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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瑛紫见璎珞没多言相劝,倒是松了一口气,道:“明日便出发,姐姐放心,姨娘没进苏府前也算见识过一些世面,算不得完全的内宅妇人,我们都安排好了,跟着镖局行走,身边也买了几个签了死契的下人,有护院,有丫鬟婆子,姐姐不必担忧,到了那边我会给姐姐来信的。”

璎珞闻言便没再多言,又拉着苏瑛紫的手说了些话,倒是苏瑛紫看她大着肚子,不敢多累着她,早早便告辞去了。

秦严回来,璎珞问了他丰州的情况,只令秦严写了封给鹿城知府的信,拿了靖王府的信物,令云妈妈亲自出府送往了姜宅。

一个月多后,京城郊外,桃红轻粉,已然落尽,花瓣被风吹过打进水中,卷荡无踪,枝头上繁花落败,多了浓翠绿意,漫山遍野一片苍翠。

一早,雾气未散,山边官道旁的十里亭中便停靠了一辆马车,旁边十数骑黑衣护卫沉默牵马而立。

十里亭中,秦严给璎珞笼了笼身上披着的薄斗篷,脸色还在发黑,瞧着璎珞斗篷下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大肚子,道:“爷真是得了失心疯才同意带你到这里来!怎么你一求爷就什么都应了你呢!”

璎珞却笑着勾了勾秦严的手指,道:“今日是姐姐和姐父到京的日子,我怎么能不前来迎接,你放心,虽说是双胎要早产些,可昨儿太医和嬷嬷们还为我检查了,孩子们还没下移,都老老实实的,少说也要再十来天才能生产。从府里出来到这里,一路官道,平坦的很,回府去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事儿。能出什么事儿!我这些时日憋在府中,实在苦闷,心情不快也不利生产的,你就当带我出来兜兜风,散散心吧。”

璎珞如今已有七个来月的身孕,太医和接生嬷嬷们都说了,双胎很少能坚持到时候,多都要早产的,璎珞现在状态虽然还好,但也随时都有可能生产。

府中已经一切准备就绪,而今日正是太子和太子妃进京的日子,他们随着迟家的商队,顺利到了京城。

秦严一早要带着安安过来接人,偏璎珞早上睡不着,哭着喊着求着要跟来,秦严也不知自己当时是发的什么疯,竟像是脑子被她迷晕了一样,稀里糊涂的就将璎珞给偷偷带了出来,到了半道,秦严才后怕了起来,原是要立刻掉头回去的,可璎珞这边金豆子立马滚了下来,于是秦严觉得脑子又空白了,再然后一晃神,就到了这里。

璎珞却也不是任性非要来,而是她察觉到这两日安安格外敏感暴躁,不安兴奋,就算拿新奇的玩具逗他,都没法让夺去他的注意力。而且这两日小家伙特别的粘璎珞,这一切都是从秦严两日前告诉安安,他的父王和母妃今日就要到,今日带他来接人开始的。

看着这样的安安,璎珞实在放心不下,秦严虽然也疼安安,可他到底忙,平日陪伴安安的时候不多,安安对秦严如今并不怎么依赖,他又是个粗枝大叶的,璎珞怕他疏忽了安安,这才决定跟来的。也是她确实问过接生嬷嬷,她肚子这样子,该是不到时间生产,才敢如此。

这会子秦严直唠叨,璎珞却没耐性听,坐在了一旁的美人靠上,喊着正掂着脚尖往远处看的安安,道:“安安过来舅母这里,等下你父王和母妃到了,会有人骑马来报的。”

安安闻言垂着头回到璎珞身边,依着璎珞坐好,璎珞见他也不说话,便笑着道:“舅母给安安讲个故事可好?”

安安没言语,不知在想什么,璎珞便自顾道:“今天咱们就讲一个小蝌蚪找娘亲的故事,说从前呢,有一群小蝌蚪…”

璎珞声音轻柔的低低讲了起来,果然安安一听是找娘亲的故事,很快便被吸引了注意力,还不时的问着璎珞,道:“小蝌蚪的娘亲为什么会离开他呢?小蝌蚪们找不到妈妈怎么办?”

璎珞将安安揽在怀中,耐心的回答着,就听安安又道:“小蝌蚪找到了青蛙娘亲,可小鱼长的和大鱼娘亲一样,小鸭子也长的和鸭子娘亲一样,小蝌蚪为什么长的和娘亲不一样呢?”

