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西五间走了几步,又返回身来,不自觉摸了摸头顶插戴的头面首饰。

“你去给世子爷行个礼,”她打发立夏,“就说我回屋了,问世子爷怎么受伤了?一会儿我过来看世子爷。”

立夏就抿着唇,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是,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七娘子瞪了她一眼,这才返身进了西三间。

拆了头面,换下了命妇华服,进净房稍事洗漱,立夏也就回来复命。“世子爷说,他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赶路急,伤口有些绽线,一会儿还要进宫请见皇上。少夫人不必等他一道用饭了。”

还真是个大忙人。

七娘子不禁蹙眉,“伤到哪里了,看着了吗?”

“似乎是手肘后头的擦伤。”立夏也答得并不肯定,“奴婢进去的时候,世子爷已经换过药了——看精神头倒是还好。”

七娘子听着外头传来的脚步声,低语声,不禁就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后世,丈夫出差归来,怎么说都是先和妻子耳厮鬓磨一番,再考虑公事、家事。可惜在大秦,公事当先,孝道在后,许凤佳从宫里回来,说不定还要去清平苑请安,能回明德堂睡个觉就不错了。

也好,死不了就随便他。

她就把这事推到了脑子后头,笑着招呼立夏,“走,去看看四郎、五郎。”

似明德堂这样曲折回旋的北方建筑,东翼西翼简直是两套公寓,东翼就是闹翻天了,西翼也只能隐约听见动静。是以许凤佳虽然回明德堂蜻蜓点水换了个药,东翼的孩子们却是一点都不知道,犹自在育婴室中笑闹个不停。

见到七娘子来了,五郎便大喊一声‘七姨’,笑着直冲过来,却被脚边的小凳子一绊,跌在了厚厚的棉毯上,一时扎煞着双手,挣扎着要爬起来。

屋内顿时就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五郎这孩子,的确是惹人疼。

四郎却要静得多了,转着眼珠子冲七娘子抿唇一笑,就算是招呼过了,又垂着头,去摆弄手里的小积木。

或许是因为这对双胞胎出生到现在,换了好几个环境,两个人都不大认生,五郎很快就接受了七娘子,见到她,总是亲亲热热地唤一声七姨,四郎也对七娘子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并没有太多的抵触。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和吹气球一样快,几个月过去就又胖大了不少,五郎已经可以流利地说出好几串句子,七娘子每一引逗,就能说得流利无比。四郎虽然还是不爱开口说话,但也已经学会了几个常用的单字:至少他的智力看着没有太大问题,已经可以让七娘子松一口气。

她把四郎抱在怀里,又随手拿了小拨浪鼓逗了逗四郎,四郎离了积木,本来要哭,又得了拨浪鼓,反而咯咯笑起来,一边转着拨浪鼓,一边去招五郎。两个孩子就绕着七娘子,一个在膝上,一个扶着膝盖,彼此打闹玩笑,倒闹得众人都笑个不住。

过了一会,五郎倒是先累了,打了个呵欠,就往七娘子膝上一扑,眼睫毛一扇一扇,口齿不清地道,“妈妈,睡……”

他口中的妈妈却是养娘,甄养娘一边笑,一边上前抱起五郎,放到了小床上,五郎犹自记挂着拨浪鼓,又冲四郎方向,一边伸手一边念,“哥哥,鼓……”

一句话没有说完,两眼已经闭起,呼吸匀净,竟是已经睡着了。

四郎抿着唇咯咯地笑了几声,将拨浪鼓塞到怀里,也闹着要下地要搭积木。七娘子便将他放到地上,笑着对立夏道,“小孩子就像是动物一样,真是可爱得很。”

两个养娘顿时都笑:“夫人这话倒是有趣的。”

说话间,谷雨和春分进来换两个养娘出去吃饭,上元也进来给七娘子请安,“今儿小少爷们胃口好,您看,吃得也比往常多。”

这三个月来,上元已经写了几册育儿日记,四郎、五郎哪怕是放一个屁都要记下来,就算是再不了解这两人的婆子媳妇,看完育儿手册,对两个孩子也都有所了解。七娘子时常命人抄录几份,送去给大太太、许夫人留档。

她捻着手里的书页,漫不经心地问上元,“孩子现在还是只要养娘带着睡觉?”

