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齐倾墨突然失笑一声。

“你笑什么?”萧天离让她笑得古怪,不由问道。

“我在笑,我们这些人看上去争来争去的,所有的事不过是在皇帝的一个念头之间而已。郑威说你对皇上出言不训,但毕竟没有实证,可是他就是恰好到处的拿捏住了皇帝的心思,对当年之事多加利用,就能让皇帝对你疑心四起,逼得你日子不好过。”齐倾墨觉得有些荒谬,难道所作的一切事情,都敌不过皇帝的一个想法?

天子之心啊,最是难测,谁知道他哪天不高兴了,就把郑威的话当了真?

他们这一手,玩得漂亮,攻心为上。

“所以我这些天一直安守本分,免得落了他们口实。”萧天离当然也知道现在这位皇帝的心思多变,阴晴不定,不敢做出其它的事来。

“只怕这不够,萧天越往府里送来的那七个女子,走了六个死了一个,也成为了他们可以攻击你的地方。你退,他们自然会进。”齐倾墨太了解萧天越做事的风格,一旦让这条疯狗咬住,只怕不撕下对方一块肉,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可不是面团,任由他们捏圆搓扁。”

第177章 朝堂对骂

一直以来,萧天离在齐倾墨面前都表现得极为跳脱,有的时候甚至有些胡闹,但齐倾墨知道,这位看上去儒雅风流的三皇子殿下,下起狠手来,绝对不会比自己温柔半分。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

在朝堂上的那些周旋,齐倾墨并不知道,萧天离也不会让她知道,就像他说的那样想让她享福,而不是日夜劳心。

但有些事儿,却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至于是不是齐倾墨领人进门,那就另当别论了。

比如久未上门的平遥王爷趁着萧天离不在府中的档口儿,过来讨酒喝。

齐倾墨看着萧遥连喝了两壶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桂花酿脸不红气不喘,挑了挑眉头,不由得看了看一边的鹊应,她眼眶这些日子总是通红,但显然不是在心疼这些美酒佳酿。

“你这丫头我能不能借两天?”萧遥终于最后嗞溜了一口小酒,有些不怀好意地望着齐倾墨。

“平遥王府府上缺人了?”齐倾墨一笑,论起行事不羁来,萧遥才是真正的高手,做事总是没个分寸轻重。

“不缺。”萧遥倒是应得干脆,“不过我见这丫头伤心得很,怕她一伤心以后不再酿酒了,我以后就喝不到这样的美酒了,总是一大憾事,所以本王想搭救一把沉溺在痛苦里的小姑娘。”

齐倾墨眸光微闪,知道萧遥这看似胡闹的话,是在替鹊应着想。

这几天三王府里扫地的大妈都察觉出鹊应和颜回之间的那股子尴尬劲儿了,两人以前见面了好不亲昵,这两天见了都像是躲鬼一样躲着对方,绝不肯照面。

鹊应姑娘的眼睛更是红了又红,眼下的乌青一天比一天重。颜回小伙也蔫了往日的那股子精气神,走路都驼着背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萧遥来三王府自然不是特地为了鹊应小丫头来的,但是鹊应小丫头却是原就打算带走两天的。

鹊应听了萧遥的话,一时有些慌乱,她从小便跟在齐倾墨身边侍候,从来不曾分开过,乍一听萧遥要带自己走,不由得乱了心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救似地望着齐倾墨,可怜兮兮地喊着:“不要啊,侧妃娘娘,鹊应知道错了,保证不再哭了,侧妃娘娘你不要赶我走啊”

齐倾墨一看她这副可怜样却是笑了出来,转头看着萧遥:“后院里还有几坛好酒,平遥王爷不妨去挑一坛带回府中?”

“那本王要是要挑中了极品琼浆,齐侧妃你可不要舍不得。”萧遥哈哈一笑,掀了袍子就往轻车熟路地往后院摸去,看来这三王府他熟得很。

等萧遥走远了,齐倾墨才拉起跪在地仍自慌乱流泪的鹊应:“傻丫头。”

一听齐倾墨的声音软了下来,鹊应才怔怔问着:“娘娘不赶我走了吗?”

