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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严却扬眉,道:“圣贤哪有爷英明神武,听他们的做甚,爷才是规矩。”说着翻开书,诱着璎珞看了起来。

左右秦严话都说出去了,璎珞也不再想着去明悦堂,索性便陪着秦严斯磨起来。

一晃又三日,璎珞终于等来了谢芷兰的动作。

这日她刚到明悦堂,满院子管事嬷嬷都躬身站着等着回事儿,却突闻有人惊呼着靠近了这边,远处也有喧嚣声传来。

这些时日璎珞已经稳住了局面,府中大抵还是有些小动作的,可大规矩上却没人敢乱来,这样吵闹,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盏的璎珞双眸一闪,看了眼古嬷嬷,古嬷嬷却摇了摇头。

自从瞧见谢芷兰和三夫人搭上后,她便没再留意两人的动向,这些时日快年关了,府中琐事太多,古嬷嬷帮着璎珞料理中馈,也是镇日忙的脚不沾地,却也不知道谢芷兰究竟在搞什么鬼。

璎珞转过头来,刚好就见一个脸色苍白的丫鬟穿过外头院子踉踉跄跄的扑了过来,一下子跪在地上,磕头道:“世子妃救救我们夫人,六少爷将我们夫人推进淞荷池里去了,世子妃救命啊!”

六少爷却说的是靖王妃所出的大儿子秦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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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受够了(二更求票)

靖王对秦靖非常厚爱,只从其名字就从了靖王的封号便可窥视一二,靖王对这个儿子简直就是寄予厚望。

从小就亲自教导,且最近靖王妃虽被禁足,却也不影响靖王对秦靖的宠爱,每日依旧会抽出时间来亲自指点秦靖武艺。

秦靖生的非常肖似靖王,想必也是因此,靖王即便怀疑靖王妃给自己带了绿帽子,也不曾迁怒到秦靖的身上。

璎珞全然没想到,谢芷兰竟会将秦靖给扯进来,眉心微跳,这谢芷兰该有多怨恨靖王妃啊,竟拿靖王妃的眼珠子下刀,这一刀可当真是狠!

对秦靖下手,简直比直接欺到靖王妃头上,更叫靖王妃忍无可忍吧!

那丫鬟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璎珞一时还没认出来她是谁,略愣了,便有那伶俐管事嬷嬷出声道:“世子妃,这是杨夫人的大丫鬟海棠。”

璎珞闻言面色一变,一下子便站了起来,脚步匆匆就往后花园里走,古嬷嬷等人连忙跟上。

一路上璎珞才问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海棠哭哭啼啼的跟在后边儿,道:“我们夫人这两日不害喜了,看午后阳光好便想到花园中散散心,到了花园又想起来淞荷池那边有一片梅林,也不知打了苞没,便带着奴婢往淞荷池去。因淞荷池边儿的风大,我们夫人又走的累了,便在靠湖的亭子里歇脚,吩咐了奴婢回去拿斗篷,等奴婢再回来,就听到噗通一声响,远远还有两声尖叫,奴婢赶紧绕过假山…就见…就见六少爷站在河边,手还伸着,而我们夫人已经跌进湖里去,正挣扎不停…”

海棠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杨夫人已经有了四个来月的身孕,如今又是数九寒冬的,后花园的荷塘虽然没结冰,可是却也冷的刺骨。

杨夫人掉进去,等救了上来,只怕…

璎珞只是将谢芷兰弄了进来,是有让她兴风作浪的意思,却也没想到谢芷兰会如此一石三鸟。

自从谢芷兰进府,靖王多在杨夫人处留宿,让谢芷兰成了笑柄,如今谢芷兰既算计了杨夫人,又陷害了秦靖,还一刀捅进了靖王妃的心窝子上。

秦靖可是靖王妃在王妃最大的希望,更何况,这些时日靖王最宠爱的就是杨夫人,这几年靖王不曾再填子嗣,如今杨夫人有了身子,靖王还是挺看重的,越是如此,靖王知道自己看中的孩子被最疼爱的儿子下了毒手,才会更震怒,更怒不可遏。

璎珞带着人到后花园时,湖边那杨夫人已经被人给救了上来,只是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且身下已经见了红。

而旁边,一身云青色锦袍的少年秦靖脸色苍白的站着,还在冲四周指指点点的下人粗声辩驳着,道:“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璎珞尚未站定,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沉喝声,道:“怎么回事?!”

