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美人的眼里露出几分怨恨,她尚且不明白这怨恨是为了什么,想到前些时候赵美人被关了禁闭,自己对她不闻不问,就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你懂事就好了。之前姑姑对你冷落了些,实在是……”她才说到这里,却只见赵美人对自己冷冷地一笑,纤弱的肩膀猛地感到被人一把推了来,竟立足不稳,一下子就摔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此刻已经是深秋了,湖水阴冷寒凉,赵妃本穿得单薄飘逸,落水的瞬间就只觉得浑身都被阴冷的气息包围,直直地往下沉了下去。她霍然惊醒过来,奋力地在湖中挣扎,尖声叫道,“救命!”

一干被她带来的宫女远远地站着,本不敢听她和赵美人之间说话,听见她求救,急忙惊慌地扑过来要将她从湖里捞出来。

“姑姑!”方才眼底还带了几分怒意的赵美人叫自己的宫女捅了一下,顿时就哭着也扑倒在了湖边尖声哭道,“你不要有事啊!你们这些奴婢,还不快把我姑姑救上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与关心,仿佛真的在担心赵妃会不会有事。赵妃听到她的哭声,那一瞬间都僵硬了身体,不敢相信将自己推入水中的侄女儿是怎么摆出一副关心她的样子来的。直到乱七八糟许久,她才被湖里捞出来。

冰冷的寒意入骨,赵妃纤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顿时就昏迷了过去。

赵美人就伏在她的身上痛苦,情真意切,担心得不得了。

甚至当皇帝一脸晦气地进门的时候,她依旧在哭。

“你们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皇帝当真是累了。

本今日厚着脸皮在皇后面前蹭了一碗汤,还没喝,就听见赵妃落水昏迷的消息,这真是要了皇帝的老命了。他将汤水一饮而尽,饿着肚皮就来了赵妃的宫里,且见榻上赵妃换了衣裳昏迷,楚楚可怜,脸色苍白,又看了看哭着在一旁服侍赵妃的赵美人,片刻方才不耐地说道,“素日里你们小小地闹,朕也容了你们。如今还跳湖?真是丢脸!”

哪儿有后宫妃嫔跳湖寻死的?

皇帝觉得自己很受伤。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陛下走了,姑姑就不痛快,还呵斥我。我年纪小,跟姑姑分辨了两句,她就恼了。”赵美人就伏在皇帝的面前哭着说道,“只是我到底是晚辈,姑姑对我再坏,我也不该对姑姑反驳她。因此我就想着和姑姑在湖边散散心,随便说说话儿。谁知道我才跟姑姑赔罪,姑姑突然跟我说什么湖水冷,正是我们姑侄的机会,自己就跳了进去。我怕极了,因此才惊动了陛下。”

她说得可怜巴巴的,因她一向娇蛮没心眼儿,且还是赵妃的亲侄女儿,皇帝就信了。

就是因信了,皇帝才勃然大怒。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三个硕大无比的大字。

苦肉计!

赵妃这是自己跳下湖,想要博取他的怜爱和愧疚,只可惜赵美人是个蠢货,竟然不自觉地揭穿了她的算计。

他对她那样爱惜,可是她耍心眼儿来骗他!

“叫她好好儿养着!”皇帝气得半死,看了一眼尚且昏迷的赵妃,想到自己这匆匆而来喝了一肚子冷风,甚至又把皇后给撇下了,只怕回了皇后宫里人家饭都吃完只给自己留个盘底,就越发气急败坏地大步流星走了。只是他又有些担忧,只担心自己走得慢了,皇后连个盘子底儿都赏给下头的奴婢了。

他走得飞快,见他满目怒色地离开,赵美人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冷笑着起身。

“美人,赵妃娘娘的药。”她的宫女毕恭毕敬地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交到赵美人的手中。

她垂头看了看这叫小厨房给熬的汤药,冷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细白的粉末,一股脑地倒进了药碗里,转身走到了昏迷的赵妃的身边,将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药都灌进赵妃的嘴里。

她害她不能有孕,如今,她都还给她!

