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的身子僵住,愣在原地,只是短短的一瞬,她马上又迈着步子离开。

她的心里只对一个人有愧,那个人是红玉,并非红豆。

“王妃,你欠了我的。”

红豆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发丝略显的凌乱,挡住了半张脸,另外一边露在外边的脸,惨白如雪,满是泪痕,整个人狼狈不堪。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半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红豆,你乱说些什么?”

相思站了起来,跑到红豆的跟前,将她扶好,盯着夕颜的背影,声音略有些慌张。

“因为王妃,我失去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

夕颜脚步顿住,转过身子,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红。

相思也是吓了一跳,放在红豆手臂上的手松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

“红豆,你别乱说。”

半晌,她才吐出这几个字,看着红豆惨白的脸,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声音有些颤抖。

“怜园一行之后,皇城权贵纷纷上门拜访,王妃与奴婢演的那一场戏,王妃可还记得?”

夕颜当然记得,她的记性一向很好,那时,还未碰上红玉,也半点不敢指望小白,凡事她只能靠自己,当时,外界传言,她与怜园的园主还有过是交好,皇城的那些人,纷纷登门拜访,颜梦楼的工程亟需大量的银子,她与红豆演了那一场困窘的戏,怎么可能?难道是因为那一脚?

因为担心被别人瞧出端倪,那一脚她确实是用了力的,之后,红豆的身子就一直不是很好,经常会咳嗽,但那也不至于导致她不孕吧,她当时踢得是她的腹部吗?那个地方是不能大力踢的吗?

“就是因为那一脚,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当面去问李老,王妃上次受了箭伤以后,去了百草堂一趟,之后赶着回王府,让奴婢在李老那里静心养病,奴婢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的。”

夕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很快恢复了平静:“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告诉我,现在却又告诉我了呢?红豆,这说明你变了,以前你不说出来是怕我怕我会对你有愧,而现在呢,你说出来,是想利用我这份愧疚,重新回到我身边,费尽周折,你觉得我该让你呆在我身边吗?”

真的一点愧疚也没有吗?这对现在的她而言,似乎有点难,尤其那个人还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鬈,更何况她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没告诉自己,那是不想自己有任何的心里负担,她现在告诉了自己,也没有错。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王妃,王妃不是奇怪半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现在的我,并非完璧之身。”

只听到轰的一声,脑袋像是完完全全炸开了一般,不是完璧之身,这两年多的时间,她除了跟着自己,就一直呆在王府,难道是那天晚上?

此刻的夕颜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世上的巧合真的是太多了,不过是一个晚上,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怪红豆,真的不怪,她明白,在这个地方,清白对女人而言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命,一个女人视为生命的东西,之前在知道自己不孕的消息时,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自己面前说说笑笑的,没有半点异常,她心里定是非常压抑的,又恰逢那样的事情,难怪会崩溃了。

红玉,红豆,虽然红豆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她心里更在意的,终究是红玉,她知道红豆口无遮拦,却还是见不得她羞辱红玉,当时说了几句重话,红豆骂了声偏心,一个人气匆匆的跑了出去。

春寒料峭,她记得,那日还下着雨,红豆回来的时候,发丝凌乱,衣裳凌乱不堪,她并未瞧见,这些都是听相思说的,之后半年的时间,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从未再出来过。

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却因为没有亲自瞧见,也就没往那方面想。

夕颜心乱如麻,烦躁的很,完全理不出头绪来,但是她知道,如果时光倒流,一切重新来过的话,她还是会那样做。

“人尽可夫的妓女。”

红玉她很好,她不允许任何人看轻她,不允讦任何人这样说她,红豆也不行。

“是谁做的?那个人我认识?”

后边一句,夕颜是用肯定的口吻说的。

红豆跟在她身边两年,她很清楚她的个性,她和自己一样都不是心善的人,如果那晚的事情是一群无赖做的,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会和自己一样,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些人全部给杀了,可是她没有,甚至提都没提那个人的名字,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把自己锁在房间,谁也不曾提起。

“那个人是谁?”