璎珞回头就见靖王脚步匆忙,脸色难看的走了过来。谢芷兰要行事,自然是挑选了一个靖王休沐的日子,这样也好让靖王第一时间看到杨夫人的惨状,从而对秦靖怒气更盛。

果然靖王冲过来瞧见杨夫人浑身湿漉漉,惨白着脸躺在地上,而她身下的藕粉色马面裙下分明已渗出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痕,映着她已经有些鼓起的小腹,格外让人揪心。

靖王当即就额头青筋暴起,快步过去亲自将杨夫人抱了起来,道:“快叫大夫!”

他言罢,看都没看正哭着喊冤的秦靖便大步离开了,他越是这样看中在乎杨夫人,秦靖便越是觉得透骨森寒,他毕竟还是个少年郎,以前在靖王妃的保护下,府中谁人敢小看慢待他半分?

靖王更是对他甚为看重,秦靖长这么大头一次遭受这样的事儿,他有些惊惶无措,却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璎珞看了眼半大孩子,无助又茫然站在那里的身影,虽然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也她是秦严的妻子,秦靖却不知夺了秦严多少的东西,在靖王眼中只怕秦靖才是他的嫡长子。

而秦靖对此享受的理所当然,从来没表现出愧欠过,在面对秦严时,更是除了畏惧排斥,再没其它情绪。

对于这样一个少年,璎珞也生不出什么同情心来,淡淡瞧了眼,便也转身离开了,冲古嬷嬷道:“这事儿虽说发生在内宅,又涉及杨夫人,可到底是牵扯到了六少爷,我便不多管了,劳嬷嬷去告诉王爷一声,还是让王爷亲自查吧。”

古嬷嬷应了,而靖王本也没想让璎珞查此事,自然是没多为难古嬷嬷,反倒头一回觉得璎珞是个识趣的。

而大夫给杨夫人看过后,却让靖王失望了,杨夫人的状况不大好,受了太大惊吓不说,落水后还撞到了后腰,孩子已经是保不住了。

杨夫人醒来,正好听到大夫的话,她好不容易盼的这个孩子,可以说等这个孩子,她等了足足十多年,好容易才等到靖王妃倒台,等到机会,如愿得了孩子,如今这孩子却生生被害死了!

她尖叫起来,掩面痛哭,旁边海棠却道:“夫人且莫如此,本就虚弱,再伤心太过,累了身子,以后更没指望了。六少爷害了夫人的小少爷,即便六少爷是王爷最疼爱的,定也会为夫人做主的。”

杨夫人当时站在湖边,其实并没看到是谁将她推下去的,只看到了一片青色衣角,挣扎间她拽了下那人的衣衫…但到底那人是谁,她其实并不曾看到脸。

她正回想,海棠便往她的手中塞了一块衣角布料,道:“夫人被救上来时手中还紧紧捏着这块衣角,奴婢看的仔细,六少爷的衣摆就缺了这么一角!”

杨夫人有些茫然的瞧着那衣角,她落了水,当时很慌乱,拽没拽到东西,她根本就想不清楚,不过既然海棠这样说,那便定是这样!

杨夫人捏着衣角,满心的恨意。

故而靖王进来时,杨夫人哭成了一团泪人,捏着靖王的手道:“妾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妾没指望生下个小公子,是个姑娘就极好,妾以后也能有所寄托,等妾老了,容颜不再,王爷不到妾这里来了,妾还能守着女儿思念王爷过日子,可为什么…妾即便生了小公子,他是庶子,即便是幼子,也万不会夺走王爷对六少爷的疼爱和看重啊。难道是妾太过贪心吗,王爷…”

杨夫人呛了水,声音暗哑难听,不复平日的莺转柔婉,可却更显可怜凄楚。

靖王瞧着眼见又要晕厥过去的杨夫人,双手握了起来,心中难免在想。

难道竟真是秦靖为争宠动的手?如今靖王妃被禁足,秦靖知道他这个父王是他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依持,更加看中父爱,而杨夫人又得宠,他怕自己有了宠妾生的幼子,会慢待了他,对他不复从前那样厚爱,所以就谋害手足?

靖王不觉想到了前些天秦蕴的话,他哭喊着问,是不是母妃被禁足了,父王以后都再也不疼他了。

秦蕴才五岁,哪里会懂子凭母贵,秦蕴这种想法是不是就是秦靖这个哥哥灌输给他的?!

