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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这才挡住又欲往外走的老妈子,笑着福了福身,道:“方才我没走稳,撞着您了,真是抱歉。”她说着探身过去一下子扒开了老妈子怀中的襁褓,道,“孩子没被撞醒吧,哎呦,云妈妈快看,这孩子长得可真真是好看。”

璎珞说着也不待那老妈子反应便探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指甲抽回时往婴儿耳朵后撩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用力刮了下,却见那婴儿粉面红红的,依旧呼呼睡着,竟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这孩子分明是被喂食了什么致迷的药物!这老妈子有问题。璎珞想着,面上动作却半点不显露,似也没发现老妈子的不悦和躲避,笑着道:“这是您的孙子吗,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您老真有福气。”

老妈子勉强笑了下,将孩子又往怀里揽了下,才道:“乡亲们也都是这样说的,说我这孙子是菩萨座前的童子转世呢,这不,娃子他娘下地干活去了,娃子今儿早醒,哭着喊着找奶喝呢,老婆子可得赶紧的抱我这金孙过去嘞,姑娘没撞上我,没事没事。”

老妈子说着便越过了璎珞主仆往前头的地边儿去了,璎珞不动声色地带着云妈妈一路也往那边的地里去。

下了路沿儿,进了一处庄稼地,又往里头走了一段,云妈妈便四下看了看,停下道:“姑娘就在此处方便吧,奴婢给姑娘看着点。这太阳眼见就升高了,中午赶不到寺里就得吃点苦头晒着了,咱们回去了就赶紧赶路吧,姑娘可别再贪玩了。”

璎珞踮着脚望着老妈子的方向,眼见她抱着孩子越走越偏,身影快被树木草丛遮挡了,忙拉住云妈妈的手,道:“妈妈帮我遮掩一二,刚那抱孩子的婆子有问题,我得过去看看,妈妈别多问了,等着,我很快回来。”

璎珞说着便丢下云妈妈提起裙子穿过庄稼地直追那老妈子而去,她心里着急,连跑带跳,飞快的前进,连树枝挂破了手背也不在意,这般倒是很快便又瞧见了那老妈子的身影。

见那老妈子带着孩子往靠山的偏僻地方去,璎珞更是不敢懈怠,脚步放轻,远远的缀着。

约莫跟了两刻钟,行至一处山涧,那婆子方才停了下来,坐在了一处溪边大石头上喘着气东张西望,似是在等什么人,时不时打开襁褓看看里头的孩子,面上神情说不出的挣扎。

璎珞躲在暗处,见她一直没什么举动正觉着急,又怕那边云妈妈顶不住压力,想着要不就不管这闲事算了,左右她那晚也算救了这孩子一回,她也不该他欠他的。再说,那夜这孩子便被抱着躲躲藏藏的,兴许这老妈子是受了那面具男人所托带婴孩躲避的呢,也许真是自己多想了。一时又觉婴孩的情况不对劲,那日情况危急,那面具男人都没给孩子喂药,何况此刻,万一她走了,那婴孩出个什么事儿,总归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正这般挣扎着,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一只灰鸽扑簌簌的闪动着翅膀落到了婆子身前不远的溪边,婆子身子一震,将孩子放在大石头上忙忙跑过去捉了灰鸽,璎珞只见她从鸽子腿上取下来一个小竹筒,倒出里头纸卷的信条来,接着她盯向大石上安静睡着的孩子,面上便闪现出了沉痛狠戾之色来。

璎珞顿时便有股不好的直觉,悄然往婆子处一点点接近,那婆子许是情绪激动,紧张过度,竟是没察觉她的靠近。

璎珞到了近旁,那婆子已是俯下身扯开襁褓,用手掌死死压在了孩子口鼻上,眼睛里有泪光滴落下来,可她的神情却异常坚定狰狞,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璎珞惊的再不隐藏,快步便袭了上去,清呵一声,“住手!”

婆子一时大惊失色,本能松开手转过身来,眼见璎珞扑了过来,竟是随手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向璎珞刺来。

可璎珞并非真正的内宅没有经过事情的大家闺秀,她前世喜欢自己旅行,防身的本事学了不少,身姿利落的躲开婆子刺过来的匕首,一把便握住了婆子的手腕,敲落匕首,徒手接住,狠戾一拧,冲着婆子的后腰便是一脚。

那婆子被踢趴出去,一头磕在石头上,尖叫一声,她滚落在地,还没来得急再有动作,璎珞已冲了上去抬脚踩在了婆子的侧脸上,死死压住,居高临下的冷声道:“对这么小的婴孩下手,不怕死了下地狱吗!?”

那婆子动弹了下似想挣扎,璎珞脚下用力一碾,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眯着眼笑道:“你看我像是好性儿的人?再动割了你脖子!”

