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遣你?她们有几条命?”墨七可依然对齐倾墨的绝情毒辣印象深刻,虽然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顶多也只算得不再互生讨厌,若要说上有几分欣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二三,三条。”齐倾墨纤纤玉指一点,往唐贵妃,余嫔和冯才人身上各点了一下,就像是判官笔,在点人性命,然后手指头一翘:“不对,漏了一条。”

这一指,指的竟是那么两鬓白发替女儿出头鸣不平的象虎大将军唐啸。

“说起来我听萧将军讲过,此人虽不擅于心计,但颇有军事才能,一直是临澜国北方战线的心腹大患,你要是能让他死在这姑娘家家之间的宫闱之斗中,也算是还了萧将军一个人情。”墨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小孩子故作老成的模样,很是滑稽。

齐倾墨知道墨七是故意说与她的,不然以她的性子才懒得跟自己说这么话。巧的是齐倾墨的确却听进了耳里,原本她就准备对青沂国前朝动手,如今目标便越发明确了起来。

萧遥镇守边关这么多年,南蛮西域早已太平了,东边是大海,海那边是谁没人知道,只有北方这边,青沂国就像是一头随时会扑杀过去的狮子,凶猛残暴。青沂临澜两国交界之处是一片荒芜的平原,人烟稀少,水草也不肥美,更没有扬着鞭子赶着牛羊的牧人姑娘,那一片无人之境经常战火纷飞。

大的战争或许多年不曾爆发过,但小的摩擦却从未间断,隔三差五的打一两场小型战役就跟玩儿似的。

可苦的是边关的那些老百姓,往往刚修好的房子就被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兵狗子们撞得七零八落了,赶着战争想发点国难财的奸商更是数不胜数,细作内奸换个头面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提着算盘的商人,想来这些年,萧遥也是头痛不已。

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想一统天下的原因了,当初是局势不明,他不肯帮皇帝老子,又不愿亲自参与夺嫡之争,好不容易等到萧天离成了气候,只怕他早已跃跃欲试了。

齐倾墨想着这许多,最终想到的是,不说前世萧遥对她有一话之恩,仅此生便帮了她许多,这顺水人情能给他就给他。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上面传来殷笑闻一声沉问:“圣女,你对此有何话说?”

“说什么?”齐倾墨一派懵懂无知的表情,反问殷笑闻。

“唐贵妃说你与柳安之私通,此事可是真的?”殷笑闻虽明知这不可能,柳安之是什么秉性他太了解不过,跟齐倾墨之间的那些纠葛羁绊也不可能让齐倾墨对他生出什么感情,做什么事来,唯独唐贵妃这群蠢货被蒙在鼓里,不知死活,耀武扬威。

齐倾墨好生奇怪地问道:“陛下,何谓私通?”

殷笑闻让她问得一愣,觉得这是一个语言陷阱,于是将问题又抛回给了齐倾墨:“你说呢?”

“所谓私通,是指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而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无非是指有夫之妇,又或有妇之夫与别人做出些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齐倾墨说得坦然极了,丝毫没有因为这话里的词汇脸红或者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看着殷笑闻:“就算我与柳安之有何关系,我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最多算个情投意合,怎么就叫私通了?”

齐倾墨冷眸一转,将这屋子里的人各扫一眼,直看得人背脊发寒,额头冒汗,最后落在唐贵妃身上:“贵妃娘娘,您说我讲得对么?”

“圣女当是圣洁无暇,陛下隆重庄严地将您迎进宫里,岂是让人笑话的?就算是情投意合但未经媒妁之约,成婚之礼如何能成日呆在一起,这若传出去,圣女颜面何存,陛下龙威何在?”唐贵妃这一次倒是反应得极快,一顶于陛下不妥的大帽子扣在了齐倾墨头上。

“贵妃娘娘,你要明白一点,我只是你们的客人,我的身份是柳族圣女,而非皇室中人,要做什么更与陛下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有些捕风捉影的传闻,那也只是人们的意淫而已,并非陛下与我所愿。所以,我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得到你们的同意不成?”齐倾墨走到唐贵妃面前,手腕上许久不曾露面的凤血环若隐若现,血色凄艳,白肤凝脂,扣人心弦。

