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娘娘长叹一声,感慨道:“若是开俨子嗣旺盛,本宫自然不用这么担心。可是你们看看,这几年下来,王府的女人就没一点动静,这样子可怎么得了啊。”

齐氏低下头,淑妃娘娘这话分明是指责她。

林庶妃也是满心不自在,生怕淑妃娘娘说起她当年生下鬼胎的事情。刘庶妃眉目转动,心想几年没动静也很平常,当初也不是没这样的情况。当年她生下纶哥儿后,府中也是连着好些年没一个女人有动静。直到柳氏怀孕又流产,后来又是陆瑾娘怀孕,如此连着几年,王府才添了些人气。

淑妃娘娘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说完话,打发众人下去。

齐氏带着大家去给皇后请安,接着就去了宴席所在的宫殿。中午时分,宴席准时开始。

五月,天气炎热,即便是冷菜冷酒也没关系。陆瑾娘心里头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每一个进来传话跑腿的太监宫女都要看上两眼,就怕漏了消息。窦猛说是一切都计划好了,连宫里面的人手也都调派妥当,就等着今日事发。

宴席已经过了一半,可是里里外外都很安静。怕是太子这会正在皇帝跟前奉承,没空去做坏事吧。陆瑾娘忧心,不知此事究竟能不能成。一杯酒下肚,更是烦闷不已。陆瑾娘苦笑一声,看来她的心性还没修炼到家。起身,打算去外面透口气,也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有风,风吹过来让人浑身舒坦。陆瑾娘坐在廊下,想等酒气散了再进去。邓福不知从哪里搞来茶壶茶杯,给陆瑾娘倒了杯热水喝。喝着热水,陆瑾娘心里头果真舒坦了许多,问邓福,“咱们难得进宫一趟,你不去找你以前相熟的人碰个面吗?”

“奴才不放心侧妃这里。”

陆瑾娘笑笑,“我这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去吧,同你以前的相熟的人多多联系,咱们偶尔总是要求到别人跟前,可别求人的时候的就巴巴的上赶着巴结。不求人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这样子做人怎么要得。”

“侧妃放心,奴才晓得。等晚一点奴才再去。”邓福笑着说道。

陆瑾娘撇头,“随你!总归你自己心里头有数。你只要记着人与人之间的情分是需要经营维持的。”

“多谢侧妃关心,奴才知道好歹,定不会辜负侧妃的好意。”

陆瑾娘笑了起来,她知道邓福这人做人圆滑通透,其实不用她来提醒,邓福心里头门清。罢了,也是她爱操心。陆瑾娘看着宫门口,只盼着能够早点得到消息。可是等到宴席到了尾声,前面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陆瑾娘心中难掩失望和郁闷,莫非窦猛他们的算计失败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瑾娘心里头就难受的不行。这多好的机会啊,朝臣这会都在大殿上,依着韩珺的性子,被太子强了,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只要窦猛的人暗中做点手脚,韩珺冲到大殿上去告一状,此事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了。如此一来,太子不死也要脱层皮,被废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是眼看宴席都要结束了,还没动静,错过这个机会,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在来一次。再次算计,太子势必有了防备,未必就会上当。这次的算计,关键就在于出其不意,等太子醒悟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陆瑾娘无法,只能忍住,回到宫殿内,陪在齐氏的身后,低眉顺眼的,心情糟糕透顶。

宴席尾声,陆瑾娘跟在齐氏身后出了大殿,只是刚刚走到宫殿门口,一个中年太监不顾礼仪形象,跟十万火急一样,冲了进来。冲撞了二王妃也顾不得,二王妃大骂,可是中年太监只当没听见,只知道往皇后和太子妃那里去。

陆瑾娘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是不是事情已经成了,是不是窦猛他们得手了。陆瑾娘死死的捏紧了一双拳头,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失态,绝对不能让人看出任何问题来。

中年太监的行为太过异常,所有人都止住了脚步,朝着前头看去。中年太监一张脸慌张无比,跑到皇后身边,真的是用跑的,悄声说了几句。众人都没听见说了些什么,只看见向来临危不乱的皇后脸色大变,竟然脸上也带了三分慌乱之色,旁边的太子妃也没能免俗,脸色顿时惨白,眼中冒着凶光,盯着那传话的中年太监,就跟要吃人一样。

皇后顾不得许多,起身,急急忙忙往宫殿外走去。太子妃也跑动起来,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是一脸凝重,似乎天要塌下来一样。

