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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未再说话,影七便躬身退出了屋子。

屋中冷寂下来,秦严方才敲着扶手椅背出起神来。

他早便知道她在内宅中不得嫡母喜爱,生计艰难,不然初见时不会是那般情景,可却也不知她那嫡母竟是如此的蛇蝎心肠,手段阴毒。竟敢伙同了人贩子企图将她远远卖到那肮脏地方去。

这也难怪头一次见她时她会那样落魄地出现在那样的荒院子里,身边竟然连个下人都没有。

秦严不知不觉中清冷的眼眸便浮现了一丝怜惜的柔光,想到她不仅将计就计把宋氏的嫡女偷了出来,替换了自己,当夜只怕早悄无声息回到苏家别院了,秦严又莫名笑了一下。

她可真是再度令他惊讶了。

只是,她是闺阁女子,接触不到外头的人,听说她还有个弟弟,那些帮她的人是他弟弟安排的吧,秦严目光微闪了下。

他遂又想到了苏瑛珍,毕竟是苏府的嫡女,总是不能扣下来的,还是要送回去,可如今苏府到底是个什么情景,这事儿又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她那嫡母是否已经怀疑上了她,自己将她这嫡妹送回去,会不会坏了她的事。

这些他都不知道,也许他该去问问她?

这般想着,秦严心思越发灵泛起来,隐在面具下的一双清冷眸子也闪动起明锐的光芒来。

那厢影七出了屋便有个军士小跑凑了上来,禀道:“七爷,那个姑娘还是不肯用饭,整天就知道哭,怎么办?”

影七冷哼一声,抬手一掌拍在了军士的头上,道:“不吃便不吃,既然还哭的出声来,那便是死不了,激动什么。”

军士闻言应了一声,已然知道了上头对他们看管的那位姑娘根本就不看中,登时也不忐忑了,脚步轻快就回了看守苏瑛珍的院落。

还没行至院子便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嘤嘤的哭泣声,他们这些当兵的最是不耐烦听这种声音,觉得晦气的很。这几日因不知道上头对苏瑛珍的态度,他们没敢将苏瑛珍怎么样,还好言好语的劝过苏瑛珍,此刻既然知道上头根本不在意苏瑛珍,他们自然也不愿再忍受这种魔音穿脑。

那军士冷哼一声便低声吩咐守在门前的小兵几句,小兵嘿嘿一笑快步跑了出去,片刻却提着个血淋淋的包袱回来一把推开房门进了屋。

屋子很简陋,只一间房,靠里墙支着一张简易的床,苏瑛珍此刻便抱着膝盖缩着身子坐在床上哭,瞧见房门打开,她忙抬头道:“我都说了,我不吃!叫你们将军快送我回家,我要回家,你们不送我走,我便不吃饭!你们怎么能这样一直关着我,呜呜…”

说着她便又嗷嗷哭了起来,小兵却冷笑着翻了个眼,手中包袱随意往床前一丢,包袱散开,登时便从里头滚出来四条血淋淋的断臂来,苏瑛珍本能地看去,愣了下,反应过来连声尖叫着捂着眼睛往墙角缩,哭喊道:“拿开!拿开!”

小兵却嘿嘿一笑,挑眉道:“我说姑娘,这可是和你一起的那两个男人的手臂,瞧见了吗,就因为他们乱喊乱叫,我们将军便叫人卸了他们两条手臂,如今晕死过去了,估计也没多久喘气日子了,再莫说乱喊乱叫了。你要是继续哭喊闹腾下去,不用我们将军吩咐,小爷先挖了你的眼,缝了你的嘴!看你还怎么哭!”

他的话令苏瑛珍眼泪齐下,却死死咬着手再不敢发出声音来。小兵这才哼了一声,收拾了地上的残肢断臂哼着小曲晃出了门。

咣当一声门被甩上,苏瑛珍浑身发抖着将头埋进了膝间。

苏府,苏瑛玥端着一碗浓浓的苦药汁满脸愁容的走到宋氏的病榻前,用汤匙搅着药汁,送了一口到靠在大迎枕上的宋氏嘴边,劝道:“母亲再吃些药吧,您这般折腾自己个儿,等妹妹回来瞧见不知道多心疼呢,再说,妹妹回来,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母亲为她周全呢。”

宋氏整个人几日间就枯瘦了下来,脸蛋早没了半点红润白皙之色,显得病黄而干瘦,苍老的简直比真实年纪还大上几岁,连眼角和眉心都爬上了好几道皱纹。

她不仅是担忧心疼最小的女儿,更有懊悔,日日折磨着她。当初定计时她就不该铤而走险,为个庶女将两个嫡出的女儿也带到了这庄子上来,就该将她们两个都留在家中!再不然,也该将事情都告诉小女儿,那日行事时,她也该让两个女儿留宿在她这里,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是她太大意了,是她害了女儿啊。宋氏这般心情,使得汤药灌进去便吐出来,几日功夫竟就折腾的保养得宜的身子枯败了下来。

苏瑛玥的汤药送到嘴边,宋氏摇头,抬手推开苏瑛玥的手,只再次问道:“福中还没回来吗?你妹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吗?”

