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素日最得夏青萱意的,一见夏青萱如此,便知道她已然动怒,忙道“正是这么说,这一回咱们做的如此隐秘,她纵然是想破了头,也猜不出这里面还有咱们做的手脚。若说起来,倒也还要多谢执画的干娘,若不是她干娘,只怕咱们连门都摸不着。”

执画瞥了一眼抱琴,一边却冲着夏青萱道“论起来也还多亏了姑娘聪明机智,才想出了这个好法子。总算能好好儿的灭一灭大姑娘的气焰,也在暗里给了四姑娘一个绊子。”

夏青萱往日里在夏青心身上可是吃过不少的亏,因而心里不知道要多恨夏青心。这回虽说主要是为了对付夏青筠,但是能在暗地里不动声色的捅夏青心一刀,她还是很乐意做的。

因此她淡淡的绽开笑,看着猫儿吃了食,才唤过抱琴来吩咐“你出去外边找姨娘,就说我的话,让她去找舅舅将这些婆子都半路给买了罢!横竖也没几两银子,破费了咱们再给他就是。”

夏青萱的生母苏姨娘虽不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女儿,但好歹家境殷实富庶,家里多的是用不完的金银。不过是亏于没个官位,因而不甚被尊重。现今夏青萱这么说,却明显着是在说笑话儿了。

执画果然忍不住掩嘴笑了“偏咱们姑娘这张嘴能说,咱们舅爷缺了这点子银钱?也好意思来问姑娘要?免不得又是舅爷辛苦一番,还得不了好儿了。”

执画口里的舅爷,便是苏姨娘的胞兄,现今在朱雀大街上也开着好几家药铺当铺之类,家中金银端的是堆积如山。便是夏庆松见了这个苏舅爷,也笑意盈盈的。

且这个苏舅爷是极疼妹妹的,节礼之外还隔三差五便送些衣裳布料。那明珠珍珠之类更是经常送来,因而这家里,三姨娘房里从未短过钱使。

抱琴替夏青萱取来云肩和头油,见这么说,便也笑道“罢罢罢!可别拿咱们舅爷说笑,舅爷是谁?眼里看得上这一星半点的银子?上回听桦童往舅爷家去回来说,舅爷随手便给了他一块整银子,连称也未过。他回来一称,才发现整整重二两。平常人家,谁赏人有这么多银子?”

夏青萱心里受用,面上却依旧不显露出来。

这么些年过去,她早已懂的喜怒不形于色有多么重要。在这样的环境里要生存下来,且要比别人生存的好,那就必然得比别人更会装,而且不能让人猜度得出来你的心思。

以往她不知道,现在却将这些揣摩得透透的。

“好了。”她看着镜中钗环尽退,不施脂粉的自己,笑道“闹够了就赶紧收拾床铺去,今晚闹得这么晚,明日若是误了给老太太请安,可就是罪过了。”

听她这么说,执画和抱琴互相做个鬼脸,果然各自忙去了。

夏青萱便自己踱到窗边,瞧着外面明媚的月色仰起头,半响后才闭眼笑起来。

好不容易在背后作壁上观了一回,总算当了回渔翁。

正笑着,她就听见身后帘子被掀起的声音,随后执画的声音便响起来“姑娘,我刚刚上前边提水,听水房里的婆子门闲聊说,大姑娘方才派红药来,要她问问,西角门上宿的那些婆子,原先在哪儿服侍,是不是家生子呢。”

她说话虽然依旧强撑着装镇定,却依然透出些许慌张。

这次的事是她那个干娘上回往孙纤淳那儿送东西,偶然听见孙纤淳和夏青心商量着要怎么对付夏青筠,便回来学舌说给了自己。而自己又为了要在夏青萱面前邀功,又转述给了夏青萱。夏青萱才想出这个法子的-----便是买通西角门上宿的婆子门,死活不让夏青筠过,并且将这事闹得要多大有多大。

现在夏青筠要来查了,她少不得有些慌张。

夏青萱却仍旧一派镇定模样,呵斥她道“慌张什么?现在这时候,那些婆子们纵然还在咱们家里,也被一堆婆子小厮看着。谁敢近前去问些什么话?待到明日出了这府里,那更加就是鱼儿入海,鸟上青天了。她往哪里寻婆子门去?”

