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喜欢他。”齐倾墨说出了心底的话,她的世界很分明,喜欢与不喜欢,黑白分明,没什么力气去尝试那些边缘的感情。

而且,她想她这一生都不会喜欢谁了吧,只是有个人的影子,似乎经常出现在梦里,真是件糟糕的事。

“好吧。”鹊应得了齐倾墨这句话,再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微微有些叹息,柳公子是那样好的人啊。

柳安之是这样难得的干净人,而她齐倾墨注定了就不会是什么好人,杀人不眨眼,陷害起别人来得心应手,对自己的亲姐姐痛下杀手,对父亲无半点孝顺。所以像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理由把柳安之拖入泥潭?

能重新再活一次已经是上苍仁慈,再不要奢望半点别的东西!

“小姐,你在想什么?”鹊应见齐倾墨半天不说话,出声问道。

“没什么,回去吧。”齐倾墨摇摇头,甩开那些乱糟糟的东西,加快了步子赶回宰相府。

夏季的天气有些反复无常,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几片乌云便笼在了丰城上空,豆大的雨点从几颗几粒砸落开始,渐渐像赶集的人们一样峰涌而来,哗哗啦啦倾盆而下。不过片刻,青石板砖的细缝里便流淌成了小溪。

齐倾墨站在滴雨的屋檐下,飞起的雨雾有点润湿了的她的衣衫,鹊应取过来一件披风给她加上埋怨道:“小姐你身子不好,怎么也不当心着点?”

“贱人!你为什么要害我?”齐倾人冒着雨冲进来,推搡着齐倾墨,却撞到了她折断了的手指,疼得倒吸气。

齐倾墨拍了拍她手指沾上自己衣衫的血,微有些不悦地皱了眉,越过齐倾人,看向后两位执伞而立的男子,齐铭与齐宇这护花使者当得可够合格的,稳稳当当地把齐倾人接回了相府。

见齐倾墨不说话,齐倾人猛地冲到她前面,与她四目相对,两张脸几乎要贴到一块儿去,只可惜齐倾墨比她高出了半个头,淡淡的表情是彻底击败她的愤怒。

“倾人,进来见过父亲。”姚梦今日在家里熬了整整一天不敢出门,虽然她得到姚平的信,一定会救齐倾人出来,可是总是不安心,看到齐倾人的手指皮开肉绽的时候,她恨不得这一切罪过都让齐倾墨那个贱人受着才好。

“你们两个也去见过相爷吧。”李婆婆撑着伞,四夫人面目仁慈地走到齐铭齐越两人身边,平静的声音仿乎面对的不是自己久经分离的儿子,而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反倒她看向齐倾墨的眼神,还有多上许多东西。

第65章 脏个彻底

&鹊应暗中握紧了齐倾墨的手,她就知道这相府就如同刚才这场大雨一样,马上就会是一场雷霆之威。寻找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151+齐倾墨却神色淡定,再次留恋了几眼雨打芭蕉的美景,才缓缓提了衣摆往里走去。

“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儿女。”齐治脸色阴沉得跟外面的天一样,只差滴出水来了。

齐倾墨也不等齐治允许,懒懒地坐在一边的椅子,正好与坐在对面的四夫人相对着,看了她一眼揭了茶盖自顾自喝着茶。

齐治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强压着火气看着下方的另三个子女。

齐倾人在下人的搀扶下哆哆嗦嗦跪倒在地,哭喊着:“父亲,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啊。”

“闭嘴!”齐治喝骂一声,这时候她冤不冤枉还重要吗,愚蠢女人,愚蠢至斯!

