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一番心意,王妃自然是该受得,王妃这段时日也瘦了不少,确实该补补,奴婢等下就将这药拿去熬了,与红豆一起看着火候。”

夕颜眯着眼睛,盯着夏夜白,点了点头:“这药当然得喝了。”

夏夜白见她的话中没有丁点的商量的余地,知道是在劫难逃了,转过身子,将相思手上的药包抢了过来:“颜颜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因与箫剑常年呆在一起,也算是熟识药性的,放在鼻尖闻了闻,人参,鹿茸,麝香,老虎鞭,不由皱起了眉头,眸光闪过无奈,这些都是壮阳的药,对身子确实很补,但若是那个女人还像昨天晚上一样的话,估计他就不只是流鼻血那样的简单了。

夕颜微低着头,眼角上挑,小心观察着夏夜白的反应,看着他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由偷偷的笑出了声,夏夜白将手上的药包重新扔回到相思的怀中,剜了夕颜一眼,夕颜抬头,下巴骄傲的扬起,谁能奈他何。

“夏夜白。”

轻轻软软的声音,像是棉花糖一般,让人有一种踩在云端之上的错觉,可对夏夜白而来,这声音确与魔音无异。

入夜,是一天中最难熬的。

屋内,依旧点满了拉住,红烛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夏夜白正坐在桌上,认真的处理账簿,夕颜躺在床上,身上只着了一件肚兜,下身则是一条纱织的近乎透明的亵裤,雪背朝天,一大片的凝滞白玉裸露在空气中,像是奔腾的江水一般,疯一般的装进他的视线,波涛汹涌,如何都止不住。

夏夜白嗯了一声,瞥了眼桌上那一点点的红,顿觉得那就是自己心里的眼泪,他被她折腾的快要吐血了。

“背好痒,你给我挠挠。”

夕颜的唇贴着枕头,嘟嘟囔囔的,说话的声音不甚清晰。

夏夜白放下手上的笔,乖顺的走了过去,没有任何的反抗,因为太多的经验告诉他,一切的反抗都是无谓的,到最后,他还是会乖乖的顺从。

夕颜伸出右手,身子动了动,松垮垮的肚兜也跟着动,身上的风光一览无余。

“别动。”

夏夜白吞了吞口水,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开始了每天必修的课程,控制自己浑身的燥热和冲动。

“伤口结痂了,肯定会痒的,过几天就好了,你要是挠,会在发炎的。”

雪白的美背上,那伤口就像是一条不停蠕动的蚯蚓,长长的,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夏夜白放在床榻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满是怜惜。

“可我真的好痒嘛,这个样子怎么睡得着?”

夕颜转过身,怒气汹汹的,一副你给我的想办法的模样。

“昨儿相思给你上的药哪里去了?我去问问她。”

夏夜白说完就要离开,昨晚有幸逃过一劫,今日决不能重蹈覆辙,这个局面,哪里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哦,不用了,相思已经把东西给我了。”

夕颜伸长手臂,在床内探了探,不多时手上多了瓶膏药,侧过身子递到夏夜白的手上:“我身上的伤全是因为你,快给我上药了,痒死我了。”

夕颜边说,就想要用另外一只手挠痒。

夏夜白忙扣住不让,坐在床榻上,打开小瓶子,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传来,苦着脸,只要是她想让他做的,就没有一次是他能逃得了的。

“我让人配了去疤的药,过几日就送来。”

夏夜白将手洗干净,手指上抹了药,涂在夕颜的身上。

“干嘛要去疤,我不要,我身上的这些伤都是因为你,我就是要你看着,让你愧疚,看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想别的女人。”

夏夜白顿时哑口无言,她还真能扯,这无中生有的事情,他何曾在她面前想过别的女人了,都是他在别人跟前想她这比他还能胡搅蛮缠的磨人精。

夕颜笑着,伸手摸了摸额头:“不过这额头上的伤口是要消去的,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要是被我发现你和别的女人暗度陈仓,我模样好,还能找个好点的男人私奔。”

