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嗣谆和徐嗣诫傻了眼,十一娘也很是意外,谨哥儿先是一愣,然后上前掰了瓣桔子就放到了嘴里。

不过咀嚼了一下,谨哥儿“啪”地一声把桔子吐了出来:“好酸,好酸!”他张大了眼睛瞪着徐嗣谕:“二哥,你骗我!”满脸地忿然。

徐嗣谕飞快地睃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正掩了嘴无声地笑,并无不快之意。

他心中大定。横了谨哥儿一眼,慢悠悠地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神色间颇不以为意,“我吃着一点也不酸…”说着,又丢了瓣桔子到嘴里。“真的不酸”他强调着,眼角眉梢动也没动一下,然后把剩下的桔子递到他的面前:“不信你试一试?”

谨哥儿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促狭鬼!”太夫人笑着骂徐嗣谕。

听语听音,谨哥儿立刻恍然大悟。他跑到太夫人怀里:“二哥骗我我才不上当呢!”得意洋洋地望着徐嗣谕。

徐嗣谕佯装无奈地长叹了口气:“都是祖母!”

谨哥儿抿了嘴偷笑。

大家看着哈哈大笑。

只有徐嗣诫,悄悄地问徐嗣谆:“那桔子到底酸不酸?二哥怎么眉头也不皱一下?”

“那是二哥骗六弟的了!”徐嗣谆道,“既然要骗人,当然得装得像一点了。”

徐嗣诫点头:“我就说,怎么一个桔子有桔瓣酸有的桔瓣不酸!”又道,“那二哥的牙齿岂不都要酸掉了?”

徐嗣谆迟疑地道:“或者,二哥不怕酸?王允就不怕辣!”

他们自以为说话的声音低,却不知被太夫人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几个大人忍俊不禁,就是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偷偷笑起来。

凉爽的秋风带着百花的晚香吹过凌穹山庄,把欢乐吹落在树林曲径,那些花花草草也跟着摇拽起来。

十一娘笑眯眯地望着眼前的情景,心中美好而宁静。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

第二天,乡试的结果出来。

徐嗣谕落第了。

太夫人愕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人的一生免不了起起落落。年轻的时候能遇到总比年纪大了、时日不多,又不知道变通的时候遇到的好。”

十一娘点头,觉得太夫人的话很有道理。

“谕哥儿恐怕有点伤心!”她沉吟道,“偏偏他要好的同窗都在乐安。您看,要不要让他去西山别院住几天散散心?”

“行啊!”太夫人道,“你正好趁着这机会好好操办他的婚事。”

十一娘应喏,起身往外院去。

出了垂花门,却遇见徐令宜身边的小厮。

“四夫人,侯爷让小的进来给您禀一声。侯爷和二少爷出城去登山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

徐令宜好像很少有这样柔情的时候。

她笑着打发了小厮,转过身去,却看见二夫人。

二夫人看见她有些吃惊。

十一娘却笑着问她:“二嫂是准备去看看谕哥儿吗?侯爷和他出城去登山了。”

二夫人难掩惊讶,微微点头。和十一娘往内院去。

此时正是八月初四,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院子里的花草要换上应景的菊花和桂花,不时可见搬弄花草的婆子。看见她们走过来,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曲膝行礼,低头垂目贴墙站着。

二夫人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望着十一娘,淡淡地道:“柳阁老连考了两次才中的举人,梁阁老当年没有参加次年的秋闱,而是寅卯年才考中举人。像陈阁老、窦阁老,更是中举之后苦读十年才得以金榜题名。”

话说的无头无脑,十一娘却懂得她的意思。

她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太在意徐嗣谕的失利吧!

可就是这样的话,由她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有点硬邦邦!

十一娘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多谢二嫂关心。我娘家的兄弟们在科举上也不是一帆风顺。”

二夫人微微颌首,和她分道扬镳。

十一娘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摇头,笑着转身回了正屋。

竺香在内室等她。

“夫人,窦公子今天早上派人送帖子给四少爷,想请四少爷初十到府上赏菊。四少爷借着功课繁忙,推了!”

自从那天徐嗣谆说窦净跟着窦阁老去了西山,十一娘就让竺香留意窦公子的行踪。

皇上还没有回燕京,窦净的请帖却到了…

“窦公子提前回了燕京吗?”

竺香低声道:“我已请回事处的赵管事帮着去打听了!”

十一娘“嗯”了一声,去了花厅。

几位正低声说话的妈妈立刻敛了笑容,恭手站了起来。

十一娘在厅堂的罗汉床上坐下。

小丫鬟悄无声息地上了茶。

十一娘端起茶盅啜了一口。

站在下首管厨房的黎妈妈这才恭声道:“按照回事处给的名单,我仔细算了算,每餐大约有八十桌,到了正期那天,估计有一百二十桌…”

十一娘仔细地听着,心思放在了徐嗣谕的婚礼上。

从花厅出来,竺香来回话:“窦阁老带去的是长子,窦净窦公子并没有跟着去西山。”

十一娘闻言沉默了良久,然后去了徐嗣谆那里。

徐嗣谆不在家,而是在徐嗣诫那里。

兄弟俩正在工房里做河灯。

徐嗣谆托腮坐在工房的小方桌旁:“我觉得还是做个观世音菩萨的好。祖母佛堂里供着一个。就怕十五那天起风,到时候只怕会翻。”

徐嗣诫坐在方桌旁的小杌子检查着削好的竹篾片:“这还不简单。我们在观世音菩萨的脖子上加串璎珞不就行了。这样一来,菩萨的身子和莲座一样重,就算是起风也不要紧。”

“对啊!”徐嗣谆道,“我怎么没有想到。”他坐到了徐嗣诫身边的小杌子上,“那我来画璎珞,你来做一个试试…”

十一娘轻手轻脚地出了徐嗣诫的院子,低声吩咐喜儿:“让他们玩吧!别说我来过了。”

喜儿有些困惑地曲膝应“是”,送她出了门。

等吃了徐令宜的寿面,很多徐令宜从前的旧部听说徐家长子成亲,或亲自上门道贺,或派了心腹的幕僚送来了礼金、贺礼。徐家门前车水马龙,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

“不想大办也不行了!”徐令宜颇有些头痛,“总不能收了这个礼不收那个的礼吧?到时候闹得大家不愉快!”

“那就大办一场好了!”十一娘笑着,轻轻地拐了拐徐令宜,“那天侯爷和谕哥儿说了些什么?谕哥儿回来后神采奕奕的,我看着比参加乡试前还要精神了几分。”

第六百零二章

“没说什么!”徐令宜道,“就是一起去爬了山。”

“什么也没有说吗?”十一娘追问。

“什么也没有说!”徐令宜道,“他科场失利,我问他功课也不太妥当吧?”

徐嗣谕的要求何其少。徐令宜小小的一个举动,都会让他信心百倍。

十一娘笑望着徐令宜摇头叹气。

徐令宜见到妻子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由失笑:“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