“我几时要赶你走了?”齐倾墨不由得好笑。

“那刚才…”鹊应有些反应不过来。

“鹊应,你很喜欢颜回吗?”齐倾墨把这事儿拖了这么些天,原本以为鹊应自己会想明白,哪里知道这丫头钻进了死胡同里,却是寻不到出口了,自个儿把自个儿折磨得好生难受。

鹊应就是跟着齐倾墨见识过再多大场面,陡然让人这么一问,还是有些害羞,又有几分自薄:“我哪里配得上他。”

“配不配得上是另一说,重要的是你真的喜欢他吗?”齐倾墨毕竟两世为人,对男女之情虽不能说看得透彻,但比起鹊应还是懂得多一些的。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天天瞧见他,听他说话,看他笑,给他做好吃的…”

“可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他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依然在说话,依然在笑,也可以吃下别人做的饭菜,哪怕那饭菜难以下咽的时候,你觉得你的存在不那么重要了,所以你很失落。”

齐倾墨这里指的是,泠之继有一次突发奇想,做了道莲蓉糕给颜回吃,明明吃下去能让人拉上三天三夜的肚子,可是颜回愣是眉头都没皱一下,通通咽了下去,还乐呵呵地说味道不错。

“我…”鹊应不知该如何回话,她的确是这样的感受,但这种感受就是那种…那种吗?

“你不过是在争一口气罢了。”齐倾墨笑道:“你跟着我,也学了我好些坏习气,比如好强,比如不服输,在有的方面这的确是一些好品质,但在这件事上这却是一层厚布,蒙住了你的眼睛。”

“真的是这样吗?”鹊应迷惑地望着眼前这个最为信任的人,真的如齐倾墨所说吗?

“叫你去平遥王府,是想让你试一试,是不是没了颜回你便活不下去,看不到颜回你的日子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了。”齐倾墨笑道。

“那娘娘你怎么办?”鹊应一直是齐倾墨的贴身侍女,许多事都是鹊应一手打理,这会儿她走了,只怕齐倾墨会不习惯。

“不最多过是月余,我又不是残废。”齐倾墨倒是洒脱。

鹊应将下唇咬了又咬,眉头皱了又皱,心思想了又想,最后终于说道:“娘娘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鹊应做的?”

齐倾墨一愣,心想鹊应果然越发冰雪聪明了,爱怜一笑:“是有些事,不过平遥王爷到时候会告诉你的。”拉着鹊应的手,齐倾墨语重心长地说道:“鹊应,你必须更快的成长。”

鹊应知道齐倾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些事齐倾墨准备做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尽量不成为她拖累的阶段,而应该要发挥出一些作用,能成为她的助力,不为别的,为了自保。

“鹊应懂了。”鹊应重重地一点头,恰好萧遥手里提溜着两坛酒满怀慰籍地从后院回来了,鹊应连忙行了一礼:“平遥王爷。”

“小丫头想通了?”萧遥看上去心情大好,乐呵呵道。

“多谢王爷收留之恩。”鹊应本就是通心亮的人儿,知道这会儿不是问正事的时候,只拿着自己的那点小事道谢。

“不谢不谢,以后没事儿给本王多弄两桌好席,酿两坛好酒才是正事。”萧遥哈哈一笑。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句玩笑话,在以后的日子里,竟起到了那么大的作用,大到知道真相的人笑弯了腰,扬飞了眉。

鹊应下去收拾行礼了,门口遇到泠之继的时候,没有像往前那般避开不见,反而落落大方的一笑,泠之继反倒有些窘迫起来。

“上一回你们两口子阴了我一道,这两坛酒就当是致歉了。”萧遥护着两坛酒,笑嘻嘻地望着齐倾墨。

齐倾墨眼力好,一眼就看出那可不正是酒窘里头最后两坛桂花酿?但愿萧天离回来了不会找她闹才好。

“你还要替我准备一份大礼,该做的事,我都做完了。”萧遥的目光忽然幽深起来,这才符合他身为临澜国统领八十万大军镇国大将军的风范,只一瞥的刹那里,便能看见铁血与果断。

“我这不是把鹊应给你送过去了?”跟着萧天离久了,齐倾墨也学到了他几分厚脸皮的无耻风格。

萧遥白眼一番,知道嘴上干仗肯定不是齐倾墨的对手,扔了一封信给她,带着一步三回头喊着娘娘保重的鹊应小丫头上了马车,大摇大摆地从三王府里头走了出去,只当没看见躲在街角处的那几个一壶茶喝了一下午的人。