靖王脸色铁青,又是痛心又是失望,拍抚着杨夫人,神情莫辩。

待从杨夫人的住处出来,靖王便令人将当时在后花园的涉事之人都传唤了过来。

他先审问了杨夫人的丫鬟海棠,海棠便又将和璎珞禀报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末了道:“奴婢听到夫人的尖叫声,忙忙奔过假山,就见夫人被六少爷推下了湖,六少爷的手当时还没来得及收回!而且当时刘姨娘和丫鬟碧珠就站在远处的九曲回廊上,奴婢还听到了刘姨娘的惊呼声,说不定刘姨娘也瞧见了事情的经过。”

靖王听闻谢芷兰当时竟也在远处,便又令人去传唤谢芷兰。秦靖面色惨白,汗水直往下滴,冲上去便对着海棠一阵拳打脚踢,神情狰狞的道:“你这个贱婢,为什么要冤枉我!我没有推人,我没有!”

海棠哭着抱住头,却是缩成一团任由秦靖踢打,哭着道:“六少爷,我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碍不着六少爷的路,分不了六少爷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您为什么要这样狠心!”

秦靖气的浑身发抖,还要踢打,靖王却暴喝一声,道:“够了!”

秦靖对靖王还是敬重的,他忙回身冲靖王跪下,磕头道:“父王,儿子真的不曾推杨夫人,儿子今日午膳用的多了,便想到后花园去散步消食,谁知儿子刚到后花园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奴婢,从花道边儿滚出来撕裂了儿臣的衣摆,接着竟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儿子恼怒非常,这才一路跟随到了那湖边。谁知接着就听到了有人落湖的声音,儿子听到有人喊九少爷落水了,儿子以为是蕴哥儿落了水,一时心急,这才中了计奔到了湖边去,然后就见水里杨夫人浮浮沉沉,儿子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有许多人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事情就是这样,儿子真没推杨夫人啊。”

海棠却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道:“六少爷,明明是你推了我们夫人下去的,奴婢看的真真切切,又哪里来的什么引你的奴婢!”

靖王闻言道:“既然你说是有人撕裂了你的衣摆,引了你到湖边的,那便将那奴婢的样貌道来。”

秦靖面色难看,神情激动,道:“儿子没能瞧清那人,不过真有这个人啊,父王你要相信儿子啊!”

靖王又道:“当时是谁头一个下去救的杨氏?”

顿时便有个婆子站了出来,她如今已经换了衣裳,头发却还在滴水,上前跪在了地上。

靖王便逼问道:“你救杨夫人上岸,可曾留意到杨夫人当时手中是否拿有东西。”

婆子略想了想,才道:“杨夫人的右手中好像捏着什么,因为奴婢在湖里将杨夫人托起时,曾将她的手往奴婢脖子上带,让杨夫人抓住奴婢,可杨夫人却攥紧了拳头,根本不知道抓奴婢,后来还是奴婢强行将她托上岸的,故而奴婢对此有印象,夫人的手中确实捏着一团青色的东西。”

婆子的话滴水不漏,靖王又看了眼跪着的秦靖,他此刻还穿着那件青色锦袍,袍摆被扯掉了一条,很是明显。

若是按秦靖的说法,杨夫人在水中时,手中是定然不会捏着布料的,可婆子却说杨夫人从水中出来,手里就有布料,那只能说是秦靖在说谎了。

杨夫人九盼孩子,也没可能拿孩子来陷害秦靖,靖王如今已信了六七分就是秦靖动的手。

却于此时,谢芷兰来了,秦靖顿时便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道:“刘姨娘,你快告诉父王,不是我推的杨夫人,你快告诉父王啊!”

谢芷兰之前住在王府中,和秦靖却是很熟悉,秦靖也很喜欢谢芷兰这个表姐,他觉得谢芷兰一定会站在他这边,还他公道。

谢芷兰也确实跪了下来,目光游离,道:“王爷,妾确实没有看见六少爷推杨夫人,六少爷是被冤枉的!”

秦靖顿时大松一口气,感动的看了眼谢芷兰,又去看靖王,靖王却将谢芷兰心虚的表情看在眼中,顿时方才的六七分相信,变成了如今的八九分!