“谷雨同春分带得用心,五郎又开朗,倒不在乎这个,只是四郎还赖两个养娘。”上元一边说,一边望着谷雨春分二人,两个大丫环面容平静,在屋内自顾自地做事,似乎都没有听到七娘子的问话。

七娘子目光不由微微转暗,拍了拍四郎的肩膀,就起身带着立夏出了屋子,结束了每日里的亲情探访,回西三间吃晚饭。

许凤佳不在的时候,她的日子就是这样的平静,如果不是正月,甚至可以成月成月不出许家门。明德堂外的世界,似乎离她也已经很远了。

七娘子反而有了些微微的烦躁。

她从来没有生活在象牙塔里,一个古代主母所要面对的政局、家务、社交……她都有过接触,明知道外头世界暗潮汹涌,自己却被封闭在这么个小小的世界里,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更别提手里没权,很多事,根本不好开展……

她只吃了小半碗饭,就搁下了筷子。

正月里的京城依然很冷,前几天新下了一场雪,雪光映着月光,将院子里的青石地装点上了淡淡的光芒,七娘子就坐在窗边,借着这一点光,怔怔地看了一会寥落无人的院子,才收回目光,打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就敲了初更鼓,往常这时候,七娘子已经卸妆梳洗,准备上床就寝了。

今天她却没有动弹,立夏悄悄地进来看了两次,又抿着唇,无声地出了屋子。

快过二更时,许凤佳才回了明德堂。

隔得老远,七娘子都能听到他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就像是开战前的鼓点一样,咚咚地近了西三间。

她本来正支颐望着眼前的书本发呆,听见许凤佳来,不知怎么,这些小小铅字,忽然变得很引人入胜,她甚而还读了一段,直到门口一黑,才放下书本,慢慢地转过头去。

许凤佳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伏在炕前的七娘子。

两人目光相触,对视了片刻,却又都不约而同地转开了眼神。

不过三个月不见,许凤佳看着就又变了不少。

他过年也才二十一岁,可或许是广州之行并不顺利,眉宇间堆积的疲惫与风尘,倒像是四十一岁。七娘子才看了一眼,就觉得他憔悴了许多。

再一扫站姿中不该有的僵硬……

“这趟广州,走得不顺利?”她盯着书本,喃喃地问。

许凤佳一边进门,一边就解了外袍佩剑,露出了底下玄色的中衣,“还好。”

他答得虽简略,但宽去外衣,七娘子便能看见身上几处不正常的隆起……似乎是包扎了绷带。

她在心底数了数,除了右手肘后的那一处之外,足足还有三个伤口,分布在左肩、腰侧,甚至右胸前看着也有些怪怪的。

就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七娘子仍然轻轻地倒抽了一口气。

“伤得重不重?”这句话,脱口而出。

许凤佳望了胸前一眼,淡淡地道,“都收口了,就是肘侧的那道伤麻烦些。”

他又打了个呵欠,毫不掩饰地上下扫视着七娘子,才道,“过年你就是十八岁了。”

七娘子冲他挑起了半边眉毛,表示着自己无言的疑问:过了年,她的确是满十八岁了。但话题怎么会忽然跳到这里的?

心底却还在思忖着许凤佳的改变。

上回见他,这个人好像是涨潮时的大海,情绪杂乱无章,好似无数个漩涡彼此席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涌起巨浪。

这一次从广州回来,虽然长相没变,身材没变,但情绪上,许凤佳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从极致的汹涌,褪回到了极致的疏离,然而也正因为这份疏离,他对局面的掌握力度,明显变强了。

的确,只要冷静下来,他当然能将局面握在手心——自己是他的妻子,夫为妻纲,由他来做主,当然是最正常也不过的局面。

而七娘子不得不承认,她最讨厌的,也正是眼下的这种局面。

许凤佳又再用看待猎物的态度来对待她,而不是一个敌人,一个惹人憎恶的势利小人……处理他的征服欲,比处理他的恶意要难得多了。

然而她又能怎样反抗呢?尤其是她自己的理智,都在鼓励着七娘子去臣服……

七娘子猛地一甩头,将所有的纷乱,都推到了一边。

“你去广州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她固执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婆婆不说,爹娘都不知道,倒是五嫂和我说了几句风凉话——”