苏瑛玥眼睛红肿,她不仅担心苏瑛珍,还担心自己也会因为苏瑛珍的失踪而闺誉受损,一辈子都再难出头,这些天她又有那一日是能安心入眠的呢?

迎着宋氏祈盼的眼眸,苏瑛玥眼圈又是一红,摇了摇头,道:“母亲别过分担心,福中是个办事可靠的,他定然能将妹妹寻回来的。”

宋氏却闭上了眼睛,满脸颓败之色,苏瑛玥瞧着这样的宋氏却有些心烦意乱,暴躁怨怼起来。

平日里五个嫡子中,宋氏便最偏疼苏瑛珍,许是做母亲的都爱照顾最小的孩子,对苏瑛珍宋氏可谓是有求必应的,不仅宋氏自己疼苏瑛珍,还要求她这个姐姐也处处让着苏瑛珍。

将苏瑛珍养成了跋扈不知分寸的性子,宋氏还是包容着,照顾着,只想着将来将苏瑛珍嫁进平邑侯府,由姨母当婆母,一辈子都叫苏瑛珍平平顺顺的。

可若不是宋氏太过偏疼,又怎么会叫妹妹生了个五六不分,鲁莽愚蠢的性子呢,若非如此,只怕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宋氏并不是不知道对苏瑛珍的教养上有问题,可她根本就狠不下心来管教苏瑛珍,可宋氏怎么就不想想,苏瑛珍这样会拖累了其他几个子女,倘若上次不是苏瑛珍愚蠢鲁莽,她被丢入水中的事情又何至于闹的那么大?

苏瑛珍的性子,在外被那些贵夫人们不喜,作为嫡亲的姐姐,她苏瑛玥就算再沉稳也是要受影响的啊。

这些也就罢了,反正宋氏平日带苏瑛玥也不亏,苏瑛玥也非和嫡出妹妹斤斤计较的人。叫她难受的是,苏瑛珍如今已经这样了,宋氏除了苏瑛珍明明还有四个儿女,难道他们四个在宋氏心目中的地位就抵不过一个苏瑛珍吗?

便是为了他们四个,宋氏也不该一下子病倒,不想着为他们周全一二,只想着寻找苏瑛珍啊。苏瑛玥这些天冷眼看着,宋氏根本就没为她考虑过,倘使宋氏心中有她和哥哥们,就应该现在安排后路,提前去做苏瑛珍回不来的各种打算才是!

这些日苏瑛玥耐着性子不仅劳心劳力的伺候宋氏,宽慰宋氏,还要忙着安排苏瑛珍的院子,尽量做出苏瑛珍病重真的在院子中修养的假象来,她也很累!

如今看着这样灰败的好像没了苏瑛珍就没法活的母亲,苏瑛玥没有办法不让自己生出厌烦和怨怼来。

她忽的一下站起身来,随手便将汤药扔到了一旁明月捧着的黑漆托盘上,咣当一声响,药碗倾斜,汤药都流了出来。

宋氏惊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苏瑛玥已迈步往外走去,她还没出多宝阁,外头却响起了高妈妈的脚步声,门帘被打起,高妈妈一脸严肃着急的进了屋,禀道:“夫人,老爷回府了,派了身边的同喜来见夫人,问问夫人和姑娘们出府怎么还不归家,这可怎么办啊!”

宋氏闻言面色一变,倘使叫苏定文知道苏瑛珍被人贩子带走了,那么苏瑛珍即便有幸被找了回来,苏定文也会为了其他子女将苏瑛珍给送走,宋氏很清楚这一点,故此她不过片刻便有了决断,道:“你告诉同喜,六姑娘得了病,在庄子上修养,一时难回府去,叫老爷不必担忧,等过两日六姑娘病痊愈了,我们便回去。”

苏瑛玥听到这话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回身盯着宋氏道:“母亲!这么大的事你真以为能一直瞒着父亲?更何况,六妹妹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回来呢,倘若六妹妹一直寻不回来呢!”

宋氏一下子便红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苏瑛玥道:“她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说!”

瞧着宋氏执迷不悟的样子,苏瑛玥只觉一阵心灰意冷。为了苏瑛珍,到了这时候母亲竟然还想着欺瞒父亲,这样只能使得父亲更加恼恨母亲,只能让母亲和父亲的隔阂越来越大,父亲厌恶了母亲,她和哥哥们又能有什么好!

母亲即便是为了他们,也该现在就告知父亲,六妹妹被歹人掳去之事啊!