唐贵妃看着那凤血环只觉得怪异,却说不上哪里不妥,毕竟她又不知道凤血环的奥秘。半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齐倾墨竟然没有替她自己辩白,反而将话说得越来越糊涂,就像是搅和一滩泥水,越搅越浑,越来越让人看不出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原本她们栽赃她与柳安之有苟且之事,利用的是她将要成为皇后,成为殷笑闻的女人这个筹码,只要毁了她的清誉名声,哪怕殷笑闻再如何护着她,她也不可能坐上皇后的凤座。

可是她居然毫不在意!甚至不介意将更多的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让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意图来,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齐倾墨抬眼,看着殷笑闻,果然,总是一副自信满满模样的他,第一次变了脸。

殷笑闻的确不惧齐倾墨的那些“小手段”,平日里看看就当是娱乐了,可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低估了齐倾墨。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有着巨大能量的女人,每行一步,已看到十步之远,布局能力之强令人赞叹。

而小看齐倾墨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的殷笑闻是不可能去找柳安之,让他站出来齐倾墨与他之前毫无瓜葛的了。因为柳安之现在一颗心全心全意地扑在齐倾墨身上,哪怕齐倾墨叫他去死,他也不会皱下眉头。于是,他看着下面的满朝文武,伤起了许久不曾伤过的脑筋,要说服这些糟老头子,再立齐倾墨为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守在门外的莫百衍听罢,鄙夷地看了一眼唐贵妃,心想这真是一个蠢到极点的女人,凡是得罪齐倾墨的女人都是蠢人,除了自家爷以外。但不管他怎么想,还是撒开了丫子往萧天离仍在浅睡的那根树跑去。

萧天离打了个哈欠,懒懒地靠在树杆上:“你说唐方那女人诬陷我媳妇儿和柳安之有一腿?”

莫百衍翻了个白眼,自打出了临澜国,主子说话便是越来越粗俗了,点了点头:“不错。”

“嗯,我想拔掉她的舌头!”萧天离狠狠地骂着!

莫百衍揉着额头说:“爷,齐小姐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咱还是别坏了她的局好。”莫百衍可记得当初青微与齐倾墨意见相左,齐倾墨是何等强势霸道的。逼得一向与青微姑娘关系极好的爷几宿睡不好,就怕这两个女人在他屋子里掐起来。

萧天离只差跳脚了,气道:“我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在布局,也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但她简直太过份了,就算为了不嫁给的殷笑闻那王八蛋,总也不能把她自己往柳安之身上推吧!”

“爷你是说,齐小姐故意给了唐方她们这样一个机会,她好趁机搅浑局面,让殷笑闻不得不将要立她为后一事放缓下来,以免引起下面文武百官的反弹?齐小姐其实是在利用唐方她们!”莫百衍恍然大悟。

“不然你以为,以她的性子会跟那群女人玩那么粗劣浅显的手段吗?那群女人跟她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的,她不得不放低的手段来帮她们成局。”萧天离有些无奈,其实齐倾墨如果再笨一点就好了,聪明的人都是很可怜的人,尤其是像齐倾墨这种聪明得几乎近妖的人,更是可怜人中的可怜人。

“那这事儿我估计肯定能成,现在大殿里头坐着至少临青沂国九成说得上话的大臣,这些人现在都对齐小姐与柳安之的有关系抱着疑问,这个时候殷笑闻是万万不能顶着朝臣的反对意见,坚持娶齐小姐为后的,这一计简直极妙。”莫百衍赞叹一声。

“当然妙了,殷笑闻还不能怪我媳妇儿,要怪只能怪他养的女人都太蠢了,让我媳妇儿当枪使了还不知道。”萧天离语调中透着某种特别的骄傲,但旋即就不爽起来:“你说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殷笑闻也就罢了,柳安之他是凑什么热闹,一个接一个地往我媳妇儿身边凑,难道今天陪着齐倾墨演这场戏的不应该是我吗?你看看我,宣摇国皇商,冠国姓,富甲天下,身份,地位,理由都要充分得多不是?”