第199章

皇帝陛下败兴而回。

自然是回了皇后的宫中。

“赵妃没事吧?”皇后本以为赵妃今天能将皇帝给留在她的宫里,毕竟皇帝之前对赵妃充满了喜爱,赵妃使出浑身解数,也是能将皇帝的心给勾住的。

因此皇后娘娘此刻正和七公主与林琰闲话家常,连阿妧都在凑趣儿的时候,却见皇帝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她微微一怔,觉得赵妃这是难得的败笔,这还是笑着问道,“陛下怎么不留下照顾赵妃?她怕是要心里头难过了。”

七公主就小小地哼了一声。

赵妃一向擅长矫揉造作,拿肉麻当有趣,去迷惑皇帝。

那真是狐狸精里的狐狸精。

“你还说呢,简直气死朕。竟在宫里寻死跳湖!”皇帝就觉得赵妃跟从前不一样儿了。

打从前,那是多么娇滴滴的一朵解语花儿?

将皇帝陛下一颗沧桑的心给抚慰得多么的柔软。

从不做叫皇帝不高兴的事儿。

只是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

这还是他记忆里那个十分羞涩柔弱的娇怯美人儿么。

心里的形象给打出了裂痕,皇帝的心里就充满了不痛快,见皇后笑了笑并不说话,只觉得自己的怒意在皇后这温煦的表情里都慢慢地沉淀。

他几步走到皇后的身边,厚着脸皮往皇后的方向挤了挤,却见一只十姑娘趴在皇后的膝盖上,仰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皇帝抽了抽嘴角,对自己的心灵棋友使出了心之眼,却见这小姑娘完全没明白,还很舒服地拿小脑袋在皇后的腿上蹭了蹭。

“阿妧你坐开些,朕觉得很挤啊。”皇帝不得不开口明示。

阿妧左右看看,咬着自己雪白的手指想了想,这才茫然地问道,“不挤。”

“朕说挤了。”皇帝要被自己的小友给气哭了。

“那陛下坐过去些。”皇后就对皇帝卸磨杀驴地说道。

太子都封了,自然就不必对皇帝很客气了。

皇帝看着自家皇后娘娘那张很温和却很无情的笑脸,呆滞了一下,许久,默默地往一旁坐着去了,黯然神伤。

“戏精。”七公主觉得看不下去她亲爹的蠢样儿了,就趴在林琰的肩膀上小声儿说道。

林琰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说什么大实话!”

这两个人窃窃私语,其实皇帝都抖着耳朵在偷听,待听到这两只竟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评价,顿时就越发伤心了。只是七公主本来就是个霸道的天天跟他打仗的人,林琰,说句实话,当年皇后将林琰放在身边养,皇帝看着林琰长大,将林琰当做半个儿子。如今他和七公主在一块儿了,自然就当真是半个儿子了。

因此皇帝伤心越绝地看着这两个破孩子。

他还舍不得抽他们。

“哼!”七公主哼了一声,见皇帝一副很伤心的样子,就老实不客气地说道,“父皇是叫赵妃给伤了心,因此来我们这儿找藉慰来了?我早就说赵妃不是个好货,当初父皇你竟然还觉得我说错了骂我。如今看来如何?她就是这么一个心机妇人,亏父皇将她当成掌中宝。”

七公主想了想,扭鄙夷地说道,“当年她还好意思说别人人老珠黄,叫我说,她才是老茄子!”

阿妧呆呆地趴在皇后的怀里。

她觉得蔬菜们真的蛮无辜的。

在老菜帮,干白菜之后,茄子都要被鄙夷了。

难道安安静静地当一只茄子,如今都成了罪过不成?