陆瑾娘心中欢呼,不用说窦猛和五王爷真的将事情做成了。真是天助我也。陆瑾娘低着头,掩住眼中的喜意,低眉顺眼的,绝对不能让人看出丝毫内心想法来。

各位王妃命妇彼此看了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命妇们很想留下来,等待事情真相。只是这宫里不是她们想留就能留的。只能依依不舍的出了宫门,在宫门口等着真相。而诸位王妃们,则是没了那么多顾忌,她们心里头一样在揣测,一样的评估前朝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竟然让皇后和太子妃齐齐变色。想当初皇帝在宴席上昏倒,太子被斥责,皇后都是面不改色,一直坚持到宴席结束才去处理事情。如今皇后连面子也不顾了,定是比那一次的事情更加凶险,更加的要命。

齐氏扶着淑妃娘娘转道回了庆安宫,等到消息。

众人端坐,大殿内鸦雀无声。淑妃娘娘歪在榻上,一脸愁苦担忧。齐氏也着急的不行,前面出了大事,会不会连累到五王爷,谁也不知道。皇后和太子妃都变了脸色,只怕五王爷也讨不到好处。

齐氏心中焦急不安,却还要安慰淑妃娘娘,“母妃,王爷定会平安无事的。”

淑妃娘娘皱眉,“派人去问问,打听消息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宫女进来禀报。接着庆安宫掌宫太监李太监惶急的走了进来。淑妃娘娘急忙问道,“如何了,可有打听到消息?”

李太监一脸紧张,“启禀娘娘,奴才过去的时候,大殿周围全都是禁军,前面已经被围了起来。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更没有人出来。奴才听说,朝中诸位大臣都还在里面。”

“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可有打听出来。”淑妃娘娘心中急的不行。

李太监吸了口气,实在是紧张的很,“奴才无用,并没有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不过奴才在路上有听人说起,说是韩侍读杀了太子,韩侍读冲到大殿上去,说是要当着皇帝的面自尽,要讨个公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个韩侍读?区区一个侍读学士怎么能杀得了太子?你这狗奴才,叫你去打听消息,你就是这么打听的吗?”淑妃娘娘抄起茶杯就朝着李太监打去。

李太监当即就跪了下来,“奴才无用,韩侍读是隆兴二十五年的状元郎,是韩大人的嫡次子。”

齐氏急忙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一门三父子两状元一探花的韩家?”

李太监点头,“正是那个韩家。”

齐氏同淑妃娘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事情闹到朝臣面前,可就不简单了。齐氏赶紧又问道:“那韩侍读为何要杀太子?可是外面的人在乱说?”

“奴才特意打听了,大家都说不清楚。只不过说的最多的就是太子将韩侍读给强了。”李太监大声的说道。

“啊!”齐氏和淑妃娘娘齐声叫了起来,就是陆瑾娘等人也是难掩惊讶。当然陆瑾娘是装出来的。

齐氏脸都白了,“你说太子将韩侍读强了,是本王妃理解的那个强了吗?”

“正是。韩侍读羞愤欲死,据说当场拿起太子的剑就朝太子刺了一剑,接着就朝前朝冲去,说是要找皇上讨个说法。这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齐氏和淑妃娘娘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之意,若是事情真的如此,那可是大有文章可做。只不过淑妃娘娘却没有那么乐观,叹道:“皇上最是疼爱太子,太子糊涂,行事不检,那韩侍读岂是他能强的。真正糊涂。皇上知道此事,定是恼怒。怕是开俨他们都讨不到好。小李子,你赶紧去前面盯着,有了消息务必第一时间禀报。”

“母妃,此事是太子惹下的,又怎么能怪到王爷头上。母妃也该放宽心才是。”

淑妃娘娘摆手,“你不知道皇上的性子,更不知道皇上对太子的看重。太子几乎是皇上亲自教导出来的,皇上在太子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希望,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皇上一方面必然气太子不争气,但是另外一反面更恨韩侍读,更恨那些朝中大臣。看着吧,这次事情必然要死不少人。你回去后看好门户,不要外出,任何人找上王府,你都不要见。开俨那里你也要叮嘱一番,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强出头,此时任何针对太子的行为,都会被皇上记恨。等事情平息后,再出头不迟。”

齐氏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淑妃娘娘的话,可是想了想,实在是没什么好反驳的。淑妃娘娘从一个小小的女官做到四妃之一,生下儿子女儿,岂是简单的角色。单说对皇上心思的揣测,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齐氏觉着这个时候还是听淑妃娘娘的更好。不做就不会错,做了就可能错。