执画方才也是见这些婆子们还没有被押出去,只怕夏青筠来个逼问,会将她们也牵连进来,现在听夏青萱这么说,顿时放心不少。只是还是愣愣的道“姑娘,终究是夜长梦多啊,咱们总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好。”

夏青萱自然知道执画说的夜长梦多,指的是夏青筠夏青心她们,便冷笑着道“小蹄子,你现在急什么?还不是时候呢,咱们过两日再看场好戏罢!”

第七十三章 自作自受

PS:奔着完本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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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没有任何人睡的安稳,除了个夏青萱。

第二日早起,连翘才服侍着夏青心打扮好了,正要下去传饭,便见院子里的一个婆子扭扭捏捏的挪到她身边,犹豫了好一阵才回禀道:“连翘姑娘,外头有人找,说是要见四姑娘呢。”

因为上回邱婆子跟筱扇的事,现在汀香榭当差的婆子们都已经打起了万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夏青心,就又被赶了出去。

夏青心如今在老太太面前可吃香着呢,眼看着过段日子便又是百花会了,依着夏青心的才貌,去了那百花会,还愁不能出人头地吗?

再加上这几日大姑娘的事情出了,众人就越发的巴结起夏青这个在老太太眼前的红人来。

连翘不喜欢那婆子那谄媚的样儿,只要见了她这样,就想起前阵子夏青心生病在床时这些婆子们落井下石的行径,那些伤人的话更是噌噌噌的往耳朵里冒。就阴了一张脸,故意讥诮道:“妈妈这是怎么了?有人来了?这说的是什么话,外头要是猫儿狗儿,我们姑娘也得见不成?妈妈这差当的是越来越不经心了,也不问问外头是谁,找姑娘有什么事儿?”

那妈妈羞得满脸通红,哪里会不知道这是连翘借故在发作自己,好报当日冷言冷语的仇?

要是按照她原本的性子,非得揪着连翘说的个天翻地覆不可,毕竟虽然贴身服侍的丫头们都有几分脸面。比之姑娘们的尊贵也只差一点儿而已,但是她们这些已经历练得如同狐狸一般狡猾的婆子们对待这些脸皮薄的副小姐们也多的是办法。

可是现在偏偏不能撒泼打滚的说委屈。只因为夏青心虽然是好好性儿的,但是发作起人来的时候。那真是比大太太梁氏都要恐怖万分。

瞧着她那儿不吐一个脏字儿却能让人心惊胆战的嘴巴,这婆子腿肚子都在打颤儿,因此面对着向来跟夏青心情同姐妹的连翘,那妈妈也不敢说不是,只是一个劲儿的应是。

末了又小心翼翼的觑着连翘的脸色,踌躇道:“既然如此,依着连翘姑娘您的意思,这人是见还是不见?”

连翘原本就是个有分寸的人,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可是到底是跟着夏青心从最艰难的时候一点一点磨过来的,怎么会笨?就问那妈妈:“来的是谁,可有报出身份来?”

“是个才留头的小丫头,瞧着七八岁的年纪。婆子本想着这样小的小丫头,没什么要紧事儿,预备不理的。谁知那丫头也是个倔的,非说自己找四姑娘有要紧事要报。我想着不能耽误主子的事儿,就厚着脸皮来了。”

这意思就是,不是她自己不懂规矩。而是一切都是为了主子着想。

这些侯门大院里的婆子们都成精了,四五十岁的年纪了,孙子也抱上了,年纪上去。连心眼也跟着满地都是,恨不得有一万个心眼子拿来捞主子的宠爱。

连翘淡淡牵起嘴角一笑,也不说什么。就吩咐那婆子:“既是如此,我自己出去瞧瞧。妈妈。姑娘想吃碗菌菇汤呢,还得麻烦您去灶上走一趟。”

大早上的起来便要喝汤。那婆子心里嘀咕了一阵,面上却万万不敢做出来,低头哈腰的颠儿颠儿的去了。

连翘才往外面来,一出门便见院门口的梨花树底下果真立着一个小丫头,穿着青布衣衫,正焦急的探头四处张望。

连翘印象里并没见过这个小丫头,便有些疑惑的朝她招手儿,等那丫头过来了,才问:“是你要找我们姑娘?”

