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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照旧进了后花园走了会儿便往平日里总是歇脚的望水亭走,到了亭子旁却是脚步一顿。

只见那望水亭已被人捷足先登了,端坐在亭子中美人靠上的女子身姿高挑曼妙,突兀有致,一头乌发松松挽着个堕马髻,只在鬓边儿斜斜插了支梅花流苏步摇,一身粉白如意纹对襟褙子,浅蓝色八幅月华裙,腰间束着条绣了缠枝红梅的腰封。只一个背影,便让人觉得风姿绝艳,媚色动人。

青姨娘停住了脚步,望着那望水亭中璎珞的背影,心神有些恍惚起来。

这个五姑娘,好似不久前还畏畏缩缩,被欺负的跪地抱头求饶,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这才半年怎就变得背影便凤仪无双,令人望之心颤了呢。

旁人大抵还不怎么了解,可青姨娘却是见证了璎珞的蜕变和成长,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日在璎珞的房中,璎珞将自己撂倒在地上时那张极度邪气冷厉的面容。

她更忘不了,就是靠着璎珞的提点她才能如愿当成这个姨娘,夫人那么一个精明的人,甚至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做上姨娘这件事儿中还有璎珞的身影。

因青姨娘一早便知道了璎珞的可怕,故此在以后发生的每一件影响苏府内宅格局的事情中,青姨娘更能瞧见璎珞的身影,眼瞧着宋氏,苏瑛珍,刘姨娘到苏瑛蓝,苏瑛玥这些曾经欺负欺辱过璎珞的人是怎样一步步的落败的。

故此虽然青姨娘此刻独宠专房,可她平日几乎都是绕着璎珞走的,她实在是怕了,此刻瞧见望水亭中璎珞的背影,青姨娘身侧的手已经忍不住握了起来,即便如此,身体中还是有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丝丝缕缕地弥漫扩散。

她知道璎珞此刻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可能是巧合,璎珞必定是在望水亭中等着自己。

可她找自己干什么,青姨娘还不曾忘记,璎珞手中可还有一张她的认罪书呢,若是五姑娘将那张认罪书交给老爷,她便全完了。

虽然当初自己是奉了宋氏的命将绝子汤拿给云妈妈的,可老爷不会因此就放过自己,老爷不会放过谋害他子嗣的她,更何况,自己现在虽然得宠,可青姨娘很清楚,苏定文并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一旦发现自己并非他想的那样善良娇弱,苏定文是不会给自己第二次机会的。

青姨娘想转身走人,可她到底不敢,深深舒了一口气,这才冲身后的丫鬟锦川道:“有些冷,你回去给我取件斗篷来。”

锦川闻言答了声转身而去,青姨娘这才缓步到了望水亭下,璎珞将手中鱼食丢进水中,眼瞧着湖中锦鲤摇头摆尾地游上水面抢而分食,接过妙哥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的手指,又将帕子递给妙哥接着,这才直起身子回眸瞧向亭子外的青姨娘,浅勾唇角,道:“望水亭的风景果然极好,莫怪青姨娘每日都来此赏景看鱼。”

璎珞的笑容娇软清甜,甚至带着些少女的稚气天真,青姨娘却瞧的心头一跳,满目都是戒备之色,道:“五姑娘果然是在这里等我,不知五姑娘寻我意欲何为?”

见青姨娘浑身都是紧张,璎珞倒有些哭笑不得了,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怎么却将这花朵一样的人吓成了这个样子。

挑唇一笑,璎珞方道:“今日请姨娘乃是有事相托,姨娘确定要站在那里说话吗?”

青姨娘却是微微咬唇,道:“五姑娘历来有通天手段,婢妾不过是丫鬟出身的姨娘,连这府上的正经主子都算不上,哪里有用得上五姑娘相托的能耐?”

虽是如此说,青姨娘到底提裙进了望水亭,在厅中美人靠上坐了下来。

璎珞却是摇头一笑,道:“旁的事自然用不上姨娘相帮,但吹吹三老爷枕边风这样的事,如今还有比姨娘更合适的人吗?”

青姨娘闻言一楞,道:“五姑娘要婢妾吹什么枕边风?老爷他不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再说五姑娘也太高看了婢妾,老爷心中婢妾什么都不算,又怎么会听婢妾的。”

璎珞见青姨娘几次推脱,也不意外,冲妙哥摊开手掌,妙哥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了璎珞,青姨娘顿时面色大变,她目光紧紧盯着那张纸,贝齿咬住了嘴唇。

正当她以为璎珞要拿那东西威胁她时,璎珞却是将纸张摊开,在青姨娘眼前晃了两下,接着竟然就将手伸到了亭外,手一张,顿时那张按着手印的供状便轻飘飘的飞进了清凌凌的湖水中。

青姨娘一诧,忙扑到亭边儿瞧,那纸张浸染了水,瞬间便模糊了字迹,什么都没留下。

青姨娘惊异又震动地瞧向璎珞,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遂整个人都挺直了背脊,神情上一直带着的防备和惊惧也去了不少,马上便似一朵蔫了的花吸足了水汽又重新绽放了一般明艳了不少,冲璎珞道:“五姑娘就不怕将那供状毁了,婢妾更不肯帮忙吗?”