陆瑾娘望着淑妃娘娘,心中深深佩服。以往只当淑妃娘娘年纪大了,行事故此难免糊涂。但是今日一席话,陆瑾娘才知道淑妃娘娘往日不过是藏拙,实则清醒又精明。其实以往也能看的出来一点,淑妃娘娘无条件的支持齐氏,打压王府所有妾侍,坚持嫡庶之分,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淑妃娘娘一直保持着清醒,不会行那乱了嫡庶的糊涂事情。今日对皇上心思的猜测,更是证明这是个精明的老太太。

陆瑾娘垂下眼帘,能在皇宫立足多年,又岂是愚蠢之人。陆瑾娘打起精神,以后在淑妃娘娘跟前,只能更加小心谨慎,不可露了任何马脚。

正阳宫,这里原本正在举行端午宴席,只是此刻大殿内,鲜血喷洒,韩珺躺在地上,鲜血糊化了他的面容,生死不知。

韩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而他的前面跪着的是太子,太子形容狼狈,胸前有丝丝血迹,面容惨白,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这一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皇帝端坐龙椅,眼冒凶光,恨不得吃了太子。

“皇上。”翰林院一位官员走出来,“太子行为不捡,强辱韩侍读,韩侍读不堪受辱,撞柱自尽。还请皇上给韩侍读一个交代,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太子行为,实在是不配为君,臣请皇上严惩太子,以儆效尤。”

“请皇上严惩太子,以儆效尤!”

“太子不配为君,臣请皇上行废太子之举。”

“请皇上废太子。”

翰林院一干人纷纷站了出来,附和之前那位官员的话。

其他大臣有蠢蠢欲动的,想要站出来,可是看看前后左右都站着没动,也就跟着没动。内阁大佬们低着头,彼此用眼神交换着意见。

皇帝只觉着眼前发黑,抄起一个杯子就朝翰林院的一众人打去,“放肆!太子乃国之根本,区区一个侍读学士,就要朕废了太子,你们这些人安的是什么心。”

“皇上,臣不敢附议。”督察院副左都御使站了出来,“韩侍读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韩侍读是朝廷命官,是无数学子的榜样。太子行事荒唐,竟然敢对韩侍读出手,可见太子心中根本就没将天下读书人放在眼里。只怕在太子眼里,微臣等人都如猪狗一般,想如何侮辱就如何侮辱,行事肆无忌惮,这样的人如何配为人君?皇上之前所言,就不怕寒了天下士子的心吗?皇上,韩侍读撞柱自尽,以证清白,他的死不光是证他个人的清白,更是证天下读书人的清白。若是皇上对太子不加严惩,不光会寒了天下人的心,更会让所有读书人人人自危。皇上,兹事体大,请皇上秉公处理。”

“请皇上秉公处理”

“请皇上行废太子之举。”

“请皇上严惩太子。”

副左都御使跪了下来,接着一大片人又跪了下来,都是附议严惩太子。

窦猛就站在大殿角落,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道陆瑾娘虽然生为女子,但是对读书人的心思还真时把握的准确。这些读书人果真不会善罢甘休。太子这次危矣。窦猛偷偷的朝五王爷使了个眼色,五王爷领会,当即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说!”皇帝只觉着心口发痛,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看着那一大片跪下来的人,皇帝更是怒极攻心。狠狠的盯着太子,恨不得抽死这个糊涂东西。

太子偷偷看了眼五王爷,心道老五这是要落井下石了,呵呵,走到今天,只怪他行事不秘,让人抓了把柄去。

五王爷跪下,“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情还是要先调查清楚才能说如何处置的事。就算太子有错,也该查清楚,太子同韩侍读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说韩侍读被太子强辱,那证据了,拿出证据来,才能让所有人信服。万一韩侍读栽赃太子,太子岂不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故儿臣以为此事不可断然下决定,还需着人查明白的好。”

“卫亲王,韩侍读的尸体的就在这里,你也敢睁眼说瞎话,为太子开脱?”副左都御使冲五王爷大叫。

五王爷回头看着副左都御使,“陈大人,我敬佩你的风骨,可是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这会大家都说韩侍读被太子侮辱,说的有板有眼的,那就拿出证据来。有谁看到,有谁作证,事情经过究竟是如何。既然你们这么肯定,想必也不会害怕调查吧。”

“自然不会。调查就调查,但是绝对不能让太子的人参与其中。”陈大人叫了起来。

五王爷微微颔首,“这是自然。既然调查,自然要做到公正。此事还请父皇做主。”

