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睫毛微颤,上边意思带着朦胧的水雾,衬着那张清瘦的脸,低头,手指轻轻的敲着瓷色的茶杯,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的,专心致志,像是没看到地上的两人。

空气中,似乎只有屏气凝神的声响,半晌,夕颜收了收,低头专心研究自己的掌心,这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音虽然是轻不可闻,却让地上的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

夕颜在心底悠悠的叹了口气,从圆桌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迎面寒风吹来,夕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有马上将窗户合上,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虎门谷的方向。

那个地方,两边都是山,夜里,一定很冷吧,握着窗棂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风,卷起地上的灰尘。

夜,已经深了,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大街上,除了来回巡逻的士兵,来往没有一个行人。

这个地方的秋天,似乎比朝阳城还要冷上许多,尤其是那风,吹在脸上,竟像是刀子一般的割人。

夏明旭身为一国之君,和帝国的王子勾结,他想要设计夏夜白,这些人即便再有本事,也无法扭转今日这样的困境,即便不是虎门谷,也会是另外一个地方。

她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可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真的只是想要留住自己吗?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做出这样有辱圣明的事情来,她是不是真的值得呢?就算最后他真的能得偿所愿将她留在身边了,可那不过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那莫夕颜还是他喜欢的莫夕颜吗?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像是手心里的沙子,捉的越紧,流的就越快,又何必执着,苦了自己,也害了其他的人。

只听到砰的一声,夕颜用手撑开的窗户突然合了起来i,隔绝了窗外那冰凉凌冽的世界,夕颜将撑着窗子的手放在嘴边用力的哈了好几口气,可浑身上下却依然如置冰窖,冷的咯咯发抖,走到床边,将夏天辰给她的披肩披在身上,又喝了口热茶,这才好了许多。

“夫人。”

另外一身着青衣的男子看着在房间里边走来走去,自古忙活着的夕颜,忍不住叫了一声,那单薄纤弱的身影,听说最怕冷了。

夕颜恩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那青衣男子,看着紧闭的门窗抱怨道:“这云州的天气可真冷啊,尤其是风,太大了。”

两人看着夕颜,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云州的天气却是不若皇都来的暖和。

“夫人,公子被困虎门谷不是长久之计,匈奴现在已经不允许我们将食物扔下去了,他们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夏明旭和乌为汗一开始达成的协定,现在过了这么久,也许双方早就想要变更了,再加上每日被悬挂在城门的芷凝公主,也许他们之间的秘密协定早就不存在了。

对乌为汗来说,他面临着极其艰难的抉择,能捉住琉璃的恭王爷,威胁恭王妃,这对他来说,诱惑是在是太大,不过这其中也存在着太大的风险,因为各方内在的牵制,所以,这种他明显占据着绝对优势地位的对峙持续到了现在,相信这样的局面要不了就会被打破的。

他们那不打破,那就由她来了。

“既然夫人来了,可以让这里的总兵陈安给我们调派人马,敢困公子,看我们不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身着黑衣的男子看着说话的时候虽然是双眼冒光,却依稀可见其义愤填膺之色,他怎么能不生气,公子被困虎门谷,好几次他们要求派兵救人,可都被拒之门外,那可是琉璃的恭王爷,即便恭王爷没什么建树,不过为了王妃,也应该派兵解救吧,可是都没有,要不是那芷凝公主在手,那些匈奴人怎么会答应他们给公子投粮,如果没有那些干粮,公子被困在哪里边三个月,怕是早就被饿死了。

她笑了笑,轻轻的摇了摇头,昏黄的烛光,映衬着的那张脸,雪白肌肤,尖瘦的下巴,那双眼睛精光闪闪的,似乎染上了笑意,狐狸一般的狡黠。

小白他在等着自己,不过她心里却有些疑问,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会允许两军长期对峙呢?

