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最终道:“拿七万两给本宫,你们拿余下的三万两。”

杜夫人有些肉疼和不自在起来,道:“娘娘,您在宫里是皇后之尊,也没有多少花钱的地方,七万两…”

杜氏瞪了她一眼,骂她道:“刚才还说着知道本宫在宫里艰难,怎么现在倒是忘记了。再说了,你以为本宫是皇后就不用各处打点,宫里那些滑头的奴才们,本宫不喂饱了他们,你以为他们肯听本宫的,早就跑到程氏的跟前去了。本宫告诉你们,若不是有本宫,你们还只是个连三餐都管不饱的瓦泥匠,三万两是已经是本宫看在兄妹的情分上了。有本宫才有你们的好日子,若是本宫被废了,你们也回去喝黄泥水去。”

杜夫人虽然肉疼和不满,但想了想,觉得杜氏说的虽然话不好听却真的是这么回事,他们还真的不能看着杜氏被废了,于是狠了狠心,最终道:“七万两就七万两。”又道:“巩昌侯夫人并没有将十万全都给我们,只给了五万两,等到事成之后再给另外五万两。臣妇现在先将五万两给了娘娘,等事成了之后,再送两万两进来给娘娘。”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大叠的银票,放在了杜氏跟前的桌子上。

杜氏将银票收了,这才点了点头。

另一边,乾清宫里。

跪在地上的何御女已经是满头大汗,手上高高举起托盘,托盘上放着两碗茶。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跪在这里已经有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腿已经跪的没有知觉了。她想,自己的腿一定是已经废了。

她悄悄的抬起头,看着坐在榻上的观音,正蹙紧了眉头往小几上放着的棋盘里放下一枚棋子。

坐在她对面的萧琅正漫不经心的用棋子敲打着手里的另一枚棋子,玉石做的棋子在寂静的乾清宫发出清脆的“叮叮”声,然后在观音走完一步后,他也百无聊赖的像是随意的也扔下了一枚棋子。

何御女看着观音,眼里带着哀求和期盼,她期待着贵妃能为她求一求情,让皇帝饶过她。

观音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又在棋盘上放下一枚棋子。

皇帝突然道:“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狠心,朕还以为你会替她求一求情。”

观音面容清冷,漠不关心的道:“皇上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心疼,我操心个什么劲。”

莫名其妙要罚何御女的人是他,莫名其妙要让何御女跪下来的人也是他,何御女又跟她没什么交情,她凭什么要为了她去求他。

他可不是那么好求的,每一次总要拿东西来换。

萧琅好像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有些失望,想到了什么,又笑了笑,道:“程观廉的儿子今天洗三吧,朕倒是忘了给朕的好爱卿送件礼物。”说着大声喊道:“魏忠。”

魏公公很快就走了进来,对萧琅行礼道:“皇上,奴才在。”

萧琅道:“去,给永安侯送两尊金猪,就说是朕恭贺他得了个儿子的。”

观音眉头一皱,有些气恼的将手上的棋子全部扔到了桌子上,气道:“不下了。”

说完从榻上下来,穿了鞋子。

萧琅看着她,“哼”了一声,又加了一句:“再加尊金猴。”

观音穿鞋的动作顿时停住,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想要看她接下去会怎么办。是来求他?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重新坐回来。

但观音却只是顿了一下,然后便继续穿上鞋子,从榻上站起来,冷冷的瞥了一眼萧琅,冷哼道:“皇上真这么荣宠程观廉,不如将这皇位也送他坐一坐。”

萧琅道:“嗯,等朕不想做皇帝了,说不定真会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观音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乾清宫里走了出去。

萧琅对她的态度很是有些失望,他想看到的是她忍不住求他的样子。那种明明不想却不得不求着他的样子,真是极有意思的事。

但看来他真是将她的脾气宠大了,连对他都敢甩脸色。

萧琅也有些恼,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何御女,骂道:“滚。”

何御女从没有像这次一样高兴激动于听到萧琅的这声“滚”字,她匍匐在地,又哭又笑带着感激的道:“是,臣妾这就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要回家办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将下一章写好换上,如果明天晚上十点还没有更新,那就说明明天没有了。

第 35 章

第35章

观音从乾清宫里面出来,杭公公马上迎上来,小声的跟她道:“娘娘,杜家的大夫人刚刚来见了皇后。”

观音“哦”了一声,问道:“因为什么事?”