太子惊诧,老五竟然会帮他说话,太阳莫非是从西边出来?抬眼看了眼皇帝,顿时醒悟,老五这是要讨好皇帝。别说太子惊诧,其他人都不解的看着五王爷。有的人明白过来,有的人还在稀里糊涂的,半点都不清楚。

“说的没错,此事的确该调查清楚。在证据面前,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内阁首辅总算开口说话了。

皇上板着脸,“窦猛。”

“微臣在。”

皇上包含深意的看着窦猛,“去将一干人等都抓起来,一个个的审问,定要将事情查清楚。”

“皇上,微臣有事禀报。”窦猛严肃的说道:“韩侍读冲进来陈情的时候,微臣已经派人将一干人等都控制了起来,现场也让人围了起来。韩侍读一路过来,路上有不少人看到,微臣也着人一个个的查探控制,定要将此事控制起来,不能传言开来。”

皇帝暗赞,窦猛做事总是这么妥帖,丝毫不需要让人操心。副左都御史陈却跳了起来,指着窦猛大骂,“窦猛,尔等奸邪。什么叫做不能传言开来?你早早的将所有人控制起来,是不是要威胁他们改口供?皇上,臣恳求皇上,准三司会审,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父皇,儿臣冤枉。”太子似乎从这些争论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当即紧紧抓着,就不肯再放手,“儿臣是冤枉的,是韩侍读冤枉儿臣。明明是韩侍读主动同儿臣…如今又说儿臣强辱了他,这分明是他的阴谋,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害儿臣,求父皇明察。儿臣是清白的。”

“无耻!”

“匹夫!”

各种谩骂冲着太子而去,而太子所有的希望都在皇帝这里。文臣摆明了是恨不得他去死,还给韩珺偿命,可是他怎么可以死,更不可以被人废掉。那将是生不如死。只有有一线可能,太子就要奋力一搏。只是太子太过关心自身,而忽略了如今的处境和周遭的环境。这样的话又怎么可以在朝臣面前说出来,真是自找死。

皇帝满心失望的看着太子,他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蠢儿子出来。真是越活越糊涂,越活越倒退了。连前些年都比不上了。愚蠢,糊涂,行事不检,真正让人失望透顶。可是皇帝再失望,在这一刻他还是想将太子保下来,这是他倾注所有心血培养出来的儿子,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放弃。当年巫蛊之案,虽然没有证据,可是很多人都说和太子有关,皇帝依旧坚持保下太子。到了如今,不过是个朝廷命官,皇帝又这么舍得放弃。

“够了!太子行事糊涂,来人,将太子带下去,好生看着,不准任何人去看望。”

窦猛站出来,领命。一挥手,数人上前将太子带下去。太子还想叫,窦猛冷冷的看了眼太子,仿佛是在看一个可怜虫。太子愣住,没有回过神来,窦猛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等太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出大殿。一出大殿,窦猛就将太子给敲昏过去。

招来心腹手下,如此吩咐一番,心腹手下领命而去,照着机会布置下一环节。窦敏抬头望天,冷冷一笑,果真是个好计谋,接下来就要看五王爷能不能把握这次机会,脱颖而出,取得皇帝的信任,等将来太子被废,才有可能吐出重围,荣登大宝。

大殿内还在打口水官司,勋贵并太子一党同清流直接对干了起来,从言语对抗升级到了肢体冲突。窦猛不得不再次带着人讲两帮人分开。

内阁几位大佬一起上前请命,要求三司会审。不如此,不能平息众人之间的斗争。内阁一表态,皇帝的压力顿时就大了起来。内阁就相当于代表了百官的意见。皇帝为保太子,可以让人廷杖,却不能将所有的官员都廷杖。见着夏面黑压压跪成一片的人,皇帝只觉心口一口血往上涌,生生忍住,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这些人分明是在逼宫,逼他表态。

皇帝疲惫的挥手,“准!”