璎珞笑了,点着他的小鼻子道:“谁说小蝌蚪长的和青蛙娘亲不一样了?小蝌蚪们找到娘亲后,欢快的在娘亲身边游玩,渐渐的,它们就长出了两条后腿来,接着呢有长出了前腿,这时候它们连身上的肌肤也变成了绿色的,叫起来呱呱叫,已经和青蛙娘亲一模一样了呢。”

安安禁不住拍手笑,又道:“那安安也和母妃长的一模一样吗?”

璎珞揉着安安的头发,道:“那是当然了,一会子安安就好好看看,谁长的和安安一模一样,一定便是安安的娘亲了,安安便像找娘亲的小蝌蚪一样勇敢,扑到娘亲的怀里去,好不好?也让舅母看看,安安是不是最聪明,是不是像小蝌蚪一样,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娘亲,好不好?”

安安双眼晶亮,禁不住重重点头,恰此时一马奔来,禀道:“世子爷,太子和太子妃殿下的仪仗到了!”

说话间璎珞望去,就见官道上已出现了遮天的锦旗伞盖。

太子回京,是要继续做储君,入主东宫的,故而自是不能偷偷摸摸跟着商队进城的,到了京城附近,没人敢在动手,故而在昨日夜里,东宫仪仗已经被秦严派去前头镇子上迎接太子了。

见队伍越来越近,璎珞拉着安安起了身,迎到了亭外。

很快,队伍便到了近前,中间护卫着的马车不待停下,车门便被推开,从上头探出一个朱红色身影来,瞧向这边,一眼便落在了安安的身上,身子跄踉着,顾不上马车挺稳就要往下跳。

璎珞略推了下安安,道:“安安不是让舅母看看你和小蝌蚪谁更厉害吗,快去吧!”

璎珞言罢,安安果然便小跑着奔了过去。

这从马车上探身的自然是秦怡琼了,她生下安安后,都来不及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便匆匆将他送走了。

母子分离,是这世上最深的痛,这些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多少次在午夜梦回,喊着孩子的名字,拥抱住的却只是虚无的空气。

她已经想不起孩子的模样了,即便知道如今他早已成变了模样,可她固执的一遍遍想着他刚出世的样子,好像记起了,便能证明什么一般,可她发现,哪怕天日日夜夜的回想,孩子的面容也在脑海中越来越模糊。

她恐慌,痛苦,害怕…

如今好容易她回来了,这一路她想过许多可能。

孩子不会认识她,孩子大概认生,不敢过来,孩子许是会哭闹,不肯让她靠近,孩子更甚可能质问她是谁,踢打她…

她不敢奢求,她的孩子还认她,那样的想法太过美好,她怕希望太大,会心碎成伤。

方才看见安安小小的身影,她便一眼认出了那是她的孩子,哪怕是从未见过他的样子,她也知道,那就是她的孩子啊!

她小小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这般懂事乖巧的模样,玉雪可爱,不变的是血浓于水,是母子连心,她一眼便认出了他来。

如今秦怡琼瞧着孩子向自己跑过来,她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即便是做梦,她也要拥抱自己的孩子!即便知道抓到的只会是虚无的空气,她也要抓住自己的孩子!

秦怡琼几乎是滚的,跄踉从还未停稳的马车中滑了下来,迎着安安便张开双手跑了过去。

安安见她泪流满面,向自己扑过来,脚步略顿了下,可却不觉她有任何的恶意,相反他觉得很亲近,好像她的面容确实和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想象呢。

安安想着舅母讲的故事,想着勇敢扑进青蛙娘亲怀中的小蝌蚪们,他没再迟疑,往前扑进了秦怡琼的怀中。

抓到了!抓到了!她抱住了!抱住了!

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秦怡琼拥着安安泪如雨下。

四周站满了人,可却一片寂静,唯有女人悲戚又喜悦的哭声响彻着,璎珞靠在秦严身上,眼泪也流了下来,轻声道:“你们男人争天争地,争名争利,岂知到头来,苦的却都是女人,其实女人要的真的很简单,唯夫君疼爱,孩儿绕膝,岁月静好罢了。”

秦严闻言,看了眼从马车中下来,站在母子几步开外,双眼含泪的太子,叹了一声,这才低头瞧着璎珞,道:“爷不是他,爷的眼中,没有什么比你们母子更重要,你要的岁月静好,爷会给你,时限是生生世世!”