夏夜白的眼底猩红,冒着火光,恨不得在那雪白的背部灼出个洞来,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到底想让他怎么样嘛,夏夜白心里恼火,却想不出惩治她的法子来,这女人太精明,他心里又是愧疚的,其实还是心甘情愿被她折腾的,每次实在是忍无可忍出手,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种很聪明的方法,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唔,好舒服哦。”

夏夜白是实实在在的血气方刚的男人,这几日又喝了夕颜的那些补品,夜里静悄悄的,夕颜光裸着背,孤男寡女,夏夜白再怎么控制,怎么可能没有绮念。

夕颜一声娇吟,夏夜白只觉得浑身一颤,血液沸腾,一双眼睛盯着夕颜的背,险些都要喷出火来。

“夏夜白,这两个人在做什么?”

夏夜白失神的瞬间,夕颜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图册子,她笑着翻开,手指上边那个不着寸缕的男女:“夏夜白,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夕颜转过身,双眸含笑,明柔似水,比以前的他还要无辜。

夏夜白顺着她手指的防线看去,整个人顿时愣住,浑身的血液上涌,差点就要喷出血来,夕颜手指的那张图,他无比熟悉,还身体力行了,就是最后没有成功。

画册上的女人双手抱着男人的头,两个人都赤着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女子的手插进男人的发梢,紧紧交缠在一起,融为了一体。

“夏夜白,你说这个女人的手为什么要插进这男人的头发,他们在做什么?”

夏夜白心底咆哮了一声,眼底的火焰熊熊燃烧,急忙忙的跑到窗口,夜里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点点的湿气,夏夜白渐渐清醒了些。

居然拿春宫图来折腾自己,这女人,兼职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下身滚烫如铁,不行了,再这么下去,真的会死人的,他可以由着她折腾自己,但是必须让她换个法子。

“颜颜,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夕颜没有说话,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夏夜白,那双眼睛依旧是清澈透明的,在寂静的夜里,却无端端的多了几分勾人,那小小的一件肚兜,越发衬出她胸前的傲挺来。

夏夜白双手紧握成拳,额头上的青筋爆出,仰着头,狼狈的别过脸去。

夕颜静静的坐在床上,轻笑出声:“你不说什么事,我如何能应,若是应了做不到岂不是没了信用。”

“你肯定能做到的,颜颜,你要真想折腾我就给我换个法子吧。”

夏夜白欲哭无泪,那声音,听在耳里,真的是带着哭腔了,为表自己的悲惨,夏夜白走到床榻前,红似火一般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夕颜,眉眼间满是倦怠,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你要真生我的气,就直接狠狠打我一顿,用鞭子抽都成。”

他发誓,这辈子,他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他肯定,这辈子,自己只会对她一个人如此低声下气。

“不成。”

夕颜没有任何犹豫的否决了。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我那根本就不是折磨你,而是折腾我自己。”

夏夜白摇了摇头,满是真挚:“没关系,我是自愿的,你不用自责。”

那个痛是痛在心上,可现在这样,却是有人拿着一个羽毛时时在自己的心上挠,这种坐立难安的日子,他是在是受不了了。

“那也没用,我觉得这种方法最好,见效快,而且最直接,看着你这个样子,我觉得吧,全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好色胚子,我不会觉得心疼,看着你吃瘪的模样心里还觉得畅快开心,比起让你流血的方法不知好用多少倍,这个没得商量。”

夕颜嬉笑着,眨了眨眼睛,挥开了夏夜白的手。

“颜颜,你天天给我吃那些强身健体的东西,还不时在我身上煽风点火,却只让我看,不让我碰,在这样下去,你可就要守活寡了。”

夕颜似一点也不在意,呵呵笑了两声:“我对这方面的东西要求并不是很强烈,守活寡就守活寡,不过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拿药之前问过李老了,他说只要不是太过分,不会有事的。”