莫百衍面色尴尬,不好说话。

萧天离了然愤然,甩袖而去,去他大爷的龙阳之好,这当初是脑子让狗啃了进了水,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啊。

第253章 来个反转

默默重新回到大殿的萧天离,站在不显眼的位置,默默看着齐倾墨站在那处舌战群儒,这样的场景他并不陌生,在临澜国的时候,他就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见到她冷冽傲然地独自面对所有试图伤害她的人,而每一次,她都凭着智慧与坚韧迎刃而解,从不后退。特么对于151+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唐贵妃依然达到了她的目的,毕竟她的目的只是让齐倾墨名声败坏无法当上皇后,虽然这其中的过程与她所设想的大相径庭,甚至虽然达成目的但却处于了下风。

不过,既然齐倾墨自己都将她与柳安之的关系说得模棱两可,倒方便了唐贵妃连环计中的第二计。

“那圣女可否解释一下,你唆使柳安之给余嫔的药是怎么回事?”唐贵妃用字极妙,唆使这两个字真可谓是点睛之笔。

“解释什么?”齐倾墨冷笑:“那日余嫔去问我求一味药,我心生仁慈便让柳安之赠予了她,谁知她非但不事感激便罢,竟然还反咬一口,这事儿,瑾公子也可以作证。”

萧天离应时应景地走出人群,作了一揖,平缓从容的声音透着尊贵的气质,不知让多少女儿家恨上他为何独独喜欢男人,只听他说道:“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但那日的确是余嫔娘娘来问尘非姑娘求一味药,哭得梨花带雨,也不怪尘非姑娘心有不忍,双手送药。”

啧啧,说起这扯大旗讲大话的本事,只怕没有第二个人比萧天离更拿手了,难怪他装了这么多天的青沂国皇商也没人拆穿他。明明什么都知道,都青天白日地说着瞎话毫无道理地站在齐倾墨这一边。

如果不是这一副面具将他们二人之间的鸿沟拉开,他肯定忍不住朝齐倾墨眨个眼睛邀个功。

其实,没有这副面具,二人之间才是真正的隔着鸿沟…

“瑾公子与圣女向来交好,瑾公子的话却是未必可信。”唐贵妃今日看来是豁出去了,连宣摇国也在所不惜要得罪。

“所以贵妃娘娘这话是在说,在下与尘非姑娘也…私通?”萧天离一脸贱兮兮的表情无辜地望着唐贵妃,似乎在说,在下乃好龙阳,娘娘此话好生让人心伤。不过,因着他贵气,这贱兮兮的表情在他身上也变成了雅痞。

有的忍不住捂嘴轻笑,就连墨七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人与萧遥萧将军可真像,一张口就能把人活生生气死,你还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唐贵妃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气得要发抖,只得拼命向自己的老父亲唐啸使眼色,唐啸为了这唯一的又骄宠惯了的女儿,不得不舍着一张老脸豁出去:“陛下,难道你就看着这些外人如此欺负方儿吗?”

殷笑闻冷冷看着他们唱了半天戏,突然暴喝一声:“够了!”

满室俱寂,连呼吸都不敢加重,扑通扑通声不绝于耳,百官齐齐跪倒,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知如何熄灭陛下这滔天怒火。

场中唯有三人未跪,齐倾墨,萧天离,墨七。

萧天离乃是宣摇国皇商,代表的是宣摇国的皇族,自然不必下跪。

齐倾墨一身傲骨,又端着柳族圣女的威名,不肯下跪也是意料之中。

而墨七,墨七终于发现了一点跟着齐倾墨混的好处,就是有时候的确可以很混,齐倾墨不跪,她才懒得折了自己一双膝盖!

于是这三人,便鹤立鸡群地独立在大殿中,说不出的风骨和傲然。

殷笑闻看着他们三人,怎么看萧天离怎么觉得有异,可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令他可疑的地方,只能归咎于越来越看不顺眼这个“瑾君”身上,有着太过刚烈的傲骨,令他这个帝王十分不痛快。

“圣女,你对这毒药之事,可有解释。”殷笑闻这一次的声音冷硬了许多,带着质问的语气。

齐倾墨却道:“我想先与贵妃娘娘说句话,不知可否?”