璎珞神情不变,含笑道:“既然有事相托,自然是要表现出诚意来的。再说,青姨娘是聪明人,我相托的事情并不会有损青姨娘的利益,想必青姨娘会帮这个忙吧?青姨娘该知道,如今这三房的姨娘虽然只剩下了青姨娘和姜姨娘,姜姨娘又总病着,没人和青姨娘争锋,可三老爷他总是会再纳妾的,青姨娘难道就肯定以后不需要我的帮助?我相信在于我敌对和于我成为守望相助的伙伴之间,青姨娘会有个正确的决定的。”

璎珞的话令青姨娘面色微变,半响才有些猜疑地道:“当初婢妾做下的事儿,难道五姑娘真不介意?”

青绸明明知道宋氏给自己的是绝子汤,更知道没有孩子对一个内宅女人意味着什么,可她却还是按宋氏的意思将绝子汤给了云妈妈,虽然宋氏更可恨,可璎珞自然也没打算放过青绸这个直接动手者。

只此刻璎珞却笑意微缓,道:“要说不介意是假的,可我更恨夫人,我也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再说,我是个聪明人,我需要在父亲面前找个能为我说话的人,相比报仇,我更看中眼下的利益。”

青姨娘听璎珞这般说倒真松了气,笑着拉了璎珞的手,道:“当初是婢妾做错了,对不住五姑娘,五姑娘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婢妾,且莫说什么相托的话,婢妾也想我五姑娘做事赎罪呢。”

一盏茶后,锦川拿着斗篷过来,青姨娘起身福了福,道:“婢妾的丫鬟来了,婢妾这便不打搅五姑娘赏鱼了。”

璎珞含笑点头,青姨娘披了斗篷扶着锦川的手离开了望水亭。

她一走妙哥便恨声道:“像这样的人姑娘就该收拾了她,做什么还将那一纸供状销毁掉!”

璎珞闻言却抬眸冲妙哥眨了眨眼睛,道:“刚刚那张供状啊?你要心疼,回去了想要多少本姑娘便给你变出多少来。”

妙哥一愣,半响才瞪大了眼睛,惊叫道:“那张供状是假的?”

璎珞笑了,站起身来,拍了拍妙哥的肩膀,道:“孺子可教!可不就是我昨儿晚上的练笔之作嘛,逗她玩儿呢。”

妙哥顿时捂住嘴笑了起来,复又纳闷道:“要奴婢说,姑娘直接拿了那供状来要挟青姨娘便是,何必演这样一场戏呢。”

璎珞摇头,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供状就是青姨娘心中的一根刺,有那供状在她日夜不宁,青姨娘那样的人,真拿了供状要挟八成她会阳奉阴违,左右她在三老爷面前怎么说咱们也不知道,即便她这次按我的心意行事,来日多半会暗中在老爷面前上眼药。如今我毁了那供状,她只会自作聪明的以为我真的是想和她守望相助,她见识过我的手段,便只会更听话,轻易不会再算计于我。更何况,这样不是更好,她对我放下了防备心,来日我想收拾她时,也用不着费劲了。”

妙哥顿时拍手笑了起来,道:“姑娘就是厉害!像这种人,就是得留着那供状,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翻脸了。”言罢却又恨声道,“只是她给姑娘送绝子汤,要奴婢说就该给她也灌上一碗,叫她也尝尝滋味,瞧着她如今过的那般顺心,奴婢还是心气儿不顺!”

璎珞却是拍了拍妙哥的手,道:“她喝不喝绝子汤都是一个样儿,不会有孩子的,何必多此一举呢。”

妙哥愣住,半响才瞪大眼睛道:“姑娘是说老爷他…”

璎珞只笑了笑,未再多言。

苏定文自从苏瑛珍之后便再没有过子嗣,这十多年,苏定文身边的女人可并不少,这不科学,璎珞早便怀疑苏定文身体出了问题。而会对苏定文下这个手的只有宋氏,宋氏已经生育了五个子女,年纪又不轻了,她自己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子嗣,自然也不会希望再有庶子出生,尤其是苏景华出现之后。

也是因为这个猜测,当初她才会成全青绸,一个注定不会有孩子的姨娘,青绸的未来是可以想见的。这也算是替本主报了仇,故此璎珞才不急着收拾青姨娘。

是日夜,入夜后苏定文才从城外会文而归,松鹤院早就灭了灯,故此他也不会再去老夫人处问安便直接去了青绸的华露院。

青姨娘自然是惊喜万分的迎接了老爷,数日不见,躺下后自然免不了一番锦被翻浪,事毕青姨娘靠在苏定文的怀中便说起了这几日苏定文不在时府中的事来。难免便提到了当日被苏定文罚跪祠堂的苏瑛玥。