夏夜白从地上站了起来,拉着夕颜的手在床上坐下:“你是没事,但我有事,每天这样冰火两重天的,太难受了,你都已经折腾了我这么久了,心里的气怎么还没消啊。”

口气带着不满,明显的抱怨。

夕颜不乐意了,拍掉他拉着自己的手:“我被你折腾了四个月呢,我回王府才半个月的时间没到,我心里的气还没消呢。”

“那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啊。”

夕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消气了自然就告诉你了,啰嗦,我睡觉了,哼。”

哼了一声,用力的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背对着夏夜白,装死去了。

夏夜白看着她的背,灵光一闪,转过身,伸手推了推夕颜,夕颜用力一顶,往里边凑了凑,不理。

“颜颜,那件事你不答应就算了,我和你商量另外一件事。”

声音隐隐带着悦意。

“说。”

夏夜白呵呵的笑了声,脱了鞋子,上了床:“颜颜,你看我现在也不是不懂天地阴阳的傻子了,也有了保护你的能力,而且我看你的那些账簿,上边有不少银子,你现在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柳家的那块地也开始动工了,又有红玉替你监督着,你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什么时候给我们恭王府传宗接代啊。”

夕颜背对着夏夜白,眼睛只露出一小段缝隙,放着精光,就知道是这个事,夕颜保持沉默,由着他发表意见。

“山鸡都怀孕了,两年的时间是不是太长,能不能缩短一下?”

夏夜白跳到床内,与夕颜面对面的躺着,伸出的拇指与食指,距离一点点的缩小。

“这个确实要商量一下。”

夏夜白双眸放亮,顿时一喜,可下边的话却让他如置冰窟。

“本来你只有两年的预备期,候选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不过现在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我觉得有必要延长一下时间,三年,还是五年?还是还敢犯错,继续无限期延长。”

夏夜白不甚明白夕颜是什么意思,不过瞧着那认真的模样,不像是玩笑,心顿时拔凉拔凉的,还要三五年,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吗。

夕颜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眼睛转得飞快:“我是你的妃子,与你行夫妻之礼那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要尊重,可你却骗了我,害我伤了心,那日你在小林子里不是问我了吗?到底我想让你给你怎么做?”

夕颜掀开被子,与夏夜白面对面地坐着,不过这场博弈,夏夜白从一开始就输了。

“具体的我还没想好,我现在让你做的那些都是我想的,所以呢,你老实做就好了,不用说对不起,用你的行动来标明,你知道自己错了。”

夏夜白紧抿着唇,一双眼睛冒着火光,直直的射向夕颜,星星之火,已然燎原。

“那你不要撩拨我,要不然我一时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怎么能怪我?”

暗黄的烛火下,那张清丽出尘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得意笑容:“我哪里撩拨你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你自己不会不要看啊。”

拔高的声调,隐隐带着寒意,论胡搅蛮缠,谁与争锋。

“关于吃与不吃,什么时候吃这个问题,你没有发言权,说了也没有,你不能饿狼扑羊,只有我才能反扑。”

这到底是谁蛮不讲理啊,饿狼扑羊,她哪里是羊啊,分明就是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多说无益,夏夜白再不做纠缠,深吸几口气,真的有种抓狂的冲动,浑身血液沸腾,他想要杀人。

“好了,我睡觉了,允许你晚上看账本。”

夕颜笑着挥了挥手,太后开恩了。

夏夜白双手紧握成全,死死地摁在床上才克制住自己看着那张脸挥过去的冲动,到嘴的已经煮熟的鸭子,还能飞得起来吗,不过是时间问题,早晚都是自己的,是自己的,是自己的,谁让他欠了她的,等着她反扑,反扑。

夏夜白下了床,披了件衣裳,坐在桌上,开始认真地审核账目来。

果然,再聪明的人一旦陷入了感情的漩涡,就真的是个傻瓜白痴了。

“王爷,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昨晚没睡好吗?”