齐宇心中微叹,这个长姐除了一副皮囊生得好,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上前一步行礼:“儿子见过父亲。”

齐治见到齐宇脸色才好看一些,这两个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他相府这偌大的家业的,一个能文一个能武,正是再好不过了。

“起来吧,你们两个怎么会掺和到这件事里?”齐治略有不悦地问道,这种肮脏事他们应该敬而远之才是。

“回父亲的话,儿子只是觉得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实在是不忍见长姐蒙受不白之冤,这才忍不住出手相助。”齐宇说得娓娓道来,却每一字都直插齐倾墨命门。

说完他看着齐倾墨,他倒是想知道这个把相府搅得鸡犬不宁的庶女,到底有何本事。

齐倾墨啜了一小口茶,在舌间品了会儿慢慢咽下,才抬着眼睛看向齐宇:“五哥说话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你帮齐倾人是因为是她是太子的女人,你听令于太子,太子叫你救你自然要救,不然将来的准太子妃下了狱,太子的脸色可不会太好看。”

她的话直白露骨,毫不阴晦直接说出了齐宇的真实打算,都以为她到这里会停下来,却不成她又说道:“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话用在长姐身上才适合。在我房里下毒,几次三番欲至我于死地,齐倾人你怎么对得起你这副美艳的长相啊?”

淡淡的嘲弄声带着鄙薄,齐倾人这副伪善的面孔谁都看得清,却因为她的身份,她的价值个个都要护着她,既然这样不如把她变一文不值好了。

“七妹此话也有趣,你若不曾加害于长姐,长姐又岂会对七妹你下手?”齐宇盯着齐倾墨一双暗如寒夜眼睛看着,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来。

“是啊,我是害她了,那也是她罪有应得。”没有人想到齐倾墨承认得这么干脆利落,一时都有些愣住,齐倾墨看了齐倾人一眼,笑道:“长姐你在我房间里点的那缱绻时本应该是在两日后发作对吧?我只是把时间提前一点,赶在了皇上大寿的日子,为了博圣上龙颜大悦,精心表演了一场好戏,长姐你可满意?”

齐倾墨的笑容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明明是杀人不见血,却偏偏带了致命的诱惑。她问柳安之要来的药是诱发缱绻时提早发作的,要的就是在皇帝大寿上让齐倾人身败名裂!

“你…”齐倾人不知道齐倾墨要做什么,而她又的确在齐倾墨房里下过缱绻时,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话了。

“你们不就是想说我陷害了齐倾人嘛,是啊,我就是陷害了,齐倾月不洁身自爱落得这个下场是她活该,我只是利用了齐倾月想回相府的心思稍稍挑拨,她就能帮着我害你这个长姐,可见你平日里有多不招人喜欢。”齐倾墨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承认得很痛快。

“好歹毒的妇人。”齐宇摇头叹息一声,齐倾墨这等心肠实在太狠了些。

齐倾墨却冷笑一声:“五哥过奖了,比起五哥的机智口才,小妹倒自认不如。”

齐宇知道齐倾墨说的是他今天在京兆尹府与陈直的那番口水战,其实齐倾人陷害齐倾月这件事,谁都看得出来有猫腻,齐倾墨这一招玩得并不是十分漂亮,陈直判案无数,怎么会看不出其间漏洞百出,疑点丛丛?

他却故意要把齐倾人推进齐倾墨布的圈子里,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而齐倾墨也知道那人的心思,才敢这么大胆的布这样一个局。

只可惜齐倾人空有一副好皮相,但心思尚不及齐倾墨万分之一。

至到此时此刻,她或者都不知道自己只是整个局里的一粒小棋子,下棋的人却是皇位之上的那位和太子萧天越,而得益最大的人…却是三皇子萧天离。

齐宇不由得感概,眼前这个任人欺凌了整整十五年的七妹齐倾墨,何时生得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把一切都巧妙的算计好了,她却置身事外地安静看戏。

“你们说够了没有?”齐治的声音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齐倾墨这两天做的事,足够把他前面安排了好些年的打算一齐打乱,要不是齐倾墨现在风头太盛,他恨不得杀了她才好。

齐宇与齐倾墨都不再说话,默默对视了一眼,看着齐治,齐治握着成椅子扶手的骨头都有些发白,沉着嗓音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何私人恩怨,但你们都是齐家子女,应该事事以齐家为先,倾墨你身为齐府女儿,却害得我齐府陷入困境,你可知错?”

齐倾墨一听齐治的话却笑出来,抿着嘴问齐治:“父亲说话可真是好笑,我错在哪里?”