那婆子立马便老实了起来,璎珞心下得意,只道这古代还是有好处的嘛,随便恐吓威胁都有人信。

她也没兴趣多打量婆子,念着云妈妈那边不知怎样了,便利落的俯身抽掉婆子腰间系着的粗麻腰带,费了一番力气方才压着婆子将她的手脚都捆绑了起来。

那婆子惊惧万分,躺在地上,死死盯着璎珞,“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我警告你,最好别多惹是非,我们不是你一个小小丫头能惹的起的人!你快放开我,我只当没见过你,你…”

婆子还欲多言,璎珞已几步过去抱起了孩子,探手抹了抹孩子,觉得一切还好,这才松了一口气瞧向试图吓走她的婆子,道:“你没看出来吗?我可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客,我告诉你,姑娘我最惯施毒,等会我一刀解决了你,往你尸身上洒点腐蚀粉,保管你那尸体瞬间化成一滩血水溪水一冲,半点痕迹都没有,我管你什么人,谁又能找得到你。”

婆子也不知是怕了还是觉得璎珞有病,目瞪口呆地盯着她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璎珞兀自得意,摆弄着怀中孩子,一面想将他弄醒瞧瞧可否有恙,一面思索着之后该怎么办。那孩子不知是方才被婆子折腾的狠了,还是正该醒来,被璎珞揉弄了几下便睁开了眼睛,竟没有哭泣,黑葡萄般剔透的眼瞳纯净的叫人惊叹,璎珞只觉得瞧着这样一双眼睛真真叫人整颗心都柔软的一塌糊涂。

却于此时,突然几道身影自远处飞速的掠来,几乎是在璎珞抬眼的瞬息间便到了近前,左右前后眨眼间便包围了璎珞。

他们个个穿着苍灰色的衣裳,面目沉冷肃然,眼神凌冽如刀,手上更是握着寒剑,光芒反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036 吐你一身

几个灰衣人手中长剑映了粼粼溪水反射出清冷夺目的寒光来,似能刺破人的喉咙。

璎珞心下一惊,面上却力持镇定,一面飞快作出戒备姿态,一面探手便掐住了怀中婴儿的咽喉,大声道:“谁都别动,不然我捏死他!”

她双眸锐利明亮,半点都不见慌张,动作干净利落,瞧着镇定非常,实则心里已惊的要命,这可不是现代的法制社会,璎珞很清楚,这些人倘使当真来者不善,瞬息间就能要了她的命,这会子她连后悔的机会和时间都没有了。

她喊罢,眼见身前最先赶到的那灰衣人眼神一冷,紧紧锁定婴孩,却并未动作,璎珞登时大松一口气,双腿微软。

她自然不可能捏死孩子,方才那么做不过是第一时间试探对方,倘若这些灰衣人是那婆子的同伙,自然不会管这婴孩的死活,那她也要跟着危险了,可如今很显然,这些人是来保护这孩子的。

璎珞见他们没有动作,生恐造成什么误会,忙又道:“那婆子要闷死孩子,是我救了他,你们是来护着孩子的吧?你们的主子呢?”

她的问话没人回答,几个灰衣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只盯紧了璎珞,似是要等什么人。

璎珞抿了抿嘴,也不再开口,果然没一会儿便有一声尖锐的啸声自远处传来,站在璎珞前头的灰衣人跟着仰天尖利一啸以做回应。

璎珞突然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由不得紧紧抱着孩子退后了两步,眯着眼睛盯着远处传来呼啸声的丛林,片刻,那丛林便有了动静,似有什么东西飞越穿过草丛茂林,像利箭一般向这河边射来,璎珞似乎已听到了沉而急促的落地声,粗重而厚实的喘息声。

那不像是人,周围莫名有股躁动的不安,丛林中惊起一片飞鸟来,璎珞诧异睁圆的眼睛,忽然一只庞然大物的暗灰色身影从密林中矫健一纵而出,直跃起半人高,噗地一声扑进了溪水中,带起漫天的水花四射溅起,那庞然大物豪不受阻碍,踏河溅水地淌来,瞬间便到了近前。

是一只巨型狼犬吗?璎珞眨了下眼睛,猛然心脏一缩,短促的惊呼一声,脚步却牢牢盯在原地,僵硬了身子。

天!那不是巨型犬,是一只狼,一只货真价实,亮着森寒獠牙,瞪着幽绿眼眸的狼!

它体型庞大,四肢修长,片息间已奔袭过溪,登上了岸。浓厚的毛发在阳光下淌落一地水花,狼头高昂,两耳尖竖,露着獠牙,吐着涎水就那么蹬着后腿死死盯着她。

它似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撕碎,拆吞入腹!它因剧烈奔袭而鼓荡着的庞大身躯,搭在石头缝隙间银亮的利爪,无不说明这是一只凶狠暴戾的野狼,全然不似公园中圈养在笼子中瘦的只余外形没了野性的狼。

璎珞只觉浑身血液都凝结了,只能硬撑着于那只狼隔着帷帽对视,不敢稍动。

也不知是眨眼间还是过了许久,当那只狼突然抖落满身水珠,温驯的趴在地上像犬一般舔舐起爪牙时,璎珞才猛然回过神,蓦然发现水岸边多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那人依旧一袭黑衣,一张冰冷的面具遮挡着大半张脸庞,不同于那日狼狈的模样,他露于外的薄唇透着健康的血色,微昂的下巴不自觉间已透出疏离冷傲来。

