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齐倾墨幽幽地声音却让她的笑声嘎然而止:“不过,是我叫父亲接你回去的。”

“你?”三夫人警惕地看着齐倾墨,她可不会相信齐倾墨有这么好心。

“不错,就是我。”齐倾墨坐下来托着腮,笑容懒散地看着三夫人:“我本来想叫四娘来行主母之职的,只是四娘似乎对宰相府当家主母这位置没什么兴致,于是我只好来找三娘你啦。”

“你什么意思?”三夫人终于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微侧着头看着齐倾墨。

“我的意思很简单,三娘你回相府吃香的喝辣的,仆人成群,金玉成山,不管是宫中的宴席还是谁家的请帖,都是你三夫人携家眷前往,过风光无限的好日子,除了大夫人这个称谓,你与当家主母的待遇别无二样,而得到这一切,三娘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够了。”齐倾墨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连脸上的笑容都透进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什么?”

“听话,听我的话。”齐倾墨的眼神终于微微聚了些,跟三夫人这样的说话,实在不用怎么费脑子。

“你让我做你的傀儡!”三夫人也还不算太笨,总算明白过来了。

“对啊。”齐倾墨依旧无害的笑着,托着腮的样子甚至说得上是可爱。

不然齐倾墨干嘛要找她回去呢?齐府当家的女主人总不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她需要找一个人站在前方,而她从后面操控。

像三夫人这样一个没有权势,又贪慕虚荣的人才好控制。

齐倾墨从头到尾就没信过三夫人来这远山寺是修行来了,她只不过为了避开齐府的斗争,免得死在了齐府里,才想出这么个躲得远远的方法。

这种人,只要给她足够多的甜头,她就会像飞蛾毫不犹豫地扑向权利的灯火,死了都是活该。

果然三夫人神色挣扎了片刻,最后说道:“好,但你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

“这句话应该我对三夫人你说才是,背叛我的人一向没什么好下场的,我想三夫人回府之后可以跟下人打听打听丽梅的事。”丽梅被削去了四肢泡在酒坛里,哀嚎了足足三天三夜才死去的事,如今可是相府的一场恶梦,想必三夫人一定会很受用的。

半月眨眼而过,在齐倾墨暗中相助下,三夫人明面上总算是把齐倾人的婚礼办得像模像样,大红的布缦飘荡,满目都是欢庆的喜字,送亲的队伍足足排出几里,姚梦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也不得不换上喜庆的正装,叶月坐在贴满红妆的闺房里,头上盖着喜帖默不出声。

“叶月。”齐倾墨推开房门走进来。

“齐小姐?”她声音微微有些地硬。

“害怕吗?马上就要嫁进太子府了你怕吗?”齐倾墨问她。

她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齐倾墨看她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手一掀就拉掉了她的喜帕,凤冠下是一张点点泪痕的脸,都冲花了妆容,她紧咬着涂着唇脂的嘴,微不可闻的轻声抽泣。

“哭什么?”齐倾墨拿着喜帕坐到她对面,语气既不轻柔也不生气,只是很平淡地问她:哭什么。

“我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如果有一天齐铭娶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幻想自己会穿上红色的嫁衣,他牵着我的手跨过火盆,我们三拜天地,会有很多人羡慕祝福。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用别人的身份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她又哭又笑,似有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

然后是长长久久的沉默,齐倾墨一手支额依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叶月泪迹斑驳的脸。

嫁给萧天越啊,自己也曾嫁过一次呢。

那天的自己还不如叶月这般盛装,但依然兴奋娇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满心满腹地胀满着幸福与忐忑,幻想着将会与未来的太子夫君如何恩爱有加,如何相敬如宾,如何耳鬓厮磨。也是这样绞着手帕,直到手心都微微出了薄汗,但依然无法克制住快要奔涌而出的激动。

连鹊应都在一边跟着开心:小姐,我们终于可以离开相府了,小姐这么聪明博学,太子一定会喜欢小姐的…

后来呢,她依然是过着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的生活,任人凌辱,遭人打骂,堂堂的五王妃,住过马栏牛棚,有一顿残羹剩饭都会感激涕零;与鹊应在倾盆大雨的夜晚跪在碎石路上紧紧相拥,膝盖差点因此废掉,只因为不小心打翻了一杯茶水;在花园里顶着烈日除杂草,连舞妓也可以把脚踩在自己脸上,叫嚣的骂着:贱人也想爬上太子的床。