子不言母过,苏瑛玥瞧着宋氏连再劝阻的力气也没有了,只一瞬间目光沉冷下来,淡淡的道:“母亲随便吧,女儿累了,先回去歇着了。”

说罢,她便快步离开了屋子,到好像后头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一样。

宋氏万想不到苏瑛玥已心生不满,瞧着她急匆匆离开了屋子,宋氏不以为意的冲高妈妈道:“你去吧,打发了同喜,再派人去庄子外瞧瞧,福中怎么还没回来。”

锦绣园中,没有了青嫣和青菲这两个碍眼丫鬟在眼前晃,璎珞这几日过的当真是舒心的很,这日傍晚,用了膳,璎珞一不留神便多吃了些,因饱腹的难受便带着草儿和庄子上一个唤夏青的小丫头出了锦绣院往后花园散步消食。

庄子的后花园是和后头的山脉相连的,里头有些景色都是浑然天成,自然形成的,后花园虽然不是很大,可却圈山而建,风景极佳,璎珞出不去在这后花园中逛逛倒也能感受到些许自由。

她带着草儿两个在园子中逛了两圈,眼见天色微沉,到底有些心有余悸,怕宋氏病的丧心病狂的再来一出大戏,便带着草儿两个往回走。

尚未出园子就猛然听到一声苍凉骇人的狼叫声,璎珞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院墙外葱翠的山林,道:“这山上还有狼吗?”

夏青也面带诧异之色,道:“到底是山林,山上是有狼的,只是这山脚下毕竟是村子,狼倒不怎么靠近,不过偶尔夜里还是能听到狼叫的,却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这天色还没黑透,狼到是出来活动了。不过三姑娘也无需担心,狼便是再凶狠到底是怕人,咱们庄子灯火通明的,狼是不敢靠近咱们庄子的。”

璎珞点点头,也不在意便带着两个丫头一路回了锦绣园。

她没事一般不喜欢丫鬟们在眼前晃,上了台阶,眼见璎珞进了屋,草儿便挥手吩咐丫鬟们都退下了,自己也转身往西厢房做绣活去了。

璎珞进了内室,几步走到床边,一个轻盈的转身,裙摆一扬,她已抽落了腰带,重重跌滚在了床上,就势踢了绣花鞋,蹬掉足袜。左腿曲起,右腿高高抬起,腿上宽大的绸缎衬裤便跐溜一下沿着光洁的腿,一下子滑到了大腿根部。

那日骑马摔下来,璎珞的左腿外侧被擦伤了一大片,回来抹了药,这几日正是脱痂之时,本就有些发痒,许是她方才走路出了汗,此刻更是奇痒难耐,璎珞抬手抓上两下,舒服的娇哼了一声,余光就扑捉到了一道人影。

她猛然扭头,只见屋梁上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转瞬间便有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墙般矗立在了她的床前。男人的影子拖得长长打进床榻间,屋中的光线一下子便暗淡了许多,连带着她本宽大的拔步床也好似猛然狭窄了起来。

璎珞愣愣的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一时间连抬着的腿都忘了放下,整个人平躺在床上,一腿曲着,一腿高抬,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呈现在秦严的眼前。

秦严藏身在房梁上,从高处因有拔步床的床顶和床帐挡着,根本就瞧不见床中的情景,他未曾料到璎珞动作这般快,转眼间就衣衫不整了,他从梁上落下,猛然间瞧见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整个人也愣住了。

只见床上少女腰带已除,本严严裹着身子的外衫便整个散了开来,夏日穿戴本就单薄,外衫一露便直接露出了里头玉白的肌肤来,两个小巧而圆润的肩头连着她精巧如蝶翼般的两片锁骨,外衫里头的那件右衽小衣因她平躺的姿势更加禁锢在身上,其间高高鼓起令人遐想的弧度,上头肚兜上红艳艳吐着黄灿灿花蕊的缠枝牡丹妖娆而紧贴地包裹着少女玲珑的曲线。

没了腰带束缚,短衣往上缩着,露出一截平坦可爱的小腹,不盈一握的芊芊细腰一览无余。裙摆都堆积在了身下,她的左足脚尖绷着,更加拉长了腿线,那线条优美,白皙如玉,更若凝脂的腿简直要晃花人的眼,小的不可思议的脚丫子,五指上豆大的脚趾甲泛着细微的珠玉光芒,叫人禁不住想要握住把玩。

秦严愣愣站着,只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秦严一惊,不敢再看下去忙转开视线,目光落在了璎珞的脸上,偏生少女刚刚运动过,脸色红润,两颊自然两片妖娆红云,挺而秀的鼻一张一瓮,那柔软的唇瓣红艳艳的也若沾染了滴露的海棠花瓣,几粒洁白的细小贝齿间肉粉的舌尖微露,她的眼眸此刻因迷茫泛着层迷蒙的水光,偏生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唇间溢出一丝舒适的娇哼。

秦严只觉比方才更不好了,脑门热血直冲鼻管蜂拥着就要往外流,惊地他忙忽的一下转了身,动作之大使得身影带起一股风,都吹到了璎珞袒露的肚皮上,若一张微凉的手抚摸而过,使得璎珞激灵灵打了个颤,瞬间回过神来。

她作为一个前世穿比基尼走在沙滩上肆意游玩的现代女性,真不觉得现在这样露个腿,暴个腰,又什么不妥的,也实在不会因为被瞧了腿便生出羞恼之心来,可问题是秦严的反应实在太大了。