“不用通知那些人。”

既然那总兵不肯出兵,很有可能就是夏明旭的人,若是被夏明旭的人看到自己,不要说去虎门谷营救小白,恐怕还会被他们捉起来重新送回皇宫,得不偿失,她才不做这样的蠢事。

两人咿了一声,仰头看着夕颜,夕颜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指着地上的两个人,示意他们起来,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站了起来。

“让人准备牛,要那些凶猛的,越多越好。”

两人还是一头雾水,却见夕颜神采奕奕的,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纵然是满腹的疑惑,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还有——”

夕颜看着转身将要离开的两人:“在他们的腿上绑上鞭炮。”

夕颜见他们看着夕颜,是指勾了勾,示意那个身着青衣的男子靠近,让他蹲下身子,同时踮起脚尖,等到夕颜说完的时候,他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甚至还带上了怀疑。

“快些准备,等我通知。”

她拍了拍身着青衣男子的肩膀,在他略带这错愕和怀疑的眼神中,转身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给自己斟了茶,轻轻的吹了吹,没有满室的茶香,倒是那雾气氤氲,那张脸像是在雾中一般。

这是他们的主子,他们誓死效忠的人,她自信满满,淡然从容,他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是。”

两人看着夕颜,重重的应了一声,一靑一黑两道身影很快消失。

夜,已经很深了,可以听到外边打更的声音,略带这苍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显得特别响亮,那那打更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梆梆的响,像是敲在心尖上。

两人消失没多久,房间的们突然被打开,接着整个房间便是凌乱中却又夹带这整齐的脚步声。

“主子。”

众人走到夕颜跟前,齐齐叫道,那声音,像是能把这客栈的屋瓦都给掀翻了。

她们看着夕颜,脸上皆是灿灿的笑容,自顾找了条凳子,然后在夕颜的跟前坐下。

“主子,不是说要去救公子吗?”

她们这些人刚刚洗漱完,脸色,衣裳不再是那风尘仆仆的灰黑色,黑色,白色,蓝色,粉色,紫色,各式各样的色调,在跟前晃过,比那御花园中盛开的百花白药鲜艳娇美,一时间,居然有些眼花缭乱之感。

刚跑了个热水澡,又吃了顿丰盛的饱饭,比起夕颜眉宇间略带着的倦怠,她们一个个却是精神十足,神采奕奕的,五天五夜,不分昼夜的赶路着实很累,但是这种神经高绷的状态,她们以前每日都是如此。

魔鬼式的训练,不是没有丁点好处的。

夕颜看着她们,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忽然就想到刚来到琉璃的自己,即便莫夕颜本身的身子并不是很好,为了夏夜白,也经常是倦怠万分,可是那张脸,除了对夏夜白,偶尔会有些许的无奈,只要对着别人,都是淡然自信的,真像那个时候的自己啊,不过比起自己,她们比自己幸运的多了,自然身边还有这么多值得信任的姐妹。

“你们都不小了。”

夕颜的视线一一扫过她们,轻笑道。

她们不明夕颜为何会这样说,脸上带着疑惑,却敏锐的发现夕颜脸上的笑容有些促狭。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嫁人了。”

言下之意她们也该加把劲了。

“我不嫁。”

“那是公子本事主子才嫁给他的。”

“我觉得公子配不上主子,是主子太死心眼了。”

“那个男的能打败我再说吧。”

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人喋喋不休,展开了讨论。

“天机楼好些个堂主,年轻有为,我瞧着都不错,你们自个看着办。”

夕颜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不过众人却都知道,她说的并非玩笑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没有半分的羞涩,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的豹子,闪着精锐的光。

“都这个时辰了,主子怎么还想着这些事?”

稍显成熟的绿影看着夕颜,模样似有些嗔怪。

夕颜微抿着唇,看着她们,那一瞬,那眼神竟是柔和的,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怜爱,比之常人,这些人中就过于冷血,就和以前的彩云一样,但是那种冷冰冰,终究会让她们失去人生的乐趣,现在的彩云比起以前,幸福了太多,而这些人,她也希望她们能找到个自己的归属。

夕颜笑了笑,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变了,似乎还老了许多,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迫切的希望看到属于她们的结果呢。

“这些天你们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就去虎门谷。”