于是第二天郑威在朝堂上又参了萧天离一道,说他暗中勾结平遥王爷,不知是有何企图,萧天离依旧不自辩,由着郑威一党大放厥词。

倒是有个受过萧遥恩惠的官员打抱不平地站了出来,替那个一年难得上几回朝的平遥王爷鸣委屈:“平遥王爷忠君爱国,甘作孤臣,镇守我临澜边疆不受敌军侵扰十数年,其中艰辛又岂是我等能够知晓?又何时与人在暗中勾结过?下官听说昨日平遥王爷去三王府时,三殿下正在外面…喝酒,这勾结一词从何说起!”

嗯,三皇子喝花酒一事,还是不好拿到朝堂上来说的,毕竟有损天家颜面,也有损皇帝颜面,在外喝酒就够了。

“哼,那李大人倒是解释一番,为何平遥王爷会突然造访三王府,而且是趁三皇子殿下不在的时候,莫非是与那个侧妃娘娘…”郑威阴阳怪调的尾音拖得极长,似乎故意勾起人联想到什么不好的方向。

三皇子不在府上,做叔叔的却去府上做客,这的确足够想象力丰富的人编出好几个话本儿了。

一直唯唯诺诺的萧天离终于抬起来头,好一脸的悲愤,一张好看的脸都气变了形,手指头指着郑威竟是哆嗦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脚一拍大腿终于,破口大骂。

“郑威,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个龟儿子了,就算我得罪你了,我家媳妇…我家娘子又何时得罪过你了?你要这般污蔑我们夫妻两,你还要不要脸了,连个女人家都欺负,我看你这臭不要脸的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金殿上,别给我们男人丢脸!”

第178章 三天三夜

这大概,是临澜国开国上百年来,最为壮观奇特的朝堂圣景了。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

一位皇子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指着臣子的鼻子气急败坏跳着脚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不止郑威,不止百官,不止萧天越,就是高座上的那位皇帝都有些愣住,这可算是个什么事儿?

被萧天离溅了一脸唾沫星子好不容易反应过郑威,终于回过神来,是的,他刚才被骂了,还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不是男人,这等羞辱他长这么大都还没受过,只感受所有的血在倒流,全聚在他脸上,挤得一张脸红成猪肝色:“你你你…你…”

郑威大脑一片浆糊,牙齿上下磕了半天,却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就当他想扑倒在皇帝的脚下求个公道的时候,才发现萧天离已经比他快了一步,提前抱住了皇帝父亲的大腿。

“是儿臣无能,连个下人都管不好,我家娘子带过来的那小丫头跟我那小侍卫没对好眼,闹得家中好不安宁,我家娘子也好生不痛快,我只好求皇叔把那丫头先接走,等娘子气消了再接回来,哪里想到,哪里想到都让人落了这等口实,儿臣…该死!”

颠三倒四的话说得乱七八糟的,却让人忍俊不禁,人人都知道了原来是三皇子府上的一些家事没处理好,不得不求自家叔叔帮忙,这也不算是个大事,却被有些人利用了去了。

郑威脸由红变黑,由黑转白,好不精彩,明明自己收到的情报是萧遥与齐倾墨商谈密事,也没看到什么丫头跟着萧遥从三王府里头出来,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这会儿他终于明白过来,今天算是着了萧天离的道了。

那个所谓的丫头,肯定也是易了容换了装,隔得远的探子自然没看出来是个丫头。人家是设了一个局等着他们钻,结果他们钻了不说,还额外往自己身上撒了一把毒。

“好了!”龙椅上的皇帝终于出声,但是看得出来,皇帝陛下的心情似乎不错,许是从未见过这等早朝,有些新鲜,“金殿又不是菜市场,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儿臣有罪。”萧天离认罪倒是认得也快。

“臣罪该万死。”郑威的脸色显然就不太好了,前些日子他高歌猛进打压萧天离好生痛快,背后有皇后和太子撑腰,虽然知道皇帝有可能不太喜欢,但是戳中了皇帝的心窝子,就不怕事不成。

但今日这一闹,只怕前些日子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了。

因为皇帝看出来了,萧天离只是一个怕老婆,连家事都管不好要请叔叔帮忙的无能之人,或许他也能看出这里面的一些猫腻来,但萧天离的态度至少鲜明了。而且比直接说出来要有力得多,这番无能的样子传出去,哪个愚蠢的大臣还会来与他交好?