男人的目光火热而黢黑,转身的动作更是匆忙又慌乱,这些都使得璎珞生出一种错觉来,好似自己方才不是露了半条左腿,而是身上压根没穿衣服。

这种错觉使她也一下子坐了起来,慌乱的遮掩整理衣衫,心跳竟也蓦然快了一分。

璎珞也知道,这古代女子不能随意给丈夫以外的男人看了身体的任何部分,既然穿到了这里,再遁着现代的规矩,自然是万万不行的,那日在荒院事急从权,她给秦严看了不该看的也就罢了,今儿她好好坐在闺房里竟然也生出这种事情来。这种状况,按古代的规矩,其实也无异于在现代被人瞧了个精光了。

这般想着,璎珞便恼怒起来,目光冷飕飕射向秦严,压着声音道:“好看吗?我以为这位爷饱读诗书,顶天立地,该知道女子闺阁是进不得的,更该知道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才对,难道是我误会了?”

璎珞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不大好,加之想到上回见面男人恶劣的表现,不欢而散的事情,说出的话便有些夹枪带棒,连嘲带讽。

可秦严何曾被人如此落过颜面,顿时便僵硬了身子,整个背影都充斥了阴寒冰冷之气。

------题外话------

影七:爷,苏六姑娘您见吗

秦严:她一闺阁女子,你觉得爷见合适?

影七:苏三姑娘的闺阁爷进就合适?

秦严:所以才有事急从权一说

影七:好吧,苏三姑娘的事以后都可以从权…

061 非礼勿视

秦严刚转过身子,挺直的鼻管中便冒出了一些热流,他活了二十来年,从来都没像现在一般荒唐尴尬,慌乱无措过。简直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听到身后响起璎珞整理衣衫的窸窣声,他才忙着抬手擦拭了下,以便第一时间达到毁尸灭迹的效果。

他这厢清除了痕迹,刚刚松了一口气,身后便响起了璎珞嘲讽的声音。这若是平日也就罢了,此刻秦严正窘迫不安,这话听在耳中便觉得格外的刺耳尖刻,令他难堪愤怒,毕竟他此番前来是一番好意,而且他也没料想到会看到不该看的,她又何必如此的咄咄逼人。

怒火和陌生的不堪羞耻感使得秦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凌冽的冷意来,连带着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他怒目回头,一双清冷的眼眸盯视着璎珞,眼神说不出的寒气四射。

秦严冷锐的目光,还有浑身的杀气,令璎珞有股眼前男人随时都会扑上来将自己撕裂的错觉,想到那日被那匹狼撕裂入腹的老妈子,璎珞再是遇强则强的性子,此刻也禁不住心下打起小鼓来。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璎珞不该清高的时候绝对是能屈能伸的,她一向便是个圆滑而极会审时度势的人。

方才秦严满眼呆愕慌乱,她口出恶言,轻轻松松。此刻秦严浑身煞气,双拳紧握,璎珞立马缩了缩肩膀,往后躲了躲,抱着膝头藏在了床角阴影里,委屈地道:“你凶什么!你闯进人家的闺阁看了闺阁女儿的身子倒还有理了吗?”

她话虽说的不客气,然而口气却是变了,声音娇软,带着股少女特有的娇俏甜糯,质问的话听在人耳中倒像是委屈巴拉的诘问,尾音还带着点柔声软气的娇蛮。

她质问间还抬起眼眸嗔恼地瞪了秦严一眼,随后又低头不安地往床角缩了缩身子。

秦严眼力过人,即便璎珞缩在暗处,也捕捉到了少女含嗔带恼的眼眸,她刚刚运动回来,双颊还带着一抹未曾消散的嫣红,那眸子清亮亮的镶在泛着珠玉光辉的粉白脸颊上,愈发波光流转,潋滟风采,让人想抚起她浓密的睫毛好看个够。

秦严只觉自己竖起的炸毛,瞬间便被抚平了一般,身上的煞气一下子便退散了,虽满身还充斥着冷然,可到底没了方才那股暴躁的想要杀人的骇然之色。

他见那少女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低垂着头,柔软的发丝都抚到了脸上,整个人显得单薄而无助,顿时又觉自己方才太失控,吓着了她,一时又觉自己闯进女子香闺的举动确实很不妥冲动,却冷着声音不自在地强调着解释道:“我打过招呼的!”

他的话甚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委屈,璎珞简直要笑出来了,抬眼又扫了下秦严,压着声音道:“你胡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打过招呼的!你几时打的招呼?”

打过招呼?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嘛!

倘使前世,有人敢态度这么恶劣的对她,她早跳脚了,比气势比冷酷谁怕谁啊!

璎珞蜷缩着身体,心里却腹诽不已。

却听秦严道:“我进来前让啸月叫了一声的。”言罢,似乎怕璎珞没听明白,他又补充强调着道,“啸月就是你见过的那匹狼。”

璎珞在后花园时确实是听到了一声狼叫的,可任她脑洞开的再大,也不可能想到那是秦严在给她打招呼啊。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秦严,他的意思是他叫一匹狼给她打过招呼所以不算是不告而入?所以不是他不尊礼,只怪她自己不小心?还有比这个更荒唐的吗!