她一提,苏定文便又火气翻涌,青姨娘连声安慰后劝道:“老爷也莫太过生气,三姑娘指定是一时想差了,再说,老爷的女儿不还有五姑娘和七姑娘呢,尤其是五姑娘,如今越发出落的倾国倾城,又端庄大方,聪慧伶俐,还得了将军府太夫人的欢喜,前两日还往将军府走动呢,将来不定有什么样儿的造化呢,旁人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不定多欢喜呢。”

苏定文面色稍霁,却叹道:“到底是个庶女,身份局限,难成大器。”

青姨娘却道:“那可不一定,谁不知道将军府的太夫人是个最护短的,只要入了心,那便宽待的很,像将军府那个小姐也不是将军府的血脉,还不是当孙小姐一般养大,人家平日交往的也都是公主郡主的,将来姻缘谁都知道差不了,谁又能说咱们五姑娘不能如此呢?老爷不知道,前两日五姑娘从将军府回来那大车小车的拉的都是太夫人赏五姑娘的好东西,婢妾看太夫人对五姑娘和那位孙小姐也不差什么呢。太夫人在京城贵夫人们中且有威望着呢,她说五姑娘好,五姑娘这名声就出去了,太夫人帮衬着,五姑娘将来差不了。更有,年后吏部的任命下来,老爷的官职且能往上提一提呢,五姑娘水涨船高,又生的那般模样,哎呦,可不就是有大福气嘛。”

苏定文闻言心中便动了动,目光有些空茫,倒是想起了先前的一件事儿来。

先前七皇子叶宇轩在穗州时去了一趟普济寺,便帮苏景华收拾了一批刁奴。这边三房一回京,叶宇轩便立马造访了定安侯府,说是来寻苏景华的,可当日两人并未说几句话的样子,后来叶宇轩更是不曾再找过苏景华。

可是怪就怪在前些日侯府的女眷在街头被信王侧妃打了,最后却是七皇子出面平息了事端,且七皇子说是五姑娘和七姑娘使人报了京兆府。

谁不知道七皇子这个京兆尹只是挂名,再说街头斗殴这样的事也犯不着七皇子出马,这一桩桩一件件令苏定文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不曾忘记当日去普济寺,除了苏景华可还有璎珞呢,而回京后,七皇子来定安侯府神情确实极为不好,那时候正是璎珞生死不明之时。

若是七皇子看上了他这个庶女…苏定文动着心思,青姨娘半响不闻苏定文应话,便推了推苏定文。

苏定文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怒目瞪了青姨娘一眼,道:“姑娘们也是你能议论的!?”

青姨娘身子一抖,忙低头道:“婢妾僭越了,婢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定文这才道:“行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早了睡吧。”说着翻身躺下,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苏定文用过早膳便到松鹤院去给马氏请安,马氏果然便屏退了下人,说起了她的决定,道:“前几日平邑侯夫人来提了一件事,想为她的长子聘了五丫头为妻,母亲觉得亲上加亲很好,今日且和你说了此事,你若没意见,母亲这便使你大嫂操办此事,你看可好?”

苏定文闻言一诧,道:“三丫头和大哥家四丫头都还没有议亲,怎么就说起了五丫头的亲事来?更何况,我好像记得平邑侯府这个大少爷是个庶子?好像之前早已经娶过亲的啊。”

马氏便道:“是娶续弦没错,可平邑侯府比我们定安侯府不错,五丫头是三房的庶女,人家大少爷的父亲可是平邑侯,再说了,这庶女配庶子也是登对啊,未曾亏待了五丫头。”

苏定文听的眉头微锁,道:“母亲,长幼有序,还是先定下三丫头和四丫头的婚事再…”

苏定文话未说完,马氏便勃然大怒,一拍炕桌,道:“你这是质疑为娘吗?为娘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就是为了你这般推三阻四地违逆为娘的意思吗?还是你觉着为娘是要谋害自己亲亲的孙女?”

苏定文一见马氏生气,忙忙惊慌地跪在了地上,连声道着不是,陪着罪磕头不已。

马氏这才趟着眼泪道:“儿啊,为娘这都是为你好啊,你只看看如今你那三房都过成了什么样子,为娘知道这都不怪五丫头,可是你难道真要为了一个五丫头不要嫡出子女了吗?儿啊,你为官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吗,有时候这世上的事儿不是分个对错便完了的。三房的门户难道你以后要靠着五丫头一个庶女给你撑着吗?还是你真想宠庶灭嫡,要靠你的那个外室出的庶子?!你还是要靠涵哥儿和飞哥儿啊,可这疙瘩已经结下,仇怨已经种下,嫡庶已经不两立了,你再不痛下决心,这么下去,为娘怕你今后真要和两个嫡子父子离心啊!到那时候你说,你说这三房是不是全完了!?儿啊,如今委屈了五丫头,趁早分开他们,说不得还能保留一些兄妹情分啊。”