看她们的精神状态,她是不担心的,像她们这种人,越是疲累,心里反而越是警惕,精神也就越好,只不过她刚生完孩子,这一路下来,浑身酸痛自是难免,异常的疲倦。

“主子。”

青崖叫了一声,看着夕颜,终究没有劝告的话说出口,连夜来的赶路,不就是为了早些能见到公子吗?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主子早些休息。”

夕颜点了点头,放下手上的茶杯,手指经过那燃烧的红烛,呆呆的注视着那跳跃的火焰,那昏暗的光打在脸上,配上那清浅的笑容,柔和异常,像是看到那个可以让她展露笑颜的人。

房间的门被关上,夕颜褪去身上的外套,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辗转反侧,明明是极累的,可大脑却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清醒,清醒却又混乱着。

想神仙虎门谷的夏夜白,想在皇宫之中的夏凌飞,越想就越是清醒,到最后,怎么都睡不着。

伸手,扶着自己紧蹙的眉头,可那眉头却怎么也抚平不了,长久没有休息,眼睛已经很酸痛了,越是靠近,想到可以见面,心里不知怎地,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还衍生出一股烦躁来。

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夕颜退到床脚,门窗的紧闭的,可夕颜总觉得外边的风似乎是漏进来了的,房间很大,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荡荡的,脸带整颗心也生出一股寂寥来。

全身用被子裹着,夕颜双手抱着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透过透明的壁窗,看着外边的天一点点变亮,桌上放着的红烛一燃烧殆尽,眼皮似有千斤重,可这次,她却始终都没有睡过去。

两年多的时间,分分合合,他们聚少离多,这样的日子真的已经够了,不想再分开,不想继续这样忐忑不安,牵肠挂肚,更不想他因为自己再有任何的危险。

小白,那个地方四季如春,真的很美,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一起离开,不去管那许多的恩恩怨怨。

“吱彭。”

侧耳倾听,外边似乎有什么声音响起,像是烟火又不像是烟火的声音,夕颜的眼皮耷拉着,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然后,下一瞬,她掀开被子,连鞋子也来不及穿,从床上站了起来,跑到窗边,直接打开了窗户。

依稀还是混沌的像是浆糊一般的夜空,一道道青色的光芒闪过,夕颜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夏天辰送给她的那副祁连山地形图,心咚地跳个不停,是虎门谷的位置,难道是乌为汗已经动手了吗?

窗户嘭的一声关上的同时,门被用力的推开,接着,那一个个劲装的年轻女子整装待发,全部出现在夕颜的房间。

“主子。”

夕颜站在床边,似在床头翻找些什么,出来的时候,手上对了个竹筒,其中一个人见了,慌忙走道床边,将窗户撑开,夕颜跑到窗口,将竹筒的一头用力的扯开,吱嘭的声响,和方才一般的急促,有些刺耳,只是这次是青白的光芒,很是抢眼。

这么多的人同时出现在夕颜的房间,可是客栈的那些人却没有半点感觉,一个个尚在梦中与周公约会,没有醒来。

夕颜走打到床边,穿好鞋子,披上了斗篷,衣服都来不及整理,直接跑了出去。

“主子,卫风她们已经去牵马了。”

夕颜点了点头,身上的斗篷,领口的位置,顿时多了个漂亮精致的蝴蝶结:“那些人应该也朝虎门谷的方向赶去了,出客栈,我们直接去虎门谷。”

小白,我来就你了,你在那里等着我。

比翼双飞 159 重逢

虎门谷地势险要,两边是险峻的山峦,中间是一条狭长的小道,站在入口的位置,一眼过去,像是条长长的隧道,一开始能通过四五个人,越往里走,道路就越窄,知道中间的一点,那个地方就只能容纳一个人经过,然后又慢慢变的宽敞起来,直到出口的位置,延长成一条大道。

张张合合,像极了老虎张开的血盘大口,虎门谷是通往祁连山脉的必经之路,而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势,更让其成为琉璃王朝的天险,如若不是这次夏明旭作梗,匈奴的大军怎么可能跃过祁连山,占据着虎门谷,夏明旭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

虎门谷距离云州并不是很远,夕颜领着一群人在策马而行。

城门口,高高的城墙,夕颜等人坐在马背上,只模模糊糊看到在城墙上来往行走的身影,手上举着火把衬着腰上搭配着的刀剑,颀长挺拔的身姿,比起朝阳城的那些守门人,多了几分血型,浑身散发出的冰寒之气,是只有经历了生死的人才有。

“谁在下边?”