谢芷兰替秦蕴遮掩这就对了,这些时日自己总在杨夫人处,谢芷兰是恼恨杨夫人的,而谢芷兰在府中时,又和蕴哥儿感情不错,所以才如此替蕴哥儿遮掩。

靖王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可是他对亲手教导,亲自带大的秦靖还是极有感情的,若然秦靖背负上一个弑弟的罪名一辈子就完了。

他虽然痛心杨夫人的孩子,可那孩子毕竟都没成型,却是没法和秦靖相比的,靖王并不想失去了一个未成型的孩子,却再毁了另一个,故而谢芷兰的话倒成全了他,让他有了台阶下。

只是既然是秦靖做下的恶事,却也不能一点不惩,靖王沉怒道:“秦靖,罚你去跪祠堂三日三夜,谁都不准给他送吃的,都退下吧!”

他言罢起身竟就这么走了,秦靖却是面色灰白的摊在了那里,这样的天,跪祠堂三日夜,只怕半条命都要丢掉,若当真是他做的,他也认了,可他根本就是被冤枉的啊,秦靖双目猩红了起来。

秦靖被押到祠堂受罚时,靖王妃已经得知了事情的所有经过,靖王虽然最后没有坐实了秦靖谋害未出世弟弟的罪名,可是这样重罚秦靖却也等于判了秦靖死刑,秦靖的品行是注定要遭受质疑的。

靖王妃虽然有两个儿子,可秦蕴还太小,她的所有希望都放在秦靖的身上,她那样谋算秦严,还不都是为了秦靖能当上世子,继承靖王府的一切?

如今秦靖令靖王失望厌恶,又坏了名声,靖王妃如何能够再忍!?她那日被靖王当胸踹了一下,便伤到了,如今更是忍不住气血翻涌,当场便呕出了一口血来。

全嬷嬷见靖王妃脸色惨白如纸,殷红的血无声无息就从唇瓣间溢了出来,骇然失色,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靖王妃,哭着道:“王妃,她们这是要作践死王妃和两位少爷啊!”

靖王妃当家期间并没有在梓涵院中单独设小厨房,彼时,谢太妃的院子中是有小厨房的,靖王妃为了表现自己的谦恭,和谢太妃的尊贵,才如此做的,这样也充分彰显了靖王妃的贤良。

左右大厨房乃至整个靖王府都在靖王妃的掌控下,有没有小厨房也无所谓。

可这回靖王妃被禁足,大厨房又被璎珞换了管事,先前不曾在梓涵院单设小厨房的弊端就表现了出来。

每日里送来的饭菜,不是咸的没法吃,就是满满一厚层油,今日送过来的饭菜竟还有动过的痕迹。

如今又发生了秦靖被冤枉,眼看就要遭一场大罪的事儿,饶是全嬷嬷平日算个沉稳人,如今也是受够了。

靖王妃缓缓推开全嬷嬷,站直了身子,抽了帕子一点点抹掉了唇角血色,眼神坚定了下来,道:“嬷嬷,你去安排,今夜本王妃要出府一趟!”

如今秦仪媛已经给人淫奔了,靖王妃夜半偷偷出府,只能是去瑞王府,全嬷嬷身子一抖,遂也一握拳头,道:“是,奴婢这便去安排,王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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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大结局(上)

夜幕低垂,繁华的京都也沉浸在了睡眠中,雪花无声飘落,瑞王府里一片沉寂。

瑞王妃的落霞苑中,却灯火通明,正房啪的一声响传来,分明有碎瓷落地声撕裂了夜的安宁。

内室中,但见瑞王趴伏在床上,身上的衣裳已被褪下,正由医女伺候着上药,他的后背到腿部,此刻早已一片血肉模糊,正是受廷杖所伤。

这几日瑞王被弹劾刺杀靖王世子和废太子一事儿闹的沸沸扬扬,虽则事情还不曾查清楚,可是却显然也惹怒了天玺帝,天玺帝将禁足在府中的瑞王召到了御书房问话。

瑞王虽一直辩解,可他先前在御花园蛊毒一事儿上已招惹了天玺帝的猜疑,如今思过期间又被怀疑动作不断,屡教不改,还是遭受了天玺帝的雷霆怒火,被拖出御书房杖责了三十。

瑞王这明显就是失了圣心,情况愈发糟糕了。瑞王如今身上疼痛,却抵不过心头的暴躁焦虑,故而一直沉着张脸,脾气极大,处理伤口的医女心惊胆战,虽小心翼翼,却还是扯到了瑞王的伤口,令其发了脾气,将旁边的汤药碗扫了出去。

瑞王妃拧着眉头站在一边,脸色微白,冲医女道:“笨手笨脚的,你退下!”