齐治气得正要骂人,四夫人平和的声音淡淡响声:“我也觉得倾墨没做错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不是倾月之前的事做得太过份了,倾墨也不会这么做,老爷怪倾墨不懂事,倒不如说说倾月,也太过跋扈了些。”

齐倾墨的眸子微敛,看向四夫的眼神略有不善,前几次四夫人帮自己都还颇显隐晦,今天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帮自己这一方,倒是令所有人都吃惊不小。

一向不理凡事的四夫人这一席话说出来,最惊讶的人莫过于齐宇,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这个娘亲对自己和三哥都颇为疏远,虽是亲生也未见她笑过几次,更别提承欢膝下了,仿乎她天生就是一个没什么情绪的人一样。

这几年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记忆里那个漠然的娘亲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偏帮齐倾墨这样一个外人?

跟他一样不解的人还有齐治,他当年把娶四夫人进门,就是看中她身上冷傲气息,她当年颇有不愿,用了许些手段才使她就范,只可惜进府之后她更为冷漠,成天只与青灯古佛为伴,根本不稀罕自己这个宰相夫君。

时间过得久了他也懒得再去哄她,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些年,得了齐铭跟齐宇两个儿子之后,她也不见有多欢喜,谁也想到这样一个人会在十多年后为一个毫不相干的齐倾墨出头说话。

“四夫人说话可要当心,此事明明就是齐倾墨心如毒蛇陷害我儿,连她自己也认了,你这话说出来,可不要遭了天打雷劈!”姚梦绝不是一个大肚能容的主母,不然也不会生出这样两个女儿来,一看四夫人要替齐倾墨出头,不由得怒上心来。

“天打的是作孽之人,雷劈的是为恶之事,大夫人说这话,该摸摸自己的良心。”四夫人的尖锐仿乎在今天全部显露出来,轻轻的两句话却真的引来了一阵雷声作响,好像老天真的在问姚梦是不是问心无愧。

姚梦脸色一白退了两步,不知道四夫人的话所指何意,惊慌中只能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为相府当牛作马这么多年,哪一点对不起相府了?”

“大夫人是为相府当牛作马,还是为了姚家劳心劳力,你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吗?”四夫人一副无所不知的神情,更令姚梦慌乱,连忙看向齐治说:“老爷,我不知道四夫人在说什么,老爷你要为倾人还有我做主啊。”

齐治看了一眼姚梦并不说话,他当然知道四夫人所指的是什么,当年他与姚梦成亲本就是一桩政治婚姻。姚家与当时的齐府都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彼此一拍即合,只是时隔多年,他齐治已一步步爬上权力的高处,而姚家却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想起难免有些不满当年的婚事。

姚梦必然也知道齐治的想法,为了自己也为姚家她暗中接济帮助姚家不知道多少回,包括齐倾人必须要嫁给太子一事,她也是摸准了齐治的想法,才强行逼着齐倾人同意的,只因为太子许诺如果宰相府与姚家都效忠于他,将来定会让姚家重振当年雄风。

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谁都揣着莫测的心思看着对方,唯有齐倾人终于发现了事情远比她知道的复杂,捧着血肉模糊的双手连哭也不敢,疼得她双唇发抖蜷缩在一边。

第66章 娘的遗物

&最后这一场沉默下来了的相府小审,因为四夫人一句“雨大了,我要回去看看院子里的那几盆花”而结束,谁都知道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再继续下去也毫无意义了。特么对于151+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四夫人走前看了齐倾墨一眼,齐倾墨收到后默然了一会儿,站在走廊上等雨停了,才带着鹊应慢悠悠往四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小姐,刚才大小姐她…”鹊应仍有些心有余悸地说道。

刚才齐倾人走的时候怨毒的眼神似乎要把齐倾墨生吞活剐,比起往日里来更加憎恶凶狠,但却不像之前那样冲上来对着齐倾墨发难,而是学会了隐忍。

齐倾墨看着雨水洗过后的天空格外纯净,下午时分的安逸与慵懒透着舒适,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叹息一声,这一次没能把齐倾人彻底打入地狱,以后只怕更不得安宁了啊:“她能奈我何?”