不得不说马氏这些话是直敲要害,马氏说的对,将来三房还是要靠宋氏所出的两个嫡子,女儿前程再好,那也撑不起娘家门户,更何况,璎珞的前程还在两可间,未来谁也说不清。

苏定文心中来回矛盾着,若没昨夜的那些念想,他此刻多半硬硬心肠,一口便应下了泪流满面的老母,可昨日他辗转反侧,实在想了很多,想的心头热了,如今就这么应下了马氏,将这个如今瞧着唯一拿得出手的女儿就这么给个无能的庶子做了继室,苏定文到底不甘心。

他咬牙半响无言,马氏瞧着他那样子,恨得将茶盏都摔在了苏定文的身上,道:“为娘看你真是糊涂了,真是要宠庶灭嫡了,好,好,不用那些个御史弹劾,为娘明儿便递牌子进宫,请皇后娘娘断断三房的官司!还有,你真当你那五丫头是个什么好的吗?为娘告诉你,大国寺的大师都说了,她命硬,和侯府的气运就是相克着的,你巴巴的把她当个宝,就真不怕她克着了你,将来有个好歹?你没瞧见你如今已没了妻,没了个女儿了,玥丫头和飞哥儿如今也卧病在床,为娘看你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

马氏这般一通骂,苏定文到底握拳抬头道:“母亲的教诲,儿子都记住了,儿子答应母亲,近日便将五丫头的亲事定下来,早早便将她嫁出去,至于那平邑侯府的亲事,母亲还是回绝了吧,咱们侯府清清白白的姑娘,没得平白去给人做继室的道理,真定了这门亲,不定引得各府夫人们如何猜测呢。”

马氏本就是容不得璎珞,想早早将她打发出去,到底璎珞是她的亲孙女,没有恨不能将人推不进火炕的道理,她也不是非要将璎珞嫁给乔恩秋不可了。听了苏定文这话,马氏神情一变,连声道:“好!为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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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秦严娶妻的一个条件

璎珞心中自然明白,青姨娘在苏定文的眼中什么都不是,青姨娘的枕边风自然不是说什么苏定文便听什么的。可璎珞知道,苏定文是个有野心且极度贪心的人,许多次从苏定文瞧自己的眼神中,璎珞都瞧见了惋惜之色。

璎珞很明白苏定文在惋惜什么,不过是惋惜自己没投生在宋氏的肚子中,到底是庶女,起点太低,难成大气。

苏定文对她的婚事有期待,璎珞令青姨娘话语间诱导一二,不难令苏定文贪念浮动,上钩为她挡上老夫人一挡。

当日苏定文从福禄院而回,璎珞便令人留意了老夫人的动向,过了几日都不曾见老夫人有任何动静,也没见平邑侯府的人登门,璎珞便放下心来。

她到底不能料事如神,哪里能想到苏定文为了安抚马氏,已经答应越过苏瑛玥和苏瑛莺先给她定亲了。

璎珞这边婚事提上了日程,巧的是靖王府中,靖王也同谢太妃说起了秦严的亲事,将前些日靖王妃说的事道给了谢太妃。

那谢芷兰得谢太妃的喜欢,可她毕竟不是什么王府郡主,太妃又年纪大了,不定什么时候便没了,谢芷兰没有娘家依靠,谢家又是罪臣之家,想要嫁个好人家并不容易。

故此如今都已经长到了十七岁婚事还一直拖着,如今听靖王这么一提,谢太妃便动了心思。

这样确实是个好去处,谢太妃虽然对秦严各种不满意,可是抵不过秦严是未来王府当家人的诱惑啊,嫁了秦严,谢芷兰将来便是靖王妃,谢氏也算是有了些指望。

太妃以前没想到这里,不过是觉着秦严克妻,又不是个体贴人,她真心疼爱谢芷兰故此便没往上面想。此刻听靖王一提,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秦严确实不是体贴人,可另一方面,秦严那样的人只怕将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妾室,更不会随便就怜香惜玉地为妾室出头。

这样一瞧,谢芷兰嫁给秦严,又有自己照看着,说不得将来日子过的会极为顺心如意呢。

谢太妃当即便道:“嗯,我看这门亲事不错,亲上加亲,兰儿是个懂事的,将来也能规劝着些世子,不错不错。这样,锦绣,你这便去唤了兰儿过来,我且问问她。”

丫鬟锦绣应了,片刻谢芷兰便进了花厅,谢太妃屏退了丫鬟拉着谢芷兰的手道:“眼见着你也十七了,这亲事原该你父母为你做主,可如今…你长在祖母身边,祖母想为你做这个主,不知道你可愿意听从祖母的?”