那青沂国,当真是瞎了眼,会打算扶持这样一位无能的皇子不成?

这样一来,太子萧天越就越发显得风秀于林,皇帝对他提防的心,也会更多一些。

毕竟太子已经长大了,而皇帝还没有老去。

齐倾墨听着萧天离下朝回来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今日朝堂上的事,两人一起笑得前俯后仰,下人听着那间最大的厢房里传出来的阵阵笑声,不由得也露出了满足的笑意,这位侧妃娘娘,还是不错的。

“也得亏是你,才想得出这么阴的路数。”齐倾墨捧了一杯茶给他,笑骂一声。

“若不是你想把鹊应送去叔府上一段日子,我也想不出此等妙计,说到底,还是媳妇儿你帮的大忙。”萧天离心满意足地砸了口茶,大手不知廉耻的揉着齐倾墨的小手,十分开怀。

“萧天越当时的脸色一定不太好。”齐倾墨抽出手来,嗔着打了一下他。

但女儿家这等粉拳打在萧天离身上只当是挠了挠痒痒,而且十分喜欢,乐道:“他能好吗?原本以为抓住了父皇的心思,在他心底种一粒怀疑的种子,然后若我不肯交出青沂国的那批军火,就要将与青沂国勾结的帽子盖到我头上,到时候,就算是无中生有的事,父皇也一定会相信。我这么一闹,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这一场交手,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就看谁能摸得准备皇帝陛下的那点心脉,摸准了下猛料,赶走其它摸脉的人,这就是萧天离的方法。

“你怎么确定皇帝会相信你?”齐倾墨一直觉得皇帝是个多疑之人,而且萧天离跟皇帝之间假假的还有一桩抢姻缘的戏码。

“我不需要他信我,他要的只是朝中的平衡。他把我逼出来,是想我抗衡太子,保证朝中有可以制衡太子的力量。结果太子首先打破了这种平衡,他自然在等我反抗以继续他的想法,可是我退了,他就不得不将太子的火焰压上一压,免得一方独大。”

这,才是皇帝真正的心脉。

医人性命,柳安之当之无愧天下一,把人心脉,萧天离无人能出其左右。

“所以,我想皇帝需要一些东西,来打压萧天越的火气。”齐倾墨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萧天离面前,正是萧遥今日给她的。

萧天离接过来看了一眼,旋即苦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操心这些事吗?舒舒服服做一个王府娘娘,没事儿绣绣花赏赏花摘摘花,多好的清福你不会享。”

“等我想做的事做完了,我自会逍遥快活去。”齐倾墨依旧未接受萧天离的意见。

萧天离摇头一叹:“这些东西要查出来,可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需要我。”齐倾墨的笑容极其自信,这种自信源于对自身某些方面的强大。

“唉,媳妇儿…”萧天离抱着齐倾墨叹息了一声,悠长曲折。

而后的几天,齐侧妃的饭菜一直是由泠之继端进房里的,听说是鹊应姑娘走了之后,她颇是不适应,又受了郑威那番话的侮辱,只想一个人静静。

当然真实情况是,齐倾墨连续三天三夜一直待天细雨阁的地宫里。

她并没有去坐青微给她腾出来的那张主位,而是坐在长桌的一侧,前面堆放着各式卷宗,几乎要把她娇小的身子埋了进去。

这三天里,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青微拿过来的所有跟郑家有关的卷宗通读一次,并且记住。

青微看齐倾墨这般辛苦,不由得劝道:“娘娘,这些事儿我们这里有人做,您不必如此辛苦。”

“没事,就当是看书了。”齐倾墨倒不是不相信细雨阁的人,相反,她极为信任细雨阁,但是细雨阁的人没有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在一堆如山如海的宗卷里要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细雨阁花费的时间绝对要比自己看一遍来得久。

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青微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将桌子上的卷宗分门别类,方便齐倾墨取来看。