身上干净的黑衣在阳光下能看到隐隐的质地精良的暗纹,腰间束着一条深褐色的腰带,并无绣花,却在正中镶着一块祖母绿的盘扣,绿玉一汪水般,雕刻着精美的神兽纹,右侧腰带上系着一块羊脂玉雕玉麒麟方佩,下头是水绿色的丝绦缀着几颗足有莲子大的青碧色碧玺珠子。

迎上男子遮在面具下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璎珞整个人似一下子跌回了尘世,身子一松,往后退了一步。清风吹过,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连身上的夏裳都紧紧贴在了后背上。

男人定定看着璎珞却没说话,见她双腿一软往后退了一步,他才抬了下手,指尖有什么东西掠出,璎珞只感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头上的帷帽便坠落在地,眼前蓦然大亮。

不知他是存心吓唬她,还是当真失了分寸,那寒光带过她一侧发髻,随着帷帽坠落,绸缎般的长发也随着缠绕着的缎带割裂散落了肩背,一缕割裂的发丝飘飘荡荡落在了地上。

璎珞瞪大了眼睛和男人对视,目光中欲怒又抑的火气烧的一双秋水眸亮的慑人心魄。

瞧着那姑娘直挺挺的站着,明明已浑身冷汗却还满脸云淡风轻,明明已怒不可遏,却又顾忌他身边啸月而敢怒不敢言,男人不知为何唇角便轻牵了下。

只那弧度还未曾扬起便倏忽不见,他并没有走过来去接孩子,也未曾和璎珞多言一句,瞧清她的面容便转开了目光,目光清寒的盯向被璎珞绑着的婆子。

婆子此刻早已是面如死灰,在他眼眸转过去时浑身抖如筛糠,额头重重磕向一旁的石头,道:“他们找到了奴婢的老母,老母和奴婢失散二十年,如今已年过花甲,奴婢不能让老母死于非命,爷看在奴婢伺候郡主近三十年的份儿上容奴婢自裁吧。”

她说着便要咬舌自尽,一旁的灰衣人察觉她的意图却一步上前直接卸了她的下巴。

“去。”

一声淡如风的命令随风飘散,璎珞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眼睁睁看着那只一直匍匐在男人脚边舔着爪子的狼猛然腾起扑在了婆子身上。

婆子被卸掉了下巴,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大出,只能听到压抑的呜咽声,这种声音比凄厉的叫声更让人骨寒,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肢体撕裂声。

血腥味瞬间便盖过了河边清新的草木香气,野狼吞噬嚼咽骨肉的声音令人浑身打颤,如坠地狱。

璎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作为文明社会成长起来的女人,她即便平日再冷静胆大,也不能面对这样血淋淋的一幕。想转身可偏偏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想扭头便脖颈像钢板一般梗着动不了,眼睛更像被粘着了一般就是移不开,只无意识地将孩子的头往怀里埋了埋,直到男人挺阔的胸膛挡在身前,她才如从诅咒中被解救般,猛然扭头哇哇大吐起来。

037 集体做梦

璎珞面上的神情实在太云淡风轻,镇定从容了,以至于靖王世子秦严根本没料到她会突然呕吐出来,不知道为何虽然接触不多,可他完全没法将眼前女子当成寻常的闺阁千金来看。

她突然腿一软向前倾来,他本能便抬起手臂,一手拖住了孩子,一手扶住了她的肩。然后便无可避免的被吐了一袍。

秦严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了,眼瞧着女子吐出的污秽东西落在袍摆上,沿着小腿曲线往下流,他奇怪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的那么厌恶和难以忍受,甚至于他扶在她肩头的手都没有松开。

他只在她又一次呕吐时才微微蹙眉侧身避了下,倒是璎珞察觉到了男人的搀扶厌弃地挣了下,将怀中半抱着的孩子往男人的怀中胡乱一塞,几步扑到溪边又弯腰吐了起来。

她这一吐便有些止不住,直到胆汁都呕了出来才渐渐好了一些,她无力地撑着膝头,发丝也垂落了一脸,只觉前所未有的狼狈。面前突然多出一只手臂来,干净修长的手指,中指食指间夹着一方墨黑棉帕送到了眼前。

男子不送那帕子还好,瞧见那帕子,璎珞也不知是胆气回来了,还是气得狠了,登时压都压不下心头那股怨愤和委屈,一把便狠狠地推开了横在身前的手臂,扭头怒目瞪着眼前人,咬牙切齿地吼道:“死开!这会子装什么体贴周到,装什么好人绅士,早干嘛呢!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啊,告诉你,这招姑娘早用烂了,放在姑娘我身上,它、不、管、用!”