“我只怕三公子和五公子都会帮着她,小姐你是知道的,三公子和五公子一向对大小姐多有偏爱。”鹊应很是担心,齐铭跟齐宇这时候回来,正好给齐倾人撑起了腰杆,那岂不是小姐又要陷入麻烦里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大可来试试。”齐倾墨摘了朵刚经过了大雨的蔷薇花,艳丽的红色花瓣在她指间慢慢转开,齐铭跟齐定跟她注定是死对头,正面相对只是迟早问题罢了。

一路慢慢逛着,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四夫人的院子,那株茂盛的榕树滴着雨水,溅开了地上的一滩滩水迹,齐倾墨拦下鹊应的步子,听着从屋子里传来的一个声音:“母亲,你为何跟那个齐倾墨走得那么近?”说话的人却是齐铭,听着声音他似乎很不满。

“这么大的人,说话做事还是这么急燥。”四夫人略有不悦的轻声责备一声。

“我能不急吗?母亲你以前成天不理外事,如今也不知道被齐倾墨那个贱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得团团转的,今天居然替她说话。”齐铭看来是根本不知道四夫人的厉害之处,一心以为四夫人真是个尘世之外的人了。

鹊应这些日子跟着齐倾墨也算是见识了不少场面,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内向怕事的小侍女了,这会儿听着齐铭在背后这样辱骂齐倾墨,气得就要上去跟他理论,齐倾墨却比了根手指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看着齐倾墨唇边略带狡黠的笑容,鹊应心里才平衡了一些,却仍免不了嘟囔:三公子怎么也是个相府公子,怎么却在背后说人是非?

果然未过多久,里面就传出了四夫人的话:“哦,你在外面这些年连孝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就这么跟我说话?”她的声音依然平平,就跟平时说话一样,不带一些气势或威严。

“母亲别生气,三哥只是一时心急说了话,但母亲为何要偏袒齐倾墨呢?”齐宇连忙出来打圆场,只是最后仍免不了把话题绕回到齐倾墨的身上。

“我做事何时轮到你们两个指手画脚了?”四夫人平稳的声音淡淡说过,根本不正面解答齐宇他们的疑惑。

齐倾墨在外面听了半天,也觉得听不出什么味儿来了,四夫人这明显就是不乐意跟她两个儿子说点心里话,这样的娘亲倒还真是少见得很,便带了鹊应走到门前,叩了两下房扉。

“七小姐。”李婆婆站在门口第一个看见她,行了个礼领了她进去。

谢过李婆婆,齐倾墨进去看了两个哥哥一眼,对四夫人行了个晚辈礼:“四娘。”

“我与倾墨有话要说,你们一路上回来也没好生歇息,就先回去休息去吧。”四夫人看来是打心眼里不想跟齐铭和齐宇再说什么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齐宇看了看齐倾墨,眼中的狐疑越发浓厚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跟齐铭退出了四夫人的屋子。

齐倾墨等他们走远了,才看着四夫人说道:“四娘叫我来,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去找柳安之了吧?”四夫人问。

“四娘的耳朵够长的。”前两个时辰才从柳安之那里回来,四夫人就得到了消息,看来这位四夫人对自己的确是十分上心。

“你不必奇怪,是宣摇国君告诉我的。”四夫人也不在意齐倾墨话里的暗讽,仍自说:“柳安之他跟你说了什么?”

“瑾诺告诉你我去过柳安之医馆,就没告诉你他跟我说了什么吗?”齐倾墨有点厌烦跟四夫人一直兜圈子了,说话也不再客气,对瑾诺更是直呼其名讳。

“他说那镯子会害死你,你信吗?”四夫人永远不会发脾气,始终语调平缓。

齐倾墨心底里像是有一只猫爪子在挠,挠得她很想知道答案与真相,可是理智告诉她如果知道了,将会是一场灾难,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柳安之的话十分相信。不为别的,只为萧天离,还有瑾诺都有利用她的理由,而柳安之没有,也只有柳安之不希望她跟凤血环有何接触。

“我信,所以我一点也不想得到,如果四娘你找我来还是说这些的话,那倾墨就先告辞了。”说完齐倾墨转身欲走,这屋子里淡淡的檀香味也不能令她静心了。

可是四夫人的话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僵硬了她的后背:“如果凤血环是你娘的遗物呢?”