许凤佳本来已经懒洋洋地靠在了炕桌上,以他曾经有过的,深沉而炽热的眼神一寸寸审视七娘子的容颜,可听了七娘子的话,他一下就弹起了身子。

“五嫂说什么了?”他的语调就沉了下来。

七娘子直到现在才发现,许凤佳刚才的语调是很轻的。

“五嫂说……”她赶快把五少夫人的那几句话,如实复述给许凤佳听。

许凤佳顿时就陷入了沉思,两道剑眉,紧紧地缠在了一起:看来五少夫人的这几句话,给他的震惊也并不小。

七娘子的烦躁却也已经随着许凤佳的反应而不断地往上攀升,几乎到了顶点。

知道在自己身边有什么大事在进行,甚至于自己也是局中人,但却对整件事一无所知的感觉,实在是差极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烦躁地盘问许凤佳,“世子爷不能指望我一无所知地去接手家务……”

许凤佳又打断了她的话,“家务现在还在五嫂手上吧?这几个月,你都做什么了?”

又开始抢主导权了……

七娘子只觉得自己的头隐隐作痛,她按了按额角,深吸了一口气。

“我什么都没做。”她轻声回答,又望向了眼前的书本。“我什么都不能做。”

许凤佳就又沉默下来。

尽管没有抬头,但七娘子依然能感觉得到,他在逐分逐寸地审视着自己。

被他望过的皮肤,也简直都要留下烙痕了。

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她知道,这份滚烫,既来自于许凤佳的扫视,也来自于她自己的羞赧。

刚才那句话,既是抱怨,也是婉转的催促。

耳边就传来了许凤佳轻轻的笑声,一只手伸到七娘子眼前,长指握住了她的下巴,慢慢地将她的脸扳了起来。

许凤佳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审阅着七娘子的脸。

七娘子不用照镜子,也晓得自己的脸上,恐怕已经布满了红晕。她握紧了拳头,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她需要洞房,她需要这一刻……

然而面对这样一双烧得化琉璃的眼,她的理智也似乎随着烧了起来,氤氲成了不安的雾,在脑中翻腾。

“广州的事很复杂。”许凤佳却似乎没有留意到她的胆怯——又或者太享受她的胆怯,他的声音里,现出了轻轻的笑意。“等圆房后再告诉你。”

就是这句话,剪断了七娘子脑中最后一根将断未断的线。

“你、你伤口没好。”她猛地拍掉了许凤佳的手,往后滑远了,仓促起身,逃开了许凤佳掌握的范围。“这事……不急!”

许凤佳低头一笑,也跟着她站起身来,步步进逼。

“你不急,我急。”他的回应虽轻佻,但也露出了少许钢针般的尖锐。

186圆房

七娘子一下就乱了阵脚。

她倒退了几步,似乎在本能地逃避着什么——不,不是本能,她的确在躲着许凤佳……

在心底好像还有一丝理智的声音,在冷冷地嘲笑着她:现在再躲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们还能一辈子不圆房?

可尽管她能将生活中的每一方面都算计清楚,也总有一个领域是七娘子所无法以理性规制的。

“你、你急什么!”她的舌头上就像是含了一块硬糖,说话声都有些模糊,“四郎、五郎就在东翼,你好歹也看看儿子……啊!”