那声音,冰冷无情,清澈的眸底,波光潋滟,满是风暴。

“王妃。”

红豆向前走了两步,跪在夕颜的跟前,大哭出声。

“王妃,王妃。”

红豆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倒在地上,哭的越发的大声。

“王妃知道不知道那晚我遭遇了什么?”

红豆仰着头,看着夕颜,大吼出声。

“红豆,还记得我曾经训斥王府的下人时说过的话吗?相思,你还记得吗?”

相思瞪大着眼睛,看着夕颜,好几次动了动唇,都没有说出口。

“你不说,我来说,我告诉那些人,你们生是王爷的人,死即是王爷的鬼,不管是人是鬼,王爷的话你们就得时时刻刻放在心里,王爷的话就是圣旨,他让你们生你们才能生,要是让你们死,你们谁要是敢打马虎眼,我绝对让他生不如死,红豆,你是我的丫鬟对吧,你的卖身契也是随着我一起嫁进王府的吧,我是你的主子,我让你生你才可以生,我要是让你死的话,你就得死,我倒是不知,有哪个主子欠了奴才的,红豆,我不欠你的。”

红豆仰着头,一双眸子却是真实的悲切。

“你是个聪慧的丫鬈,跟在我身边两年多的时间,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的手段,你应该也是见识过的,你知道的那么多,能留你到现在,那就是我手下留情,红豆,你别不知足。”

夕颜转身,视线落在相思身上:“我知道你与红豆两个人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对我而言,你们都是一样的,红玉她很好,我不允许任何人轻瞧了她,甚至出言诋毁,尤其是我身边的人。”

红豆见夕颜就要离开,忙直起身子,拽着她不放手:“王妃,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继续学习吧。”

夕颜转过身,蹲着身子,将红豆脸上的泪痕擦干:“那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红豆眼睛瞪大,眼泪流的越发的快,眼底满是惶恐和不安。

一直站在身后的相思突然跪在了地上,拉起了红豆的手:“红豆,王妃问你呢,你快告诉王妃,王妃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相思边说便哭出了声,怎么会这个样子呢?为什么要让心思单纯的红豆遇上这些事情呢。

“我不认识那个人。”

红豆低着头,眼神左右躲闪,不敢与夕颜对视。

“你在维护那个人。”

夕颜说的肯定。

“王妃。”

红豆突然突然捉住了夕颜的手,使劲的摇了摇头,泪如雨下:“求求您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我是不会告诉您的。”

夕颜笑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好像有些悲哀,每次都是这样,但凡心情好些,就会遇上这些破坏她心情的事情来。

她其实是在笑红豆,对,就是在嘲笑她,她不明白,是不是古代的女的都有处女情结,她的心里明明就是在恨,恨被别人夺走了清白,却还是誓死袒护那个男人,莫不是还动了情吗?

“你这个样子,呆在我身边,会拖累我的。”

纵然是心硬如铁,看着愁眉不展的红豆,她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为了成全别人,让自己难受的人。

“王妃,你以前不是一直称赞红豆聪慧吗?您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吧,让她重新开始,她不会拖累你的。”

相思跪在地上,为红豆求情。

“为什么一定要跟在我身边?”

夕颜并未挣开红豆的手,看着那张清瘦的脸颊,红肿的眼,谁能想象的出来,半年前,那张带着明媚笑意的脸呢。

她在想,两年的安逸的生活,像是把她心里锋利的棱角磨平了一般,若是以前,她定然会毫不留情的将红豆的手甩开,是她心变软了呢?还是受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影响,听说那是个善良温婉,慈悲心肠的女子,纵然是蚂蚁,也舍不得踩死。

红豆松开夕颜的手,胡乱的将脸上的泪水擦干,那双大大的眼睛,依旧明亮,少了往日的光泽,却好像多了几分她以前没有的坚定和决绝。

红豆的事情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意外,她更加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意外。

“王妃信也好,不信也罢,也讦现在红豆所作所为让你觉得为难,红豆也知道自己比不上红玉能干,但是红豆并非无情无义之人,王妃对红豆有再造之恩,无论红豆怎么变,对王妃还是忠心耿耿的,也永远都不会做出伤害王妃的事情来,王妃就当我是赎罪好了。”

夕颜直直地盯着红豆的眸,两人似是相互对峙,谁都没有说话。

“王妃,请您相信红豆,她和我是一样,我们姐妹两永远都不会背叛王妃的”

相思双手俯地,对这夕颜的方向,头叩在地上。

“王妃,我保证,一定会戒掉以前毛毛躁躁的毛病,难道王妃还想我继续在那小房间里边关着吗?”