“你说什么?”齐倾墨身子未动,但脸色已有些不同,对于娘亲,一直是一个迷,她模糊的记忆里都不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子,听人说在她两岁的时候,娘亲就已经去了,所以她对这个不曾有过太多回忆的娘亲多幻想。

也会想着,如果有娘在,她以前是不是不用受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累了倦了也有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凤血环是你娘亲交给我的,让我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这样你也不肯收下凤血环吗?”四夫人又从袖子拿出那只红得像是要滴血的手镯,走过来递到齐倾墨面前,像是一旺流动的鲜血在她眼前静静淌着。

“我娘…怎么会把叫你把凤血环交给我?她跟凤血环是什么关系?”齐倾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尽量不动声色。

“你娘是凤血环的上一任主人,这一任主人自然就只能是你了。”四夫人说得理所当然,却留给齐倾墨更多疑团,上一任主人?那就是说这镯子易主多人了,如果这镯子这么重要,那做为娘亲也不应该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了屈身相府做人侍妾,还在正值茂盛的年华里早早就去了?

四夫人拿过齐倾人的手,将凤血环放在她掌心,这镯子着实古怪的很,齐倾墨一碰到它竟有一种十分熟悉并且舒服的感觉,似乎这真的天生就是她的物品一样,自己是天命所归的主人。

如血的镯子在她掌心淡淡泛着光,柔和温润,齐倾墨的耳边响着四夫人的话:“你就算不想知道它是什么来历,也不该辜负了你娘的一番心意,你娘是为你而死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倾墨终于忍不住问道。

同时又响起另一个声音,柳安之难过地说着:“它会害死你的,倾墨,千万不要接下它,千万不要!”

没有一个决定让齐倾墨思考这么久,那艳丽的镯子反着光像是某种诱惑,让人忍不住将它占为己有,可是柳安之的声音像狠狠纠缠在耳边,齐倾墨犹豫了。

齐倾墨托着镯子不说接受也不说拒绝,鹊应在一边有些着急,打从心底里,她不希望小姐接下这个镯子,怎么看,这血汪汪的手镯都透着邪气。

沉默许久,齐倾墨看向四夫人:“你说我娘是为我而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四夫人再平稳的心境,也不由得要为齐倾墨叫一声好,这个时候她脑子里应该很乱,于是选择了先弄清楚另一件事,等静下心来或者知道更多事实后,再来权衡是否收下凤血镯。

这样冷静的心性,无怪乎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啊。

“你就不奇怪相府里为何没有老六吗?”四夫人开口却反问。

齐府七个子女,老大齐倾人,老二齐倾月,老三齐铭,老四齐倾水,老五齐宇,老七齐倾墨,独独没有老六,齐倾墨自记事起就没有见过排行老六的那个人,只偶尔听说是位小少年,失足落水夭折了。

对于相府里姚梦的手段她清楚得很,到底是失足落水还是有人对一个孩子下手,她多少能分辨得出来,可是那跟她没什么关系,所以也不曾细问,如今四夫人这样提起来,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故事可说了。

四夫人走到窗前,拿着剪刀修了两片君子兰枯掉的叶子,声音带着追忆的味道娓娓道来:“老六其实是你的哥哥,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小时候长得可比你可爱多了,娃嘟嘟的跟个瓷娃娃似的,连我都忍不住很喜欢。”

齐倾墨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可爱的孩子跟自己有着什么关系。

第67章 往事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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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夫人说着她笑了一下,眸子转了转在一片迷离的轻烟里有点迷离,她继续说道:“那年他三岁,带着刚两岁的你,在荷塘跟铭儿宇儿边逗鱼儿玩。我现在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是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荷塘边突然传来了孩子的尖叫声,我正跟你娘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绣花,听到声音就跑过去看,结果你和你哥双双落水,边上的丫头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你娘亲扔了绣布就跳进水里去救你们。你娘本是水性很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在水里怎么也游不起来,冒个头出来又落进水里,她游啊游啊,终于游到你身边,奋力把你推上岸边,我连忙接住你,你当时都被水呛晕过去了。