璎珞气恼不已,一时无言,盯着秦严半响都不知该作何反应,四目相对,不知为何,秦严一时竟也无话,直到空气莫名便得焦灼稀薄起来,璎珞才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总有种男人眼神越来越幽深黑黢,似要将自己吞噬的错觉。

她暗自呼气吸气,犹豫着道:“你…你来…有事?”

秦严和璎珞长久对视,竟觉心跳在奇妙的微微加快跳动,他诧异于自己的这种身体变化,有些微慌又有些微微好奇和期待,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他只知道自己不讨厌这种感觉,正打算走的更近点,将她看的更清楚些,少女却蓦然转开了视线,低了头。

秦严有些莫名失望,心里一瞬竟觉空落落的,愣了一下,他才轻咳一声,往床边迈了一步。

这一动目光却又扑捉到了一点莹润的白芒,珠玉无瑕自少女垂曳散在床上的裙摆中滑了出来。他目光一滞,遂又忙抬了头,望着微微飘拂的青色帐幔,道:“你先穿好衣服。”

璎珞莫名其妙,检查了一下自己,才发现方才她虽穿好了腰带,整理了衣裙,可却没来得及穿上足衣,只是将一双脚藏在了裙子下,方才说话时心神一松,不知何时盖在裙子下的一双玉足便露出了十个小脚趾来。

璎珞忙扯了床头的薄被盖在了身上,才听秦严道:“你将苏六姑娘丢给人贩子,你那嫡母便未曾怀疑你吗?”

他来时还有些担心,怕她那嫡母会发作于她,到了这里,瞧见她好好的,面色红润,气色极佳,瞧着很好,才松了一口气。

璎珞却万万没料到秦严来寻她竟是为了此事,她愣了半天,才盯着秦严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此事?”说罢,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道,“苏瑛珍此刻在你手上?”

苏瑛珍一直没寻回来,这事儿璎珞本就奇怪,也一直为此有些担心,毕竟倘使苏瑛珍真沦落到了青楼等地,指不定哪天被人发现就要影响到她们这些同父姐妹的清誉。

璎珞当时把苏瑛珍丢给人贩子也是觉得宋氏定然掌握着人贩子的行踪,定会将苏瑛珍救回来,她虽报仇,也不想苏瑛珍真沦落青楼。

此刻听秦严提及苏瑛珍,想到宋氏遍寻不到,而秦严又莫名知道此事,璎珞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若不然,秦严又怎么会知道苏府的家事,而且突然跑到这里来和她说起此事?

果便便听秦严道:“不仅苏六姑娘,那两个人贩子也在我手上,我来就是想问问你,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璎珞眨了眨眼,蓦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拍着心口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眉眼也愉悦的弯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秦严,笑着道:“你早说是为此事而来,我方才也就不会生气了,劳你走上一趟,累吧,坐下说话。”

璎珞说着拍了拍身下的床,不怪她变脸快,实在这两日悠然自在中还惦记着那两个人贩子。

璎珞原想着宋氏为了苏瑛珍,只会在第一时间就将那两个人贩子灭口,可如今人贩子和苏瑛珍同时失踪了,璎珞就有些担心,生恐出什么变故,若是两个人贩子再落入了宋氏手中,宋氏知道人贩子已将她带出了府,后来才被换成了苏瑛珍,那么她便彻底要和宋氏决裂,到时候宋氏只怕会丧心病狂的直接取她性命。

即便宋氏不自己发落她,只消买通了两个人贩子到苏定文面前承认是她失了手段才叫苏瑛珍没了清白,到时候即便她再分辨,鉴于苏瑛珍是弱势一方,苏定文也会偏向宋氏。

如今知道人都落在了秦严手中,璎珞一个大麻烦就这么解决了,自然待秦严不同方才。

秦严见那少女瞬间态度大变,冲自己笑的灿烂而愉悦,一时间有些好笑,心里却因她的笑容愉快了起来,面部神情一下子柔和的不可思议,他身上最后一点冷意也消散了。

他自然不会真坐到璎珞的床上去,站在原地身影未动。

璎珞见此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跳起身来,几步跳下床,穿了鞋子便跑到八仙桌旁亲自给秦严倒了一杯茶,捧到了秦严面前,细声细气地道:“你先吃杯茶,此事让我想想,没事,我的婢女没我吩咐不会进来打搅的。”

她动作间,裙角飞扬,那一双小巧玲珑若精雕细琢的玉团般的脚丫还有纤细可爱的脚踝,以及一段白皙优美的小腿便又露了出来,秦严目光闪动了下忙别开了头。

转瞬那少女已捧着一杯茶到了身旁,她的双眸盈盈亮亮,水水润润,一双细白芊弱的手捧着青瓷茶盏,仰着头瞧着他,柔软的发丝披在肩头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秦严觉得此刻她有些像做了错事撒娇讨好他的啸月。