璎珞又咳又呕的,一会儿功夫便折腾的双眼蕴泪,粉面微红,柔软的黑发凌乱的贴在面庞上,抬眸间怒气腾腾,眸子被泪水润过,愈发黑亮逼人,摄魂动魄,偏烧红的脸庞冷若冰霜,花朵般的唇角嘲弄讽刺,整张娇面冷凝一如盛放在千年冰滩中的一朵莲,却泼辣夺目又若世上开的最艳的玫瑰。

秦严并没有和女子接触的经验,都有些弄不明白她怎么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瞧着她盛怒的娇美模样,一时就怔住了。只僵硬着手臂,眉心蹙的更加厉害,以至于那张贴合在脸上的面具都微微撑起,咯着眉头,头一次叫他有种不舒服的碍事之感。

见眼前男人没反应,璎珞只以为他皮糙肉厚,自己的话根本伤不到半点,实力放在哪儿,她除了占些口头之风,根本不能将人家怎么样,既然如今言语伤不到对方,她便连逗留的心思都没了。

顿时她便直起身来,一把推开前头挡着的人,迈步便重重地往回路的方向走,这里血腥味太浓了,她一刻也不想呆,而且那老妈子是被她捆起来的,她有种做了帮凶残害人命的荒谬负罪感。

她走了几步脚步猛然一顿,转身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在男人灼热的视线下,一把抓住他腰间的玉佩用力一扯,两三下没扯动,索性直接拉了他的腰带,一个用力,腰带盘扣便挣开了。

璎珞连着腰带和玉佩一块抓在手中,也不理会男人瞬间散乱的衣衫,只冲他扬了扬手,理直气壮又气怒万分地道:“要不是我,等你们赶到,你那儿子早死了!救命之恩!两次!明白?这个抵债了,便宜你了!再见!不,永不再见!”

说罢,她再度转身,裙摆带起一阵风来,利索地捡起地上被打落的帷帽抬步便走,这次她再没回头看上一眼,眨眼间便冲出了山涧,很快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秦严一直蹙眉站着,眼睁睁的看她冲出又转回,眼睁睁瞧着她扯了他的腰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面上神情尽数被面具遮挡瞧不清楚,只是露于外的薄唇却是越抿越紧,优美的下巴紧绷着,整个人愈显冷肃,似有股暴躁的气息从挺俊的身体里弥散出来。

几个灰衣人从璎珞开口怒叱秦严起便收起了气息,拼命减弱存在感,心里已不知为那个胆大妄为的女子默哀了多少遍了,只以为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姑娘就要做了狼食了,却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往诡异的方向发展,那姑娘竟嚣张万分的离开了,活生生,好端端的离开了!

不,那姑娘甚至还把自家主子折腾的衣衫不整,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抛弃的模样,不过这位美人的脑子是不是太奇葩了,盘扣玉佩什么的能比他家主子值钱重要吗?这太不可思议了,大概是在做梦,嗯,一定是!

“哇哇…”

婴孩的哭泣声突然响起,这才打破了山涧中无处不在的压抑气息,秦严回过神来,低头瞧着正哇哇大哭的孩子,转头道:“乳娘和王太医带过来了吗?”

其中一个灰衣人忙上前,回道:“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秦严将怀中婴孩托给那灰衣人,吩咐道:“抱他过去。”

那灰衣人不敢耽搁,忙接了孩子,轻轻裹了襁褓,带着三个灰衣人护送着孩子一起往普济寺的方向掠去。

剩下的两个灰衣人,其中一人将地上捡到的信递上,秦严只扫了一眼便吩咐道:“查,消息传出穗州,你便不用回来了。”

那灰衣人单膝跪地领了令也迅速地离开了,只剩下寻常跟随秦严的影七站在原地没动。

打发了众人,山涧一下子清冷了下来,秦严又站了会方才转身到溪边,蹲下将污秽的袍子浸在溪水里任其冲刷干净,站起身时就见方才被他用暗器削落的璎珞的那一小缕发丝还静悄悄的躺在石边的一处缝隙里。

乌黑亮泽的发丝夹在狰狞的石缝中,瞧着竟是别样的柔软,鬼使神差的秦严便抬手捻起了那一缕发丝,发丝入掌他才意识到做了什么,接着却是感受到了来自影七的惊愕目光。

也不知是影七的那道视线实在太突兀,还是怎么的,秦严耳根莫名一热,连带着手中的发丝也瞬间变得烫手一般。可这会子再丢掉岂不是更尴尬更奇怪?

秦严登时便淡定无比的站起身来,扬手拍了拍湿着的衣摆,就势若无其事地便将那一缕发丝袖进了袖囊中。

影七目瞪口呆,随即猛地抬头望天,不住眨眼,心道:太阳这么大,我怎么还在做梦,我没醒,我啥也没看见,啥也没看见…

“去查查她为什么在这里。”

秦严清冷的声音传来,半响影七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一抹有如实质的冰冷视线投注过来,影七才猛地将目光从火辣辣的太阳上移开,眼前一阵阵金光乱冒,傻颠颠的道:“他?啊!她!?”

随即他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只觉自己今日出门一定忘了带脑子,再这么下去,不用主子吩咐他便得自行去当啸月的狼食了,他顿时连抬头去瞧主子脸色的勇气都没有了,咳嗽着连声道:“是,是!属下这就去查那位姑娘为什么在这里。”

盯着自己的视线又冷锐了几分,影七立马捂住嘴,又慌乱的放下手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匆匆转身,以平生最高绝的轻功消失在山涧。

不过是片刻,影七便飞身而回,禀道:“爷,那姑娘是穗州知府苏定文的庶女,在家行三,今儿乃是她生母姨娘的十年忌日和弟弟一起往普济寺上香去的。”

秦严闻言眉心动了一下,带得面上贴脸的面具轻轻抖了一下,道:“苏定文的庶女?不是小妾吗?”