她又游回去救你哥哥,只不过她还没游到你哥哥身边,你哥哥就撑不住沉入了水底,你娘亲像疯了一样拼命朝你哥划过去,最好终于抱起你哥哥上岸,却回天无力了,那样小小的身子就永远睡着了你娘亲的怀里,再也没有睁开过眼,当年他不过三岁啊…”

四夫人的声音渐渐飘渺,似乎沉浸在那场旧事里,许是眼角有些发热,她擦了擦眼睛,再看齐倾墨时,齐倾墨紧咬的薄唇溢出点点血迹,弱若柳条的身子强硬地挺直着:“后来呢?”

“后来你娘大病了一场,却对你们落水之事闭口不提,只把这镯子交给了我,让我找个适当的时机再交还给你。”四夫人向来平和的声音也有些沉重了,看来是人都有结不开的心结,而四夫人的心结绝不是没能救起自己的哥哥。

“这件事跟齐铭齐越有什么关系?我娘后来怎么了?”齐倾墨没有忽略掉当时最重要的两个人,四夫人现在这样对待齐铭齐宇,跟当年之事定有关系。

四夫人苦笑一声:“你果真心思细腻,那天出事之后我就问过铭儿和宇儿,他们却打死都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时他们一个七岁,一个六岁,怎么也是到了记事的年纪,却都说不记得了,我气不过打了他们一顿,晚上心疼去看他们,却…”

“却发现有别人在他们屋子,那人还是大夫人姚梦是吗?”齐倾墨冷冷说道。

四夫人却摇了摇头,神色看上去十分悲伤:“不止是姚梦,还有老爷,齐治。”四夫人莫明的苦笑了一声:“齐治跟姚梦一边给铭儿宇儿上药,一边叮嘱他们,千万不能将那天是姚梦把你们二人推入水的事说出来。”

齐倾墨终于忍不住,脸色青白倒退了一步,鹊应连忙扶住她担心地唤道:“小姐?”鹊应感受到齐倾墨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却又要拼命克制,所以整个身子都僵硬的,手又凉得可怕,明明是夏日里,却像是摸到了一块冰。

“齐治!”齐倾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可以理解齐治不喜欢她,任由她生死,但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与哥哥!他们也是他的骨肉他的血脉,怎么能对自己亲生子女痛下杀手?!

他,怎配为人!

“我也没想到是他,当时吓得连忙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娘,你娘听完后却很平静,只把凤血环交给了我,但是那天晚上我看到她脚踝上有淤青。”

“所以我娘在水里一直游不动,是有人在下面拉住了她的腿吗?有人想将我们三母子通通溺死在池塘里是吗?”齐倾墨连声发问,声音透着来自无尽的寒意和仇恨,她再想不出有什么恶毒的人,可以如此残忍,更何况这个人是娘亲的夫君,自己和那个无辜可爱的哥哥的亲生父亲!

“对,后来你娘的身子就一直没好起来,过了一个月,你娘就病逝了,前些年我暗中叫李婆婆还接济过你,后来你渐渐长大,我也累了,不想再与姚梦有什么口舌之争,而且看到你我总想起你娘,又想起铭儿宇儿是帮凶,所以就在佛堂里不再怎么出门了。”四夫人最后说道,又朝菩萨拜了拜,念了句“阿弥陀佛”。

“现在,你还会拒绝凤血环吗?”她问。

齐倾墨不再说话,只紧紧握住手里头微微温热的凤血环,指骨发青,扶着鹊应的手一步步走出四夫人屋子,外面的阳光一下子照到她身上,她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每一步都像走在冰天雪地里,迎面而来的是剜心挖骨的痛。

李婆婆看着步子飘浮的齐倾墨,说道:“夫人,有些话是不是…”

“有些话到了她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四夫人慢慢合眼,跪倒在菩萨面前,不再言语。

李婆婆闻言,又看了一眼齐倾墨的背影,只在心里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七小姐,将来你可不要怪四夫人才好。

不知不觉间,齐倾墨竟发现自己走到了相府后院的池塘边,十三年前,就在这里,她的亲生哥哥就是在这里被自己的父亲,嫡母,兄长活生生害死的,他小小的身体就在这里冰冷,崭新的生命在这里结束。

而娘亲也是这里落下了病根,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撒手人寰!