她一直坚信着,萧天越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好的,万事忍字为先,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屈辱,最后呢,最后死得那般羞耻凄凉。

她曾捧着一颗善良的真心,却被他生生剁成了血酱,踩在了脚底。

萧天越啊,真的是一个该千刀万剐,血肉拿去喂狗的人呢。

“倾墨?倾墨?”萧天离是跟着太子来迎亲的,提前来相府看看是不是一切准备妥当,却不想顺着鹊应指引在门口却看到齐倾墨,她嘴角含着一丝分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她似乎陷入了长长的回忆,无法清醒过来。

她的目光停留在手上的那方喜帕上,艳红如火的丝绸四角吊着偏暗的黄色穗子,有一角绣着喜字,她的手指便摩挲着那个喜字,久久不肯回神。

明明是这样欢庆喜意的房间里,萧天离越感受到莫明的清冷和绝望,齐倾墨如同一汪永远看不到底的深潭,那里不知道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和过往,紧紧地包裹着她,没有人可以靠近她,温暖她。

“倾墨啊。”萧天离本是决定再不跟她多说一句话,对于这样无情无义又高傲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费尽心思,可是当他看到这样沉静如雕塑的齐倾墨时,却莫明感受到巨大的悲伤,这悲伤感染得他心脏都要痛得无法跳动。

那齐倾墨,你到底在痛些什么?

她的眼睛微微上抬,纤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氤氲着水气,黑墨一样的眸子充斥着汹涌的悲伤,一瞬不瞬地看着萧天离,像要淹没了他。

然后她轻轻地眨了一下眼,只是很轻地一下,水气退去,悲伤退去,所有的情绪退去。像是刚才萧天离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

她看着依然低着头的叶月,声音冷静自持:“叶月,我从不给人后悔的机会,但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让你现在就走,不必嫁给太子。”

“你说什么?”萧天离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听错了,齐倾墨竟然会说这样的话,这个叶月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她连原则都改变?

“嫁入太子府,你要过的日子有可能生不如死,做决定吧,是走是留,你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齐倾墨像是没听见萧天离的话一般,依旧对叶月说道。

第105章 告别瑾诺

&齐倾墨给了叶月最大的仁慈和退让,只因为叶月跟她一样,都是愚蠢过后的女人,因为这相同的经历她愿意给叶月多一次机会。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哪怕叶月走后,相府将真的洪水滔天,承受难以想象的灾难,但这本也与她无关。

叶月抬起头看着齐倾墨,许久之后轻笑一声,竟是美艳至极:“齐小姐,我对你是真的感激,齐倾人的事我听说了,谢谢你。我也知道你是在真的给我一条退路,可是,我不想退,齐铭毁了我,也要要毁了他!不然我活着,还能做什么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好,小妹祝长姐与太子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一片红色闪过,齐倾墨把喜帕盖在了“齐倾人”头上,外面的唢呐声正好响起,欢乐洋溢,人们的恭贺声响起,喜意祝福,成串的炮仗声响起,热闹非凡。

而她一步步走出叶月的闺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无边的孤独和悲伤之上,穿过满目的大红色,无法与这个颜色明媚的世界牵扯上任何联系。

这场婚嫁进行得意外地顺利,太子骑着高头大马自街上穿行而来,三夫人跟姚梦迎来送往尽显相门风采,媒婆牵着新娘的手坐进红色的八抬大轿中,沿途全是喜庆欢乐的声音,花瓣洒了一地,连空气都浸上了几分香气。

齐倾墨难得的换上了浅粉色的衣裙,端正地坐在后面的轿子里,神色端庄得体,看不出一丝异色。

太子府里早已宾朋满座,皇帝与皇后亲自到来,更令得这一场婚事隆重盛大了许多,百官接连恭贺,谄媚的话语或真心或假意谁也不在乎,太子心底大概有几分不喜齐倾人,但这种时候却是拉拢群臣的最好时机,他全心全意地建立着一切可能的关系网。

萧天离做足了风流三皇子的派头,不时与几个舞女调笑,只是偶尔举起酒杯里连酒水洒了也不曾察觉,目光总是不时往齐倾墨的方向看去。

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有如菩萨,面容慈悲地与齐倾墨轻声交谈,便微微移了视线不肯再看。