到底是深闺女儿,怎么可能和武将比身手?那晚花烛,许凤佳就是喝了酒,敲开她手中的长剑,也是轻而易举。七娘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之间,自己已经被谁扔到了那张螺钿大床上,一时间头晕目眩,居然挣扎不起身。

许凤佳的态度却依然冷静,七娘子虽然触目都是大红被褥,却依然听得见他的声音。

“土豪抢民女,我也能配合,柔柔和和地对你,我也可以办到。杨棋,你是个聪明人,自己选吧。”

他的话里居然还有些不耐烦。

七娘子动作顿时一僵,她轻喘着半坐起身,面上还有未退的晕红,抬起眼定定地看向了许凤佳。

如若她可以说服自己,能够在不圆房的情况下在许家站稳脚跟,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七娘子毕竟是七娘子,她的感性,怎么可能同时与理性、与许凤佳这个大敌对抗。

只不过是看了许凤佳一眼,她就别过头去,咬着唇甩了甩头。

“……总要先净过身吧。”她的声音罕见的低哑。“你的伤——不会又开线了吧?”

许凤佳的面色也缓和下来。

“不碍事。”他扫了七娘子一眼,嗤之以鼻,“我两三石的弓都拉得,你能有多沉?”

就又几步拉开了门,叫道,“送热水来!”

再回身抱怨,“都说了我一到家就送热水进来的,怎么三个月了,还没吩咐下去?”

七娘子没好气地白了许凤佳一眼,本想说:你三个月里有一天在家么。却又噎住了话头。

她真是恨不得许凤佳还能如新婚夜时一样对她!

两个人就又都沉默了下来,等着立夏安排人送上热水,将许凤佳请到西五间的净房洗漱,又为七娘子在西三间内设的小净房内布置了热水,洒了一捧白梅花瓣,并滴了十数滴茉莉花露,亲自服侍七娘子洗浴。

七娘子爱洁,即使寒冬腊月,洗漱依然讲究,只是在元月里洒鲜花瓣,已经不止是讲究,算得上奢侈了。

她坐在浴桶内,任由立夏为她擦背,思绪纷乱沉浮,只要一想到立夏眉眼间的笑意,并这一番奢侈的讲究,最终还是为了取悦许凤佳,七娘子就恨不得跳出浴缸,连夜离京躲得远远的。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生活被压缩到如此无限狭小的缝隙里,在大部分时候,她可以无视自己的感性,但究竟即使是七娘子也有自己的底线。

她虽然对许凤佳有好感,甚至于有喜欢,但,也绝没有到愿意和他共赴巫山的地步。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也要用作一种筹码,七娘子就有一股止不住的恶心。

然而当她起身时,屋角的玻璃镜里映出的却是一张娇艳的脸。

七娘子怔怔地注视着镜中的少女。

热气氤氲了她的双颊,熨出了胭脂一样的红,这张脸是美丽的,虽然比不上六娘子的脱俗,比不上五娘子的娇媚,但依然,正当龄的少女都是美丽的。

然而,即使她双眼中的不快乐,已经有了成年人的重量,这具身体也依然是青涩的,依然在少女时期的末尾徘徊。

现在她要把它交付出去……却连一点虚伪的温存都没能得到。

她猛地咬住了唇,颤抖着手系上了中衣的纽绊,别转身大步出了净房。

许凤佳的动作肯定比她快得多,他敞着中衣,肩上白纱布隐隐露出,甚至还有几滴水珠顺着鬓边滑下,直滑过胸前,落进细白布衣襟暧/昧的沟壑中。若不是七娘子紧张得几乎连双腿都要打颤,说不准,还会在心底称赞一声男色可餐。

立夏就红了脸匆匆地退出了屋子,轻轻地掩上了屋门。

许凤佳本来正垂眸不知凝思什么,听到这一声门响,才抬起眼来,敛去了面上的沉吟。

“站在那里做什么?”他似笑非笑地冲七娘子抬起了一边眉毛。“不会要我再把你抓上床吧?”

他怎么可以这样轻忽地对待这种事!

七娘子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喃喃地提醒自己:许凤佳是个男人,倘使前世的阅历还不能让她弄清男女在对待性/事上天差地别的态度的话,她等于是白活一世了。

“我自己有脚!”禁不住还是横了许凤佳一眼,她缓缓踏上小几子,在拔步床边坐了下来。

许凤佳居然也没有动,而是抱着手侧了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七娘子,似乎正享受着她的不情愿……七娘子一点都不怀疑,她的不情愿,早已经写在了脸上。

迫于形势不得不早日圆房是一回事,被许凤佳肆意摆弄,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将身子挪上床里,背过身,扯开了五彩斑斓的锦被,“时间不早,世子爷既然改主意——啊!”