“准了。”殷笑闻倒是想看看齐倾墨还要做什么。

齐倾墨走了两步靠近唐方的耳边,面带笑意轻声细雨在唐贵妃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若不知她们二人是在这殿上针锋相对,只差血刃相向,旁人看了去,还以为这是一对好闺蜜,在说着闺中密话,亲密无间。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她们二人身上,不明白齐倾墨这么做能挽回什么,看上去,唐贵妃今日是不达目的誓不休,要力挽狂澜,齐倾墨除非有回天之术,发生奇迹。

也不知齐倾墨在唐贵妃耳边说了什么,唐贵妃的脸色一变再变,变得惨无人色,最后直接瘫软在地,冷汗直下,惊恐地望着齐倾墨,像是看着一个可怕的怪物,微微张着的嘴呐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娘,我可是冤枉的,还望娘娘替我鸣冤啊。”齐倾墨直身腰身,笑意盈盈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瞠目结舌的唐贵妃。

唐贵妃终于明白自己是何等愚蠢,哆嗦着只差哭出声来,转身向殷笑闻深深叩头:“陛下,臣妾听信妄言,差点害得圣女蒙冤,请陛下降罪!”

满室哗然,各自古怪的眼神齐齐望向齐倾墨,这位圣女到底是有何通天之能,能让唐贵妃反口,彻底否定掉之前的话,难不成她疯了不成?如果没疯,就是有极大的把柄落到了圣女手中,这个圣女,好不简单!

而那位余嫔,则是一脸不能置信,不懂唐贵妃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

殷笑闻眉头一跳,冷声问道:“爱妃今日说话为何如此颠三倒四?刚才让朕主持公道的人是你,现在你又说你误会了圣女,你将朕置于何地?!”

唐贵妃抬不起头,泪水在青石地板上淌出一条小溪,哭哑的声音说道:“圣女并未让柳公子送过毒药给余嫔,那是一方补药,是余嫔嫉恨圣女,恩将仇报,使圣女受冤陛下蒙羞,臣妾看管不力,甘愿领罪!”

“娘娘!”余嫔吓得不知如何自处,这样突然的逆转让她转不过弯来,明明说好她去取药,娘娘告发,借着唐啸将军的压力将圣女逐出宫去的,唐贵妃为何会反悔!

“娘娘,你出尔反尔,竟然食言!”余嫔再愚钝,也明白自己成为了弃子,保全大局保全她唐贵妃的弃子,所以她没有理由不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

“你花言巧语蒙蔽于我,污蔑圣女,我不过是看穿了你的把戏,何来食言?”在后宫里活下来,并且还活得不错的女人,都不是善心之人,唐贵妃总算是有了一处可取的地方,那就是挥刀断臂极为果断,将余嫔转眼之间就出卖牺牲掉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指使我做的,什么蒙蔽于你!明明都是你做的!”余嫔手指着唐贵妃气得脸色通红,大声叫骂。

唐贵妃却很聪明地选择不再与她对骂,只久久地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殷笑闻微微抬起下把,将视线从唐贵妃身上移开看向齐倾墨,却正好与齐倾墨的视线相接,两道互不相让的眼神似乎在比试着谁更强硬一些。

一直过了许久,殷笑闻微微眯眼,耳边依然是余嫔喋喋不休的吵闹声,陡觉厌烦,淡淡吩咐了一声侍卫:“余氏心怀妒忌加害圣女,褫夺封号,剥去嫔位,贬为庶女打入冷宫,不得朕手谕,不许探看。唐贵妃治下无方,降为唐嫔。”

余嫔的娘家也是兵部的人,不然余嫔之前不会死心塌地跟着唐方作牛作马,一听自家的女儿受此重罚,一声悲呼跪倒在地,求陛下宽恕。

殷笑闻却只一挥手,宣告宫宴结束,留下满殿的人独自离开。

唐贵妃仍然保持着跪倒的姿势,直不起身来,唐啸毕竟心疼女儿,拉着她起来,唐方一声痛哭扑入唐啸怀中,直喊着:爹爹,女儿糊涂啊…

齐倾墨看了一眼未作多留,带着墨七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洒脱离去,萧天离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与圣女交好,紧随其后,外人看上去,他就是与圣女是一伙儿的。