许久不见的萧遥终于从边关巡边回来,却是越发显得放荡不羁了,竟有了青色的胡茬:“小离啊,你的太子大哥成亲,你这表情可有点不对啊。”

萧天离听罢一笑,他当然知道萧遥是在为他好,糊涂皇子就该要有糊涂皇子的样子,怎能做出这样一副忧伤的神情?只是今日啊,他连假装的力气好像都没有呢。

“叔,我们喝酒。”萧天离一碰萧遥的酒杯,自顾自的一口饮尽。

“借酒浇愁愁更愁,小离,你不该喜欢她。”萧遥懒懒地靠在一边,低声说道。

“嗯,你也不该。”萧天离苦笑着看向萧遥。

“你说什么?”萧遥猛地坐直身子,盯着萧天离。

“叔,你一回来就往相府跑,还扒人家墙头,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你不应该先找我喝酒吗?”萧天离仰头一笑。

萧遥是三日前赶回丰城的,一进丰城就支使下人先离开,自己一个人去了相府,从在齐倾墨最初住的那个耳房院子里的榕树上喝了一整壶酒,至到月亮上来了才离开,而萧天离就坐在那耳房屋顶的另一边看了一整晚。

“叔,你去边关是自己向父皇请的旨吧?”萧天离继续说道,什么巡察边关战事都是借口,避开齐倾墨才是真的。

“是又怎么样,你叔我看得开,这小妞不是我能得到的,我就见也不见,比起你强多了。”萧遥倒也大方地承认,齐倾墨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能让人忍不住沉迷,他知道这不对,于是离她远远的,何尝不是一种聪慧?

“叔,我该怎么办?”萧天离突然就萧索下来,满脸的落寞,有的东西越是压抑越是生长的疯快,如同墙角下的藤蔓,拼了命地朝着阳光的方向生长,至到爬满整个墙壁,密集成伤。

“跟我去边关。”萧遥煞有介事地点头,深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萧天离给了他一记白眼,去边关?想也别想!这丰城里多好玩,看这些人斗得死去活来,他怎么能错过这样美妙的戏码?

那方的瑾诺落座,对齐倾墨说道:“我能帮你的,只能到这里,再深入下去临澜国的皇帝就该有所知晓了。”

“多谢瑾国主。”齐倾墨举杯。

“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要来一趟宣摇国,那我所做的这些事,冒的这些险也就不算白费了。”瑾诺笑起来极好看,他最特别的一点是从不转弯抹角,他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从来不瞒着齐倾墨。

“好。”齐倾墨再次举杯。

“你今日怎么喝得这么多?”瑾诺终于发觉了齐倾墨的不对劲。

“长姐成亲我自然高兴,多喝两杯也是应该的。”齐倾墨还在倒酒,脸上已经绯红。

“你有心事?”瑾诺果然心细。

只是还来不及齐倾墨回答,叶凌奚清脆的声音已经到来:“唉呀哥哥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齐姐姐这里啊,齐姐姐,我们很快就要回宣摇国了,你记得要来找我玩啊,我们说好了要带你去双鸳池呢。”

“一定。”齐倾墨与叶凌奚碰了下杯子又喝了一杯。

鹊应在一边看着揪心,悄悄退了去往太子府外面走,正好被萧天离看到,连忙差了颜回跟上去问个究竟。

“鹊应姑娘,鹊应姑娘。”太子府外面可比里面清静多了,颜回几步追上鹊应,却发现鹊应眼圈通红,泫然若泣,“鹊应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不是的,没有人欺负我。”鹊应连忙摆手,而后又失落地低下头。

“你跟你家小姐今天都是怎么了?怎么都不开心的样子?”颜回奇怪地问道。

“今天…今天…你们都只知道今天是太子的大婚之日,在这里恭喜祝贺,却没有人记得今天是小姐的生辰,小姐今天就满十六了啊。”鹊应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怜小姐总是被人忘记,而她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诶原来是这样啊。”颜回恍然大悟,自作主张地把今天齐倾墨心情不好的原因归于此处了,“别哭别哭,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哭起来多让人揪心啊。”