叶杭公公接着道:“奴才查到,巩昌侯夫人在宫外送了杜大夫人五万两银子,然后杜大夫人就接着进宫来见皇后娘娘了。”

观音冷嘲了一声:“五万两银子,她可真舍得本,这是打算买我的命呢?。”又道:“正好,她不来找我我也要找她,她既然自己撞上门来,也省下了我的功夫。”

转头又望向叶杭公公,道:“明天去将巩昌侯夫人请进来,记得,连同他们家那位姨娘生的小少爷也给我带进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也该是她们偿命的时候了。”

没道理她的姐姐和茗哥儿死了,她们还能好好活着的。

想起茗哥儿和程观月,观音眼中泛起了湿光。

她脚步不停,仰着头一步一步往凤藻宫走去,有些害怕让人看到她眼中的软弱。杭公公听到她的吩咐,拱手道了一声是,然后下去安排了。

另一边,杜大夫人出了皇宫。

想到进了杜氏口袋里的五万两银子,越想越肉疼。

真是,自己白忙活一场。又吐槽杜氏,奴婢就是奴婢,当了皇后还脱不了小家子气。

她越想越不甘心,转头跟身边的丫鬟道:“你,去一趟巩昌侯夫人,跟巩昌侯夫人说几句话。”说着凑到丫鬟的耳朵边上,轻声嘀咕交代了几句。

说完后又放开她盯着她问道:“知道怎么做了吗?”

丫鬟垂头道是,又道:“奴婢一定将话给巩昌侯夫人带到。”

杜大夫人挥了挥手,道:“去吧。”

巩昌侯府里,巩昌侯夫人送走了杜大夫人的丫鬟之后,黑着脸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边骂道:“真是吸人血的水蛭!”

巩昌侯夫人坐到椅子上,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时候,一个丫鬟匆匆的跑进来,大叫道:“不好了,夫人。”

巩昌侯夫人听着不耐烦的问道:“又怎么了?”

丫鬟惊慌的道:“世子爷将小莲打死了。”

巩昌侯夫人越发觉得头疼了。

小莲是曹祁的通房,原是从奴婢抬举上来的。

曹祁不能人道之后,脾气十分暴躁,动不动就打人骂人。有时候明明不能人道了,还非要玩弄丫鬟,结果越玩弄越不行,越不行脾气越暴躁。

在小莲之前,他已经打死过两个丫鬟,他院里的丫鬟都怕他躲着他,而他又认为是丫鬟们在嘲笑他看不起他。

巩昌侯夫人有时候也会劝一劝曹祁,但是劝不动,又见儿子活得这么痛苦,心里不忍心,便也由着他去了。

巩昌侯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拿着银子给小莲的家人,就说小莲在府里是病亡了,不要让他们闹起来。”

丫鬟道了声是,准备出去。

巩昌侯夫人又叫住她道:“等等,这件事记得悄悄的办,不要让侯爷的几个妾室知道。”

她只有一个儿子,可巩昌侯却不止曹祁一个儿子,巩昌侯风流成性,几个姨娘都给他生有庶子。

巩昌侯一直就对这个嫡子不满意,当初若不是因为娶了程观月,靠着程家,祁哥儿这个世子都未必能请封得下来。

曹祁断了子孙根之后,几个姨娘一直巩昌侯耳边吹枕边风,想让他废了这个世子,巩昌侯也已经有些动摇。

这件事若是让几个姨娘知道了,只会大做文章。

丫鬟有些为难道:“世子爷闹得有些大,几位姨娘怕是已经知道了。”

巩昌侯夫人只觉得一团乱麻,眼前就像有一个巨大的深渊对着她,她不想跳下去,可是又无路可走。

她有些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替儿子娶了程观月这个扫把星进门,心里更是后悔,当初不应该帮着儿子让青姨娘那个贱人进门。

若是青姨娘没有进门,茗哥儿没有死,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了。

她想起了茗哥儿这个孩子,那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啊,是她嫡亲的孙子,她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因为他是程观月生的就不喜欢了,又觉得若是他在,程观廉回来之后必定会恨上他们,所以他死了,她也并不曾真正伤心,更不曾追查他的死因。