萧天离不知道在门口看了多久了,看齐倾墨揉着发涩的眼角喝了一口水,桌上的饭桌动也未动,埋在那一堆破纸里面。

“爷。”青微轻唤了一声。

“嗯。”萧天离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神色有些低落,在青微面前,他从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情绪。

“娘娘…是个好女人。”青微的话里有些苦意,但也只有当着萧天离的时候,她才会表露出这种无奈。

“是啊,她的确是个好女人,好得我不知所措。”萧天离苦笑一声。

“爷不必考虑青微的感受,倒不是我大度,又或者以退为进。爷你是知道我的,我最不屑便是玩这些手段,我只是,只是不甘心。”青微眼睛微红,但终究还是没有失态。

青微是骄傲的,就跟齐倾墨一样,这世上大凡出色不俗的女子,都是骄傲的。也许她们能容忍比她们差的女子成为自己的姐妹,共侍一夫,但绝对无法容忍跟自己一样优秀的女子分享爱情,这就是最妙不可言的心理作用了。

萧天离看着青微怔怔着不知如何开口,眼前这女子美人骨下方一寸有一道剑伤,那是他十四的时候外出遇上刺杀,青微奋不顾死替他挡剑留下来的。

她后背绝不如其它女子一样光洁顺滑,反正尽是交错的鞭痕,那是青微被人抓住动完刑落下的伤疤,可她撑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说出与自己的关系,最终令对方相信她真的只是细雨阁的掌柜。

她左手的挺胸有些不灵活,无法使太大的力气,那是一次萧天离一行人遇险,她带人连夜赶到却遇上大雨,摔下马去伤着的。

她…

她为萧天离做的事太多,从不问将来她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名分和结果,所以,萧天离很痛苦。

这种痛苦说起来其实很矫情,是源自于良知上的过不去。

青微要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是萧天离而已。

而萧天离,早就不是一个纯粹的萧天离,他有着太多的身份,许多的不得以而为之,就像齐倾墨,在真正成亲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跟齐倾墨拜天地成夫妻。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一切平定了,他必会迎娶青微,让她光大正明地站在自己身边,接受万民的叩拜和山呼,堂堂正正地告诉天下人,这个女人,是我萧天离这一世中,最重要的人。

但有些事,已经脱离了萧天离的控制。

第179章 以笔作刀

他们二人兀自说着话,却未发现齐倾墨翻动卷宗的速度越来越慢,看得越来越细,眉头也越来越紧,偶尔会露出几丝苦笑和无奈,只是掩藏得极好,无人发觉。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151+

她知道青微与萧天离的关系非比寻常,也知道青微曾为了萧天离做过很多事,不管她愿不愿意听,起初的泠之继和颜回,后来的莫百衍总是毫不吝啬地把这些事告诉她。今日这些卷宗上面,隐隐约约记着几件事,虽只是轻描淡写勾勒着几笔,但依旧可以看出当时的凶险,还有那位青微姑娘的不凡。

第一次,齐倾墨心里有酸意,为什么陪着萧天离走过那些刀光剑雨的人不是自己?

但齐倾墨是一个对自己感情控制得极好的人,咽下这些情绪,看了一眼那站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的两人,暗道一声拿了人家的东西早晚有一天是要还回去的。终于合上了最后一卷牛皮纸,闭目坐在椅子上。

“看完了?”萧天离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纸,笔。”齐倾墨只说了两个字,萧天离却立刻行动起来,一早就准备好了齐倾墨要的长达五丈的白纸,着了下人持着两头殿开,还有一只蘸满了墨汁的狼毫毛笔递到齐倾墨手中。

齐倾墨一手握着笔,一手捏着袖子,全神贯注在长卷白纸边写边画,这一回,她用的是青微的字迹,内敛稳健,笔锋尽藏。

没有人敢打扰她,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有齐倾墨一只不着任何装饰物的纤纤小手,提着一支平淡无奇的毛笔,在白纸上凭着变态强悍的记忆,写着从这成山似海的卷宗里,抽丝薄茧寻出来的她想要的东西,事无巨细,无一遗漏,偶尔点一下萧天离托着的砚台里的墨汁,神色冷峻如冰霜,比之一般女子英气的眉毛间或微皱,间或飞扬。