谢芷兰顿时便红了脸,她没出生时谢氏一族便遭逢了巨变,她出生便没体会过玉堂金闺,仆妇成群的生活,跟着贬为庶民的父母当时虽然有太妃帮衬着,日子说不上吃不饱穿不暖,可也算清苦的,后来被接到了王府,才真正见识了富贵荣华。

这些年她为了能好好呆在王府不被赶出去,免不了谨小慎微,处处讨好太妃,靖王妃,郡主等人,如今眼见年纪一日日大了,她心中的惊慌也跟着一天天变大,日夜不宁。

她怕离开王府,更知道凭借自己罪臣之后的出身根本说不来什么好亲事,可她如今已经离不开王府的富贵荣华了。

前些时日靖王妃将她叫过去,已经透出些意思来,对于嫁给秦严,她却是愿意的。

毕竟秦严的身份摆在那里,且他便是日日带着个面具,可身姿却挺拔俊逸,虽然气质冷凝,可谢芷兰却并不觉得这有时候不好的,男儿在战场上呆久了身上带着些煞气又如何,她反倒觉得这样的男子更有男儿气概。

而且,她相信就是这样的男儿郎,一旦动了心,便一定会热情如火,她若嫁给了他,也许他便会接受她,从此夫妻和谐,琴瑟和鸣。

再来,比起那些从没见过秦严,却只因那些传言便对秦严退避三舍的闺秀们,谢芷兰到底是见过秦严的人,而且一来二去,她也没出什么意外,故此对秦严,谢芷兰便多了两分好奇和爱慕,少了那么一点惧怕。

如今一听谢太妃的话,谢芷兰当下便小鹿乱撞的红了脸,咬着唇瓮声瓮气的道:“祖母说的什么话,我是祖母养大的,我的亲事…自然,自然是该当祖母为我做主。”

她说着便羞地欲起身离开,谢太妃却拉住了谢芷兰的手,笑容满脸,打趣着道:“既如此,那祖母可便做这个主了,你瞧着咱们靖王府的世子爷可不委屈你了吧?”

谢芷兰顿时心中一跳,脸色更加晕红,甩脱谢太妃的手捂住脸颊便起身往内室跑进去了。

谢太妃瞧她那娇羞无限的模样,哪里不明白她是心中愿意的。顿时便笑的见牙不见眼,吩咐郝嬷嬷道:“你去请王爷和王妃过来,再到东院将世子爷也请过来,既然已经说定了,今日便将事情挑明了,若世子爷没意见,也好早早将这事儿提上日程,明儿老身亲自进宫和太后说去。”

郝嬷嬷满脸是笑的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太妃格外慈和,才肯听听小辈们的意见。太妃这样的宽容,世子爷又怎会忤逆太妃和王爷王妃的,再说了,就咱们表姑娘这品貌也是不能的。”

谢太妃被郝嬷嬷的话奉承的笑声不断,郝嬷嬷这才快步而出,吩咐了丫鬟去请王爷王妃,自己亲自往东院去传话给秦严。

秦严到松鹤院时,靖王和靖王妃早已经在一旁陪着太妃说话了,见他进来,谢太妃笑容微窒,心中还是有些为前几日秦严将她送去的丫鬟派去洗衣房,落了她的脸面的事儿介怀。

见此靖王不由面色一沉,道:“将你祖母气的卧床数日,还不快过来给你祖母道歉赔罪!”

秦严大步流星到了近前,却未曾应是,只声音平缓的道:“赔罪?我不记得曾经做错过什么。”

靖王闻言气的面色微变,还没再言,太妃便阻止了,道:“好了,当日也是我没能说清楚那几个丫鬟是送去贴身伺候他的,他送去盥洗房也算不得错。”

言罢,谢太妃又冲秦严道:“坐。”

秦严也不多言,撩袍便坐在了旁边的圈椅上,谢太妃便道:“今日唤你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头说的亲事都没成,为着这件事,我和你父亲母亲是日夜忧心,今儿叫你来便是和你说说这亲事的事儿。我和你父亲母亲已经有了合心意的姑娘,这姑娘容貌上乘,脾性柔婉,端方大度,我和你父亲母亲都看着极好,想要为你求娶了回来,你看可行?”

谢太妃说的客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秦严闻言却也没什么反应,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如山,道:“不知是那家的姑娘?”

谢太妃见他这般大大松了一口气,只当秦严是不在意这些事,便道:“这姑娘你倒也见过几次了,不是旁人,就是祖母的侄孙女芷兰丫头。”

秦严闻言却是连眉梢都没动上一下,呷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方才抬眸瞧了眼老夫人,道:“我的亲事劳祖母费心了,我娶妻只有一个要求,只要谢姑娘能达到我这个要求,这门亲事我便毫无疑义。”

秦严前三回定亲,他人都在边疆,故此都是靖王府商量了宫中太后便定下的,也就是两年前,北边的局势渐渐稳固,秦严才得以常年留在京城中。

谢太妃知道秦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此次提出这门亲事来,谢太妃虽然话说的满可却一直吊着心,生恐秦严再冒反骨,落她的脸面闹腾起来。

如今听他虽然说有一个要求,可到底没上来就否决了,不仅谢太妃,便连靖王和靖王妃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都露出了笑意来。

靖王便率先道:“一个要求?是何要求?”