相思突然抬起了头,怜爱的叫了声:“红豆。”

“相思姐姐。”

红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整个人倒在她的怀中,哭出了声,她哭得很大声,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依法不可收拾,发泄着积聚在心中的不满。

可那双眼睛,却盯着夕颜的方向。

夕颜心里烦躁,起身在桌旁坐下,拿起方才自己倒上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转身看着地上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久久没有出声。

她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但是她现在心里想着的却是,也许晚上她真的不应该回来。

不孕?失身?任何一件都是女人的致命伤,偏生红豆两件都赶上了,红豆刚才说她这样做是为了赎罪,那天晚上她自己受了伤害的同时,肯定也做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

她心里其实还是相信红豆的,她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

夕颜在心底叹了口气,眉头皱起:“相思,时辰不早了,红豆也累了一整天了,你带她回去休息吧。”

相思转过身,瞧了眼坐在桌旁的夕颜:“王妃。”

夕颜眉头皱起,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是。”

长长的眼睫下垂,像是紧抿着唇,脸色有些难看,显然,红豆的遭遇,她一时间根本就无法接受,夕颜知道,她心里其实也是埋怨自己的。

红豆由相思搀扶着,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勉强才站了起来,相思一只手搀扶着红豆,另外一只手将门打开,两人走到门口,红豆突然转过身,外面的风吹来,微黄的烛火摇曳,那张清丽出尘的脸在若隐若现。

“王妃。”

红豆叫了声,一直脚刚走出门口的相思突然停了下来,随着红豆一起,转身看着夕颜。

夕颜睁开眼睛,看着红豆,却没有应声。

“我心里其实是恨着王妃的。”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再怎么恨,心里再怎么觉得屈辱,还是无法做出那些伤害她的事情来。

那晚的事情,永远都只会是她心底的一个秘密。

纵然脸上没有笑容,可她的心,却还是热的。

红豆说完,吸了吸鼻子,对着夕颜露出了尚算勉强的笑容,由相思扶着离开夜里,静悄悄的,敞开的门在风中吱吱作响,外面的风随着敞开的门,吹了进来,外边的灯火不能自控,同样在风中摇曳,月光下,翠竹居的竹子晃动,却再没有半个人影,冷清的吓人。

夕颜身上还是穿着方才的衣裳,也没来得加件外套,外边的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肩,却不愿再去添件衣裳。

小白还在隔壁等着自已,可她却不愿再动一下。

她坐在椅子上,单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杯中的茶水在风中一点点的摇晃着,愣愣的出了神,连自己想些什么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

夏夜白头靠在夕颜的肩上,从身后将她抱住,直到那温暖的胸膛贴近自己的背,夕颜这才回过神来。

“你来了。”

夕颜直起身子,头靠在夏夜白的胸膛上,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怎么过来了。”

那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浑软无力。

“等了你那么久,没见你过去,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自然就过来了。”

夏夜白将夕颜紧紧的接在怀中:“身子怎么这么冰?”

夏夜白怜惜的将夕颜抱了起来,朝着内室的方向走去,在床榻坐下,伸手拿起被子,将夕颜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红豆那丫头对你说了些什么?”

表情冰冷,脸贴在夕颜的脸上,明显的质问。

“方才你不是看到了吗?她想继续呆在我身边,她求我,让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夕颜整个人往夏夜白的怀中贴了贴,头靠在他身上,吸取温暖。

“真的只是这个吗?”

夏夜白盯着夕颜的眼睛,满是质疑。

夕颜知道瞒不过他,笑了两声:“不止这个。”

如果只是这个,她的心里也不会觉得沮丧了。

“不是什么大事,你要相信我,我自己能处理好的,夏夜白,你说红豆半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怎么知道?”