说着颜回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条手巾,直接提起袖子给鹊应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擦一边哄:“不就是个生辰嘛,放心好了,包在我们家爷身上。来来来,我给你擦擦啊。”

鹊应心里头像是揣了头小鹿,噗通乱跳,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推开颜回,怔怔地看着他年少英俊的脸庞,两个小酒窝里像是注满了魔力,令人无端的心乱。

“好啦,不哭了啊,等下要是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他还在轻声哄着鹊应,温柔的声音染上阳光的气息,好不窝心。

“颜回你这个色狼,你竟然敢欺负鹊应!”泠之继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气冲冲地冲过来一掌推开颜回,破口大骂。

颜回指着泠之继的鼻子气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我说你好歹也是个女人,能不能跟人家学学?”

“颜回你作死!”泠之继像是炸了毛,挥拳就上。

“我还怕你不成?”颜回也不甘示弱,提拳相迎。

“不是不是,你们先停下来!”鹊应一见这情形不对,连忙冲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止住就要大打出手的两人,“泠姑娘,颜回没有欺负我,我们快回去吧,不然等下小姐该找不着我们了。”

泠之继愤愤地收手,显得极不甘心:“哼,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再敢欺负鹊应我挖了你眼珠子泡酒喝!”

“啊呸,你又打不过我!”颜回可不吃这一套。

“我打死你!”泠之继让他又挑起了火气,又扬起了手掌。

鹊应连忙一把抱住泠之继,连拖带拽地把她拉开,只是一边走还会一边回头,看着好个英气勃勃地少年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瑾诺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跟齐倾墨说完话便向皇帝辞了行,这一辞别他便是要回宣摇国了。本来这一场宴席就是太子婚事和赠别瑾诺他们一同举办的。

皇帝捋了捋胡子也并未做过多的挽留,只说以后两国多多来往。

齐宇坐在一边的席位上,目光幽暗,如果不是齐倾墨生事,他本应该在今日向皇帝提出齐铭迎娶叶凌奚之事的,哪成想现在齐府娶不成叶凌奚不说,连嫁进太子府的人都换一个!

越想越抑郁的齐宇恨恨地看了一眼齐倾墨,她却神色闲适地喝着酒吃着小菜。她越这样,齐宇越是心里憋得慌,却不得不做足开心的样子,这种扭曲让他简直要发狂。

“五弟,你别喝了。”齐铭改头换面过后,依然是那个衣着鲜亮的相府三公子,不少女子上前搭讪,盼望哪日能嫁入相府,光耀门楣。

齐铭冷笑一声看着齐铭:“三哥,你睡过的女人现在太子捡破鞋,你感觉会不会很爽?”

“五弟!”齐铭吓得连忙低喝一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发现才低着嗓门说道:“五弟,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是,我的确不是这样的人,我应该把你也一起弄死赶出齐府,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齐宇阴冷地说道。

“五弟…”齐铭莫一阵心慌。

“哼…”齐宇却只冷哼一声再不说话,如果不是当年的事他受了惊吓落下了病根,齐府未来的主人就应该是他!当年,为什么齐倾墨没有一起死去?

他们两个在下面说话的时间,瑾诺跟皇帝的客套话也说足了,带着叶凌奚往外走时,叶凌奚问瑾诺:“哥哥,你为什么不把齐姐姐一起接走呢?”

“她会来的,早晚会来,我有预感。”瑾诺只微笑着说。

第106章 盛世碎梦

&席宴终于在深夜结束,皇帝早带着皇后回了宫,剩下的这些都是来各自拉帮结派的好臣子,齐治更是忙得应接不暇。特么对于151+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他本就是已官拜宰相之位,如今又成了太子的丈人,更是荣宠到了极致,来巴结的人自然不计其数。

齐倾墨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至到头昏脑胀脚步都有虚浮,才唤了鹊应扶自己回去。

临走前她再次看了一眼新房的方向,从今天起,叶月,你就真的死了。

外面的星空很好,满天闪烁着点点的光芒,像是一颗颗宝石缀在黑幕上,熠熠生辉。

“鹊应,你看多好看啊。”齐倾墨抬着头,看着星空对鹊应说。

身边却没有人回应她,齐倾墨看了看四周也找到鹊应,低笑一声:“这丫头又跑去哪儿了?”也不管她自己往相府的方向走去。

晚风凉意阵阵,吹在脸上格外醒神,连她的酒意也醒了不少,因为太子的婚事早已禁了宵,大街上静得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不过齐倾墨也乐得清静。