他目光从她的脸滑落到那盏茶上,有些惊诧于自己心中泛起的柔软。璎珞见他未动,却只以为这位爷太是傲娇,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

她抬起右手便抓住了秦严的胳膊,拉起来强行将茶盏塞进了他的掌心,又拽着他走到桌边儿,按着他的肩膀令他坐下,见秦严竟乖乖的任她安排,璎珞低着头得逞一笑,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又抬眸冲秦严笑了一下,在屋中来回走了两圈,这才站定。

她瞧了眼已自顾吃着茶的秦严,目光盈亮的也走到了八仙桌前拖了个春凳坐在了秦严身边,瞧着他,语气轻快的道:“这件事是这样的,宋氏,就是我那嫡母,她带我们出府我便察觉到了不对,故此当夜丫鬟非要拉着我上花园,我便叫人跑到我六妹妹的院子,以四妹妹的名义约了六妹妹到花园去,这才叫我的人敲晕了六妹妹带出了府。想必这些你定然是知道的吧?”

秦严最厌女子,想到当日撞上苏瑛珍时,她那又哭又喊的模样,秦严就没审问她的心思,故此他只审问了那两个人贩子,倒还真不知璎珞是借着别人的名义骗出的苏瑛珍,闻言他抿了下唇,却道:“你那四妹妹对你也极为不好吗?”

璎珞愕了一下,遂不怎么在意的一笑,道:“这大户人家的兄弟姐妹都不是一个娘所生,隔着肚皮,老娘们都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的,轮到孩子,即便是同一父亲,又能亲到哪里去?到还不如手帕交来的亲近呢。”

她言罢又觉自己冲秦严说这些有些奇怪,而且她这些话也太出格了些,一时间咬了咬唇,暗自懊恼自己怎么一高兴就失常。

她闭着嘴,片刻才眨眼道:“我那日回到庄子后,只说当夜歇在了我五妹妹的院子里,可两个丫鬟却和宋氏说亲眼瞧着我被人贩子带走了,只这一点上我们的说辞有出入,会令宋氏心疑。你有办法让那两个人贩子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对吧?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办到的对吧?”

璎珞满脸期待,因这份期待,她的双眸水润润地潋滟着波光,秦严被她盯着,又听她口中说着自己厉害,即便知道这女人不过是在奉承人,心里说不得怎么想他呢,却还是因她的讨好受用,唇角甚至忍不住挑了下,道:“不难。”

璎珞便扬眉笑了起来,又往秦严身前凑了凑,道:“那你说将那两个人贩子并我那好妹妹都送到苏定文面前好不好啊?也不消那两个人贩子多说什么,只要他们隐去曾掳我出府的事,只说将人从庄子上带出来时便是我那六妹妹,路上并未发生任何异变,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你。反正就是他们眼拙掳错了人,你说这样如何?”

秦严听了璎珞的话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叫苏定文知道嫡妻为了谋害庶女却不小心陪葬了嫡女,想必宋氏的日子以后都不会好过了,宋氏不好过,她在内宅该不会还像以前那样艰难吧。

想着秦严点了点头,道:“好。”

秦严的音线本就低沉,此刻因压着声音,越发恰到好处的沙哑,充满磁性。璎珞心神颤了下,从来没觉着眼前男人声音竟然这么动听过,笑着起身便冲秦严福了福身,道:“这回爷可是帮了小女大忙了,多谢多谢。”

秦严觉得事情说清楚了,他也不便在人家女子的闺房中多呆,实在该起身告辞了,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就是站不起身,瞧着巧笑倩兮的少女,不禁又道:“你还生气吗?”

璎珞奇怪地眨了眨眼,却道:“生气?我早不生气了啊,我方才不知你是一片好心,才闯了我的闺房,言语间若有冲撞之处,你莫生气才好。”

秦严并非问她这个,他说的却是上次在河边,她怒极而去的事,可见她完全没想起来那事,他倒也不好再多提了,犹豫了下只点了下头便站了起来,道:“我回去便会将人交给苏定文,你放心吧。”

璎珞不停点头,又屈膝福了福,道:“那爷您慢走。”

言罢又觉自己像某种特殊职业在送客,只差挥一挥小手绢了,一时垂了头到不再多言语了。

秦严盯着少女的头顶又看了两眼,这才身影一闪,璎珞抬头时屋中已经没了那人,她登时觉得屋子敞亮了起来,空气也清新了起来,舒展着身子,原地转了两个圈扑倒在床上美美的哼起小曲来。

秦严离了苏家庄子便带着啸月一路披星戴月地回了穗州城,他被朝廷派遣前来防治病疫,如今各项事宜已差不多安排妥当,前些时日他都住在安置病民的村落里,今日才回到当地官府给安排的晓峰苑。

这处别院是当地一家富户的宅子,风景秀美,遍种奇花,之前因诚王来穗州赈灾,穗州官府为了讨好皇子便征用了这宅子给诚王歇息,宅子的主人自然也愿意攀上官府,很配合的便欣欣然搬到了别院去,腾出了宅子给皇子住。