他问罢便紧紧抿了唇,心知说了傻话,影七办事他还是放心的,这么说当日夜里她是故意那般让他心生误解的,这女子…秦严一时心生出一股极为复杂的感觉来,有些莫名烦躁起来。

影七闻言唇角抽了抽,感情爷还当人家姑娘是苏定文的小妾呢,可这更不对了啊,爷这样的人怎么能对人家的小妾生出觊觎之心呢,影七觉得今日的太阳有点大,烤的他的脑子都糊涂了。

------题外话------

秦严泪流满面:嘤嘤,奴家终于也有名字咧。不过,亲妈啊,这个女主才见面两回就给奴家宽衣解带,这节奏真的好吗?

素素斜眼挑眉:嗷嗷,得了便宜还卖乖,太傲娇了小心女主直接踢你出局!不过,亲们啊,都快十万字了美人们还潜水,这节奏真的好吗?

038 入寺

上次璎珞还恐被杀人灭口,后来一直相安无事,璎珞便放下心来,明白那男人没有杀她的意思。既是如此,这次她好歹又帮了忙,自然更没有被灭口的理由了。

故此璎珞出了山涧便脚步慢了下来,她不会傻到将男人腰带拿回去等着惹事,故此到了路边庄稼地,她便蹲下刨了块尖锐的石头将那腰带和玉佩都拿了出来,使劲割裂了缝隙和丝绦。

直到将腰带上的祖母绿腰带扣和玉佩碧玺珠子都撤了下来,这才收进怀中藏好,又跺了被拆的四分五裂的锦缎腰带几脚,刨了个坑埋了进去,一边填土,一边怒骂着,“混蛋,臭蛋,王八蛋!”

狠狠地在土坑上又压了两块石头,璎珞才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匆匆带上帷帽往路边茶寮的方向跑去。

她寻到云妈妈时,云妈妈正在和刘妈妈争执着。刘妈妈拉着云妈妈的胳膊,一直逼问姑娘呢,云妈妈却是垂着头,只一个劲儿的哭。

璎珞满身怒气地从庄稼地里冲出去,眨眼就卷到了刘妈妈身边,冷声道:“刘妈妈可真是尽忠职守,姑娘更衣也要寸步不离不成?这是吵闹什么,莫不是想引得路人围观,毁了我的闺誉吧?知府家的姑娘更衣被农人瞧见,哈,这样的笑话可真是千年不遇,只怕以后苏府的姑娘也别想要出嫁了!”

璎珞的话毫不客气,令刘妈妈一时涨红了脸,见路沿上不知何时真聚集了好几个农人在瞧热闹,刘妈妈心知璎珞的话不假,若三姑娘真这么毁了闺誉,夫人也不会绕过她。当下刘妈妈便没了气焰,呐呐着道:“老奴这不也是担心三姑娘,三姑娘这么久没归,又不见了踪影,老奴追问云妈妈只知道哭,三姑娘出个什么事儿,老奴也甩不脱责任,回去夫人还不得趴了老奴的皮。”

璎珞便扬眉道:“什么叫我不见了踪影?不就是闹个肚子,怕被人笑话避的远了些吗,至于惹来你这等诛心之言?”

刘妈妈便闭了嘴,再不言语。璎珞这才扶着云妈妈的手缓步往茶寮而去。

一行人再度上路,这回马车行驶的飞快,不到正午便到了普济寺。普济寺是大丰秦川路八州郡最富盛名的寺院,百余年前大丰圣祖皇帝的母亲高氏嫁后多年无嗣便是在普济寺中上香而归,九个月后顺利生下来了圣祖爷,至圣祖爷一统山河建下大丰,当时做了德纯孝贤太后的高氏,亲自从京都动身前来普济寺上香祭拜,为佛祖重塑金身,使得普济寺一时间名声大噪,一跃成为大丰数得着的名寺,也成为据说求子最灵验的寺庙。

普济寺修建在葱翠的云香山半腰开阔处,璎珞在山脚下了马车,改而乘滑竿一路沿着青石台阶上了山,寺门前两颗上百年的银杏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树下早已有知客僧等候着。

进了寺庙,璎珞带着弟弟一起先到大圆通殿拜过,添了香油钱,这才被领着到了专供女香客休息的客院。院子清幽异常,客房中虽铺设简单,但却极是干净整洁,檀香袅袅,令人心静。

知客僧双手合十一礼,道:“如今已到了饭食,施主请用过斋饭,慧能师叔已在准备,下午便替苏施主姐弟做法事。”

璎珞也行了合十礼,目送知客僧离去,这才转身落座,取下帷帽,瞧着苏景华目光柔和地关切道:“渴了吧?让云妈妈先给三弟弟倒杯水,将咱们带着的糕点先取些摆上,你用两块垫垫饥,省的一会儿斋饭上来吃的急了容易积食。是不是昨日没休息好,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小厮们伺候的不用心吗?姐瞧着你比上次见到时又瘦了些,如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怎么能行。”