秦严却瞥了眼通往内室的那架屏风,道:“既然谢姑娘也在,何不出来,躲躲藏藏的倒失了大气。我这要求也需谢姑娘配合。”

谢芷兰确实就躲在屏风后,见被秦严点破了,顿时面色涨红,捂着脸就要逃往内室去。

谢太妃的脸色也不大自然起来,她明明让谢芷兰躲在内室中别露面的,却不想她竟然藏在屏风后偷听,她刚刚赞了谢芷兰端庄大方,这会子谢芷兰便做出如此轻浮不知礼的举止来,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吗。

倒是一直站在旁边未发一言的靖王妃笑着道:“本来便都是自家的孩子,是没必要这样躲躲避避的,芷兰,既然世子爷都说了,你便莫躲着了,随我出去吧。来!”

靖王妃说着亲自绕进了屏风将谢芷兰给拉了出来,谢芷兰羞红着一张脸,羞羞答答地跟在靖王妃的身后,到了花厅便扑到了谢太妃的怀中,娇滴滴地捂住了脸。

谢太妃抚着她的头发,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脸皮子薄,既然你表哥说要你配合他一件事,你也莫再扭捏,便好好听听你表哥的意思。”

秦严眼角风都未曾扫上谢芷兰一眼,听谢太妃说到这里,他才侧身冲郝嬷嬷吩咐道:“去取一盘子烤鸡腿来。”

秦严的话令全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半响都反应过来,郝嬷嬷被秦严盯了一眼才忙看向谢太妃,见谢太妃点头,她便忙忙转身出了屋。

秦严站起身来,冲谢太妃道:“烦劳祖母移步院中。”

他言罢,自己便先转身大步流星地往院子中去了,谢太妃和靖王靖王妃面面相觑后,靖王妃先上前一步扶了谢太妃的手,道:“难得世子爷今儿心情好,瞧这样子似是要彩衣娱亲呢,母亲便移步院子好好乐呵乐呵吧。”

她说着扶起了谢太妃,谢芷兰扶着谢太妃的另一边胳膊,靖王走在旁边,一起到了廊下。

几人刚在廊下站定,那边郝嬷嬷便已麻利儿地端着一盘子最寻常的烤鸡腿快步回来了,秦严站在院中,见郝嬷嬷回来,这才转过身来,第一次瞧向红着脸站在谢太妃身旁的谢芷兰,沉声道:“你,过来!”

谢芷兰被秦严冷厉不带半分感情的目光一扫,顿时便打了个颤,谢太妃拍了拍她的手,她才神情微定,见秦严一身玄色直襟长袍站在天井中,阳光洒落在他肩头,愈发显得人若松柏,英挺凛然,尊贵威仪,又见他投过面具投来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谢芷兰顿时又心如鹿撞地羞怯了起来。

轻轻咬了咬唇,她才松开谢太妃,用自以为最漂亮的姿势缓步下了台阶,进了院子,一步步向着院子中间站着的那个挺拔的身影走去。

就在她离秦严还有三步远时,秦严却蓦然出声道:“够了!去盘子中取只鸡腿。”

谢芷兰闻言有些无措的站住,颦眉微蹙,瞧了瞧站在不远处的郝嬷嬷,实在觉得妙明奇妙。

秦严却等的不耐烦起来,冷眸略沉扫了眼磨磨蹭蹭的谢芷兰,道:“快点!”

他这一声不自觉便带上了股雷霆千钧的压力,命令的语气令谢芷兰顿时身子一颤本能地便两步过去,从郝嬷嬷的盘子中拿起了一根鸡腿,拎着无措地瞧向秦严。

秦严却道:“谢姑娘大抵知道,本将军是狼群养大的,至今身边还随着一匹狼,啸月在外人眼中只是一匹狼,于本将军却是亲人,本将军的妻子,起码要做到的头一条便是能和本将军的亲人相处甚欢才行,本将军看这相处便从喂食开始吧,只要谢姑娘可以做到喂食啸月,本将军便对这门亲事再无异议。”

秦严说罢,还不待谢芷兰和谢太妃等人反应,便扬声一喝,“啸月!”

几乎他刚刚声落,一旁的花丛中便猛然间腾空扑出一个矫健而迅猛的身影来,直扑向谢芷兰那拎着鸡腿的右手而去。

谢芷兰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眼瞧着一匹狼突然冲出来,皮毛在空中腾飞着向自己奔扑而来,吓得顿时便毫无形象地尖叫了起来。

她想转身跑,可这会子双腿根本就不听她的使唤,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匹狼越跑越近,然后它最后腾空一跳,一个大大的黑影便向自己袭来,像是天空都坍塌了下来一样。

谢芷兰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了,她双腿瘫软,两眼一翻,晕厥在地,身上水红色的裙子迅速地被一种液体晕染透,变成刺眼的暗红,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也在同时于小院中飘散了出来。

一时间满院皆静,鸦雀无声!