说着挥手令下人都退下,上前亲自接了金疮药给瑞王上药包扎,见瑞王沉闷不语,整个人显得阴气森森,便劝慰道:“父皇只是一时别小人蒙蔽,等事情查清楚,说不定还会对王爷一如往昔,王爷该好生养伤才能早日想法子,维系地位啊。”

瑞王闻言却冷笑,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他觉得只要没有留下证据和把柄,父皇也不能将他怎么样,然而如今都没有实证,父皇却如此对待他,这便说明父皇是真雷霆震怒,厌了他,失去的圣宠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回来的?

更何况,废太子回京如今瞧来已然是大势所趋,父皇早晚会妥协,到时候便更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了!

瑞王心情不佳,瑞王妃又连着劝了好多句都说不到点子上,徒惹瑞王更加心烦意乱罢了。只如今他失了圣宠,却对瑞王妃更加看重起来,毕竟瑞王妃的娘家也是领兵的。

瑞王正耐着性子应付瑞王妃,就听外头传来禀声,道:“王爷,东明求见。”

东明是瑞王前院书房的小厮,他这会子前来必定是有要事儿,瑞王妃也不敢阻拦,扬声令东明进来。

东明进了屋,却是瞧了眼瑞王妃,没有说话,瑞王便道:“茱儿,你也累了一日了,先歇着去吧。”

瑞王妃并不大关心瑞王在外头的政事,闻言点了下头,起身便离开了。东明这才上前,低声道:“王爷,靖王妃送消息来,今夜要前来拜访王爷。”

瑞王闻言双眸微眯,示意东明上前搀扶起了身,披了衣裳,穿上斗篷后便出了屋。瑞王妃听到动静见这样晚了,天还下着雪,瑞王身上带伤竟然还要往前院去,不觉上前阻拦道:“王爷到底有何事儿,竟至自己的身子于不顾?!”

瑞王拍着她的手,道:“有些事要商议,本王议完事儿便回来,你莫担忧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

他言罢松开瑞王妃的手,大步去了,瑞王妃没有办法,只能让丫鬟再去准备些补血的膳食来。

那厢瑞王到外院书房没多久,靖王妃便披着黑斗篷被带了进来,一番见礼后,靖王妃见瑞王姿态僵硬,站在屋中也不落座,脸色又有些苍白,倒像是受了伤,不觉蹙眉道:“王爷这是?”

瑞王倒也不瞒着靖王妃,苦笑道:“本王听闻王妃被禁足了,大抵外头的消息不太灵光,今日父皇将本王召进宫中赏赐了三十廷杖。”

瑞王和瑞王一党的人先后被施压,这些靖王妃是知道的,可她如今消息确实要得知的慢些,并不知道天玺帝今日竟然惩了瑞王,她面色大变,道:“难道皇上已经认定废太子和秦严遇刺是王爷所做?”

瑞王脸色发沉,眸光中闪现出不平之色来,双手握拳,愤声道:“都说父母疼孩子的心都一样,可父皇却从来都是偏心的,往日里,父皇偏爱大哥,大哥出生没多久便受封太子,亲自教导,后来大哥渐渐步入朝堂,和父皇难免起了些微妙,父皇便又偏疼起了四皇弟来,明里暗里的扶持四皇弟和东宫制衡,再后来又偏爱老七,偏心的都没边儿了!唯独本王,得到的一切,都是本王战战兢兢,循规蹈矩,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父皇却从来看不到本王的努力,到是稍稍有些风吹草动,父皇便如此疑本王,处置本王,实在是…”

瑞王面色狰狞,声音都高亢了起来,他因双拳握的太紧,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一双眼眸在灯影下泛着一层红光,却不知是因愤恨还是因委屈。

靖王妃瞧着这样的瑞王,眸光微闪。

天玺帝对瑞王虽算不上特别偏爱,可也算不错了,起码前世时,天玺帝是传位给了瑞王的,虽然这其中不乏瑞王的手段,使得废太子死在了苍岭,诚王落败,但当时七皇子叶宇轩却好端端的,当时天玺帝还很是疼爱叶宇轩。