璎珞抬眸看向秦严,望进他幽深却清澈的眼底,道:“我信你!”

有些事儿,难就难在开头上,许真是母子连心,没过多久,安安便对太子和太子妃露出了亲近之态来。

太子妃平静下来,才瞧见了挺着个大肚子的璎珞,顿时骇了一跳,又想到方才安安问她的第一句话。

“舅母说见到安安哭的最厉害,长得最好看的人便是娘亲,让安安不要害怕,哭了才说明爱安安,你是安安的娘亲吗?”

想着这话,秦怡琼便知安安能这样快和自己相认,璎珞定然没少做工作。

她也知道,这些时日,一直都是璎珞在照顾安安,望着璎珞的目光充满感激和亲近。秦怡琼牵着安安,快步过来,不待璎珞行礼,忙扶住了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握住璎珞的,道:“皇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皇姐没想到你将安安教的这样好,便是皇姐亲自带他,也不会比现在更好,谢谢你。”

璎珞不想秦怡琼和自己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脸上一红,只她还没言语,秦怡琼便已变了面色,冲秦严怒目而视,道:“阿严你怎么搞的,你媳妇肚子都这样大了,你竟然让她坐马车颠簸到这里来?!你怎么照顾人的,怎么这么些年了都没点长进!”

璎珞早听秦严说秦怡琼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可也没想到这一会子功夫,就见她变了三回脸,目瞪口呆。

秦严却是瞧着三年不见,姐姐虽然被边关风霜吹的老了足有十岁,可却依旧精神鲜活的面容勾起了唇角。

“你还敢笑,你…”

“皇姐,是我坚持要来的,不敢夫君的事儿的。”秦怡琼还要再训,璎珞忙忙拉了拉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秦怡琼这才看向璎珞,却又脸色温柔了起来,道:“弟妹不必替他说话,这小子从小就是个冰棍子,不懂体贴人,他…”

璎珞见此,不由失笑,道:“安安还在呢,我可是和安安说,他的娘亲是天底下最温柔的。”

秦怡琼闻言立马闭上了嘴巴,低头看向安安,神色紧张。

安安却笑了笑,道:“母妃和舅母都陪着安安坐马车回去好不好?”

秦怡琼自然是一万个好的,等他们三人上了马车,秦严才向太子郑重见了礼,太子扶着他来,拍着秦严的肩,道:“这几年苦了景衡了。”

秦严却摇头,道:“姐夫说哪的话。”

太子朗笑起来,道:“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说,来,和姐夫比一程,看谁先跑到城门下,瞧瞧姐夫这几年可曾荒废了这弓马骑射,如何?”

“有何不可!”秦严接话。

两人先后上马,奔驰而去,马蹄声响彻,安安扑在车窗上,望着他们如箭远去的身影,乐的直拍手。

璎珞随着太子妃的车驾进了城,太子和太子妃自然是先要进宫去拜见太后和皇上的,璎珞既然已经出来了,便也准备跟着进宫去。

岂料马车刚走到青云坊,因安安说了句搞怪的话,被逗的大笑的璎珞,突然只觉腹下一阵疼痛,笑声戛然而止了。

秦怡琼也正笑着,璎珞笑声停顿的太过明显,以至于她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忙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璎珞没有立刻接话,又细细感受了下,只觉又是一下疼传来,好似有什么正在往下坠,璎珞额头渗出了些汗意来,苦笑道:“皇姐,我好像是真要生了!”

秦怡琼大惊失色,张大了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安安吆喝了一嗓子。

“噢!小弟弟们终于要从舅母肚子里蹦出来陪安安玩了!”

小孩子的声音尖细,安安又因兴奋,这一嗓子吆喝实在不小。

秦严本就驰马走在离车驾不远的前头,骤然听到安安这一嗓子,脑子轰的一声响,身子一软,险些就从马背上滑下来!

若是璎珞在皎月院中发动了,秦严自然不至于如此,可如今这种情况,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严只觉都傻了,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去看太子,太子见这个平日里清冷淡漠,镇定沉稳的妻弟,竟然像孩子一样无助的看过来,心里倒觉好笑,只想着以后定要拿这事儿好好取笑逗弄秦严几次才好。

他虽这样想,可反应却不慢,沉声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你媳妇怎么样了!”