夏夜白想也不想,直接回道,那口气,根本就是一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那日的事情她也是知道一些的,红豆毛毛躁躁的,也最是心直口快,夕颜对红玉的好,大家是有目共睹,他心里不舒服,红豆也是一样,也不知两个人怎么回事,发生了口角,夕颜袒护红玉,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红豆这丫鬟忠心耿耿,确实不错,不过那也只是以前,想到那日她回来以后不顾上下尊卑,对着夕颜乱掐,他就觉得有气,要不是颜颜阻止,他早就把她给杀了。

这半年的时间,她不思悔过,还让颜颜难受,他心里存着气呢。

他只让人贴身保护颜颜,如何能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事。

“她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你心情不好,那日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那口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她的转变太过明显,红豆方才肯定和她说了些什么,要不然她不会这个样子。

红豆怎么样,他没那么多的心情去关心,他比较关注的是她到底说了些什么让她心情这样糟糕。

“我不想说,你也不要问,知道了吗?”

夕颜点着夏夜白的鼻尖,一副训诫的模样。

夏夜白点了点头,见她不想说,也不再勉强:“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那日的事情本来就不是我的错,红玉这些年为我做的,你们都是看着的,如何还能说出那样恶意中伤的话来,不要说是红豆,即使换成了你,我也会出言训斥,要是换成了别人,绝对不是训斥那样简单。”

夕颜心里烦躁的厉害,身子微微用力,将夏夜白撞倒在床上:“晚上就这样睡,你当我的枕头。”

夏夜白伸手揽着夕颜的右肩,恩了一声:“时辰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好好想想,成人礼给我准备什么东西。”

夕颜闭着眼睛,伸手在夏夜白的怀中轻轻的捶了几下:“夏夜白,你的脸皮可以再厚一点,没有惊喜,也没有礼物,我正心烦着呢。”

夏夜白呵呵的笑了两声,唇贴近她的耳畔,厮磨了一番:“那我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言罢,反手就将夕颜压在身下:“最最希望那天能听到颜颜怀孕的消息,颜颜,我想当父亲了。”

夏夜白这话,夕颜忍不住就想到方才的红豆,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她辱骂红玉的事情,若是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那样做,但如果一早就知道那一脚会让她不孕的话,她也许就不会那样做了。

夕颜一个闪神,夏夜白已经将她的衣裳给褪下了,细细密密的吻落下。

“夏夜白。”

夕颜大叫了一声,夏夜白也不害怕,双腿压住夕颜的身子,伸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

“颜颜,你还有我。”

他叫了一声,眉眼带笑,堵上了夕颜的唇。

一夜里静悄悄的,春宵苦短,红俏帐暖,不时发出一声声娇媚的呻吟,柔美的喘息声,为漆黑的夜添上了一层暧昧。

商途官道 113 小白,放心大胆的把自己交给我

大景十九年,时值初秋,整个恭王府,下人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四处张灯结彩,说不出的热闹,一派繁华的景象。

今日,是恭王府恭王爷的成人礼,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金阳明媚,是个很好的日子。

琉璃上下家喻户晓,恭王爷与恭王妃二人鹣鲽情深,恭王妃手段厉害那是众所周知的,恭王妃宠恭王爷那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恭王府有了那恭王妃,这琉璃上下,有哪个人是敢轻视,不但是王府的下人在府内忙碌,恭王府门口车来车往,也来了不少带着贺礼的客人。

在琉璃来说,举行冠礼仪式是非常讲究和慎重的,尤其是对那些贵族男子还是皇室成员,到了二十岁,必须由父亲或者兄长在宗庙主持冠礼,行加冠礼还要挑选黄道吉日,选定加冠的来宾,并准备祭祀天地、祖先的供品,然后由父兄引领进太庙,祭告天地、祖先。

加冠礼完成后,主人必须设酒宴招待宾客等人,事后,更要拜见兄长姊妹,礼仪相当繁琐,对那些他厌恶之辈,弯腰行礼,夏夜白自是不愿,他本就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之辈,这弱冠礼自是被简化了不少。