夏夜白嗯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哪里是昨晚没睡好,他每天都没有睡好,欲火焚身,坐立难安啊。

“王妃,王爷哪里会看账目,王妃若真的是事务缠身,那些东西就由我来看好了。”

相思自然知道那一大箱子是夕颜从外边带来的账簿,只是不明白,王爷什么都不懂,王妃怎么让他看那些东西。

“王府之主,什么都不会那哪成?”

一句话,完全堵住了相思的嘴。

“王妃,雪兰殿来人了,兰妃娘娘明日生辰,各宫的娘娘还有诸位皇子王妃也会一同前去,特邀王妃王爷进宫一同庆祝。”

红豆急忙忙的推门进来,皱着眉头报道。

商途官道 105 鸿门盛宴 采莲舞

雪兰殿修建于大景十年,当时的夏俊驰已经十岁有余了,三宫六院,已不再是号称佳丽三千,每年不知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即便是为皇上诞下了皇子,皇宫之中,兰妃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淑媛,谁也不曾放在心上。

可那一年,御花园桃林中的惊鸿一瞥,被偶然经过的景帝相中,直接从一个从二品的淑媛晋升为四妃之一,特为其修建了宫殿,殿宇皆用汉白石砌成,雕栏玉砌,玲珑盈澈,取其封号,命名为雪兰殿,一时荣宠后宫,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直到现在,景帝依旧后宫佳丽三千,每月也必定要来这雪兰殿一两回,虽未必会在这边宿下,也会呆上几盏茶的时间。

五皇子之事,朝内朝外,不知道被多少人瞧了笑话去,宫里的那些个人也不过是在背后议论,又有哪一个人是敢当兰妃的面,嬉笑嘲讽的。

兰妃谈不上绝色,不过只是商贾之年,也就只最近几年,皇上怜爱,擢拔了陈家的几个兄弟,她才有了靠山,算是光耀了门楣的,可唯一的一个儿子却沦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道这兰妃娘娘是有福之人还是无福之辈。

寿宴的地点设在了兰妃的雪兰殿,夕颜与夏夜白相携赶到的时候已是傍晚,艳阳西下,像是鸡蛋一般,将整个皇宫包裹了起来。

华灯初上,放眼望去,金碧辉煌的宫殿屋檐之下,盏盏的琉璃宫灯高悬,夜风吹来,灯随风动,左右摇晃,一闪一闪的,这样的美景,自然也不是外边随随便便哪户人家能看得到的。

琉璃上下,谁人不知,兰妃娘娘爱子如命,五皇子落得如此下场,兰妃当负主要责任,偏生夕颜也被牵扯了进去。

夕颜心里却是轻视兰妃的,觉得她完全就是在自找罪受,若是将来她与夏夜白的儿子如此荒唐,她权当没生过这样的儿子,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便是断了命根,也休想她会怜惜半分,若是别人不惩治他,她就把他活活给打死。

自五皇子夏俊驰出事以来,她三番两次派人来恭王府邀她与夏夜白二人入宫,不过是想借机报复而已,她心里如何不知,今日的生日宴必定是一场鸿门宴,有道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小白不傻,便是入了宫,她心里也能放心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兰妃能耐自己如何。

不过她心里着实有些恼火,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将责任一味推给他人,简直无知,生日设宴,特邀她与小白一同进宫,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与夏夜白走在前边,相思、红豆二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尚在门口,来往宫婢甚多,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太监手上端着东西撞到她的身上,夕颜向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倒在夏夜白的身上,夏夜白正想发作,却被夕颜拦住,眨眼的瞬间,那人已经没入人群。

夕颜快速转过身,瞧着那低着头,从自己身边经过的鬼鬼祟祟的太监,隐隐觉得有些眼熟,紧了紧他方才塞到自己手上的纸条,笑着转过身,整个人倒在夏夜白的怀中,迅速将方才那小太监给自己的纸条打开,上边的两个字歪歪扭扭的:小心。

夕颜一愣,小心?小心谁?兰妃吗?还是其他人?