青微的脸色跟着那一排排蝇头小楷渐渐填满白纸,终于越发震惊起来,她当然听萧天离说起过齐倾墨的过人之处,知道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以及临摹别人笔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但到亲眼所见的时候,仍旧难以克制心中的忐忑和无法置信,那一笔一画写出来的东西,就算是集细雨阁全阁之力,也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总结出来。

而齐倾墨,只用了三天三夜。

写落最后一笔,齐倾墨手中的笔“哐咣”一声掉到地上,萧天离眼急手快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齐倾墨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稳了稳身形,撑起一个笑容,转过身对青微说道:“多谢青微姑娘了。”

青微苦笑说道:“这谢字从何说起,娘娘果然非同常人,青微自愧不如。”

“青微姑娘何必妄自菲薄,这么多卷宗记载的东西,若换作是我,是万万做不到这般细致仔细的。”齐倾墨这话倒是真的,之前看资料的时候,那些东西分晰透彻,类别清晰,不花费一番大心思,是怎么也做不到的,萧天离的这个细雨阁,果然有着可怕的力量。

“收起来吧。”萧天离没由来的一阵心忧,齐倾墨的身子算不上好,虽然柳安之在的时候没少给她调理,可是忧思过多,总是会伤神,只想赶紧把这事儿完了送齐倾墨回去休息。

“趁热打铁,天快亮了,今天你上朝的时候,就动手吧。”齐倾墨说道。

“嗯。”萧天离一边收着齐倾墨写的东西,一边招呼泠之继过来。

泠之继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鹊应跟颜回那事儿,她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人跟你竞争的时候,你可能不会发觉那人对你有多重要,一旦发现了危机,才发现那人你已经离不开了。

泠之继跟颜回一起长大,一起打闹,一起搏命,从未想过这层窗户纸却是鹊应捅破的。

鹊应是不会跟泠之继去争颜回的,因为在很久之前,泠之继曾经救过她一命。所以那个倔强的小丫头,宁愿自己天天以泪洗面,也不肯再对颜回有别的幻想。

齐倾墨知道,所以她将鹊应送走了,也是避免泠之继的尴尬。

但这些…都是小事,所有的情情爱爱,只有在活命的时候,才有资格去谈去爱,性命不保的时候,一切都是假的。

齐倾墨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她的好眠里,丰城的风,开始悄悄地转了个方向。

在齐倾墨埋头在宗卷的三天里,萧天离当然没有闲着,早些年就开始在朝中埋着的棋子开始动作起来。这些年萧天离从来没有与他们来往过,甚至不少人还弹劾过萧天离的不务正业,所以没有人想得到他们是萧天离的暗子,他们一直以刚正不阿的好名声在朝中牢牢占据着一席之地,所以当他们向皇帝进谏的时候,那位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终于愤怒了。

郑家倚仗皇后之威,强抢民女,草菅人命,逼得无辜人家妻离子散。

郑家三年前私吞调往江南修河堤的官银,导致夏汛时河堤崩溃,下游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路有饿琈,白骨成山。

同年苛扣朝廷赈灾粮晌,粥中掺沙,致使百姓食树皮草根观音土,饿死之众不计其数。

郑家假借为皇帝祝寿之事,大肆索贿,搜刮民脂民膏,百姓民不聊生。

郑家在朝中安插门生,结党营私,收买官员,隐有不轨不之心。

郑家…

最重要的一条,郑家率私兵强占民田,圈地养兵,兵力早已超过朝廷限令之数。

其罪行令人发指,当日在朝堂之上,悍不畏死的言官先脱官帽,行三跪九叩大礼,才开始一条条一列列指出郑家所犯之事,俨然做好了死谏的打算。

郑家当庭反驳,称绝无此等事,同时派人将私兵藏好,兵器入库。

但是,齐倾墨早与萧遥有过协议,在郑家的反应尚未来得及执行的时候,萧遥那日骑着马喝着酒带着几百亲兵出来闲逛,正好遇上。

听说当日萧遥指着那一队正在撤离的军队,大大咧咧骂道:“这大白天的不好好练兵,一个个到处瞎窜什么呢?”

然后便带着亲兵在郑家的军队里住了下来了,美其名曰:两军交流,切磋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