秦严到达穗州的当日诚王便奉召回京了,宅院官府便又安排给了秦严这位靖王世子,太后外孙。

只是这些天秦严一直未曾回城,今夜他因念着明日一早便要到苏府去按璎珞的意思送苏瑛珍和那两个人贩子,便索性进了城,入住在了晓峰苑。

晓峰苑夜里也明灯高挂,照的亮如白昼,四周风景在灯烛的照映下恍若人间仙境,湖中红灯于明月交相辉映,轻纱飘拂,回廊照水,奢侈难言。

秦严一路目不斜视,大步进了紫光院,在花厅落座,先便吩咐影七道:“去将苏六姑娘和那两个人贩子带回来,明日爷一早便去苏府。对了,那两个人贩子还活着吧?”

影七又怎会看不出秦严对此事的重视,闻言忙回道:“爷放心,那两个人贩子虽是被去了双臂,可军医也一直照看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

秦严点头,吩咐影七道:“那两个人你安排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苏三姑娘,将人从苏府庄子上带出来时便是六姑娘,他们只是阴差阳错的偷错了人,路上又运气不好遇到了爷,期间不曾有任何事情发生。”

影七领会了秦严的意思,躬身应是,秦严这才摆了摆手,影七转身往外走,刚迈了两步就听秦严在身后声音清冷低沉的道:“新上任的那通政使白充赟送了两个人过来?人呢?”

影七闻言脚步一顿,愣了半天才转身偷瞄了秦严一眼,见他正捧着茶盏,用茶盖撇着青瓷梅花官窑茶盏中的茶末,露在面具外的唇略有些不自在的轻抿着,影七飞快垂了头,心下直打鼓,试探着道:“是,是送了两个人,爷吩咐属下送回去,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如今人就在这府上,这府上爷只怕住不惯,好些东西也不知道放在哪里,用着也不顺手。白大人将人送到这宅子也有两天了,她们跟着老妈子还学了不少规矩,比爷熟悉这院子,爷看是不是叫她们来伺候着?”

影七说罢,屏息垂头,生怕猜错了秦严的心思。过了片刻,方才听到秦严轻唔了一声,影七这才昏头涨脑的出了屋。

他快步到了廊下,招手便令伺候在廊下的两个小厮退了下去,又吩咐守在茶水间的江妈妈道:“去叫元曼,元珊两位姑娘收拾下赶紧过来伺候着。”

江妈妈不仅一楞,接着才忙站起身来,舔着脸冲影七讨好笑道:“不知道咱们这位世子爷喜欢啥样子的女子?姑娘们伺候的好,爷高兴,咱们这些人才算是尽到本分了不是。”

影七琢磨了下,努力回想着那位苏府三姑娘的模样,道:“妖娆风情点的,泼辣主动点,嗯…艳而不媚,声娇身软,但也不能俗气了,要…哎呀,反正就是清艳绝伦的便没错了。”

其实影七心里也很没底,匆匆交代了几句,见江妈妈一副领会了精髓的模样连连点头,影七大松一口气,身影一动赶忙闪人了,出了院子他却由不得又扭头瞧了眼灯火辉煌的花厅。

自打他伺候爷,爷的身边可就没出现过女人,京城王府中贴身伺候的也都是小厮,今儿这…爷是开窍了?影七抬手使劲揉了揉脸,强迫自己不再诧异下去,忙脚步匆匆离开。心里念着早些将自家爷的吩咐交代下去,自己还得来这边守着,爷头一回叫姑娘,这成不成的可是大事,今次出京时太后还特意将他唤去垂问了爷女色方面的问题,为爷不近女色焦虑不已,这回好不容易有了点苗头,自己可得好好留意着,可不能再出了什么差错。

那厢刘妈妈已快步出了院子穿过两道抄手游廊,过了两个月亮门到了一处清幽精致的小院,院子里头住着的正是元曼和元珊两位姑娘。

两人是穗州通政史搜罗来的绝色,早早便送到了这宅子里准备伺候秦严的,两人在宅子里等了三日都未曾等到秦严过来,到了第四日却等到了秦严要将她们原路送回的消息,两人来时便得了吩咐,倘使伺候的好自有好处,虽然未曾说伺候不好会怎么样,但想想也知道,就这么被退回去,两人定然落不下什么好。

故此刘妈妈到院子里时,元曼正在元珊的屋子里,二人凑在一起商量着对策,两人正忐忑不安,外头便传来了小丫鬟的笑声。

“刘妈妈来了,妈妈快请屋里坐。”

元曼二人闻声忙站起身来,迎出了外室,刘妈妈已挑帘进了屋子,见二女迎出来忙眉开眼笑地道:“给二位姑娘道喜了,世子爷那边改了主意了,正等着两位姑娘过去伺候呢,二位姑娘赶紧收拾下跟着老奴过去吧。”

元曼二人一听顿时又惊又喜,对视一眼,元曼便忙辞了元珊回去梳妆,她出了屋冲伺候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一溜便进了屋,片刻刘妈妈便跟着出了屋子。

元曼迎上去拉着刘妈妈的手道:“定然是刘妈妈向世子爷说了我们姐妹的好话,世子爷才改了主意,我这真不知怎么谢妈妈,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散碎银子妈妈拿去打酒吃。”

元曼说着便往刘妈妈手中塞了个荷包,刘妈妈推了两下也便就势收了下来,元曼便又笑着道:“我年纪小,又没什么见识,这头一回见世子爷生怕不懂事再惹了世子爷的厌,妈妈可否提点我一二?”