可涉及承继大统的大事儿,天玺帝却还是选择了看上去更稳重,更年长的瑞王。

瑞王如今已经而立之年了,而叶宇轩却还是半大少年郎,前世时,天玺帝是在一年后的冬天感染伤寒,竟引发了早年在战场上所受箭伤驾崩的,彼时其顺应朝臣们的意思立瑞王为太子,承继大宝。

一来是叶宇轩和年长的兄长比起来确实稚嫩,二来唐贵妃虽野心勃勃,叶宇轩却对皇位好似没多大兴趣,相比之下,确实瑞王更适合皇位。三来,也是天玺帝虽喜欢叶宇轩,但这个幼子,年纪实在太轻了,生不逢时,摄政也太晚,当时还没发展起自己的势力。

若是天玺帝再等个十年驾崩,很可能帝王便是叶宇轩的了,可偏偏天玺帝的驾崩那么突然,也是天命,让瑞王登基。

不过这却也说明,天玺帝对瑞王这个儿子还是极为看重的,不然的话,在最后关头,天玺帝力排众议传位于叶宇轩,瑞王再起兵造反,即便能做上皇位,也要受后世非议。

至于瑞王觉得天玺帝偏心,靖王妃倒觉得也可以理解,废太子虽然丧母,可总归是嫡长子,得重视是一定的。

孩子都是子凭母贵,后来天玺帝抬举诚王,那是因为诚王是中宫皇后所出,也是嫡子。

而叶宇轩又是幼子,又是受宠的唐贵妃所出,而瑞王的生母淑妃一向不受宠,瑞王排在几人后头却也正常。

可靖王妃却不会这样规劝瑞王,更不会提醒他天玺帝是看重他的。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若天玺帝不看重瑞王,这会子何苦将瑞王杖责警告,直接冷着,到了时候处置了便好。

靖王妃虽然想的明白,开口时却道:“唉,妾身也提王爷不值,妾身一介妇人都能看出,王爷有雄才伟略,腹中有锦绣乾坤,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人选,必定能成就一番帝业,可偏偏皇上就看不到王爷的好,如今王爷的处境实在堪忧,等到废太子归京,只怕是…”

靖王妃说着又长叹了一声,瑞王面色愈发苍白起来。

天玺帝没得到实证不会要他的命,可秦严和废太子心中却有数,他们对他可不会心慈手软,走到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你死我活的游戏,他不能如此束手待毙下去。

瑞王双拳紧握,眸光闪烁出逼人的光,蓦然盯向靖王妃,道:“本王听闻王妃如今在府中的处境也不怎么好?”

他说着轻嘲的挑了挑唇角,道:“那萧涵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王妃看来也没少着她的道呢。”

靖王妃倒不知璎珞和瑞王之前的牵扯,只是她活的年岁长了,却是自认看的懂男人的,瑞王那口气,还有面上的表情,以及他这会子特特提到璎珞,都让靖王妃生出种古怪感来。

想到璎珞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那刁钻精怪的性子,靖王妃有些了然,道:“萧涵嫣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慧女子,本王妃多有不及,这等国色天香,风流妩媚的女子,入宫伺候帝王才不算委屈,倒是便宜了秦严那个冰碴子。”

靖王妃这话似随意一说,听在瑞王耳中却让其心思一动。

靖王妃说的对,只要他当了皇帝,要什么女人没有,到时候横刀夺爱未尝不可,像靖王世子妃那样的女人,要脑子有脑子,要气魄有气魄,要美貌有美貌,这样的女人就该收藏在皇宫中,秦严也配?!

到时候,他会让秦严尝到玷污他瞧中女人的滋味!

瑞王面色变幻,靖王妃瞧的真切,心里对璎珞多了几分不屑,直道红颜祸水。

靖王回过神来,却道:“对了,上次王妃拿回去的那份血书和手串可曾参悟明白了?”

靖王妃心神微闪,那东西她已送去识得的那紫阳真人处,当年这紫阳真人能够一眼看出她是携怨重生之人,说明确实是有些能耐的,而紫阳真人也回了话,说是那手串确实有些古怪,只怕里头封印了什么神秘的力量,只是他还不曾参透里面的玄机而已,让她且容他一些时间。

靖王妃想着,摇头道:“还不曾参悟。”

瑞王这才仔细看向靖王妃,眸光映着烛光明灭不停,道:“本王还以为是上次那手串有什么问题,王妃才漏夜前来,既不是因此事,王妃今日来是?”