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拉着她的袖子仰头有些讨好的朝她笑:“姐姐姐姐,我有要紧事要告诉四姑娘,姐姐领我去见见她可好?”

小丫头们跟外面做粗活的婆子差不多,是没资格伺候姑娘们的,但是要见也不是不行,连翘见她脸儿黄黄的,但是生的却清秀,看着顺眼,便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要紧事?也罢,我就领你去一趟。”

小丫头见连翘应了,弯了一双眼睛,笑的甜甜的,随着连翘进了屋子。

夏青心向来不愿意在楼下多呆,一般都在二楼临窗看书,闺房也都设在二楼,因此连翘领着小丫头上了楼,便先进去回禀。

“小丫头?”夏青心将目光从书上移开,浅笑起来:“我何尝认识什么小丫头?可知她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连翘摇摇头,也是满怀疑惑:“问了,口口声声直说要见您,其余的字却是一个都不肯说的。只是我瞧着她年纪虽小,言谈却还算爽利,口齿也清晰,是个聪明的。怕真是有什么事罢。”

小丫头们甚少敢去见主子的,光是屋外伺候的婆子跟二等丫头们都层层叠叠的数不过来,哪有她们的机会。可是这回是连翘替她说的话,夏青心想了一会儿,便点头道:“既然如此,你把她领进来我瞧瞧。”

“你找我有事?”夏青心先将那小丫头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见她年纪虽小,穿的也不算好,却收拾的干净整洁,心里增添了几分好感,开口问道:“是什么事?”

小丫头恭恭敬敬的给她行过礼才起来,站在她面前瞪着两只大眼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口:“姑娘,我是来给您报个消息的。”

这可真是奇了,夏青心在这府里呆了这么多年,深知这侯府的下人们都是纵横交错叶茂根深的,若不是有心去培养,根本找不到个探听消息的人,现在却有消息主动送上门来。她若有所思的笑笑:“不知是什么消息,你先说来我听听。”

“姑娘,您记不记得我娘?”小丫头很伶俐,似乎看出来夏青心的不经心,忙忙的解释:“我娘就是二门看门子的金妈妈啊,我还给姑娘您掌过灯呢!”

她这么一说,夏青心倒是想起来这回事了,她的确是见过这个小丫头,稍稍愣了一会儿她就回神笑:“记起来了,你说是有消息,是什么消息?”

“昨晚那些拦着不让大姑娘出门的婆子,她们都是三姑娘的人。”小丫头急忙说道:“还有一个是执画姐姐的舅婆呢。”

那些故意闹大事情的居然不是孙纤淳的人?夏青心有一瞬间的错愕,她还真没想到除了她跟孙纤淳,还有人凑合到了这件事情里来。

看来夏青萱的皮是真的很厚实啊,接二连三的给自己找麻烦。这回恐怕她心里是开心的半死了。

可是她怎么知道是昨晚会出事?

难道是孙纤淳说漏了嘴?夏青心想了想便摇头,孙纤淳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不可能会透露一个字出去。

那究竟是谁?夏青萱哪里有那么耳聪目明,能知道这个消息?