这样一群人靠近,上面的守门人自然不可能没有什么感觉,手上举着的火把顿时照在夕颜那些人的脸上,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双方都看不清彼此的脸。

“恭王妃在此,还不快把门打开。”

不需要名字,不需要封号,只要报上恭王妃三个字,没人不知道,这是一个和那个曾经疯傻的王爷连在一起的称号,可现在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接受了那样的观点,只有恭王爷才有恭王妃。

“恭王妃?”

城墙上的人手上的火把晃了晃,头垂的越发的低,那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虽然并不是很大,不过在这寂静的夜晚,大家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也能听出其中你的敬佩还有点点的怀疑之意。

“王爷被困虎门谷,开门,我要去找他。”

那声音,很大很响亮,像是要穿透那厚重的铁墙还有高高的城墙,一直延续到虎门谷一般。

夕颜刚说完,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块金色的令牌,高举在头顶:“这是我家王爷的令牌,若是耽误了时辰,他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你们的命。”

冰冷高亢的声音,明明是极具威胁性的,可你却不觉得她这是在威胁你,反而像是 在陈述事实一般,让人不由得相信,如果恭王爷真的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城墙下那个一身素衣的女子,真的会让自己偿命?

这样想着,心陡然一动,恭王妃对恭王爷的深情,不就是如此吗?无论恭王爷是不是傻子,恭王妃始终真心相待,以性命相托。

城墙下的拿着长矛的士兵走到夕颜跟前,仰头看着她放在头上头顶的金牌,仔细看着上面的金牌,夕颜微抿着唇,将手上拿着的金牌放到那士兵的跟前:“看清楚,给我开门。”

那背,是微弯曲着的,彼此的眼睛平视,对在一起,你想看她,看这个在整个琉璃的上下,她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引起轰动的女人,她就在你的对面,可是你却咋么也不敢与她对视,那人,就坐在马背上,可是你却觉得她是立于山巅之上的人,渴望而不可及,在看着她的时候,心里陡然会有好奇,可是只一眼,只需要一眼,你便会完全被她折服,不敢再看她。

“看清楚了吗?”

知道那清而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人才从那深神游的神思中恢复了过来,看着夕颜点了点头。

“看清楚了还不让他们开门?”

夕颜身后的人不满道。

那人愣了愣,而后恍然大悟一般的走道城墙下,仰头看着那在夜风中摇晃的火把 ,大叫道:“开门!”

厚重的铁门打开,夕颜挥鞭,用力的打在马肚上,只听到一声大叫,马儿像是发了疯一般朝城门口的方向疾驰而去,而这一群人的最后边,却又两个人留了下来,纵身下马,直接走到城门口:“今日之事,现在谁也不准向总兵提起。”

其余的那些人看着夕颜的背影,还没回过神来,而余下的那几个,正准备向他们回禀总兵,听到那恋人冰冷的命令声,看着那扬长而出的两道身影,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出了云州的城门,一行人弃马快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终于赶到了虎门谷,此时天已大亮,四周丛林茂密,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伴随着阵阵的两风,还是有些许的凉意。

“主子,你在这个地方等我们吧。”

走到虎门谷的入口,诸人瞧见夕颜紧拽着衣领的动作,那张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在阳光下是透明的。

“不用了。”

眨眼的功夫夕颜已经随着她们一起上了山,这虎门谷和其他的地方不同,山下的那条小道虽然狭窄,不过四边的山峦与其他地方相比,地势确实极为平坦的,尤其是山顶,占地面积大。

虽然已经是秋天了,山上的树木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霜雾,像是冬天打在叶尖的冰峰一般,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辉,却并不刺眼,只是看着那光芒,让人冷的忍不住打寒战。