现在真是说什么都要晚了。

巩昌侯夫人有些颓丧的挥了挥手,道:“你先用银子安抚了小莲的娘家人吧。”

丫鬟道了一声是,然后出去了。

巩昌侯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只觉得整个人老了十岁。

她重新从椅子上站起来,吩咐身边的麽麽道:“去将我的嫁妆册子拿过来。”

麽麽明白她想干什么,想劝她道:“夫人,你…”

巩昌侯却打断她道:“让你去你就去,别这么多废话。”

麽麽摇了摇头,只能去将册子捧了出来。

巩昌侯夫人翻了几下,将册子上几处好的田庄和铺子都划了出来,对麽麽道:“将这几处田庄和铺子的地契房契找出来,明日给杜家的国舅夫人送过去。”

麽麽终还是忍不住道:“夫人,您上次已经给了杜家一大笔银子了,您的嫁妆可不剩下多少了。何况皇后在皇上跟前连句话都说不上,两位国舅爷到现在也没个一官半职,根本就是靠不上的。”

巩昌侯夫人终于忍不住哭道:“麽麽,难道我不知道杜家未必能靠的上,但凤藻宫的那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难,我和祁哥儿总不能等死,哪怕是有一点希望,我也总要试一试。”

这是她几十年辛辛苦苦才置办出来的产业,扔出去她也心疼。上次给杜家的那大笔银子,有部分都是从府里挪出来的,这次却再不能从府里挪了,否则侯爷要是发现了还不知该怎么收场。

他们还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祁哥儿虽然废了,但他们还有萍哥儿,她决不能让爵位落到了别人手里。

巩昌侯夫人拿着帕子捂住嘴,忍不住大哭起来:“这都叫什么事啊!”

要是她当初不对程观月那么狠就好了,要是茗哥儿还活着就好了,有个当贵妃的姨母,不用说他们这一房的爵位都是稳稳的。

麽麽摇了摇头,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早就劝过她,老程侯爷与俞姨娘毕竟为世子爷的世子位出过力,对世子夫人还是宽厚一点好。偏她不听,非听青姨娘的花言巧语,觉得俞姨娘一方是彻底翻不了身了,留着程观月不仅对世子爷没有半点好处,还会让程观廉恨上他们,要是程观廉因此支持世子爷的庶兄们来抢世子爷的世子之位,爵位说不定会落到旁人手里…

便是她这个自小跟着巩昌侯夫人的老奴,也觉得巩昌侯夫人和世子爷有些自作自受。

巩昌侯夫人将手里的嫁妆册子交给麽麽,道:“麽麽快去吧。”

可是到了第二日,巩昌侯夫人还来不及让人去给杜家送上这份大礼,宫里就来人了。

来的是凤藻宫的人。

巩昌侯夫人跪在地上,听着面白无须的公公尖着声音道:“贵妃娘娘许久不见巩昌侯夫人,心中十分想念,想请夫人进宫说说话。贵妃娘娘还说了,她也十分想念已经夭折的小外甥,可惜小少爷已经入土为安。不过好在茗哥儿还有个异母的兄弟,长得与茗哥儿应有几分相似,还请巩昌侯夫人将小少爷也一起带进宫去,一解贵妃娘娘的相思之苦。”

巩昌侯夫人只觉得脑中一片蒙黑,差点要晕过去。

她握了握拳,忍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好一会才僵硬的笑出来,道:“公公,萍哥儿病了,不好带进宫去,免得给贵…贵妃娘娘过了病气…”

公公马上打断她道:“那正好,宫里有好的太医,可以给小少爷医治。”说着看了巩昌侯夫人一眼,又道:“夫人,贵妃娘娘交代了,她今日是一定要见到小少爷的,夫人还请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等在贵妃娘娘面前交不了差。”

巩昌侯夫人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这时候巩昌侯的一个妾室却牵了萍哥儿匆匆走出来,嘴里喊道:“公公,萍哥儿在这呢。萍哥儿好好的,哪里是病了。公公快带他进宫见娘娘去。”