璎珞絮絮叨叨的说着,尽力拉近和苏景华的距离,让他觉出自己的不一样来。苏景华也确实没见过对他含蓄温暖的姐姐,印象中姐姐总是抱怨他读书不够努力,一遍遍的强调要他一定要足够出息将来能为她撑腰。

瞧着眼前眉目间满是温暖柔情的女子,瞧着她眼睛中分明透出来的毫不掩饰和做作的关切亲近,苏景华一时愣住,半响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瞬时戒备起来,道:“你又想做什么?我不饿,斋饭你自己用吧。”

言罢,竟是站起身来,大步便扬长而去了。

璎珞一阵无语,经过一上午的打击却已没初见时那么火大了,只长吸了两口气吩咐云妈妈打水洗漱。

普济寺的斋饭做的很是入味鲜美,璎珞让丫鬟借了个食盒,自己美美的用了一顿,便将早拨出来的斋饭放在食盒里,打听了苏景华的去向,亲自提着食盒去后山寻苏景华。

此刻普济寺的观音殿中,叶宇轩一身宝蓝色绣银丝团纹交领长衣,腰束一条浅蓝色缀蓝宝石的宽革腰带,别了个滚蓝边月白色缀东珠的荷包背着手站在殿前向外观望,妖冶的俊面之上一片清冷。

白广彦刚进殿前院门,叶宇轩便微眯了眼,撩袍跨过台阶站在了殿檐下。小白见了,紧赶两步上了台阶,低声在叶宇轩的耳边道:“爷,探明了,那禅院里头住着的竟果然是敏惠长公主,连靖王世子秦严也在,他不是奉命领兵往川西剿匪去了,怎么突然也跑到了这穗州来。还有敏惠长公主自年前便称病去了陪都别院休养,没想到竟是瞒天过海,到了这里。”

叶宇轩闻言眸光微闪,却是冷哼一声,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庙宇望向北方,道:“半年前废太子和废太子妃被父皇贬为庶人,流放苍岭,咱们的密报探知当时废太子妃似已身怀六甲,后却又传来消息废太子妃在流放路上小产了…如今看来那孩子只怕根本不曾流掉,还顺顺利利的降生了,按时间算,只怕如今有四五个月大了。”

小白闻言惊诧道:“怎么可能,连皇上的密探都确定那孩子没有了,那么大的肚子怎么遮掩的住!”

039 该谁怜

叶宇轩却嘲讽一笑,道:“当时正值隆冬,北边本就寒冷,又是流放,颠沛流离的,只怕一直养尊处优的福佳郡主早就被折腾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孩子在腹中穿着厚重宽松些未必便糊弄不过去。再说,这些年秦严在荆北路统兵,他手段不凡,能力超群,又不乏狠辣果决,只怕荆北路上下早已被他垄的铁桶一般,他是孩子的舅舅,苍岭又紧邻荆北路,即便不能一手遮天,可想要藏着一个孩子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父皇这些年也老了,有些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小白眉头蹙起,却道:“爷这么一说倒还真是,那福佳郡主虽唤敏惠长公主为姨母,可她自小便是被敏惠长公主养大的,感情胜似亲母女。能让敏惠长公主出京秘密来了这穗州,让剿匪的靖王世子这当口上还擅离职守,除了此事好像也不会再有别的了。呵,这穗州可是诚王封地,孩子藏在这里倒叫人意想不到。只是既然在荆北路藏的好好的,怎么又折腾到了这边来。其实要我说,那孩子也是皇上嫡亲的孙子,皇上子嗣单薄,就算孩子送回宫中皇上也未必便会厌弃,何必这般躲躲藏藏的呢。”

叶宇轩却抿唇,神情有些恹恹起来,道:“孩子到底小,皇宫那种地方…呵,谁知道呢,这孩子长在外头说不得还是大福气呢。”

他言罢,想了想又道:“上个月秦严先斩后奏将贺州知府刘承年五马分尸了,弄的朝堂上下弹劾不断,父皇杖了他五十廷杖,这才令他统兵去川西剿匪将功折罪。秦严这人虽暴戾,可却不是鲁莽冲动之辈,爷还好奇那刘承年到底是怎么惹了这活阎王,如今看来八成还是和那孩子有关。”

他沉吟一瞬,抚了抚衣袖,方才又道:“咱们到穗州来虽也遮掩了行迹,可到底不算刻意,倒是皇姑母和秦严,倘使不是有意透露行踪,咱们也不可能探知他们在这普济寺。”

小白顿时明白了过来,扬眉道:“爷是说,那秦严在试探爷的态度?”