刘妈妈拍着元曼的手,笑着道:“这男人不管多位高权重,多都喜欢那妖娆多姿的,咱们这位世子爷老奴眼瞅着是个清冷性子,这就要姑娘主动点,千万莫拿腔拿调的。”

元曼闻言笑了起来,低声道:“妈妈放心,我明白自己的身份,哪里敢端着拿着的,多谢妈妈提点。”

刘妈妈便抚着元曼的手笑了起来,连声道:“老奴一瞧姑娘便是个伶俐的,明白就好,姑娘也莫太担心,世子爷既然传姑娘过去伺候,便是看中姑娘呢。”

元曼羞涩地笑着点头,辞了刘妈妈回去梳妆打扮。

秦严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憋坏了,今日才会那般失态,到现在只要静下来眼前就还晃动着女人细嫩光洁似放着光芒的长腿,他吃了两盏茶,还是觉得有些心浮气躁的,再找不到寻日里头的沉静安然。

他正蹙眉摇头想晃掉脑中那些牵动自己心神的画面,外头刘妈妈便引着元曼元珊到了,二女迈着莲步,腰肢摇曳到了厅中,福了福身,娇滴滴的请了安。

秦严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两人的身段自然都是好的,一个纤细高挑身姿突兀有致,一个娇小玲珑,身材比例却极好,颇有几分楚楚风姿。

两人一瞧便特意打扮过,那娇小些的穿着藕色百蝶穿花纱衫,眉目间别有一番动人气韵,低眉顺眼,脸颊羞红一片,瞧着甜美娇俏。

那身量高挑的穿着石榴红色纱衫,灯烛下似被烟霞轻笼,似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还大胆地抬眸瞧了他一眼,眼波流转,有着似怯似羞的柔情,红红的嘴唇轻轻嘟起,带着几分欲擒故纵的诱惑。

秦严的视线停在那高挑的身上,眼前莫名闪过那少女缩着肩膀抱着膝盖,抬眸嗔恼望来的目光,他长吸了一口气,抬手点了下穿石榴红纱衫的女人,肃声道:“她留下。”

刘妈妈闻言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忙拉着呆愕失望的元珊匆匆退出了花厅,元曼心中欢喜,见刘妈妈二人退下去,想着刘妈妈的吩咐便试探着向秦严走过去,腰肢款摆,弱柳扶风。

秦严薄唇抿了下,坐着未动,元曼如受鼓舞,纤腰一扭便要往男人的大腿上坐,一股香风扑面,元曼还未挨到男人的衣角,秦严便豁然站了起来,锐冷的目光扫了眼元曼,那眼神带着股慑人的威压和凌冽的杀气,只将元曼骇的退了几步,脸色发白扶着桌角才堪堪站定。

秦严见此收回目光,却是扬声吩咐道:“沐浴。”

刘妈妈一直守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闻声面露暧昧的笑意,忙忙便令人将早烧好的水提进净房,不过眨眼间里头便已安置妥当,下人们尽数退下,秦严大步绕过四季如春梨花木屏风进了净房。

元曼面色微僵,努力挂着笑意也战战兢兢地跟了进去,她进去时秦严已宽下了外衫,露出里头穿着的白绫衣来,薄薄的衣料沾染了水汽,贴在身上,越发显得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肌里紧致贲张,元曼面上一红,鼓了鼓勇气,软着腿上前,试探着伸手,指尖尚未触到秦严的肩头她便感受到了秦严居高临下的目光。

那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若钢刀一般扫到身上,元曼牙齿禁不住上下磕碰起来,伸出的手也抖个不停,说实话冷酷的男人她也算见过,可再是冷酷的男人在做那事儿时,对着女人也会消融掉几分冷意,可眼前这位世子爷,面上依旧覆着冷冰冰的面具,整个人都似一柄沥血的剑,随时都有可能噬血杀人般,实在叫她怕的厉害。

元曼牙齿颤抖的声音令秦严目光又冷了几分,眼前闪过的却是另外一张芙蓉面,那少女站在溪边儿也曾表现过惧怕,只是她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抹锐色,像是一只小兽即便在瑟瑟寒风中可怜的呜咽,也会保留尖锐的爪子和敏锐的警觉,随时都会扑上来挠人一身的血。

这般想着,秦严唇角便溢出一抹柔软的弧度来,元曼如受鼓舞,她一时控制不住抖个不停的手,索性身子一歪整个人都往秦严胸前挤去,可她尚未靠实了,秦严便往后退了半步,神情再度冰冷了下来,淡声吩咐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