巩昌侯看着差点晕倒在当地,看着那个妾室,恨得几乎要咬碎了牙。

妾室却不惧的迎上她的目光,脸上带着得意。

公公看了巩昌侯夫人一眼,冷哼了一声:“巩昌侯夫人,欺瞒贵妃虽然比不上欺君之罪,但这罪名也不小啊。”

说着抬了抬眼,道:“将曹家小少爷带上,扶着巩昌侯夫人,打道回宫。”

身后的小公公们道了一声是,两人前来扶起巩昌侯夫人,一人前去抱起萍哥儿,然后转身准备回宫。

萍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道却觉得心里害怕,一边挣扎一边哭出来,喊道:“祖母,祖母…”

巩昌侯夫人听了,终于回过神来,推开扶着她的公公,跑过去将萍哥儿抢回来,僵笑着道:“我来,我来抱他。”

打头的公公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对她旁边的公公使了使眼色,然后一前一后几个公公,半挟持了他们上了马车,然后往皇宫而去。

第 36 章

第36章

凤藻宫里。

观音看着紧张的揽着萍哥儿走进来的巩昌侯夫人,勾唇一笑,道:“巩昌侯夫人,真是好久不见。”

巩昌侯夫人颤抖的抱紧了孩子,抬头看着那个美得惊天绝艳,明艳得近似妖精的女人,然后带着孩子缓缓的跪了下去,,声音带着颤音道:“拜,拜见贵妃娘娘。”

观音看了她一眼,再转眼看向萍哥儿。

萍哥儿被她看得害怕,身体一缩,往巩昌侯夫人身边缩去。

观音勾唇笑了笑,道:“这便是本宫那位好姐夫的庶子吧?本宫还是第一次见,长得倒还真的有几分肖似茗哥儿。”

观音对他招了招手,道:“来,走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萍哥儿敏锐,越发害怕的往巩昌侯夫人身上躲。

巩昌侯夫人也护着他,僵笑着道:“娘娘,小孩儿不懂事,还是不要上去烦扰了娘娘了。”

这将是祁哥儿唯一的孩子,也将是她唯一的孙子,是她全部的希望。倘若祁哥儿还能再有别的孩子,她也不会对这个孩子这么宝贝,可是没有了,这个儿子唯一的一条根。

可是观音看着她,却想起她是怎么对待茗哥儿的,茗哥儿才是她正正经经的嫡孙啊。

那样可爱的一个孩子,那样孝顺的一个孩子,别人对他一点好,他都能记上好多天。巩昌侯夫人和曹祁明明对他不算好,但他无论去哪里,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他都能想着要给爹爹和祖母带一份。

她的眼睛带上了几分冷意,道:“本宫是妖魔吗?这样不敢上前。”

她说完,对身边的杭公公使了使眼色。

杭公公笑着上前去,将萍哥儿从巩昌侯夫人手里扯过来,笑吟吟的道:“夫人,能得贵妃娘娘高看一眼,是小少爷的福气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巩昌侯夫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孩子,孩子一副害怕得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正回着头看向她露出求救的神情。

巩昌侯夫人想要扑上去将孩子抢回来,结果却被身后的两个宫女及时的按回了地上,宫女道:“夫人,贵妃娘娘没有叫起,您可不能自己起来。”

萍哥儿终于被牵到了观音前面,观音拉起他的手,笑着问道:“今年该七岁了吧?本宫记得你只比茗哥儿小几个月。”

萍哥儿的手放在她的受理,一直在抖,仿佛那里插着千万个刀刃一样。

他小声的害怕的回答道:“是。”

她摸了摸他的脸,笑得异常温柔,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跟茗哥儿一样的乖巧,茗哥儿死的时候才六岁多点…”她顿了顿,又接着笑问道:“本宫记得当时你们一起落水,怎么你没事,你的哥哥茗哥儿却死了呢?告诉本宫,你们落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她查问过程观月的丫鬟,说是茗哥儿和他一起发生口角,然后他将茗哥儿推下水的,而又这么刚好的落水的地方就没有人。那时候他也已经是六岁多的孩子了,他不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无心。倘若真的无心,就不会他一点事都没有,茗哥儿却连命都没了。

后来她才查出来,青姨娘出生在渔家,既是如此,凫水也应该很厉害吧。她既然会凫水,那必然会教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