叶宇轩伸展手臂,打了个懒腰,方道:“不然呢?他们那些个破事爷懒得搅合,秦严是个杀神,这秦川路只怕免不了一番动荡,穗州咱们是呆不得了。等爷找那臭丫头算了账,咱们马上就动身,今夜便离开这穗州府。皇姑母那边咱们还是莫去打搅了,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自家这位爷对有些事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往日若发生这等事情,爷只怕早就跑个没影了,今儿竟然都到了这时候了还要去寻那苏家的庶女出气,小白都不知道该为苏璎珞点几排蜡了。

望天默哀了下,到底忍不住心软,小白自言自语道:“哎,其实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也怪不容易…”

他话没说完,叶宇轩便自袖中弹出一粒莲子来袭上他的脑门,小白驾轻就熟的避过,心下一声长叹,苏三姑娘,这可真不是小爷我不怜香惜玉,实在是主命难违啊。

他迎上叶宇轩瞪视的目光,立马道:“苏三小姐这会儿刚出了禅院往后山去寻她那弟弟了。”

叶宇轩这才冷哼一声,凉飕飕地道:“出来一趟小白倒是长进了,都学会怜香惜玉了啊。她不容易,你家爷就容易了?哼,那苏三的香也不是你该怜的!”

言罢,叶宇轩便抬步走下了殿前石阶,大步流星往外去了。

不是他该怜的?那该谁怜?爷吗?

小白瞧着自己爷亟不可待的脚步,自动脑补着,不由又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见时辰过午,那太阳已往西天移去,并没冒到东边去,这才似松了口气般,摇了摇头,剥开莲子丢进口中,嘎嘣一咬跟了上去。

那厢璎珞提着食盒和云妈妈往后寺去,云妈妈到底上了年纪,又是自行跟着滑竿爬上山的,这会子便有些气力不济,不住歇脚。

璎珞见寺中极为清净,并没什么杂人,不时还能遇到小和尚,便吩咐云妈妈在一方荷塘边儿坐着歇息,自行往后寺去寻人。

普济寺的后寺临近后山门是一处极为幽静的小山窝,山窝里遍种了上百年的高山榕,林子里盖着一座小禅院,是普济寺被圣祖爷御赐寺名后第一代方丈普慧大师的闭关清修之地。如今虽早已荒废,可那些高山榕却依旧冠盖如伞,遮天蔽日的守护在禅院四周。

璎珞遁着林间小道往山坡上爬,尚未登顶就听到了一阵的喧嚣吵闹声,她停下脚步细细一听,不由地双眸泛冷,满脸薄怒。

“你算什么少爷,少爷当成你这样比狗都不如!给二爷我狠狠打!”

“二爷说的是,老爷压根不记得还有你这么个儿子,你算什么少爷,竟然还敢瞪我们文二爷,真是嫌命长!打,快打!”

“哈哈,瞧他那副窝囊样,哎,下手有点分寸,别打到他脸上去!”

山窝里嘻嘻哈哈的笑声打骂声不断,璎珞眯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地上,飞快地脱下了长裙外头罩着的纱质罩衫,又将长裙裙摆撩起,掖在腰间丝带里,露出穿了墨绿绸裤的双腿,四下扫去,瞄准远处一颗低垂的高山榕便悄步冲了过去。

仔细选了一支粗细长短都趁手,上头还长着藤蔓的树枝废了大气力弄断,又潜到食盒边打开食盒将那碗沾素包用的辣椒水尽数细细密密地涂抹到了藤蔓上,璎珞才放轻步子爬上了小坡头。

入目,下头的榕树林中,一群四个穿短打衫的小厮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小身影痛揍,那身影抱着头躲避着,整个身子都半埋在了树下的草窝泥土里去,竟是一声不吭的任人痛打。

旁边的一颗榕树下,一脸欢笑的宋长文靠着树干坐在地上,翘着个二郎腿,正一面磕着瓜子,一面瞧热闹,一旁一个小厮手中拿着把折扇给他摇风。

这个宋长文璎珞是知道的,是弟弟苏景华的长随,自然也是宋氏安排给苏景华的人。宋长文的爹宋福是大夫人宋氏的陪房陆妈妈的男人,陆妈妈福气不佳,那年宋氏长子宋景涵染天花,陆妈妈奉命去照顾宋景涵,结果后来宋景涵好了,陆妈妈自己却染上了病,一命呜呼了。

可也正因此,宋氏待宋福一家子颇为恩厚,宋福一直掌管着宋氏的几个陪嫁铺子,当着大掌柜。他的两个儿子在府中也是横行霸道,被一干小厮护院捧着。

这个宋长文便是宋福和陆妈妈的小儿子,小厮们都尊称一声文二爷。

可这下人便是再嚣张也没打主子的道理,主子便是再怯懦没用,也没无声无息挨打的道理啊!

璎珞站在坡头上瞧着苏景华抱着脑袋任挨任打的模样,只恨的浑身颤抖,双眼通红,拎着棍子便冲了下去!

不远处小白跟着叶宇轩也进了榕树林,他眼力过人,耳力自也比寻常人强,远远就瞄见璎珞提着棍子杀气腾腾冲下了山坡,登时惊的直咽唾沫,颤声道:“爷,她这是要找人拼命去?这…这…”

他这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该做什么反应好,抬眸看去却见自家主子素来邪魅淡定的脸色一片铁青,骇人非常,拎起袍摆已飞快的往山坡上掠了过去。

040 激怒护弟

“给二爷狠狠敲他那一身骨头,这样的窝囊废还要什么骨头!敢瞪你二爷,真以为你二爷是那等好性儿的,啊!”

“二爷说的是,狠狠的敲!”