自今日之后,柳尘非圣女的赫赫威名,将传遍青沂国的各个角落,仅凭几句话,就能将往日里高高在上盛宠在身的唐贵妃,逼得下跪求饶,由贵妃贬至嫔位。此等战绩,不可谓不光彩,只是这光彩,在各人的眼中看来,有各自不同的感受。

萧天离亦步亦趋地跟在齐倾墨身后,觉得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也是一种享受,而且是以另外一个身份看着,就像隐形人一样,这古怪而莫明的刺激新鲜感,更让他觉得舒服。

“我说瑾公子,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墨七是个记仇的人,萧天离教训她的那一晚她可始终没忘,以致于她现在看到“瑾君”都非常别扭讨厌。

“这路又不是你开的。”萧天离用极不符合他尊贵气质的语调,将墨七的话给戗了回去。

“你…”墨七说不过他,愤愤转身,跟在齐倾墨后面。

齐倾墨走了两步,转过身来,看着“瑾君”,说道:“瑾公子是想知道我跟唐贵妃,哦不,唐嫔娘娘说了什么话是吧?”

“尘非姑娘冰雪聪明。”萧天离毫不脸红地一逮着机会就猛夸齐倾墨。

第254章 局里套局

齐倾墨引着瑾君再次来到茶室里,柳安之已经在这里焦虑不安了好久,齐倾墨不准他跟去宫宴,他也没办法,只能在这里苦熬着,这会儿一看到齐倾墨走进来连忙跑上去问道:“怎么样,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萧天离想起今日齐倾墨为了让自己无法嫁给殷笑闻,利用柳安之让他们关系暧昧的损招,莫明地心里头不舒服,语气也怪了起来:“能不为难吗?”

柳安之一听萧天离这话,也没心思跟他闹,担忧道:“那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齐倾墨知道柳安之这份关心是发自肺腑的,可是她再也无法像当初一样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有些伤口一旦造成了,就无论如何也再缝补不上。不是所有小说网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151+你就知道了。哪怕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她已经淡了对柳安之的恨,明白了他的无可奈何,甚至可以说理解了他的难处,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柳安之当时将一切和盘托出,相信她,与她一起共寻解决之法,齐倾墨不会输得那么惨,不会输了鹊应,输了萧天离,输了一切。

有些过去,根本就过不去。

齐倾墨坐在茶几边想着这些,望着茶具发呆,却根本提不起兴致来泡一壶好茶。

“尘非姑娘?”萧天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又没瞎。”齐倾墨冒出来一句。

于是,两人相望,齐齐发笑。

他们倒是笑得开怀,可苦了柳安之还在一边等着问齐倾墨今日到底怎么了,好在墨七实在看不过去,觉得柳安之实在太惨了,于是好心地把今日在宫的事儿说了一遍,柳安之听罢面色尴尬:“这样是不是有损你的清誉?”

“清誉?我难道还有这种东西在吗?”齐倾墨笑着反问。

柳安之和齐倾墨都以为只有他们二人之间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可是他们不知道坐在一边的“瑾君”瑾公子,却也听得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于是柳安之和齐倾墨都可以有着光明正大的理由苍凉和讽笑,而他却只能装作听不明白若无其事,默默地在那张人皮面具下,看着齐倾墨渐渐刻上沧桑薄情的容颜,任由灵魂深处叫嚣着嘲讽着,萧天离,你这个负心人,看看吧,是你把齐倾墨逼到如此地步的!

“那你到底跟唐嫔说了什么?”柳安之问道。

齐倾墨长长出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她要想想从何说起:“柳安之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让你改动过那药方?”