言罢,不再敢秦严,吩咐道:“车驾转道靖王府,快!左诚,你快马到靖王府传信,令准备起来。丁涧,你现在进宫,和皇上太后禀明世子妃要生产一事,本宫和太子妃先到靖王府去了,容后进宫。”

太子吩咐下去时,马车已经转道,而秦严更是已经冲进了马车,将璎珞抱在了怀中,他心里紧张,不觉间便一直在下意识的收着手臂,道:“你怎么样?很疼吗?要生了吗?真的要生了吗?”

璎珞被秦严禁锢在怀里,只觉骨头都被他隔疼了,呼吸也困难了,下头发动的疼都要变成浮云了,她还没来得及抗议,秦怡琼就惊的嚷了起来,怒道:“就你这粗鲁劲儿,你媳妇没生就被你折腾坏了,还不赶紧松开!没轻没重的!”

秦严这才惊醒过来,忙忙松了璎珞,却还是问着,道:“你觉得怎么样?”

璎珞到底没生养过,这会子也是慌的,她不知道现在自己算好算坏,只是害怕不会因为自己的胆大行为,真让孩子生在马车中吧。

见秦严也慌了,她不觉就红了眼眶,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孩子会不会有事啊,怎么办?怎么办!”

到底还是秦怡琼镇定,也有经验,见两人都慌了神,便声音沉稳的道:“没事,你是头胎儿,从发动到孩子生出来,不折腾个两三个时辰且生不出来呢,这都到了青云坊了,离靖王府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慌什么。来,跟着皇姐深呼吸!”

于是,璎珞的生产过程就像打仗一样,好容易风风火火地到了靖王府,一路从正门到仪门,二门,一路门槛全卸,车驾直接飞驰着驶入,直接便开到了皎月院。

马车没停稳,秦严便抱着璎珞跳了下来,疾步往准备好的产房中送。

云妈妈脸色惨白,天知道早上发现璎珞不见时,她便眼皮子直跳,果然就出了事儿。

不过这会子也顾不上想这个了,忙着送璎珞进产房,吩咐各处准备的人加快速度。

好在早就做好了生产的准备,什么都是现成的。不过因突发状态混乱了片刻,院子中便井然有序起来。

产房中,璎珞已换了一身衣裳,在床上躺好,秦严一脸紧张的守在旁边,用一块温热的帕子给璎珞擦拭着额头,四个接生嬷嬷早已准备到位。

那清瘦些的嬷嬷,见秦严还呆在产房中,温言细语的安慰着璎珞,竟是一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顿时便傻了眼。

这女人要生孩子,男人在产房不出去还怎么生?这不是添乱吗?!

都说靖王做世子时候就是个疼世子妃到骨子里的,为着世子妃还跑去一步一跪的登过大国寺,她们这些时日住在皎月院中等着伺候生产,也算真涨了见识了。

世上还真有这等痴情人,对外人可以心性冷漠如冰,狠厉如刀,可到了媳妇面前,真能生生就成了绕指柔的。

可这就算再疼惜媳妇,这会子也不能失了分寸啊。

嬷嬷不由看向了长公主,长公主也正关心着璎珞,询问着,“疼不疼?多久疼一下,现在可是饿?”

她一时间倒不曾注意到秦严,此刻被嬷嬷提醒,长公主才脸色微变,上前将秦严从璎珞旁边挤开,道:“赶紧出去!休要在这添乱了!”

秦严哪里肯出去,他眼瞧着璎珞这会子脸色都是白的,忙道:“爷就在这陪着她,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便好,甭管爷!”

言罢,看向璎珞,道:“皎皎,我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充满了请求。

璎珞其实并不害怕生产,她有前世的经历,前世女人生产并没那么可怕,所以对这古代女人生孩子过鬼门关的说法还真是没多大的感觉。总觉得不至于那么恐怖,这就叫糊涂人胆大。

方才在车上慌了,那是因为事发太突然,可这会子都回到家了,璎珞便也镇定了下来,见秦严如是,立马便道:“不好!你快出去吧,我自己能行,再说了,还有姐姐陪着我呢,你要相信我!我这样要强的女人,怎么可能被生孩子难倒了,快出去!”