不需挑选宗庙,无需兄长父亲旁观,更没有邀请任何客人,至于今日前来的那些人都是自己主动前来,黄道吉日,便以生辰为许。

若非出生,便遇不上今生所爱,更不能与之长相厮守,生命,才是一切幸福的根本。

外边的天还是蒙蒙亮的时候,夏夜白便被门外的喧闹忙碌声给吵醒了,眼睛尚未睁开,伸手碰了碰身边的位置,被窝还是热的,可人却不在了,夏夜白睁开眼睛,四处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颜颜。”

“颜颜。”

“莫夕颜。”

他想也不想,掀开被子,边下床边将面具戴好,将房间找了个遍,最后三个字,咬牙切齿,这一大清早的,不要说是人,便连影子都没有了。

“相思。”

“相思。”

夏夜白打开门,大叫了几声,相思站在门外,听到声音,忙跑了过来,看着只着一件单薄内衫,赤着脚的夏夜白,吓了一跳。

虽说这才是初秋,天气还算暖和,不过这大清早的,湿气重,又有些风,今日是王爷的弱冠礼,可千万不要生病了才好。

相思经过夏夜白,想要跑回房间,给他拿件外套披上,还没进房间,就被他给拦住。

“颜颜呢,怎么没看到她?”

面具下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隐约含上了焦灼的雾气,嘴角下垂,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外边风大,王爷还是先进去吧。”

相思将夏夜白推进了屋内,将门合上,又从床上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将夕颜的话重述了一遍:“我今日去武府,你和其他王府的下人为了他的弱冠礼准备了这么久,千万不能浪费了你们的一番心意,你告诉他,今日以后,他就是大人了,少小孩子气,要是他不乖乖听话,我就在红玉阁住上一个月。”

夏夜白听了,耷拉着肩膀,整个人顿时无精打采的,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也知道今日之后他就成人了啊,这么重要的日子,不在他身边陪着,居然去陪另外一个女人。

红玉,又是那个讨厌的红玉,夏夜白在心里将夕颜和红玉骂了千百遍,当然,夕颜最多就只是该死的女人,至于红玉,他心里真的是想将她千刀万剐了,恨不得她永远消失在夕颜跟前。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若有一天,红玉真的消失,最难过的肯定还是颜颜。

千防万防,早知道就该用挣不开的绳子把她给绑起来,然后另外一段系在自己的腰上,看她还怎么跑。

“王爷,今日来了不少客人,奴婢伺候你洗漱更衣吧 ”

夏夜白托着下巴,闷闷的点了点头:“颜颜生日我还亲自给她下厨做饭了呢?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陪在我身边,相思,你说她是不是讨厌我啊。”

相思给夏夜白取好了衣裳:“王妃怎么可能会讨厌王爷呢,王爷不要多想了,早些换好衣裳,王妃临行前还说,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王爷可以去找她,等会奴婢就让人准备马车送王爷过去。”

夏夜白双眸顿时点亮,从桌上站了起来,走到相思身边,呵呵傻笑了两声:“相思,你好好哦。”

这弱冠礼别人是看重,于夕颜与夏夜白来说,这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仪式而已。

夕颜想借此告诉夏夜白,他现在已经成人,不能再像以前那般无理取闹,夏夜白一贯讨厌繁文缛节,他这样做,是以为夕颜会在这样重要的日子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才勉强答应,自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他们自认为简单的程序来的。

现在的夏夜白,站在大厅,看着满堂的宾客,银白面具下扬着傻傻憨憨的笑容,装着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模样和那些陌生人寒暄,心里一阵的懊恼,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举行这什么自找罪受的弱冠礼。

大堂的正中,摆放着各种盥洗之器、冠服、梳妆用具和盛酒礼器等,而皇室那些有资格为夏夜白加冠的人却无一人前来,堂内的有些客人唏嘘不已,暗叹这傻王最大的夫妻便是娶了个厉害又疼惜他的王妃。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李老看着被围在人群正中的夏夜白,笑着挤了过去,众人见是德高望重的李老,忙让开一条道,笑着与他打招呼:“李老也来了。”

李老点了点头:“王妃所托,让我前来替王爷主持今日之礼。”

皇城之中,谁人不知,李老性格怪异,纵然是有钱,也未必能攀得上,这王爷的弱冠礼,原该是当今圣上与诸位皇子前来主持,不过,众人心里难免又是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