“就是给瑾公子茶叶里面下药的那次吗?记得,我改动了几味药,香气一样,但药效却猛烈许多。”柳安之点头回忆,萧天离愕然,没想到齐倾墨还玩了这么一手。

齐倾墨接着说道:“唐方她们既然有这毒药,势必也备有解药,在喝下我那杯断子绝孙茶之后,肯定是立刻回去服下了解药的。当然余嫔所谓的解药不够,她未分到自然是假的。”

“不错,可是她们既然有解药,为什么那天喝那杯茶的时候还那般痛苦呢?”墨七插话问道。

齐倾墨看向柳安之,柳安之解释道:“因为原本她们配的那毒药服下去之后,即使立刻解毒也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如果没有太医细心调理,很难复原,这也是我为什么那么担心圣女的原因。”

“啧啧,那你也对自己够狠的啊。”墨七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齐倾墨的肚子,这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也敢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齐倾墨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总是要有所付出才能有收获的。既然柳安之的毒药跟她们的不一样,那她们之前的解药也就是无效的,此事妙就妙在她们并不知情。”

萧天离忍不住说道:“你不会是想说,那天你给余嫔的那一瓶解药,是真的吧?”

“柳安之这么老实的人,给的当然真的。”齐倾墨笑了笑:“不过以唐嫔她们的性子,必然是将这真解药给扔了,装了毒药进来方便陷害我。”

“那她们得知真相后肯定气疯了。”墨七笑出声来,什么叫自食恶果,这就是了,把真的解药扔了,还洋洋得意,这得是多蠢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啊。

“对啊,所以今天在宫宴上,唐贵妃就疯了。”齐倾墨说。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萧天离说道:“我记得那天你给余嫔喝了一杯不同的茶,那里面放的是什么?”

“也是解药。”齐倾墨手指绕着头发打圈儿,懒懒地说道:“比较凑巧,瑾公子当时送来的有关青沂国的资料中,我发现一个规律,殷笑闻每次去各宫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那几日正是余嫔侍寝的日子。”

萧天离抿着嘴,看着齐倾墨,心里头道了一千句齐倾墨你真是个狠人,半晌才说道:“如果让当时的唐贵妃知道余嫔怀孕了,她就会怀疑余嫔是不是知道真相,暗中服下了真的解药,却未告诉她们。当余嫔一人有孕,而后宫中其它的女人再也怀上孩子的时候,你这个圣女又被她打了下来,余嫔的地位水涨船高,大有取代她的可能,甚至有可能当上皇后!”

齐倾墨坦然承认:“瑾公子好聪明。”

“不不不,尘非姑娘心计之深,实在…令人发指,瑾某不敢在你面前称聪明。”萧天离向来知道后宫争斗得厉害,但从来没想到,一群女人可以互相倾轧得这么恐怖!

齐倾墨对于萧天离这别样的赞美受之泰然,随意笑笑说道:“瑾公子还有何想法不妨一并说出来。”

“余氏娘家也是兵部之人,后宫与前朝向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必你将所有这些事都改头换面告诉了唐嫔。现在,唐嫔大概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唐啸,唐啸自然不会放过余家的人。而余氏却并不知晓真相,只以为是唐嫔为了自保将她出卖了,于是不明真相,只看到表面的余家人必然也恨上了唐啸一家子,前朝无可避免地动摇了。”

萧天离边说边吸气,嗯,这样的齐倾墨的确是他熟悉的,最擅从细微处入手,牵扯动大局,而她只做个提线人,看着众人在她的安排下,走上她希望他们走的路。

“尘非姑娘,我是不是也是你局中的一环。”萧天离深吸一口气,不知此话是替瑾君问的,还是替萧天离问的。

“难道我就不是瑾公子局中的一环吗?宣摇国不会这么好心,让你如此不求回报地全力帮我吧?”齐倾墨从来不相信帝王之家还有无私一说,瑾诺再如何像一尊玉菩萨,也只是像而已,并不是普渡众生真菩萨。在可以利用的范围内,齐倾墨毫不怀疑,瑾诺会毫不犹豫地利用自己。

萧天离突然就沉默了,心底有千千万万的话,他却不知该如何说。如果是以瑾君的身份,他来帮齐倾墨,无论如何也与宣摇国脱不开关系,可是他只想做萧天离,当年的齐倾墨为了自己曾全心全意地付出过,他也想默默地为齐倾墨付出,哪怕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爷,你太明显了。”莫百衍跟着萧天离走在幽静的小道上,提醒萧天离这些天他的表现太招人注目了。