便连自然见多识广的靖王也像傻了一般僵在了廊下,只本能地抬手接住了靖王妃软倒过来的身子。

最后还是一声嗤笑如破冰的尖刀般划开了院子中凝滞的气氛。

秦严嗤笑一声,垂在身侧的右手拇指和中指摩擦打了个响指,扑到谢芷兰身旁,又被某种味道嫌弃的连退数步的啸月,顿时便摇头摆尾地慢步如德胜还朝的将军般回到了秦严的身侧。

秦严的眸光扫过扶着丫鬟的手,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谢太妃,道:“不是我不给谢姑娘机会,这样的女子,请赎我无法接受。我想靖王府怕是也不需要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王妃。皇上要秋狩,吩咐我负责随行安全,我还有事,便不多陪祖母了。孙儿告退。”

秦严说着冲谢太妃略弯腰行了一礼,带着啸月便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扬长而去了。

他身影消失在福禄院中良久,院子中还是半点声息都没,最后还是谢太妃两眼一番晕厥在丫鬟的怀中,一院子的嘈杂叫声才解除了似被诅咒的死寂。

靖王妃也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倒在了靖王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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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辣手摧花赠佳人

秦严出了靖王府便径自往宫中去,天玺帝每年秋天入冬前都要到景北路的林山皇家猎场去秋狩,今年将一路的护卫差事交给了秦严,这两日秦严都在忙着安排部署。

他这一忙便是一日,半下午又被太后唤了去,刚好今日敏慧长公主也进了宫,秦严陪着太后和姨母说了会儿话,又在慈云宫中用了晚膳,这才被太后放了出来。

慈云宫中,太后见秦严离去,便叹了一声,道:“方才靖王府传来消息,说是阿严将谢太妃气的晕厥了,靖王直嚷嚷着要对阿严用家法,这会子只怕王府里还没闹安生呢。哀家让这孩子留宿在宫中两日,等明儿一过便陪着皇上往林山去了,这一去少说也要一两个月,回来这事儿便也过去了,偏这孩子执拗,竟是说什么也不肯留宿在宫中。”

敏慧长公主倒不知道靖王府的事儿,方才太后也一直不曾提起此事,她方才还奇怪呢,怎么太后突然提起让秦严留宿宫中了呢。自打秦严成年出宫后,为了避嫌可就没在内宫中留宿过了。

此刻闻言,敏慧长公主不觉蹙眉道:“什么事儿啊,怎么日日的不消停。”

太后便目露沉色,道:“是谢太妃非要将留在王府的那个谢家姑娘做主给了阿严做正妃,阿严又怎么瞧得上那姑娘,就闹了些不愉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要说秦严的性情暴露,行事残暴,一来是他从小成长环境有异常人,造成了桀骜不驯,残暴血腥,可另一方面也是被太后给宠惯出来的,在太后看来,那靖王府谢芷兰被吓地当众失态,都是她自己胆子太小,根本就怨不上秦严。

至于谢太妃晕厥,那也是她太糊涂,太向着娘家人了,怎么就能因疼娘家的侄孙女,就做出这样偏心的事儿来呢。那谢家姑娘哪里配的上她的好孙儿,莫说是做正妃,在太后看来根本连个侍妾都配不上。

敏慧长公主闻言便也冷哼了一声,道:“谢太妃是真心疼她这侄孙女,为了给这侄孙女抬身价,还特特带着这个侄孙女进宫来见母后,她那个侄孙女,确实样样都属一般。都说阿严人心冷肠冷的,是个捂不热的,和靖王府上下不亲近,可咱们却知道这孩子最是心软实诚,只靖王满府上下主子这行事,叫这孩子如何于他们亲近的起来。”

敏慧长公主沉声说罢,舒了一口气才道:“不过这事儿母后也犯不着生气,左右谢太妃想想也就得了,母后不同意,谁还能硬逼着阿严娶妻不成。母后也莫为阿严担忧,他便算是回了府也吃不了亏去。那靖王若真敢对阿严行家法,我头一个打上门去!”

太后却笑了起来,摇头道:“哀家哪里是怕阿严吃亏才想留他在宫里头,不过是怕他回去再闹了不愉快,到底靖王府才是他的家,这人伦孝道摆在哪儿,若再闹大了,没得又要闹上朝堂,闹得那些个没事儿干的御史大夫们上蹿下跳的!”

太后言罢略揉了下额角,却是蓦然瞧着敏慧长公主道:“对了,上次那个定安侯府姑娘的事儿如何了?人你可曾见着了?”

