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间,已扭了头去找孩子。

床上空空的,就是徐令宜,也不在。

她有些慌乱地坐了起来。

黑漆屏风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十一娘高声喊着“顾妈妈”。

顾氏和琥珀都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

“夫人,您醒了。”琥珀笑道,“侯爷说您睡得沉,不让我们叫您。”

顾氏则笑道:“六少爷刚吃了奶,侯爷正逗着六少爷玩呢!”

话音刚落,徐令宜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的磕睡。我说我的,他睡睡的。”说着,坐到床边,弯腰轻轻地把孩子放在了十一娘的枕边,“昨天睡得还好吧?”

十一娘望着他温和的眸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侯爷在照顾谨哥儿吧?”

不同于平常的璀璨,十一娘的眸子有些深沉,甚至带点肃然的味道。

徐令宜有些惊讶:“怎么了?”

“没什么!”十一娘嘴微翘,脸庞就明亮起来,“就是睡得很好!”

徐令宜觉得妻子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但仔细一看,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就好!”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我等刘医正来给你看过病了再去外院。”

快过年了,徐家铺子里的掌柜、田庄里的庄头等或回燕京对帐,或送年节礼来,徐令宜这两天就忙着和这些人见到面。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由琥珀扶着慢慢去了净房梳洗。

杨氏很意外:“侯爷这几天都歇在耳房?”

“听说夫人身体不好!”杨妈妈低声道,“刘医正已经连着五天进府给夫人问诊了。耳房的药也没有断过。”又道,“侯爷怕乳娘、丫鬟照顾不好六少爷,这几天都亲自带着六少爷呢!”

到底是儿子,大不相同!

想到这里,杨氏心被微微地刺了一下。她咬了咬唇,悄声道:“那你知道侯爷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吗?”

“白天都在外院,”杨妈妈道,“早上送走刘医正就出门,晚上戌正回来,给太夫人问了安就回正屋。”

杨氏微微点头,隐入了沉思。

徐令宜回到屋里,十一娘和孩子已经睡了。

他从净房出来,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十一娘还是被惊醒,她睡眼惺忪:“侯爷回来了!”

“嗯!”徐令宜见谨哥儿睡得正香,把她搂在了怀里。

十一娘“嘤咛”一声,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又睡着了。

徐令宜看了看枕边的谨哥儿,又看了看怀里的十一娘,想到早上出门时和刘医正说的话。

“针灸再配以补中益气汤,对夫人的病患大人益处。”

他当时闻言心中一松。谁知道刘医正却话锋一转:“既便如此,夫人想要痊愈,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只怕也非益事。”

他想到刘医正的“太极功夫”,想调笑刘医正两句,却看到了一双极其认真的眼睛。

也就是说,是大实话了!

念头闪过,徐令宜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爱怜地把脸贴在了她清瘦的脸上,手也很自然地把她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默言,你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却一向坚韧。这一次,也一定能够转危为安的!”

第四百七十章

这样过了几天,罗四奶奶过来:“七姑爷帮着在济南府附近找了一个小田庄,不过百来亩,收捡得却极好。要不是那家的儿子惹上了是非官司,这样的地是万万不可能卖出来的。”

这样的快!

十一娘笑道:“得把这件事跟六姨娘好好说说才是。”

罗四奶奶朝着十一娘眨眼睛:“我也和十一姑奶奶想的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丫鬟端了汤药进来。

罗四奶奶在心里暗暗算着日子,惊道:“十一姑奶奶可是身子骨不爽利?”

他们知道了,也不过是白白担心罢了。

十一娘端了汤药一饮而尽,笑道:“说是产后体虚,要好好调养调养。”

也是侯府人家多有讲究吧!

罗四奶奶想着自己是乡野之地长大的,不再追问,笑着转移了话题:“有了这块田庄,就是宅子一时置办不齐,也算有个交待了。”

十一娘听了笑道:“莫非王家订了日子?”

“定在了十二月初十。”罗四奶奶笑道,“我特意来与姑奶奶商量,看这日子妥当不妥当?”

怎么问自己妥当不妥当?

念头一转,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

罗四奶奶这是想十二娘出嫁的时候自己过去帮着撑撑场面。

她想到了十娘。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茂国公的母亲。

“十姑奶奶那边可得了信?”

罗四奶奶笑道:“十姑奶奶是个孤僻的性子,娘家的人都不亲,到时候也不知道她去不去。就先来商量你了。”

大太太已经去世两年多了,这次嫁十二娘,对十娘来说,是个和娘家缓和关系的机会…想到里,十一娘无奈地笑了笑。以十娘的性子,估计知道也不会去做吧!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把这些让她想想就觉得沉重的事抛在了脑后。笑道:“这日子可定下来了?我前几天听侯爷说,忠勤伯家的娴姐儿定在了十二月初四。要是这样,那王家几天之类岂不要连做两桩喜事?”

十二娘嫁的王济,是镇南侯王家的旁枝。娴姐儿嫁的却是镇南侯世子的长公子。算起来,以后十二娘和娴姐儿就是妯娌了!

“我也听说了。”罗四奶奶笑道,“不过,听镇南侯世子爷那口气,倒觉得这是喜上加喜的事。我则是怕拖过年又有什么变化,不如趁早嫁过去也安下心来。”

十一娘微微颌首,道:“一个嫡系,一个是旁枝,又是前前后后进门。我是怕以后两妯娌被人比来比去的。”

罗四奶奶听着微微一怔,又很快笑起来:“这样也好。我还怕六姨娘在你这里不得己服了软,事后诸葛亮说起抱怨的话。”

什么事都有利有弊的。

十一娘倒笑起自己杞人忧天起来。

她正在月子里,周夫人等人不便来拜访,她身体又不好,太夫人怕来多了让她伤神,也来的少。她身边转来转去就这几个丫鬟、妈妈,刘医正给她施针后,她身体好多了。罗四奶奶来,正好说闲话。

两人东扯西拉到了中午,十一娘留罗四奶奶吃了午饭罗四奶奶才起身告辞。

秋雨进来跟她耳语:“大少爷身边的芳婷来了好几回,见您和四舅奶奶在说话,就走了。”

不知道是什么事?

三爷夫妻不在家,徐嗣勤和徐嗣俭那边少不得要多看顾些。

十一娘思忖着:“要是她再来,你问问她是什么事?”

秋雨应喏,刚退了下去,就折了回来:“大少爷要见您!”

罗四奶奶刚走他就来了…这样的急!

十一娘肃然地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吧!”

徐嗣勤隔着屏风,问十一娘的身体,问谨哥儿怎样,说徐嗣俭这几天和徐嗣谆、徐嗣诫混在一起做花灯,兜兜转转的,半天也没有说明来意。

十一娘只好遣了屋里服侍的。

徐嗣勤这才期期艾艾地道:“我听外祖父说,大表妹的婚期订在了十二月初四。那,那之后是不是要嫁媛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