“老莫啊,我心里憋得慌。”萧天离看着一棵落叶梧桐,宽大的叶子飘落,让他想起了那时在临澜国,他曾与齐倾墨共同走过一片杏花林。

“其实爷你根本不该来青沂国。”莫百衍从始至终,仍然坚守着一个念头,那就是萧天离根本就不该和齐倾墨在一起,哪怕他们成了亲,也不是一对良人。试问两个心计深沉满腹诡计的人在一起,都不会对对方敞开心扉,如何能走得下去呢?当初在临澜国不就是这样吗?如果齐倾墨早些将她的疑惑和底牌说出来,或许一切都可以改变。

“你还介意啊。”萧天离苦笑,他何尝不知莫百衍的想法,只是情不知所起,他又能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呢?

“宣摇国来信了。”莫百衍不想让萧天离沉浸在无奈的情绪中,提起他事。

“说什么?”萧天离敛了敛心绪,转身问道。

“青微姑娘来的信中说朝中局势太平,细雨阁与金风楼经过了一次大排查,查出许多可疑之人都已经关起来了,只等爷回去处理,皇上龙体健安,似有北伐之意。”莫百衍说罢,还是补充了一句:“青微姑娘还问你,何时启程回临澜。”

萧天离目光变得幽深,轻笑了一下,似在自嘲:“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对青微太过残忍?”

“是。”莫百衍毫不客气地说道,对于青微而言,如果知道萧天离其实身在青沂,而且还是在齐倾墨身边,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我也这么觉得。”萧天离苦笑,“瑾诺应该知道怎么回信,我的笔迹已经在宣摇国留下过许多,足以蒙混过关了。”

“爷你还准备待多久?”

“待到我死心为止。”

第255章 才人来访

这天秋高气爽,齐倾墨正与柳安之商量着束腹一事,孩子已经快两个半月了,最多再过一个月就会显出身形来,哪怕是宽大的衣服也遮不住,齐倾墨也越发着急起来。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151+

“其实出宫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就算医书有过这样的记载,可是布帛束腹总是对胎儿不好,日后生下来的孩子身体也会虚弱。”柳安之担忧着说道。

“我会尽快。”齐倾墨眉头也微皱,却丝毫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

“仇可以以后再报,你就不能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吗?”柳安之气道。

“你以为像这样的机会我还能有几次?”齐倾墨自嘲一声,看向柳安之:“要不我用凤血环看看日后会发生的事,说不定就能尽快地离开这里?”

“你疯了!”柳安之吼了一声:“凤血环会吞噬你的精血,你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怀着身孕,居然还想用凤血环看未来,你是存心找死吗?到时候别说孩子,就是你也活不成!”

齐倾墨听罢,转了转手上的镯子,这东西别人总说有改天逆命之能,可是自打将她戴在手上后,却一直只是好看而已,唯一一次使用还是因为那个早已不知所踪古怪的四夫人,自己娘亲曾经的守护者柳娆。

外间的墨七叩门:“冯才人来了。”

齐倾墨睫毛一扬,可算来了,对于这个一直隐而不发的冯才人,她可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冯才人细看是一个小家碧玉的书香女子,在这粗犷的青沂国,生得这般柔弱并不常见,但这柔弱的表象下,藏着多大的野心,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冯才人来找我何事?”齐倾墨坐定问道。

“圣女,我想问问,对付唐嫔你可需要助手?”冯才人开口的第一句,就令人吃惊。

但齐倾墨依然只是淡淡地说道:“就目前看来,我并不需要。”

“那对付唐将军呢?”这一次冯才人不等齐倾墨回答,抢先说道:“唐将军家中三代为将,忠心不二,一直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象虎将军唐啸领兵百万,又称万人屠,杀敌最是勇猛,深得陛下看重,而唐嫔娘娘也是因为娘家势大一直稳坐在后宫之首,直到圣女你的到来。”

这些事情齐倾墨都知道,所以听着也不觉得为奇,反而好奇地问冯才人:“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这还不算完,余氏家中同样也是将士出身,只不过唐家军在外征战,而余家人却是看守内城,两军本是泾渭分明,相处融洽,但最近却因为圣女的好手段,两家颇有不和,听外边说,两方军队这两天经常起冲突,不知道圣女可看出什么来了?”冯才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