从本质上来说,她还喜欢安静。

突然眼前的道路上不知道怎么出现了两排蜡烛,红色的烛泪顺着烛身落到青石地面上,在微风中摇曳的烛光透着令人心底温暖的光,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只见到两排光芒指引着某个方向,跳动的烛火似乎发出着无声的邀请。

或许是借着酒劲,或许是想放纵一次,齐倾墨没有转身就走,顺着这红烛铺就的路一直往前走去,转了个弯,眼前的景象令她吃惊。

这是丰城的城内湖,烛火一直延伸到码头边,码头下面的湖面上,不过手掌大小的白色小船上,点点烛火飘浮着,顺着湖水微微的荡漾摇头晃脑,整片湖水望过去都是点点烛光,千盏万盏,静静的,轻轻的,在湖水间流光溢彩。

她一步步走近码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湖的烛火,像是摘自天上的星辰放到人间,呈于她眼前,满心欢喜地讨她开怀。她站在那里,衣袂飞扬,四周被温暖的精灵包围,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这令人心碎的美景,似乎这烛火要照亮这黑夜,照入她心里。朦胧的夜色里,她眼眶莫明湿热,连眼前这些烛火都有些模糊了,只看见无数的光点在跳跃,在欢喜。

有一艘小船荡开湖面,推开了烛火,慢慢前来,船上的人长身玉立眉目清朗,笑意温暖直到眼底,轻轻一个飞步,他便停在齐倾墨眼前,冲她坏坏一笑,捞起湖中一盏小船灯,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饰品,金线上吊着一点水滴型的白玉,剔透发亮,放在船里递到她眼前,带着些讨好和期待的语气,:“倾墨,生辰快乐。”

齐倾墨望着眼这个人,他是生得这样好看,好看得能将这满天的星辰满地的烛光都比下去,他霸道地敛尽了这人间的惊艳与绝色,他微笑时连花开都能听见声音,他皱眉时连暴雨也变得轻柔,他啊,是生得这样的好看。

久久地凝望着他,似乎时间都可以停止流逝,轮回都会停止转动,有那么一刻,齐倾墨甚至想着,就这样也不错吧,他是这样的好,好得令人发疯,使人沉醉;就这样也不错吧,当他是一坛美酒,永远醉在里面;就这样也不错吧,权当是一场一梦千年不必醒的黄梁梦。

萧天离修长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连眼角眉梢都饱含着深情,终于轻闭上眼,只看见他原来这般浓密的睫毛,嘴唇一点点靠近她,已经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清淡雅致,已经能感受到她微微不匀的呼吸,萧天离在心里漫长曲折的叹息,你看你对我终究是心动的。

这副画美得让人以为见到了传说中的仙侣,已生成绝世之姿的齐倾墨长发如瀑,微微轻扬,鹊应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哭泣,颜回主动把肩膀递过去:“你家小姐跟我家爷,这样看上去真的很般配,像是天成地设的一对。”

“你不懂的,颜回,你不会懂的。”只有鹊应才知道,越是美,越是残忍。这样美的一切只会是小姐日后痛苦的根源,越美,越痛,越苦。

那吻已接近,萧天离都能感受到齐倾墨微有些凉意的嘴唇,突然被齐倾墨一把推开,他惊愕地问:“为什么?”

只是话音还未落,便见一把长剑对着她胸口穿胸而过!

“爷!”

“小姐!”

守在湖对面的颜回他们失声惊叫!

“倾墨!”萧天离一掌轰飞眼前的刺客,接住齐倾墨软软倒下的身子,拼命压住她不断流血的伤口,心骤然收紧,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身体里流走。

“走。”齐倾墨咬着牙说道,血却从她嘴里蜿蜒而下。

“倾墨,别怕我带你去找柳安之,别怕,别怕。”萧天离一把抱起齐倾墨,对着湖对面喊道:“你们两个带鹊应先走!”