璎珞说话声音中气十足的,镇定的很,长公主见此,面露赞赏,又催秦严。

秦严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这绝对是最难熬的一天了,从早上到半午时分,产房中都半点声音都没有,只见丫鬟们进出,一时端糕点,一时捧参汤,一时送热水,干净衣物…

来来去去,每次有人出来,秦严都忍不住拦住了问问里头情况,简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太子负手站在一边看着,见秦严如此慌乱,简直六神无主的,觉得甚是好笑,只接着便想起了秦怡琼生安安时自己的心情来,一时叹了声,也顾不上看秦严笑话了,走过去道:“弟妹这是头胎,且没那么快呢。在苍岭时你姐姐生安安…”

他说着便将话题渐渐引到了苍岭流放的日子上,企图转移秦严的注意力,虽然效果不怎么好,可到底令秦严冷静了一些。

没半个时辰,太后和唐氏两位长辈便都听到消息赶了过来,有长辈坐镇,秦严才算彻底冷静了下来。

产房中,璎珞的产道迟迟不开,用了些糕点和参汤,便被嬷嬷们扶着下了床,一圈圈的在屋中走。

很疼,可璎珞却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息来,她相信自己一定能顺利的生下她的孩子们。

她在晕迷中已经提前听到过他们的声音,她期待着,和他们见面的一刻!

阵痛越来越集中,嬷嬷询问了璎珞几句话后,忙吩咐着将她搀扶躺好,再检查时,便道:“好了,王妃听奴婢号令运气使劲,不要害怕紧张,胎位是正的,用劲儿便好。”

璎珞拽紧了身侧床单,一旁嬷嬷往她口中塞了个软木,接着便是难耐的努力!

璎珞这一胎因养的好,怀孕后期都在减少食量,控制孩子的大小,加上璎珞每日都会散步运动,自从进了七个月后又每日认真做嬷嬷教导的那些动作,帮助孩子转身,引导孩子头朝下,好顺利生产。

故而虽然宫口开的慢了些,阵痛的时间长了些,可生产却还是顺利的。

到傍晚晚霞将落时,诞下了第一个宝宝,屋中传来一声婴啼声,虽不算嘹亮,可却也清晰可闻。

秦严站在窗外,因产房中一直没什么喊声传出来,他已经焦虑到了极点,耳朵听到这声哭声,这会子当真是如闻天籁一般。

太后等人也长长松了一口气,就听里头传来嬷嬷的声音,道:“是个小郡主!哟,虽是早产,可却不小呢,生的真漂亮!”

太后顿时便笑了起来,连声道:“小郡主好,小郡主好啊,好!”

站在一边的唐氏也露了笑容,道:“先开花再结果,挺好。”

大户人家,若然头胎是双胎的话,多是盼女孩的,只因这若是生下两个容貌相同的男孩,一个是嫡长,一个不得不做嫡次,将来继承家业的注定是嫡长那个。

又因两人生的一样,容易生出乱子来,混淆了嫡长的位置。

故而若不是有了嫡长子,这头胎双胎儿还是都是女孩的好。

第一个宝宝出来了,第二个也便快了,没一盏茶时候,屋中又传来一声哭声,较之先前那声略微柔弱些,可也很清晰的传到了外头。

只是屋中却突然传来一阵抽气惊呼声,外头人不明所以,只以为出了事儿,秦严当即便身子一晃,然后猛然拔腿就要往产房里头冲。

太后眼前发黑,可却神智还在,沉声道:“揽住他!”

太子和萧承麟忙上前同时出手,擒住了秦严,秦严目赤欲裂,挣扎着,太后上前,道:“你进去干什么,添乱吗?!”

言罢,扬声道:“里头怎么了!?”

屋中传来回应声,道:“禀太后,王妃三人母子均安。”

众人皆是长松一口气,秦严只觉身子都要软了,捏紧了拳头才一脸镇定的又站住。

说话间已有嬷嬷抱了清理后的小郡主出来亮相,到底小,不过绕了一圈就进去了,等第二个孩子被接生嬷嬷清理好,裹在襁褓中送出来给太后等人看时,姐姐已经回到母亲身边睡的香甜。

太后等人一见嬷嬷出来,便瞧向了她怀中的婴孩,见他一张小脸皱巴巴闭着眼,可却还是能瞧清精致的眉目来,笑不拢嘴,得:“这做妹妹的,倒是比她姐姐要稍弱一些,可见是个乖巧的,当年哀家生你们姐妹,你这当妹妹的反倒要比姐姐胖呢。快让哀家先抱抱。”

头一个是个小郡主,太后便想当然的觉得这第二个也是,那接生嬷嬷满脸笑意,抱着襁褓走向太后,道:“太后这回可是说错了,这可不是小郡主,是个俊美的小郡王呢!王妃这可是百年难见的龙凤胎啊!恭喜太后,恭喜王爷!”