宋长文吐着瓜子皮正瞧的乐呵,指点着小厮动手,突然见就见对面山坡上一个人影飞快地掠了下来,他眨了眨眼,那身影还在,揉了揉眼,那身影离的更近了。

那身影像是从天而降,陡然间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她穿着葱绿色上裳,腰间别着一卷微荡的水绿裙摆,下头露出笔直细长的穿着墨绿裤子的小腿,整个人被一层层深深浅浅的绿色包裹着,跳跃在夏日绿意满山的林子中。

阳光透过茂密的林叶洒落下来,随着那女子的奔跑,忽明忽暗的跳跃在她面庞上,映的那张娇艳若桃李的面庞愈显灵动,那女子双眸亮的惊人,似整张脸都放着火光,美丽妖娆的根本就不似个真人。

靠着树干半躺着的宋长文猛然放下揉着眼睛的手,瞪大了眼睛,火烧屁股般跳了起来,抬手指着越奔越近的璎珞,张大了嘴,一双眼睛似要突出来般,指着璎珞蓦然大叫一声,“树仙!山…山妖!”

他这一声吼因吃惊多度,声大惊人,顿时几个小厮便齐齐停手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这年头年轻美貌的姑娘都珍藏在重重内帷,出外行走的都是婆子媳妇,便是有那好看些的也实在难以达到璎珞这种程度,小厮们常年在外院行走,像苏璎珞自进了苏宅就没出过内宅,他们自然是不曾见过的。

此刻也不知是陡然出现的少女太过明媚耀眼,已出乎他们的想象,亦或者是这一片数百年生存的榕树林灵气太重,还是那宋长文的言语先入为主了,小厮们齐齐望去,竟是尽皆震惊的盯着璎珞,愣住了。

璎珞冲近,眼见那群小厮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口水都要流下来,恶心的双眼冒火,更加怒不可遏,抡起手中长棍冲着最近的那人兜头便是一闷棍,她这一下带着冲劲,下手是极狠的,那小厮当即头破血流,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了下去。

璎珞一棍得手,下手越发利落,甩着棍子又扫向其他几人。她虽没学过使棍的功夫,可这世上的打人架势,武术套路大多相通。她精通跆拳道,对人体各处薄弱点那是如数家珍,棍棍都打在几个小厮的脆弱之处。

脸,左、右、后脑,能挨着就使劲地抡,腮,喉能戳住就没命的捅,后颈脊椎,心脏,腋下一处都不放过,腹,肋,裆,尾椎得着机会也不管是谁就招呼上去。人体的骨头衔接处最是脆弱,棍棒更是如雨点般,使劲往膝盖,尾椎上敲。

瞧着是疯狂的乱打,可却是招招阴毒,一点力气都不浪费。那几个小厮本来就呆着,被璎珞冲下来一阵乱打,顿时就乱成一团,莫说是反抗了,连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都没便已个个挂彩,哀嚎一片。

璎珞横冲直撞,打倒一片便直冲那傻眼的宋长文,一棍子直敲他打着哆嗦的膝盖骨,将人撂倒在地,不解气的踹了一脚方才又挥舞着棍子四处猛抽。

前些天才下了几日的雨,虽是阳光照射了几日,可这山林里头湿气重的很,璎珞挑拣的树枝更是在树下,故此还有些湿漉漉的,上头的藤蔓潮湿而有劲道,抽甩在身上几乎立马便叫薄薄的夏衫破开条条口子。

宋长文也算养尊处优,半个少爷,鲜血立刻便从白嫩的身体中流了出来,那藤蔓上抹着的辣椒水也不是好滋味,渗进皮肉中疼的人牙关打颤,浑身冒着冷汗,更别说反抗了。

宋长文哀嚎着,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竟是晕头转向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求饶,“仙子娘娘饶命,饶命…啊…”

山坡上,叶宇轩和白广彦飞快地掠近,登上高坡,就瞧见宋长文一脸色相魂不守舍的指着璎珞喊着山妖,白广彦本还挽着袖子准备随时增援,听到这叫声,瞧见下头苏府小厮们的集体反应,登时便没绷住噗嗤一声笑。

叶宇轩瞪了他一眼,小白才扭曲着神情严肃下来,接着便目瞪口呆地瞧见下头六个大老爷们被个娇滴滴的少女一番胖揍,瞬息间哀嚎遍野。

这战斗力,着实是小白难以想象的,脑子里已经不自觉地恶补着当日在假山洞子里,自家主子是不是也是这般被一番狠揍了。

他由不得吞着口水喉咙发干偷瞄叶宇轩,叶宇轩似明白了他的想法,俊美的脸色又黑了一层,眼眸扫过小白,叫小白嘿嘿一笑,忙自转了头,干巴巴地道:“爷,这苏三姑娘怎么就能知道人哪里最脆弱好打呢,瞧这样子,属下都替那些小厮骨头发寒疼的慌。”

叶宇轩也早注意到了此点,想着那日在山洞里头她攻击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每次出手必定直取要害,一时间漂亮的桃花眼眯起,瞧着璎珞身影的眼瞳色彩更加浓郁,似落尽了满林苍翠欲滴的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