“可是…”颜回正在解小船的绳子,还想说什么萧天离已经抱起齐倾墨快步离去,就算是想追也追不上了,只能咬咬牙带着鹊应先离开。

既然对方是来刺杀的,就肯定会做到一击必杀,也就不止一个人来行刺。萧天离抱着齐倾墨跑出没多远,就有黑衣人围上来,手中的刀剑反射着烛火的暖光,萧天离血红着眼睛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人,双手不自觉地用力将齐倾墨牢牢禁锢在怀里。

齐倾墨看着对方的来人,至少不下二十个,萧天离这样抱着自己肯定是施展不开身手的,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虚弱话却杀手凛然:“杀光他们!”

“好!”萧天离将齐倾墨护在臂湾里,对她笑道:“我知道你不怕血也不怕见死人,但这种时候还是闭上眼吧,交给我。”

齐倾墨难得顺从地闭上眼睛,她只是太累了。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偶尔夹杂着惨叫声,她只觉得自己萧天离的臂湾里格外安心,萧天离把她保护得很好,居然没有沾上半点血迹,感受着他如风的步伐带着自己飞旋跳跃。

她觉得有点想睡,靠在萧天离的肩头她很想睡一觉,突然腥热的血洒在她脸上,一下子便让她惊醒过来,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萧天离一脸的血腥,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对方的,地上已经躺了十来具尸体,萧天主提着刀还有鲜血在一点点滴落。

他原本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神突然就柔软下来看着齐倾墨:“叫你不要睁眼的。”

“你受伤了。”是肯定句而非问句。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他知道瞒不过她,干脆调侃以免她紧张。

齐倾墨迅速看了四周一眼,指着一个方向说:“去那里。”

萧天离看了一眼,那是一个酒馆,这会已经打了烊,点了点头说:“好,听你的。”

然后他便迅速退后撞开了酒馆的门抱着齐倾墨躲在里面,外面的人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冲进来的,虽然不知道能撑多久,但总算能松一口气。

顺着门板滑落在地,萧天离大口的喘着粗气,却摊开手掌,里面是那个古怪的饰品,早已被鲜血包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送你的。”

齐倾墨坐在较暗处,手指放在地上,却摸到一道蜿蜒的血迹,还带着温热,她知道这是萧天离的,这样大量的出血说明萧天离受了不轻的伤。

暗处的她看不清是什么表情,过了许久她仍然没有出手接过萧天离手中的饰品,而是用冷静的声音平稳有力地说:“你带着我是冲不出去的,等一下你先从后门走,我去前面引开他们。”

“你疯了,你把我当什么人?我会抛下你一个人苟且偷生吗?齐倾墨,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吗!”萧天离快被齐倾墨气死了,大声嘶吼着拉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直倒吸冷气。

齐倾墨却依然用平稳地声音说道:“我一个人没办法逃出去,但你可以,所以你先走,如果来得及,你可以救下我,来不及,请帮我杀了萧天越和齐治。这是唯一的方法,不然我们两个都会死。”

萧天离一把捧过齐倾墨的头,对着她低声怒吼:“齐倾墨,你听着,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不会,大不了一起死!”

齐倾墨过了片刻,淡漠的声音令人心寒:“多谢三皇子殿下抬爱,只是臣女福薄,只怕承受不起这份恩宠。而且我还想报仇,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说不定都会死,但若三皇子殿下你如果先走,就说不定都有活下来的机会。我想三皇子殿下聪慧过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齐倾墨你…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萧天离觉得身上的伤口比不及心里头万分之一的疼痛,可齐倾墨的话还没有完:“殿下不在乎生死,我可在乎。殿下不要忘了是殿下把我引到这里来,才遇上的埋伏,所以请殿下不要再任性了,至少做事要负责任,我可不想我的命是因为殿下的任性胡闹丢掉的。”齐倾墨说话越来越快,像是很赶时间一样,而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扎在萧天离的心头,细密疼痛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第107章 宁死不降

&沉默片刻,萧天离突然笑起来,提着手中的刀站起来,说道:“好好好,好,齐倾墨,前面两个路口我就有密道去搬救兵,最多半柱香的时间,但愿你能活到那个时候。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

“那我静候殿下佳音。”齐倾墨也扶着门板站起来,却始终站在月光照不到地方。

萧天离再不作任何停留,直接往酒馆后门冲去,那里只有两个黑衣人在守着,萧天离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对付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强忍着回头看一眼酒馆的想法,快步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