她自诩记忆力甚好,那小太监的背影她瞧着分明就是眼熟的,不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进宫的机会不多,加上这次不过才两次而已,前后根本就没见过几个太监。

“你在宫里有人?”

夏夜白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将她揽进怀中,拍了拍她的背,略微带着好奇,小声问道。

夕颜将东西收进怀中,笑着摇了摇头:“觉得熟悉。却不曾记得在哪里见过。”

夕颜从夏夜白身上站了起来,将东西收进怀中。

“王妃,您没事吧?”

“不过是被撞了一下,能有什么事。”

红豆憋了疼嘴:“也不知道那太监是怎么回事,走路也不看着点,太不像话了。”

夕颜笑着没有说话,夏夜白将她揽进怀中:“什么事?”

夕颜紧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一开始就知道的,鸿门宴而已,看样子她一切都准备好了。”

夕颜的声音很小,来往的宫娥有多,里边传来缕缕的丝竹之声,纵然是跟在她身边的相思、红豆,也是丝毫未觉。

“一切以你自己为重,无需顾虑我。”

夏夜白低头凑到她的耳畔,那口气,自是无比的认真。

他有自保的能力,皇宫之中的那些人向来不把他当回事,对他下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那个人也不会让自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意外来,倒是她,太过优秀,早就因为他成为众矢之的,他失去了她,就会变成以前那个人人都可以欺辱的夏夜白,只要她消失或者发生了意外,那些人只会对她下手。

来往的宫娥很多,里边的丝竹之声传来,阵阵的喧哗,便是紧随在夕颜身后的相思红豆二人,也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紧随他们身后的相思红豆二人不明就里,见自家的主子不分时间场合的亲热,引得一旁的宫娥纷纷驻足观看,那两个脸皮堪称铜墙铁壁的主子坦然自若,倒是随身的两个丫鬟面红耳赤的。

出乎夕颜预料之外的是,她在雪兰殿第二次见到了景帝,她没料到兰妃竟如此得宠,宫里好些个嫔妃娘娘,便是整十的生日,皇上也未必会到场,而兰妃今年不过三十六,兰妃自己起先也没料到会这般隆重,如若不然,昨日去恭王府通报的人必定会提起此事。

皇上、皇后、丽妃,还有其他的诸位嫔妃、皇子,饶是身体一向抱恙的太子也携了太子妃前来,夏天辰与莫芸菲也在其中,还有好些个官家小姐,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只有几个是在上次牡丹园觐见丽妃时匆匆见过一面,比起夏天辰大婚,也算的是丝毫不逊色了,兰妃面上有光,一整个晚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宫里的其他女人也只有羡慕赔笑的份,也许她们心里还在暗自责怪自己,早知皇上今儿要来,就该打扮的再漂亮些。

雪兰殿的正中,摆放着金龙大案桌,面北朝南,这位置,原该是帝后并肩而坐的,论身份,兰妃自然无法与皇后相提并论,若是论理,兰妃是寿星,这样的日子,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凌驾其上的,到底该怎么坐,不过全凭皇上一句话而已,兰妃深得皇宠,却一直推脱如何也不能凌驾于皇后之上,皇后知书达理,说什么也要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兰妃,到最后,原该是两人坐着的位置,愣是摆放了三条凳子。

夕颜坐在夏夜白旁边,看着皇后脸上大方得体的笑容,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王氏入宫二十多年了,一直管理后宫,后宫之中,虽是大小纷争不断,却从未有过大的动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表面上装的也是贤惠大方,与景帝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可皇帝专宠过丽妃、兰妃,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女人,似乎从未将心放在她的身上。

大景七年,太子身中剧毒,他这个做丈夫的、做父亲的也未给过丁点的关心,皇上看似对皇后客客气气的,但终究显得疏离,明明太子长得与他最像,可他最宠的却是丽妃诞下的四皇子。