“皇上英明。”

皇帝起身,太监唱喝,“退朝!”只是众人还没来得及起身,只见皇帝一口血喷出,昏倒在地。

“圣上…”

“陛下…”

“快来人,快请太医…”

而这些人当中,又以五王爷和四王爷冲的最快,两兄弟同大太监汪德福一起将皇帝抬起来,一并进入寝殿,伺候在床前。

一番纷乱,清流们获得压倒性的胜出,个个兴高采烈。虽然因为皇帝吐血昏迷,众人不得不压抑这种高兴。可是这丝毫不损大家心中的兴奋程度。随着朝臣们出宫,宫里面发生的在这一出狗血事件,顿时传遍了全京城。当天,无数传信的人从各大官员勋贵府中出来,朝全国四面八方而去。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朝着京城外传去,届时全国官员都会知道太子的所作所为,无数的人都将在煎熬中做出取舍,或重新站队,或明哲保身,或忠心到底。或墙头草,两边下注,甚至三头下注。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韩珺,此刻没有人会去关系他的死活,所有人都当他是死了。此种情况,他不死也得死,只有他死了,才能保证清白,才能让清流们更加光明正大的的针对太子。他死了,才能免除皇帝将一腔怒火烧到韩家。他的结局已经注定,自然不会有人去关心。死了,人人都乐意。不死,清流,皇帝,韩家都不可能容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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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0章 受伤

陆瑾娘按下心中的慌张,急忙赶去出事的地方。其他人彼此看了眼,也都跟着过去。陆瑾娘面上镇定,心里头却慌的不行,生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小丫头说不清楚,陆瑾娘也没心思听那小丫头说,只有亲眼看到她才能放心。

到了,很多人围在一起,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让开,让开,侧妃来了。”邓福在前面为陆瑾娘开路。

陆瑾娘急忙上前,顿时那心就凉了。绪哥儿满头的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婷姐儿趴在旁边哭,谁都不准靠近。陆瑾娘手都在哆嗦,浑身战栗。不会的,一定会没事的。绪哥儿那么好,怎么可能就出事了。

手哆嗦的不行,几乎无法查探,那种濒临绝望的恐惧撕扯着陆瑾娘的心脏,若是绪哥儿没了,她也会死的。绪哥儿怎么可以有事,绪哥儿绝对不能有事。

“侧妃莫慌,公子还有气。”还是邓福稳重,见陆瑾娘已经慌的失了基本的判断力,只得先放肆查探。

陆瑾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啜了几口粗气,之前那种恐惧几乎让她窒息。陆瑾娘伸出手来,还在微微哆嗦,亲自查探,果然还有气。可是看看孩子满头满脑的血,陆瑾娘真的怕了。万一孩子…她不敢想下去。

“快,将孩子带回去。”

“侧妃不可。公子伤势不定,万一婆子们移动的时候加重了伤势,该如何是好。还是等太医来了,有太医守在旁边,才能确保公子万无一失。”邓福急忙阻止。

陆瑾娘无法思考,只是觉着邓福说的该是对的,邓福不会害她的孩子。所以她听邓福的,冲婆子们吼道:“还不赶紧去请太医。”

“侧妃不用慌,已经派人去请了。”

陆瑾娘搭着邓福的手,缓慢站起来,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在孩子身上。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受了伤还要挨冻。今日多亏了邓福在,若非有邓福在,依着六神无主的陆瑾娘,还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陆瑾娘只觉眼前发黑,心中的恐惧没有消失半分。努力睁开眼睛,看着所有人,最后盯着婷姐儿,“婷姐儿,告诉娘亲,究竟怎么回事?绪哥儿怎么会满头的血?”

婷姐儿一直在哭,在自责,在忏悔。陆瑾娘来了,她也不敢上前,她害怕陆瑾娘会怪她,会骂她,会说她没带好弟弟,害的弟弟受伤。见陆瑾娘问起她来,婷姐儿哇的一声,哭的更加厉害。一抽一抽的说道:“娘亲,是女儿没看好弟弟。让弟弟从假山上摔下来。”

摔下来!看着那假山,陆瑾娘眼前又是一黑。“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跑到假山上去?又怎么会摔下来。”

婷姐儿哭着说道:“弟弟说要捉迷藏,我没答应。他说要爬到假山上去,说是站在假山上就能看到远处的亭子。女儿来不及阻止,他就上去了。我在下面叫他下来,可是他没有。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弟弟就摔下来了。”

“什么叫做不知道怎么回事?难道是绪哥儿自己没站稳摔下来的吗?”陆瑾娘厉声质问。

婷姐儿也说不上来,“弟弟站的很稳的,只是突然间,他叫了一声,就摔了下来。女儿在下面什么都没看到。女儿也不知道弟弟为何会摔下来。”

邓福在陆瑾娘耳边小声说道:“奴才去假山里头查看一番,还请侧妃约束一下周围的人。”

陆瑾娘点头,如今冷静下来。越想越蹊跷,她不相信是孩子自己没站稳才会摔下来的。她更倾向于这是有人做下的阴谋,是有人暗中谋害她的孩子。陆瑾娘猛地回头,盯着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赶来的刘庶妃等人。

刘庶妃等人纷纷皱眉,“陆侧妃,你这么看我们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怀疑是我们做下的不成?”