许凤佳攥住了她的手腕。

只是这一攥,两人之间的差别,就已经昭然若揭。

她的手腕或者还没有许凤佳常握的那柄剑粗,许先生不过轻轻一扬,就将七娘子整个人带得翻过身来,躺倒在了床褥上。

他随手一拉,床帐悉索落下,七娘子的世界,就此一片昏暗。

她咬着牙,尽力忍着颤抖的冲动,僵硬地在许凤佳身下展开,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抽息,尽量绝望地挽留着自己的中衣……抹胸……亵裤……

而后终于,再也没有一点东西阻挡在二人之间。

她只能紧紧地闭着眼,任由许凤佳摸索着她的身体,听着他的调侃。“原来你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唉,腿儿打开。”

许凤佳的声音里饱含了笑意,似乎正在享受着每分每秒。

而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却是极致的屈辱。

或许一个土生土长的大秦女儿家,也并不会把今夜当成怎样的大事,已经进了许家门,自然要努力得到丈夫的恩宠,洞房花烛,是理所应当之事。

然而在她所处的时代里,洞房之前,夫妻二人总要谈谈情说说爱,纵使这情爱可能是虚情假意,纵使在她之前的那一世里,也有许多人将身体视为筹码,但总要比此时此刻,强迫自己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身下雌伏来得文雅些。就算她曾经为生存抛弃过无数重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必须以最直观的方式来面对自己被折辱的尊严。

而她和许凤佳的过去,只能让这件事变得更不容易。如果他们之间全然陌生,如果他们……

七娘子咬着唇,极力忍着胸口的酸涩,感觉着许凤佳以绝对**的方式打开了双腿,带了薄茧的手指掠过她最私密的地方。

她开始颤抖,她不能、不该、不可以……她怎么能!

她忽然猛地挣扎起来,并拢了腿没头没脑的轻嚷,“不要、出去……出去!”

许凤佳却一把按住了七娘子的小腹。

他的力气又怎么是七娘子可以抗衡的?所有的挣扎,都被这一按给按松了劲儿。

麻痒热烫的泪水,终于顺着七娘子的睫毛滑了下来,她再也忍不住,嘤嘤地哭了起来。

许凤佳的动作顿时为之一僵。

老半天,他才抽了手,人却依然呆在七娘子腿间,悉悉索索地不知做了什么。

又过了一会,他轻轻地拍了拍七娘子赤/裸的肩膀。

“这有什么好哭的!”

声音里的戏谑却依然在,“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掉眼泪!来,擦擦。”

一条触感柔细的丝绸就掉到了七娘子胸前。

七娘子恼怒地推了他一把,抢过帕子,没头没脑地在眼前擦了起来。

许凤佳轻轻的笑声就在她身上响了起来。

“睁开眼。”他的语调变轻了,低沉而醇厚。“看着我。”

七娘子不理他,犹自抿着唇,忍着一声又一声的抽噎。

“你别逼我扒你眼皮!”许先生着恼了。

这威胁也实在太幼稚了些,七娘子一愕之下,反而忘了哭泣,却也依然不肯睁眼。

许凤佳轻轻地哼了声,接着便有一根略微粗糙的手指真的搓上了七娘子的眼。

“哎呀,疼!”七娘子不禁轻叫起来,别开头,无奈地睁开了眼,免得自己的眼皮被许凤佳揉得生疼。

她却依然执拗地别过头,只是盯着床畔精致的百宝嵌。

便免不得又被两根长指钳住了下颚,将整张脸扭过来,对准了许凤佳。

和他的动作相比,许先生的面容几乎称得上平静,他的语调虽然轻松,但神色中却没有半点戏谑。

“别怕。”他望着七娘子,低声承诺。“不会很疼的。”

然后那只手又往下滑,去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抵在她丹田上的手掌,却也一直没有离开。

七娘子依然怕得发抖,她恼怒地呻吟了一声,努力往后推抵,远离身前的进逼,“你说谎……会疼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