘有些疲惫,也没有多留,让秋雨送了罗四奶奶出门。

刘医正来了。

没有徐令宜在场,就算是她愿意接受刘医正给她施针,只怕刘医正也不敢给她施针。

她吩咐秋雨请徐令宜。

徐令宜在外院,拿着大红洒金柬走了进来。

“今年是什么年?”他笑道,“昨天李总兵家娶媳妇,今天忠勤伯家嫁女儿。”

“娴姐儿吗?”为了她的婚事,忠勤伯急急地把曹娥嫁子出去。

徐令宜不知道忠勤伯的女儿叫什么,道:“可能是吧!说是长女。”然后坐在床边,轻声地问她:“你想不想去──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四日。”

十一娘脱了小袄:“我这样子,能走哪里?”

徐令宜眼睛微暗,吩咐琥珀端个火盆进来:“等会小心着了凉。”

“还是别点火盆了。”十一娘轻声道,“谨哥儿还小,屋里烧了地龙又点火盆,小心孩子上火。”

“要不,让乳娘带着谨哥儿到正屋暖阁去歇去。”徐令宜帮十一娘脱了中衣,“你也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

十一娘伏在了床上,“我坐月子也不好玩。他陪陪我,我也免得那么无聊。”

徐令宜让琥珀去传了刘医正进来,笑道:“他除了睡就会哭,能陪你个什么?”

正说着,有靴子磨擦地面的声音。

十一娘知道是刘医正进来了,不再说话。

施完针,徐令宜送了刘医正出去,琥珀见十一娘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帮她盖了被子。

晚上徐令宜依旧歇在十一娘屋里,谨哥儿睡在父亲的枕边。

“你说,他这样捆着,会不会很难受?”徐令宜倚在床头的迎枕上和十一娘说话。

十一娘也觉得谨哥儿会不舒服。但田妈妈和万妈妈都是有经验的,说徐令宽就是这么捆着长大的…看着徐令宽高高大大的样子,她还真没有反对的立场。

“田妈妈说,满月就可以了。”她道,“是为了避免孩子成了盘腿。”

“他倒乖。”徐令宜笑道,“这样也不哭闹。”

两人说着闲话,十一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猛然醒来,竟然天色大白。

十一娘大吃一惊。

怎么睡得这样沉?谨哥儿晚上要醒两次。也不知道是谁在照顾他?谨哥儿有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