“你可叫朕省省心吧。”皇帝今天真是叫突然变得很不温柔懂事的赵妃给气着了。当初他喜爱赵妃的好处,如今一件件地剥离。

且皇帝陛下是阿妧亲自盖章过的渣男,这渣男们自然会在突然发现白月光成了白米粒儿之后就翻脸无情。他倒是还没有说翻脸无情叫赵妃失宠从此不问她的生死,只是皇帝短时间是不愿再看见赵妃一眼了。他觉得赵妃叫自己伤了心,因此就抑郁了几分。

皇后看着他就笑了。

“我听说赵美人最近懂事许多,陛下不如多去赵美人宫中走动走动,一则是给赵妃与恭侯府面子,一则是叫陛下散散心。”

“皇后你不留朕啊?”皇帝就小声儿说道。

“我如今精神短了,陛下在我这儿,我竟都不能知陛下的心意心情。”见皇帝张口欲言,皇后就温煦地说道,“且陛下在前朝就已经十分疲倦,莫非在后宫之中还不能放松些?我不及赵美人年少活泼,青春跳脱,如今她又改好了些,陛下也开多眷顾她。”

说起来,叫皇后最糟心的就是之前皇帝天天留在她的宫中那段时间。

这男人她其实也不大想要了,太子封完了,就算日后她不再得宠,可是太子的地位也很稳固。

废太子都是伤筋动骨的大事,除非皇帝失心疯,不然不会轻易废太子。

她还和皇帝继续纠缠做什么呢?

宠爱过别的女人,之后又想回头的男人,她也不怎么想要。

有这世间还不如和显荣长公主互相多写几分书信呢。

皇后的嘴角带着温柔贤惠的笑容,皇帝觉得这笑容暖心,可是又莫名地感到一点失落,仿佛缺失了什么。

他听见皇后提及赵美人,犹豫了一下,方才垂头含糊地说道,“既然是皇后举荐,那朕就多去她宫里看看去。”他顿了顿,目光就落在在自己面前还双手交握有恃无恐的七公主与林琰的身上,见这两个恨不能黏在一块儿,就揉着眼角叹气说道,“真是叫朕没眼看了。你是公主,怎么这么恨嫁?!”

“阿琰生得这么英俊,那不得赶紧抢过来唯恐夜长梦多啊。”七公主也不知是怎么将“女尊”这事儿给抹平了,阿妧偷眼见她二哥又笑嘻嘻的了,这就在心底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怂恿皇帝说道,“可不是夜长梦多么。公主那么好,陛下,我想叫公主早点儿做我的二嫂。”

她揪了揪皇帝的衣摆,摇了摇,一副小儿女的情态,皇帝就觉得这才是自家闺女才该有的娇气柔软,急忙点头说道,“回头就给他们赐婚,你放心!”

他这都松了口,七公主脸上就充满了笑容。

只是七公主殿下心里是快活了,却还是有不快活的人的。

锦乡侯夫人就愁得厉害。

当初她一门心地看中了七公主,只觉得七公主是天下最好的儿媳妇儿,恨不能将七公主给捧到天上去。只是亲儿子不给力,非和个有心机的丫鬟纠缠不休,因此锦乡侯夫人不得不忍痛不敢再想七公主的婚事了。

她也从成妃的嘴里得了准信儿,知道七公主只怕是要联姻宁国公府二公子。一想到那位林二公子据说生得是容色出众,英俊逼人,锦乡侯夫人回头再看看自家倒霉儿子,就认命了。

七公主相中的是那样杰出的俊杰,这不比沈青强出百倍千倍?

最后的一点希望算是完了,锦乡侯夫人见丈夫儿子都完蛋,就急着寻个好儿媳妇儿,给自己生个好孙子,回头只守着孙子过活儿。

她想得挺美。

只是这京中但凡优秀些的女孩子,前些天都往江东去给显荣长公主出力去了,余下的就各有庸碌之处,就算为人都很好,可是却大多是柔弱女子,不大得锦乡侯夫人的喜欢。

她本心更喜欢爽朗的女孩子,可是如今哪里还有呢?她本想到了魏阳侯府的七小姐,听说是个爽利的性子,可是还未待去相看,就爆出了这爽利的姑娘背后是个长舌妇,还诽谤的是宁国公府的阿妧。