太后顿时就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襁褓中的小脸,伸出的手都有些僵住了。

委实是这龙凤胎太罕见了,太后都这般了,可想唐氏等人的反应了。想来方才屋中动静那么大,也是因此,没想到竟是龙凤胎的缘故。

秦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的时候,也是心中一跳的,接着倒是头一回反应过来,道:“本王现在能进去看王妃了吗?”

他一言,这才打破了屋中的呆愣气氛,太后笑的见牙不见眼,忙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抱过孩子,道:“真是龙凤胎?哎呦,这可真是好,好,好啊!快,来人,进宫给皇上贺喜,就说咱们大丰有了龙凤祥瑞了,而且还出在咱们皇家,这可要昭告天下才成,这说明我叶家不负天下,繁荣盛世,国祚永存,才会降此祥润于皇室啊!”

太后怎能不高兴?!秦严终于有后了,还是这罕见的龙凤胎,这本身就够她梦里都笑醒多少次了,还有这两个孩子来的时机实在是好啊。

废太子刚回京,便遇上百年不遇的祥瑞,这说明什么?这两个孩子真真是生来就这样的招人疼!

唐氏,长公主,太子妃都围上来团团转,安安更是急的不行,被太子妃抱着要亲弟弟。

产房中,璎珞还清醒着,她的脸上汗水未干,粘着些湿漉漉的头发,秦严小心翼翼的给她拨弄的,四目相对,璎珞的眼中都是浓到化不开的喜悦和满足,秦严眸中却盛满了疼惜,道:“还疼吗?”

自然是疼的,可看着身边躺着的小小一团,璎珞却半点都感受不到疼了,反倒感激这疼,让她清晰的知道这不是做梦,她做娘亲了!

璎珞笑着摇头,目光落在孩子皱巴巴的小脸上,眼睛蕴了泪水,又瞧向秦严,道:“我当母亲了。秦严,我当母亲了!”

秦严却笑,道:“我也当父亲了,皎皎,谢谢你。莫哭,月子中可不敢如此。”

他说着抚上她的眼睛,待她闭上眼眸,又倾身过去在上头落下一吻。

璎珞逼回了泪水,恰嬷嬷将弟弟抱了回来,也放在了璎珞的身边。

两个孩子都躺在大红色的襁褓中,只露出一颗小脑袋来,两张皱巴巴,红红的小脸,小的还没她的手掌心大,却也能瞧的出,生的竟是一模一样。若非弟弟要再小一些,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璎珞只觉怎么看都看不够,只是瞧着他们小小的样子难免担忧,道:“嬷嬷说,当姐姐的小丫头四斤三两,弟弟反倒轻些,才三斤八两。哭声也要微弱一些,秦严,我自己来喂他们好不好?”

璎珞早便和秦严说过这个问题,告诉他前世时的一些知识,母乳喂养的好处。秦严却有些不大同意,生恐累着了璎珞。

此刻见她又提这个,看着两个孩子实在是小,便也让了步,点头道:“好,一会子爷和她们说,不给你准备回奶药便是了,只是不可多累,喂个三四个月,等他们身子骨结实些,便要交给奶娘。”

璎珞笑着点头,秦严抚她脸颊,道:“睡吧,爷守着你们母子。”

璎珞是真折腾的累了,闭上眼睛,立马就沉睡了过去。

这厢她安睡,秦严才起身,亲吻了下璎珞额头,退出了产房。

太后稀罕两个孩子不行,要留在王府中住上些时日,唐氏在祁阳王府也是冷清,王府大的很,最是不少院子,索性也叫人收拾院子,留了下来。

太子和太子妃却是要早早进宫的,秦严这边刚得了一女一儿,也该进宫去亲自和天玺帝说一声。

故而便趁着璎珞和孩子们都睡了,忙着和太子一行进了宫。

他见了天玺帝,天玺帝也是满脸笑意,拍着秦严的肩,道:“好小子,龙凤胎,祥润之气入我皇室,好,好!两孩子的名字容朕好好想想,洗三礼时,朕亲自去王府,亲口赐名。”