从今日台上那两个演戏的女人看来,夏俊驰应该将东城门的那笔帐算在了夏天辰的身上,兰妃应该也已经知晓,而且还和皇后达成了协定,夕颜笑着,瞧了眼被她们二人冷落在一旁的浅笑依依的丽妃,这个女人,才真的是个厉害角色,能屈能伸,她的手腕,比皇后还有兰妃任何一个人都还要厉害。

皇上的左手边紧坐着丽妃,依次向下,除了各宫的妃嫔,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今日前来道贺的皇子、公主们,夏俊驰没来,五皇子妃来了,温婉柔弱,中上之姿,算不得绝色,面容憔悴,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这样的人,也难怪五皇子如此大胆了,母妃纵容,娶的又是这样一个什么都管不住,又无法吸引他的妃子,不出去偷吃才怪。

左右两边的第一排各自坐着太子殿下夏明旭还有四皇子夏天辰,诸位皇子按着长幼的次序依次向下,再然后便是一些受邀的亲贵还有女眷。

因为是兰妃的生日,宫规严谨,那些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自然是不能来了,到场的基本都是些皇室成员,说是家宴,那也是丝毫不为过的,不过其中不乏朝中大臣的一些千金,想来是兰妃特意安排的。

自己的儿子是指望不上了,身为爱儿心切的母亲,恐怕是急着给他铺路造桥了,便是将来自己离开,也能有他安生立命之所,不至于像小白那样,被街边的乞儿欺辱。

夕颜来回将雪兰殿到场的人来回扫射了两遍,并未瞧见白凤,心里不禁讶异,她原以为白凤今日会到场。

将在场的人差不多扫了一眼,夕颜开始打量起这雪兰殿的环境来,虽比不上东宸府奢侈精致,匠心独运,不过看得出来,当年皇上定是极为宠爱这位兰妃的。

雪兰殿临湖不远,可以说是依湖而建,到场的众人分左右两排坐开,刚好形成一个环形,而正前方则是皇宫之中最大的湖畔,湖畔之上,是一个环形的圆台,作为歌女表演之所。

湖畔四周,亭台小榭环绕,一排过去,屋檐之下全悬挂着灯笼,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清晰的倒映着月光的影子,漆黑的天空,那一闪一闪的星坠子也一同陨落进了这碧水湖畔,丝竹乐声起,伴随着那湖水流动的声响,声音越发的清亮悠远,少了些嘈杂之声。

“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宠爱陈兰香吗?”

夏夜白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畔,前些日子,被她折腾的生不如死,今儿大家都在,她无论做什么,她定是不会驳了他的面子的。

夕颜只觉得浑身酥麻,尚未反应过来,瞧了台上的兰妃一眼,才回过了神,陈兰香是兰妃的闺名,那个他自然指的就是景帝了。

身为父亲,景帝彻彻底底是失职的,确实没有资格让夏夜白和其他人一样,称呼他为父皇,那太子夏明旭心里想必和小白一样,对他恨之入骨,不过身为太子,对着谁,怕也是不敢用他来替代的。

夕颜转过身,一双晶亮的眼眸在四周琉璃宫灯的辉映下,像是漫天的星辰都嵌进了一般,闪闪发亮的,夏夜白贴在她的耳畔,瞧着另外几个对她怀里的小女人虎视眈眈的男子,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眸底的寒光闪过。

夏明旭蹲坐在地上,深凹的眼,苍白的脸在灯光的辉映下近乎透明,精神却还是不错的,他坐在左排的第一个位置,与夕颜的位置恰好是相对的。

他端起药茶随意的喝了一口,深邃幽冷的眸透过重重的灯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夕颜身上,殿里的其他女子都是粉妆浓抹了,偏生她素颜素衣,仿若万花丛中的一点绿色,越发的扎眼起来,尤其是她的笑容,淡淡的,自信从容,怎么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来。