锦乡侯夫人是见过阿妧的,记得那是一个十分可爱乖巧的小姑娘。

魏阳侯府的姑娘既然连这样的小姑娘都能编排,只怕善心有限。

锦乡侯夫人默默地将这个心思给打住,之后就几乎要愁白了头发。

她自然也知道儿子不中用,还是个容易被糊弄的,若是娶了人家好人家的女孩子是害了人家好姑娘。可是锦乡侯夫人却心里多少还有一点的信心,哪怕觉得自己伤天害理,也觉得自己的儿子总有一天能回头的。

她想了很久,在侯府之中坐困愁城愁得不得了,却见此刻锦乡侯大步进来,见了锦乡侯夫人发愁的样子,就带着几分喜色地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莫非家里还发愁什么不成?”

“你儿子的婚事,怎么可能不发愁。”锦乡侯夫人就不悦地说道。

她看着这个多日不着家,天天在外拿着名帖在各家府中走动,妄图在京中得个好差事的丈夫。

功名利禄之心人皆有之,可若是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是不是就消停些为好?

在哪儿当官儿哪儿倒霉的货色,竟然还想混到六部去做主官,锦乡侯夫人都觉得若是皇帝同意了,这天下只怕是要完。

“他的婚事,我倒是有个主意。”锦乡侯就神神秘秘地凑近了妻子,见老妻圆润的脸上露出几分怀疑,急忙就笑着说道,“这婚事,你听了必然是觉得好的!”

他搓了搓手,喜上眉梢儿地说道,“这婚事还是魏阳侯给我诉苦的时候叫我听到的,说不得这才是阿青的好姻缘。”他咳了一声,见锦乡侯夫人面露疑惑,就急忙笑着说道,“我说的,就是南阳侯府林家。”

“林家?”锦乡侯夫人一愣,想了想,就皱眉道,“南阳侯府?我记得南阳侯府只有两个嫡女,都已经成亲多年。”

她虽然和南阳侯夫人没什么交情,可是这为了儿子的婚事在京中走动,自然也询问过与自己相同的侯门府邸,也知道南阳侯府嫡女都嫁人了。

“什么嫡嫡庶庶的,你怎么竟也这么俗气。”锦乡侯就高深莫测地看着愈发茫然的妻子,傲然地说道,“魏阳侯那老东西前些时候跟我说,他儿子爱慕一个姑娘,想要娶那姑娘,谁知道人家姑娘压根儿没看上他,如今他天天往人家姑娘家里去当孝子贤孙,孝顺人家的大伯父,比孝顺亲爹还亲!”

这就把魏阳侯给气的,魏阳侯府大公子这回了京,因差事还没有下来,如今就自己封了自己做宁国公的侍卫了,天天宁国公走哪儿,他就在背后鞍前马后地服侍。

大公子早就把亲爹给忘天边儿去了。

更把魏阳侯气了个死的是,当他质问儿子是不是对人家阿萝贼心不死的时候,儿子表示,迎娶阿萝是肯定没戏了,他也不敢奢望,如今就求林六姑娘千万别放弃他,多揍他两回就好。

这不是贱的么?

魏阳侯觉得日子没法儿过了。

他在锦乡侯面前抱怨儿子如今不中用,可是锦乡侯却听到了心里去,他心里也活泛起来,此刻就兴致勃勃地对妻子说道,“那个林家的阿萝,最近我在京中也打听了,听说当年在御前走了一遭,叫陛下念念不忘至今。生得很漂亮不说,在长公主麾下也有体面,如今封了伯爵,越发显赫。若咱们的儿子娶了她,那往后还担心撑不住家门?不说别的,只说她在御前那么得陛下惦记,陛下日后难道还能委屈了她的夫君?”

锦乡侯夫人本连连点头,待听到了这里,陡然脸色一变。

这话怎么说得这么无耻?

这怎么跟卖儿媳妇儿似的?