靖王妃今日前来瑞王府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这会子见瑞王问起,便也不再打哑谜,直言道:“妾身今日前来,乃是向王爷正式投诚,准备以靖王府的名义向我大丰未来新君提前行跪拜之礼的!”

她说着便起了身,恭恭敬敬,郑重地向瑞王行三跪九叩之礼,道:“妾身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靖王妃堂堂王妃之尊,见了瑞王是不必行大礼的,而且她虽然和瑞王多有牵连,是为何意,各自心中都清楚。可两人却从不曾将话说的这样明白露骨过,毕竟这样的话,说出来便是妥妥的谋权篡位。

而如今靖王妃突然如此,瑞王却心神一震,目光陡然放出一道逼人的异彩来,浑身血脉沸腾,靖王妃这一跪拜简直让他提前体会到了登大宝那种俯瞰一切的滋味,更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急不可耐来,渴望更加疯狂了起来。

灯花噼啪一声响,瑞王才回到了现实中,他并没让靖王妃起身,却目露狂喜之色,道:“王妃所言,以靖王府的身份是为何意?难道王妃已经说服靖王扶持本王了吗?”

靖王妃却抬起头来,略笑了一笑,道:“王爷无非是想要靖王手中的兵权,靖王顽固,不肯听妾身的,但妾身却不能看着他将王府带向灭亡,所以…臣妾会有法子让靖王乖乖听话的,只是靖王手中掌控兵马以虎贲军最为强大,如今虎符却已被皇上收回,王爷若是如今有所动,即便没有虎符,靖王府也能动用的了虎贲军,可若王爷再等下去,一旦皇上有时间将虎贲军分化掌握在手中,到时候靖王府只怕想帮王爷,却也是有心无力了。”

瑞王闻言双眸骤然眯起,并未回答靖王妃的话,来回的在书房中疾步走动着。

其实在靖王妃之前,他也有想过,如今父皇对他的态度每况愈下,瑞王府的处境愈发不好,若然不能先下手为强,很可能就会落得个满盘皆输,鸩酒圈禁的下场。

可若是逼宫谋反,总归是逼不得已不想也不敢走那条路的,而且他手中的兵力也确实不足,可今日天玺帝的一顿板子,却让瑞王心思浮动不已,愈发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而靖王妃今日的到来,她的这一番便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令得瑞王心中天平顿时倾斜。

他双拳骤然紧握,上前两步,冲靖王妃道:“王妃,平身,若然真能成就大业,朕定然不会亏待了王妃!”

靖王妃面上露出舒心的笑意来,她扶持瑞王,为的可不就是这个!

天玺帝的天命就只还有一年,靖王妃原本是想再等上一年的,待瑞王登基,就算她害不死秦严,秦严也会生不如死。可是如今形势愈发和前世不同了,靖王妃却是沉不住气,也等不得了!

瑞王亲自扶起靖王妃来,两人低低商议起后事来。

靖王妃却不知道,靖王府中,她前脚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出了府,后脚便有人进了皎月院,将其离府的消息禀了秦严。

秦严得知靖王妃去了瑞王府,挑了挑眉,冲璎珞道:“鱼儿终于上钩了。”

璎珞听靖王妃竟真胆大包天的走到了这一步,不觉摇头一笑,道:“她到是玩的大,也不怕将整个靖王府都折进去!”

旋即又想,靖王妃若是真要和瑞王联手谋反,却并不是靖王妃知道些未来之事儿便能成事儿的,逼宫谋反要的是实力,是绝对的武力,而这些瑞王并不具备啊。

靖王府倒是世代掌兵,难道靖王妃还能说服靖王投靠支持瑞王不成?

璎珞想着主动勾了勾秦严的手,道:“靖王如今对王妃可是大不如从前了,难道靖王妃还能说服靖王投靠瑞王?还是其实靖王早便受了靖王妃的影响,早便是瑞王的人了?这样的话,到时候会不会将靖王府给整个卷进去!?”

靖王妃参与进去,她一介妇人,即便事后天玺帝追究,也不会因她就牵连整个靖王府。

可靖王若是参与进去就完全不一样了,帝心难测,靖王府作为掌兵的异姓王府,和皇帝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一方面历代皇帝都靠靖王府领兵抵御外敌,另一方面靖王府在朝廷扎根太深,势力颇大,又招皇帝猜忌。

靖王若是也参与了进去,谁知道天玺帝其后,会不会一并收拾铲除了靖王府。

秦严便再和靖王不和睦,都是靖王府世子,是靖王的血脉…天玺帝若是动靖王府,秦严和她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说不定会跟着成为陪葬品!