沉思了一会儿,夏青心看着那小丫头笑道:“这回真的多谢你了。”

小丫头偏着头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姑娘会信我,妈妈还担心您不相信我,把我给打一顿呢。”

这个小丫头倒是有点意思,夏青心想了想,笑着问她:“那为何想到要给我送信?这种事情你该去通报老太太跟太太才对啊。”

“我是听红药姐姐哭,说这回都怪您害了大姑娘”小丫头担心的想了想,又道:“大姑娘若是生您的气,回了太太,您又要遭殃了。我妈妈管着二门进出,知道那些婆子的来历,也听过几嘴,我就想着要来告诉姑娘您。姑娘您别不信我!”

夏青心倒不是真的不相信她,只是这么多年来早已养成了深思熟虑谨言慎行的习惯,于是耐心的道:“你放心,我没有不信你。只是好奇你为何独独对我这个庶出的姑娘这么挂念。”

“姑娘,您给过我妈妈三吊钱的!”小丫头收了脸上的笑意,正色看着夏青心:“我爹爹病的快死了,李妈妈不肯预知我娘工钱,若不是您给的那三吊钱,我爹爹就真的死了。”

连翘想了一会儿,便笑道:“是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原是因为金妈妈是外头招进来补缺的,又不肯签死契,过个五年就要出去,李妈妈便不肯预支给她工钱,是姑娘您恰好那天晚上从百花会上回来,见给咱们掌灯的小姑娘生的可爱,问了她几句后赏了她三吊钱。”

虽然古代有千万个不好,但是古代人知恩图报的也多的多。夏青心点头,拉了小丫头看了一会儿,真心实意的道:“我那次也是一时好心,你却还记着我,实在是个有心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日后可愿意来我这儿当差?”

“我叫春晓。”小丫头报了名字,又摇摇头:“我妈妈签的奴契还有一年多,等时间到了我们全家就都回老家去了。老家还有爷爷奶奶,弟弟等着我们呢。我爹说,我们家原是有田有地的,没有一辈子在人家家里当奴才的道理。”

第七十四章 收网

看来果然是一家子不错的人,夏青心微笑着点点头,想了想示意连翘去拿些赏钱,道:“既是这样,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只是你冒着危险来给我送信,我却不能白白的受你这个恩。”

连翘已经拿来一个小匣子,夏青心伸手从里面摸出一锭白金来,道:“这个谢礼你收着。”

春晓把头药的如同拨浪鼓,眼看着连翘硬要塞在她怀里,居然哭了起来:“我并不是为了赏赐来的,原是因为四姑娘是个好人,我若是接了这赏赐,那我成什么人了呢?”

实在是个太有趣的小丫头了,人品这样好,可惜不是家生子。夏青心笑着拉她过身边来,掏出手帕替她擦脸,又耐心的哄她:“不是这个意思,我给你钱呀,一是因为你这回帮了我,二是因为还要求着你父母亲给我办件事。”

听说是要她父亲办事,春晓的眼泪才收住了,却仍旧抽泣着问道:“我们能有什么帮的到您的呀?”

“有呀,多的是呢。”夏青心好整以暇的喝口茶,道:“等着瞧吧。”

眼看着百花会又快到了,夏母对夏青心越发的和颜悦色,对夏青筠却是已经寒了心了,索性连安也不叫她请了。

梁氏越发的觉得没了面子,脸上也不好看,杵在夏母房里就如同一尊泥菩萨,板着一张脸全然把自己当个隐形人。

她带着头冷着一张脸,其他的人也就不好表现的过于热切。一时整个屋子都有些沉闷。

夏母看不了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道:“怪道人家都说我们太太像个菩萨呢,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可不就像座泥塑的菩萨嘛?”

这话说的可有些重了,梁氏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又不敢也不好分辨,坐在椅子上颇有些手足无措。

前阵子梁氏到底是替夏子玉纳了妾,李氏心里如今真是对梁氏恨得不行,此刻也不站出来打圆场了,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什么也听不见。低着头帮夏母剥脐橙。

还是夏青笙天真的蹦出来揽住自己母亲的手臂,笑道:“人家说我们太太跟菩萨像是因为长得像,可我说呀还是有点不同。菩萨手里都是拿着净瓶的,咱们太太手里拿的只有佛珠呀!”