夕颜随身带着的一群人,都极为擅长隐身,且速度极快,,半山腰上,树木稀疏,灌林的丛木杂生,刚好到人腰上的位置,若是蹲着身子躲在里边,穿上和这草木一般的黄绿色,必定难以发现。

“夫人。”

夕颜刚走到半山腰,迎面忽然有人走了过来,那声音,直到近了,竟是许久不见的箫剑。

他笑着走到夕颜的跟前,顾盼间依稀可以瞧出那风流的神色,不过整个人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可是那双眼睛在望着夕颜的时候确实金光闪闪,那是一种期冀,因为信任而产生的希冀。

他的视线在夕颜身上停顿了片刻,而后直着腰,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

夕颜当然知道他在找些什么,只是笑了笑,轻声道:“彩云没来。”

箫剑笑了笑,并没有因为夕颜猜中自己的心思有半分羞郝:“她应该留在那里照顾小公子。”

夕颜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看到其他人吗?”

天机楼和颜梦楼的信号其中所代表的意思,箫剑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她也就不奇怪箫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那些人准备的牛应该到位了吧,但愿他们比她想象的更加勇猛。

箫剑摇了摇头,他是看到从虎门谷发出的信号,知道匈奴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动手,因为担心公子的安危,所以才赶过来的,没想到夫人居然也来了,她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伸手都是极好的,可那里边,却没有一个他认识的,心里不禁有些好奇,不过瞧夕颜坦然的模样,也就释然了,想来这力量是夫人为了保护公子的最后武器了。

“夫人,等等我。”

箫剑说完,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离开,夕颜看着他消失的身影,身子向前探了探,不过一会的时间,箫剑的手上扛了个麻布袋,走到夕颜跟前,袋子打来,露出半张脸,夕颜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箫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许。

“你们两个,把人带着。”

夕颜看了身后两个块头比较大的女子一眼,指着地上的芷凝公主,冷声说道。

那冰冷的声音让人觉得严肃,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愉悦。

乌为汗少年有为 ,受匈奴百姓和百官爱戴,从小便时在吹捧中长大的,他这个人确实有才华没错,野心勃勃,但人非完人,这样的人也会犯错误,一路走来,夕颜认为乌为汗最大的错误便是自大。

因为夏明旭那个强而有力的盟友,便以为可以没有后顾之忧,沿途设防恨少,几乎没有瞧见几个匈奴士兵。

他的心里,明明对自己是有所忌惮的,却因为夏明旭,没错,夏明旭确实是琉璃的皇上,可当初若不是自己,他早就丽妃那些人害死了,她这样做,可真是办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通往虎门谷山顶有一个大大的山洞,置身洞中,可以很清楚的瞧见外边的一举一动,可外边却不会发现里边的人。

“伊兰,你的轻功最好,若是等下他们敢射箭的话,就将这芷凝公主放出来。”

对持了三个月,想来那乌为汗对这妹妹还是有几分情面的。

“其余的人——”

夕颜的话还没说完,明朗的天空,刹那间烟火盛开,即便是在白日,那烟火却依旧摧残明亮,那刺目的艳色像是要把那明镜的天空染成其他的颜色,在山洞蹲着的那些人忍不住抬头吵着要烟火的方向看去,又很快的收回视线,齐齐看着夕颜。

夕颜推开围在洞口的那些人,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依旧在洞外盛开的烟火,双手紧紧交缠,手心似乎有薄薄的冷汗冒了出来,众人原地在山洞坐下,屏气凝神,似乎在等待什么。

“砰砰砰。”

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响在自己的耳侧,整个世界似乎地动山摇,气势汹汹,堪比那无情的席卷无辜百姓家园和性命的洪水猛兽。

每一脚,带着力发千钧之势,像是踩在人的心上。

夕颜站在洞口的位置,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外边,山林间的露珠已经化开,眼光招摇,那重重的雾气也一点点被吹开,深秋那并不刺目的阳光没有任何的阻碍,穿透一切,直直的撞进自己的视线,眩目,夕颜却觉得,那点点的阳光已经透过那双眼睛,照在了心上。

突然,那眩目的金色忽然多出了大片大片的黑,就像是六月的天,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被重重乌云掩盖,除了那会让人压抑而又胆颤的黑色,便只有那飘飞的红色,阳光下,那红绸上似有液体流动,像极了滚动的鲜血,不停的燃烧燃烧。

“啊!”