见璎珞面色凝重,秦严将璎珞拥进了怀中,却道:“谁和你说靖王会参与谋反的?靖王这人虽没多大才智,可却还算有点优点,他这人并不志大才疏,还算有些自知之明,平日行事也多循规蹈矩,知道靖王府树大招风,已然权利登顶,更是从不掺合皇子之争,从未起过贪念想再进一步。”

璎珞闻言略松了一口气,可接着她却瞪大了眼眸,蓦然间明白了秦严逼迫靖王妃的用意来。

她不由抓紧了秦严的手臂,道:“王妃难道是想要对王爷动手?她怎么能…”

靖王若然执意不肯顺了靖王妃的意思,靖王妃又要联合瑞王谋反,非要掌控靖王府的兵力的话,肯定会对靖王做些什么的,这样的话,靖王便算彻底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了。

秦严逼迫靖王妃,根本是一石二鸟,连靖王都给算计在了里头。

璎珞心中发紧,瞧着秦严冷漠的俊面,道:“到底是多年的恩爱夫妻,靖王也算宠了靖王妃一二十年,毁在靖王妃手中,想必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靖王总归是秦严的亲生父亲,不论怎样,他不曾害过秦严,而秦严不管多厌恶靖王,怨恨他对姐姐的冷漠,作为儿子,他都无法手刃靖王,所以还是让靖王自食恶果吧,也让他好好看看清楚,这些年疼爱的女人,到底是怎样一条美人蛇!

故而秦严眸光微敛将璎珞揽进了怀中,道:“爷不过是让靖王知道事实的真相罢了。”

大事基本已定,接下来只要守株待兔的等待便好,璎珞不愿再想这些糟心事儿,不由挑唇抱了秦严的手臂,靠在他肩上,道:“杨夫人小产,谢芷兰害的秦靖名声大坏,也算出了一口气,王妃要做大事儿,近来这王府中想必能风平浪静一段时日,咱们明日进宫去接安安回来,可好?”

安安已在宫中住了很久,璎珞是实在想念,前些时日因秦严受伤,府中也不平静,这才勉强压着思念,没接孩子回来,如今却是一日也等不得了。

本来璎珞疼他的小外甥,秦严该高兴才对,可见璎珞这般惦记安安,简直比惦记他这个夫君还要更胜一筹,秦严便有些不是滋味了,哼了一声,道:“如今皇祖母的身子养的略好了些,皇祖母也喜爱安安,慈云宫又冷清,还是让他多在宫中陪陪皇祖母吧。”

璎珞一听便急了,捶了下秦严,道:“皇祖母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吵闹,安安如今又大了些,最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没得闹的皇祖母头疼。我自然知道皇祖母喜爱安安,到时候我每三五日都带安安进宫去探望皇祖母便是。再说了,灰灰和银银不是你寻来给安安的小伙伴吗,安安再不回来,它们都要和安安生疏,不认这个主子了。”

见璎珞急了,秦严眼眸淡淡撇过去,搂住了她的腰肢,道:“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咱们就加把劲,你早日给爷生个孩子,省得等姐姐回来,安安回了东宫,你冲爷哭天抹泪起来。”

他说着一双大手便探入璎珞的衣衫下游走起来,璎珞想到安安来日总会回到父母身边,心中为他高兴的同时,却也像是空了一块般,她自然也是渴望子嗣的,眼见她翻了年也要虚岁十七了,这个年纪做母亲却也不算早。

故而对于秦严的亲近,她也未曾推闪,可心里却因想到安安会离开而有些恍惚黯然,秦严见她如此不专心,惩罚地直接结束前戏,奔了主题,就像是一朵含苞的花儿,骤然经历暴风摧残,璎珞脸色都有些白了,拧着眉瞪秦严,却听他附耳道:“乖,专心点,这样爷才能尽快让咱们儿子在你腹中孕育,安安回家了,你也不至于太难过,嗯?爷可都是为你好。”

璎珞脸色被他附耳吹来的气息撩的发红,却道:“为我好?呸,秦严你怎么好意思开口!”

秦严却笑,再没精力和她拌嘴,堵住她樱红的唇,开始他的造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