能得天玺帝赐名自然是好的,秦严谢了,天玺帝才摆手令他下去,留了太子叙话。

而秦严出了殿,却没直接出宫,而是以帮太后拿东西的名义进了后宫。

一炷香后,御花园的沉香楼中,秦严神情清冷将几张纸丢在了身穿真紫色宫装的女子面前,那女子脸色难看捡起纸张,看过后浑身便颤抖了起来。

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唐贵妃。

“你可看清楚了,凭借着这些供状,本王就可将你从贵妃的位份上拉下来,刺杀太子,拉拢朝廷重臣,收买皇上身边近身太监,不管是哪一条,都够贵妃娘娘进那冷宫一回了吧?”

唐贵妃早先派了人前往刺杀太子,可之后便没了音讯,唐贵妃本就心急火燎,不想今日突然就听到了太子和太子妃仪仗已经进城的消息。

唐贵妃当即便知道要坏事儿,果然,秦严就找上了门。

此刻捏着手中的东西,她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这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她闭了闭眼眸,心思才清明起来,秦严若是要她死,早该将这些东西送到天玺帝的面前去才对,他既让拿了这些罪证来单独见她,便是要放过她的意思。

唐贵妃有些哆嗦的道:“你什么意思!?”

秦严睥睨着唐贵妃,道:“恪王救过本王妻儿,本王欠他三条命,今日且放过你一回,只是没有下次了,贵妃娘娘倘使再不安分,本王便会将手里的人证送到皇上面前去。”

他说着不再看唐贵妃,提步往外走,经过唐贵妃身边时,到底又道:“太子回京,大势已定,贵妃若是聪明人,就该懂审时度势,好自为之吧。”

他言罢离了沉香楼,唐贵妃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半响长叹一声,带着认命的意味。

秦严回到皎月院,知道孩子和璎珞如今都脆弱的紧,秦严专门沐浴之后才进了房。

他进去时,璎珞和孩子竟都醒着,屋中点着灯,璎珞衣衫松散,衣襟半敞,正手中抱着个襁褓在云妈妈的指导下给孩子喂奶。

她到底是头一回,姿势有些僵硬,额头又渗出了汗意来,一脸焦急无助的看着云妈妈。

见秦严进来了,璎珞觉得有些囧,本能地遮掩了一下襟口,可如今她那里因涨奶实在突出的太厉害,哪里能遮掩的住?

她自从肚子大的厉害后,就不给他看了,这心情好时,让摸一摸,这会子秦严见到久违的馨香窝,眼睛就有些直,喉头滚了下。

璎珞急的不行,见他竟还这般,便有些恼怒,正要嗔他,却不想孩子突然松开奶头,哇哇的哭了起来。

璎珞吓的什么都忘记了,抱着孩子,轻轻拍着,求救的看向云妈妈,道:“他这是怎么了?这可怎么办,是不是拉了?”

云妈妈忙示意乳娘上前接过了孩子检查,见小屁股干干的,便道:“小郡主许是吃不到奶水,着急了。”

璎珞闻言都要哭了,道:“那就让她来再吸会,明明已经来奶了的。”

云妈妈见乳娘拍抚下,孩子安静了些,云妈妈却凑到璎珞耳边低语了两句。

璎珞脸庞顿时飞红,却低着头,点了点脑袋。

云妈妈便令人抱孩子到外屋略避一避,又冲秦严低语了两句,秦严眼睛顿时就是一亮,没想到自己回来的竟然这样巧,竟还能碰上这般美事儿。

他几步便到了床前,笑着道:“来,让爷看看,可是真有奶了。”

璎珞红着脸瞪了秦严一眼,羞意过去,便也觉没了什么,缓缓敞开了衣襟,道:“你进宫这会子,我都喝了三回催奶汤了,方才就觉腰侧凉丝丝的动,这里便有了硬块,疼的很,你轻点。”

秦严用手抚了抚,又捏了捏,引得璎珞一阵低呼,他却是笑,道:“好像是硬硬的,不过爷就觉得大了不少,轻点如何能行,爷可是给咱闺女儿子做先锋军的…别遮,好,好,爷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