梁氏几乎立即就想搂着夏青笙叫一声心肝儿肉来!最近因为夏青筠的事。她几乎在夏家抬不起头来。总觉得谁看她的眼神都像是嘲讽。向来偏爱的大女儿把她的脸打的啪啪响,倒是一直忽略的小女儿现在成了贴心小棉袄,还知道替她找回几分面子。她心里真是一时酸一时甜。

夏青笙最近乖觉了许多,也不再依着性子大吵大叫了,行动间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文静样,夏母对她便也比以往多了几分和缓,现在见她开口调笑,便也应和着笑了几声算是完了。

先前孙姨妈不好开口替自己姐姐说好话,现在得了机会便笑道:“凭她怎么像,也像不过老太太去。依我看呀,老太太您才是真正的活菩萨呢!”

孙纤淳嫁给十一皇子的事几乎已经定下来了,这是大好事,嫁了十一皇子,再不济以后也是个王妃了,夏母当然要给孙姨妈跟孙纤淳几分面子,加之孙姨妈又会说话,便真的有了几分笑意:“姨太太这张巧嘴真真是没的说,叫人听着就喜欢。”

总算是引着夏母说了几句欢喜话,孙姨妈松了口气,又笑道:“哪里的话,再巧能巧的过老太太您去?”

正说着,柳眉匆匆打了帘子进来,凑在夏母耳朵旁说了几句话,就见夏母才舒展开的脸立时又沉了下来。

柳眉可是夏母身边的一等大丫头,从来没有冒失过,看来肯定是有什么事了。内院向来是夏母一个人的天下,夏庆松等人对夏母也是言听计从的,梁氏从来也不敢放肆,此刻她惹了夏母不快,本来就已诚惶诚恐,便关心的问道:“老太太,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夏母房里的事从来没有旁人敢问,这回梁氏却破天荒的没被打个巴掌,夏母转过头来瞧她一眼,点点头,又冲孙姨妈笑道:“这人老了精神就是不济事了,瞧我才坐了这么一小会儿,浑身的骨头都疼。”

是在客气的表示这些事不便叫外人听,孙姨妈知机的站起身来笑:“淳丫头一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正要瞧瞧去。老太太既然乏了,我就正好告辞家去了。”

夏母也不留客,客套几句便点头叫了柳眉妥善送孙姨妈出来。

孙姨妈虽说在夏母面前不好过于八卦,但是见了柳眉便忍不住生出个试探的心思。实在是前阵子夏青筠的事情闹得太大,纵然是老太太给东南西北角门上的人都下了死命令,也掩盖不住府里的悠悠众口。

这回见柳眉大张旗鼓的趁着人多还进来回禀事情,孙姨妈心中也是有些慌了,生怕是自己外甥女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她倒不是多真心疼爱自家外甥女,实在是因为现在她们客居在夏府,若是广成侯府上的姑娘们一有个什么不好,她的孙纤淳名声也要被牵连。

谁知柳眉虽然面带慌色,可是嘴巴却依然闭的紧紧地,一个字也问不出来。她这才信了梁氏的话,这夏母真的是人老成精,也难怪这个年纪了仍旧能把整个广成侯府攥在手里。

既然问不出什么来,她也就不多耽搁了,笑着带着丫头过孙纤淳房里去问个信。

等孙姨妈走了,夏母才把眼一瞧夏青萱,冷笑着道:“以前我还说三丫头蠢,做事没头没尾冒冒失失的,看来真是我看走眼了。”

梁氏起先还以为是夏青筠又出了什么事,现在听夏母说到夏青萱,就有些微怔的去看夏青萱。

李氏也是有些错愕,可是她最是精明,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也就不急着开口兜揽,安静在一旁侍立着不说话。

夏青萱被点了名还有些莫名,见夏母此刻这么说忍不住有些心虚,强笑着向夏母撒娇:“祖母您说的什么话,孙女儿不懂。”

“你不懂?”夏母就等着她这一句,随即就冷笑道:“我看你就是太懂了。你都晓得要你舅舅从咱们府里的庄头那里抢人了,你还有什么不懂的?!我看着啊,苏姨娘素日真是教的好,比我教的好,你才听她的不听你太太跟我的!”