敏慧长公主不由略烦闷地摆手,道:“那事儿且别提了,我这边将赏花宴席各色事儿都准备的妥妥了,那边就出了信王侧妃当街将定安侯府女眷给打了的事儿来。定安侯府的夫人和几个小姐都给打的卧病在床,鼻青脸肿的,我这边哪里还能让人家来参加我的赏花会。偏平日里和定安侯府也没什么来往。到底这事儿最后成不成还在两数间,阿严这亲事太过波折,没成之前且不好闹的满城风雨。这事儿也不好高调着来,也便一时寻不到机会见见那姑娘,这不就耽误了嘛。亏我为这事儿早早便到大国寺去和那定安侯府的大房夫人姑娘偶遇,当真是好事多磨。”

太后听罢便抿了抿唇,道:“阿严这又要随皇帝往林山去狩猎,再耽误个两三个月…”

敏慧长公主见太后眉眼间难掩焦躁岂不知太后是真为秦严着急,劝着道:“许是这孩子姻缘还不到,母后且放心,等秋狩一结束,女儿便先忙这事儿。”

那边秦严还不知道太后和敏慧长公主正商量着要给他相看璎珞,他出了慈云宫便大步往外廷去,刚转过一道抄手游廊,就听月洞门那边传来宫女清脆的说话声。

“海公公你倒是快着点啊,要不我帮你抱着这些花儿?”一个宫女脆生生的催促着。

“哎呦,我的姑奶奶,洒家走的这够快了,慢着点儿吧,这知道的咱们是往钟翠宫给德妃送皇上赏赐的花儿,不知道指定以为咱们赶着投胎呢。”

一个太监略显尖锐的声音应答着,秦严听出来却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福海。

他知道前头院子往东边儿去正是德妃所住的钟翠宫,他脚步不停继续大步往前走,对这些自然是完全不感兴趣的。奈何那宫女的声音实在又响亮又清脆,再度催着道:“哎呀你就快着点吧,你不知道上次我们娘娘得皇上赏赐的花儿还是三年前的事儿,当时娘娘陪着皇上赏荷花,皇上令人剪了几支花儿赏赐娘娘,娘娘回去一直养在寝宫里头,还为那几支花儿专门做了个小荷缸,每日里亲自照看,后来瞧着那荷花要开败了,娘娘伤心的不得了,将花儿晒成干花,如今还时时拿出来瞧呢。今儿这梅花可是皇上亲手从枝头折下来的,虽然就这么一支,可我们娘娘瞧见了不定多欢喜呢,算奴婢求您了,公公就快着点吧。”

福海却笑着道:“哎呦,洒家这腿要被人拉断了,不就一支花儿嘛,瞧你说的那夸张劲儿,这能比得了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还高兴?”

那宫女却道:“你一个公公懂什么,女人家的谁不喜欢这花儿朵儿的,再说这一支梅花可是皇上亲手折的,那些绫罗绸缎的再金贵,哪有皇上这份心意珍贵,皇上这是惦记着我们娘娘最喜欢这梅花才赏赐的呢,这是独一份的宠爱呢。”

说话间两人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了,秦严的脚步却不知不觉放慢了些。耳中似还回响着那宫女的话儿,若有所思。

他回到靖王府,难得的没从公主府那边的大门入府,而是直接打马便到了靖王府门前,跳下马背便大步流星进了府。

今日靖王府一通闹腾,外院的小厮们都听到了风声,现下见秦严难得地竟然回了这边儿府中,一个个惊惧之中又惊异不定,秦严一路往内宅走,下人们一路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待他如风一般走过,又纷纷猜测,世子爷是不是因气坏了老太妃,这会子回府来请罪的,也不知道王爷会怎么惩罚世子爷。

那边秦严却已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内宅,他到了内宅却根本未曾往谢太妃的松鹤院走,而是直直就向着后头的花房去了。

花房的花匠是两个中年婆子,听到动静忙忙迎了出来,瞧见秦严纷纷一楞,接着便忙脸色苍白地行礼。

秦严倒神情和暖,还冲两个婆子抬了抬手,声音平和地问道:“兰花放在哪一片?前头带路!”

秦严何曾来过这地方,两个婆子作为花匠平日也不多在王府中随意走动,也不曾见过秦严,只这位世子爷的传言却听了不少,两个婆子当真是吓得不轻,秦严抬步进了暖房,那胆大点的婆子才勉强撑着跟了进去,战战兢兢的将秦严带到了养兰花的地儿。

靖王妃所出的长乐郡主便是个爱兰花的,故此这花房中兰花还当真不少,且不乏名贵品种,一盆盆,一簇簇,各种颜色的兰花开的极好。

秦严哪里懂这些东西,瞧了眼便目露满意,跳进花丛中弯腰便先将一株开的正好的兰花给生生折了下来。

一旁花匠婆子瞧见心肝生生停跳了两下,那可是一盆极品墨兰啊,就这么一盆花外头根本千金难求的,兰花娇贵难养,这么盆花儿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下了多少功夫才养成,前两日长乐郡主还说了,花房里的兰花儿开的不错,她准备好好办个赏花会儿,请了各府的贵小姐们来看兰花,这寻常的兰花自然上不了宴会,要上宴会的兰花中便有世子爷方才毫不犹豫折下的这一株啊。

花匠心疼心惊间,秦严手中的兰花已经迅速的增成了五六株,那一株株的全是名贵兰,婆子只觉眼前发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张了张嘴,可哪里敢对这位凶残出名儿,今儿还吓得表姑娘当众大小便失禁的世子爷说个不字。只能惨白着一张脸,眼瞧着秦严动作迅速地在花丛中走了大半圈,扯了一株又一株的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