夏天辰与夕颜坐在同一侧,一旁端坐着肚子大大的莫芸菲,两人有说有笑,可那双眼睛却忍不住向下瞟,看着她与夏夜白说说笑笑的,那笑容,温婉如水,灯光辉映下,也跟着散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芒,没有冰冷,更瞧不出嘲讽来,可这样的笑容从来都不属于自己。

“还是兰妹妹的面子大,这么多的人,真是羡煞死我了。”

丽妃淡淡的开了口,悠悠的站了起来,伸手对着兰妃举杯,脸上的笑容在灯光的辉映下,越发的柔媚起来。

“是我们该恭喜丽妃妹妹才是,这侧王妃进门才没多久,肚子都那么大了。”

王氏笑了声,一双眼睛往莫芸菲的小腹瞟,嘴角向上扬起,笑意浮现,兰妃与丽妃二人当场就变了脸。

这句话,不可谓不狠,夏天辰是什么人,琉璃上下闺中少女的理想夫婿,向来是风流不下流,行为举止从不放荡,莫芸菲肚子里边的孩子对四皇子一派来说,这是拉拢莫言安的利器,不过这未婚就怀上了孩子,哪里是能上得了台面的,说出来谁都没脸,这棋子虽好,却也是夏天辰光辉人生不可磨灭的败笔。

兰妃就更加不用说了,唯一的一根独苗断得彻彻底底,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呢,这完全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了,也不知这皇后是怎么想的,这样大喇喇的就挑了出来。

皇后与兰妃现在是联合起来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兰妃定然是不会告诉皇后的,这王氏也算是踩狗屎运了,兰妃恨夏天辰,连带着的对丽妃也是恨之入骨的,这皇后说的话虽然刻薄,不过这兰妃肯定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在丽妃身上了,哪里还有心情去怪罪皇后。

底下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不由的露出笑意,而其余的那些盛装打扮的女子,则是一脸的嫉恨,满是鄙夷的盯着靠在夏天辰怀中大着肚子的莫芸菲。

丽妃怔了一瞬,脸上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这确实值得恭喜。”

她转过身,看着对面第一排的莫云霞:“太子妃可要加把劲了,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莫云霞浅浅一笑,有些尴尬,皇后却恨得牙痒痒,这太子殿下是个药罐子,这能活多久还是个问题,莫云霞的肚子不见消息,可是急坏了太子一支的人。

景帝不知做何想法,任由台上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也不说话,只置之一哂。

夕颜不由得奇怪,转过身,却见夏夜白盯着台上的三个女人,银白面具下的眼眸满是了然,夕颜伸手,用力的捏了夏夜白一把,想要询问个中的缘故,哪想到夏夜白却猛然从桌上跳了起来,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颜颜,你干嘛那样用力捏我。”

面具下那双眼睛雾蒙蒙的,巴巴的瞅着夕颜,撅着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般,众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夕颜身上,顿让她觉得头皮发麻,伸手,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裳,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这鸿门宴,还不知有什么埋伏,她可不想在他身上费心思。

夏夜白对着她笑了笑,动了动唇:“你看着。”

夕颜满头的雾水,仰首看着他。

“你来了。”

主位上的景帝转过脑袋,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看着戴着银白面具的夏夜白,夕颜此刻正仰着头,看着夏夜白,并未发现,那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慈祥和蔼,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冷血的父亲。

“就是因为你们太吵,颜颜才会那样用力捏我的。”

夏夜白哼了一声,狠狠的剜了台上的几个女人一眼,挥开夕颜的手,挨个的指着台上的皇后、兰妃、丽妃:“你,你,你,好吵好吵。”

边说边生气的跺脚。

“你。”

指尖突然调转了方向,指着正中的景帝:“让她们住嘴,我饿死了,要吃饭。”

那稚嫩的嗓音却带着命令,竟是丝毫不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