这话说的实在诛心,夏青萱已经哭着跪在了地上,一味的争辩道:“祖母骂我,我不敢争辩的,可是求祖母明察,孙女儿对老太太太太都是一万个敬服,哪里来的不听您跟太太的话呢?”

梁氏一头雾水,待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有些不对,夏母这话还把她也绕在了里面,便皱着眉听下去。

夏母生气,梁氏跟李氏都立了起来,小辈们也不敢站着,从夏青隽起,众姐妹全部都跪在地上。

夏青心正好坐在夏母旁边,就依着夏母跪了下去。

夏母伸手将手边的一个金绡枕摔在夏青萱身上,怒道:“我素日教你们姐妹要和睦,你说你听了?那你是怎么听的?!”

扯上了苏姨娘跟舅舅,又说跟姐妹和睦有关,夏青萱虽然脑子混乱,却也知道大概是因为什么事,忍不住哭的更狠,膝行着上去抱住夏母的腿讨饶。

要是让夏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到时候梁氏跟夏青筠知道了,她纵然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她此刻心里真的是心乱如麻,终于知道要怕了。

夏母却真是气急了,一脚踹开她,气喘吁吁的站起身来指着她一叠声的骂:“我素日当你是个好的,纵然脾气差了些,心地却不坏,谁知道你竟是个这么不晓事的!你可知道当日事情若是闹大了,连着你也讨不了好果子吃!你才多大啊,竟然敢收买上宿的那些婆子堵你大姐姐的门!还闹得沸反盈天,连隔壁邻舍都惊动了我说呢,肯定有人弄鬼,没想到竟然是你,你还敢叫你舅舅去庄上抢人,我竟不知你有这么大胆子!好啊,好啊!”

梁氏听的目瞪口呆,直觉的看向夏青萱,有些不可置信。随即她就觉得怒上心头,再也端不住平日里慈善的面孔,一巴掌就将夏青萱打了个趔趄:“你这个畜生!”

众姐妹已经惊呆了。

李氏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夏青萱的手笔,忍不住汗毛倒竖——这广成侯府里的姑娘们真是个顶个的精明,什么时候被吃了怕都是不知道。

夏青萱已经是六神无主了,拉着夏母的衣摆死活不肯放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断的摇头否认:“不不不!真的不是我,祖母、母亲,你们相信我,真的不关我的事”

原来夏青笙还以为这件事情是孙纤淳活着夏青心的手笔,更甚的就是夏青筠自己自作自受怪不得谁,因此也就安安静静的一直没吭过声,现在知道是夏青萱做的,她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也不顾最近一直维持的形象了,指着夏青萱道:“三姐,大姐姐究竟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她?!”

第七十五章 冤有头

夏青笙脾气上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夏青萱面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原先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你素日里的好脾性都是装出来的!可恨我姐姐瞎了眼,竟真的信了你,招来了你这样的白眼狼!”

饶是李氏再灵活,也不知道该如何插话——这可事关着侯府姑娘们的声誉,沾上的又是当家太太最心疼的嫡亲的女儿。她犯不着开口帮谁说话,反正现如今她帮哪边到最后都可能讨不了好。

梁氏简直被气的昏了头,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猛跳——这件事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没有夏青筠私自出门会林晋安去,夏青笙也就没可能趁机叫那些婆子们生事堵门,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可是,夏青筠毕竟是她的嫡亲女儿。

出了什么事,她自然都是偏向自己的女儿多一些,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就是被眼前这个蛇蝎心肠的庶女害的名声尽失,以后不得不嫁给一个如今还是白身的家伙,她就气血上涌,几乎没有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一直以来她防着夏青心跟防贼一样,却忽略了这个只会摇尾乞怜的夏青笙。万万没想到,她防错了人,眼前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包藏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