“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既然愿意往长公主麾下去,那必定是个刚烈有志气的姑娘,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反倒跟陛下纠缠不清?若她当真是与陛下有首尾的,早就进了宫做她的富贵娘娘去了,还用去江东拼命?你这话叫人听着不痛快,也别说了。”

锦乡侯夫人为人正直,见了丈夫那双发亮的眼睛就恨不能把这张脸往死里打,正容说道,“且这姑娘的确是好。只是你儿子能不能配得上?人家连魏阳侯府大公子都看不上,还能看上你儿子?你做梦呢!”

“她到底是个庶女。”锦乡侯就狡辩道。

“方才是谁说不在意嫡庶的?”锦乡侯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这婚事不成。那姑娘既然自己封了伯,为什么还要去嫁一个空有爵位却一无是处的男人?阿青只怕配不上她。”

“你也不想想,娶了她,往后你孙子还能白得个爵位!”

锦乡侯夫人叫这话彻底给恶心了,觉得自己的心需要佛法好生熏陶一下,免得哪一天失手弄死这个恶心的丈夫。

她这一日就往京外的寺庙之中去上香祈福,心事重重,本正稳稳当当地坐在车中,却陡然感到前方传来了下人们的尖叫声,就觉得车厢猛地晃动,之后这车厢就疯狂地颠簸奔驰起来。这是惊马了,锦乡侯夫人惊慌失措地趴在车里,唯恐这急奔之中,车厢都翻过来叫她死个不明不白,却听到此刻外头一声女子的呵斥,剧烈的颤动晃动之后,车厢慢慢地稳了下来。

她战战兢兢地白着脸从车厢中爬出来,却见狭窄的林间小道,两侧树木碧绿,一个一身红衣如火的年轻女子,一手握住惊马的缰绳,一边带着几分关切,逆着天光看来。

锦乡侯夫人只叫这神采飞扬的女孩子给晃疼了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样朗朗如天光的姑娘。

“夫人没事吧?”这红衣女子抬头,笑着问道。

锦乡侯夫人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才要开口问她的来历,却听到更远的身后,另有几匹烈马奔驰而来。

其中一个一身薄甲的女子高声唤道,“阿宁!”

第200章

转眼之间,奔马立至。

几个同样年轻的女子都翻身下马,落在了锦乡侯夫人的面前。

一般的气势,一般的神采,那充满了自信与明朗,令锦乡侯夫人都微微失神。

她已经许久都不曾见过这样令人眼前一亮的女孩子们了。

“这位姑娘……”她顿了顿,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那红衣名为阿宁的女孩子的身上,见她一双手套着一双皮质的手套,微微用力竟然能将惊马给拉住,强悍明丽,顿时就觉得这姑娘更合自己的心意,脸上就露出几分温煦的笑容和声谢道,“多谢姑娘出手。不然,我这把老身子骨儿,只怕是要被颠簸坏了。”

她犹豫了一下就继续说道,“大恩不言谢,这位姑娘,你对我的恩情无以为报。不知姑娘是谁家府上,改日,我再去府上拜谢。”

“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这红衣女子正是阿宁。

京中贵女又有一波儿往江东去了,因此她就从江东换了回来,也想着如今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也不该久居江东,令父亲长辈悬心。

与一门心思争前程,生死都顾不得的阿萝不同,阿宁在意的人太多,舍不得叫长辈们日夜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操心自己的婚姻大事。她也不是想要孑然一身的女子,也想嫁给一个好男子,日后生活美满喜乐。

阿萝却不同。

她此生在意的只有阿妧一个,为了阿妧往后的荣华安稳,阿萝能豁出命去,待知道阿妧赐婚靖王,阿萝就恨不能睡在军前了。

她想要成为妹妹的依靠,可是靖王的地位太高,若阿萝想成为能有能力为妹妹做主的人,那就要越发地往上爬。

且阿萝又不想嫁人,也对嫁人没有什么兴趣。

阿宁不及阿萝偏执,对嫁人还是充满了期待的。

这世间如阿萝一般连姻缘都舍弃,只想要功名利禄的姑娘家,当真是不多的。

她匆匆与几个同僚一块儿回京,昨日才通知了家中,却没有想到在路上竟然看到有惊马拉着一个歪歪斜斜随时可能倾倒的车厢在林间的小路上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