齐治,齐铭,齐宇,姚梦,我若不报此仇,何必再来人间活一场!

“小姐,你别这样。”鹊应担心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齐倾墨的样子太吓人,嘴边的血迹蜿蜒而下,眼里是疯狂的仇恨,像是燃烧了整个生命,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又凉如冰块,她只能紧紧搀着齐倾墨的身子,怕她一个支持不住,就倒在了地上。

“鹊应,扶我回去。”齐倾墨冷静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波澜,却比任何歇斯底里都让人害怕,就连鹊应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敢看她的眼,低着头扶着齐倾墨往住处走去。

回到西厢阁,齐倾墨躺在床上说想休息会儿,叫鹊应先出去,鹊应虽然担心却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逆了齐倾墨的心思,只帮她擦了嘴边的血迹,就安静退下了。

齐倾墨侧躺在被子里,手里摩挲着那只凤血环,悲愤过后的头脑冷静得可怕。以前她只是对宰相府有些厌恶,但没有恨到要拆了这里不可,可是如今,她恨不得将这府里的每一个都送去阴曹地府给自己的哥哥和娘亲陪葬!

要拆掉宰相府不可能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做到,所以她需要很多实力,既然萧天离和瑾诺这么想她接受这只凤血环,那就甘心做一粒棋子,拿了这镯子,只要能用他们扳倒宰相府,杀了齐治,豪赌一场又如何?反正这条命是白得来的!

此时的她,并不是不再记得答应过柳安之什么,只是长兄溺死之仇,娘亲被害之恨,堪比滔天,如今要她一笑泯恩仇么?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萧天离收到泠之继的传信时,正准备更衣去金风楼赴瑾诺的约,但是一看信上的内容,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揪在了起,微微的疼痛慢慢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然后一点点扩散到他整个房,让他几乎想也不想就立刻赶往宰相府。

与泠之继碰头的时候,泠之继只一个劲儿摇头说:“太惨了,倾墨小姐的身世实在是太惨了,爷这活儿我干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都会被宰相府这群人逼疯的,好几次我都想拔剑把他们几个宰了,那群女就是群疯子!”

“你也的确做不了,齐铭回来了,他的功夫比你高出不少,以后这相府只怕很难派人进来了。”萧天离可不会冒着泠之继被人发现的危险继续让她监视,便干脆让她回去了,“我去看齐倾墨,你去帮我往金风楼传话给瑾诺,就说我今日只怕去不了了。”

“爷,你跟宣摇圣主都周旋这么久了,这会儿好不容易有机会…”泠之继当然知道萧天离为了与瑾诺结盟费了多少力,此时不去赴约未免太过可惜。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去先了。”萧天离心里头很乱,只想快点看到齐倾墨,也不知道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怎么样了。

这种莫明其妙而来的烦燥感与急切感,连他自己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泠之继看着萧天离的背影,眉头皱到了一起去,倾墨小姐是很好,可是青微姑娘也很好啊…

萧天离原本以为他进来看到的要么是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齐倾墨,又要么是一个愤怒得砸东西要杀人的齐倾墨,但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一个淡定的拿着勺子喝着参汤,顺便还研究着一本棋谱的人!

除了手腕间那只通红如血的镯子,再看不出与平时有点异样。

这个女人的心里到底能容下多少事?又需要什么的风浪才会使她有所动容?萧天离不知为何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或许一直看久了她的坚强,也想看看她柔软下来的样子吧。

“你…还好吧?”萧天离迟疑地开口问道。

第68章 不得答案

&萧天离突然的到访把正在装汤的鹊应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行礼。不是所有小说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你就知道了。齐倾墨却头也未抬只说:“鹊应,你去外面守着。”好像一早就知道萧天离会来一样。

“是。”鹊应放下汤勺,乖巧地应声退下。

萧天离也不客气坐到齐倾墨对面,品了口黄澄澄的参汤:“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