“啊!”

“啊!”

那尖锐的叫声冲破九霄,尖锐的像是能刺破人的耳膜,夕颜捂着嘴,看着洞外那些被牛群追赶的人,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没有以前的猖狂,不过确实发自内心的真正愉悦,看着那一个个丢盔弃甲,人头马达的匈奴士兵,看着他们一个个因为那发疯一般朝着他们冲过去的牛群。

看着那被血染红的红绸,看着那锋利的牛角上挂着的肠,夕颜忍不住想到易楼的那次,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的自己抱着的是看戏的态度。甚至觉得那些懦弱无能的人该死,可是现在,夕颜闭上眼睛,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个跳动的地方微微的有些怜悯,是对那些在眼前消失的生命的怜悯。

匈奴人也好,琉璃的百姓也罢,这些人的枪口对准的的确是小白,可是他们也不过是别人的枪口而已,他们,也是无辜的人吧。

“牛啊。”

“快跑啊。”

那声音,是惊恐而又慌乱的,仿佛他们的眼里,那不是牛,而是比老虎和野狼还要凶猛的东西,张口便可吞噬人的性命。

“恭王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一定是王子想要伤害恭王妃,触怒了神灵,神明降罪于我们了。”

人群中,不知有谁叫了声,四处一片慌乱,那是比兵荒马乱还要混乱的慌乱,可是那声音,却像是倾注了铅的力量一般,穿透那兵器交叉发出的响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牛群经过之处,必有滚烫的鲜血留下,然后溅在那厚厚的皮毛上,那点点的温热让那牛群越发的疯狂,四处分散着,朝着那些匈奴士兵冲了过去。

没有反抗,战场之上,这已经不是一边倒的战役,而是追逐与逃跑之间的角逐,那些匈奴士兵瞪大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牛群,恐惧的心有些不明白,这让他们如何明白,那是他们匈奴一族的神物,每逢祭祀都会恭敬供奉着的东西,可是现在,他们却在攻击着自己。

放抗吗?这电光火石之间,不分是非,一贯制知道听从安排的他们如何能做出那样惊人的举动来。

对他们来说,那并不是可以肆意屠杀的牛群,那是他们信奉了数十年的圣物。

尖叫,逃跑 ,死亡,顷刻间虎门谷便被这一切的一切萦绕,山风吹来,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几让人作呕。

“恭王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一定是王子想要伤害恭王妃,触怒了神界,神明降罪于我们了。”

“恭王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一定是王子想要伤害恭王妃,触怒了神界,神明降罪于我们了。”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王子造成的,因为他邪恶的欲望,触犯了神明,而他们这些人都是帮凶,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原本守在山谷两边的匈奴人已经四处逃窜,而方才那些疯狂的牛群则不管不顾的跟在他们的身后,昂起的牛角 ,那鲜红的颜色很是骇人。

他们在比赛一般,比赛谁的牛角最为锋利,谁杀的人最多。

“冲上去。”

夕颜大叫了一声,挥了挥手,冲到了最前头,这些人怕这些牛,可乌为汗却未必,真正有野心的人,是没有信仰的,因为对他们来说,只有目标,只要能达到目标,那是可以不惜一切代缴和手段的。

眼见着那些人已经丢兵弃甲,夕颜冲了上去,身后的那些人看着前头的夕颜,慌忙跟了上去,有几个身手敏捷的已经冲到了夕颜的前头,一行人将她保护在正中。

“不准杀牛。“

若是杀了一头牛,必定会引来其他牛群的攻击,而那些逃散的匈奴士兵,看到自己把他们心目中的神明杀了,说不定也会冲上来和自己拼命的,岂不是得不偿失了吗。

那些匈奴士兵自顾不暇,眼见那些牛冲过来,逃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阻拦,夕颜一行人几乎可以算的上是畅通无阻。

“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