陆瑾娘咬牙切齿,“是不是,等查过后自然清楚。最好不是你们,谁若是敢对我的孩子动手,我定会加倍奉还。”这些人里面究竟有没有凶手,究竟是谁害了她的孩子。此刻,陆瑾娘看谁都像是凶手。

温姨娘怯怯的说道:“陆侧妃,我先声明,我可没做过。再说了,说不定是孩子自己没站稳,才会摔下来的。”

陆瑾娘冷眼看着,谁都有嫌疑,谁都有可能。

林庶妃也在一旁附和道:“温姨娘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就连三姑娘都说了是六公子自己摔下来的。咱们都知道陆侧妃关心则乱,可是也不能胡乱冤枉人,对不对。”

陆瑾娘冷笑一声,“我自然不会冤枉人,但是若是真有人敢下毒手害我的孩子,我说过我定会加倍奉还,让凶手后悔做下这件事情。”

太医被人拉扯着急急忙忙的赶来,陆瑾娘顾不得其他,赶紧盯着太医。“太医,你快看看我孩子,看看可否要紧?”

“陆侧妃别慌,老夫这就诊治。”

陆瑾娘焦急的等待着,邓福无声无息的来到陆瑾娘身边。陆瑾娘正要开口询问,邓福急忙打了个手势,让陆瑾娘不要出声。又示意陆瑾娘他有发现,但是不方便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

陆瑾娘蹙眉,心知邓福这么做定有道理,故此也没坚持。

太医诊治完毕,并且在孩子额头上的伤口上敷药。陆瑾娘焦急的问道,“太医,孩子怎么样?可要紧?”

太医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公子福大命大,从高处摔下来,幸好没摔在尖锐石头上。只是头上破了两个洞,等老夫用药,很快就会没事的。”

“那为什么孩子一直昏迷不醒?”

“侧妃放心,公子没有大碍,都是外伤。等到晚上差不多就能醒来。”

“那现在能移动孩子吗?”陆瑾娘担心的问道。

太医点头,“将公子带回屋里吧。他身上还有些擦伤,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不过还是需要小心点。孩子太小,莫弄痛了他。”

陆瑾娘擦掉眼角落下的眼泪,赶紧吩咐人动作。担架抬了过来,在太医的指导下,非常小心的绪哥儿放在了担架上,抬回兰馨院。陆瑾娘跟在后面,看了眼刘庶妃等人,“你们好自为之,总归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本侧妃定不会罢休。”

邓福没有跟上来,陆瑾娘心知邓福定是去暗中查探,只盼着邓福果真能查到一点东西出来。

绪哥儿从假山上摔下来,虽然没有要命的大碍,但是头上破了两个洞,也足够吓人。齐氏第一时间就派了人过来看望,送上大堆名贵药材,并且说一定会严查此事,一定要查明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陆瑾娘没心思应酬,只让桂嬷嬷出面,将来人打发走了。接着其他人都纷纷派人上门来送礼,陆瑾娘一概不见。

守在床边,看着孩子被纱布包起来的头,小脸蛋煞白煞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手上,腿上,身上多处擦伤。尤其是腿上有处伤痕,虽然没伤到筋骨,但是着实吓人,皮都掉了,血淋淋的肉裸露在外面,看得陆瑾娘心痛不已。好在没有性命之忧,若是孩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陆瑾娘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此刻,陆瑾娘特别理解当年世子过世,齐氏的疯狂行径。若是绪哥儿没了,她真的会疯的。

婷姐儿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巴巴的望着陆瑾娘,又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绪哥儿。

陆瑾娘板着脸,朝婷姐儿招手,“进来。”

婷姐儿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到陆瑾娘身边,不管不顾的就给陆瑾娘跪下来。“女儿没看好弟弟,娘亲责罚女儿吧。”

“行了,起来。这件事情你是有责任。你的责任在于没能阻拦绪哥儿爬上假山。明知道他小,调皮,就不该带他到危险的地方去。”

哇的一声,婷姐儿哭了出来,扑在陆瑾娘的怀里,“娘亲,是女儿害了弟弟。你罚我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让弟弟去假山了。我该跟着他一起上去的,要是我也跟着,弟弟说不定就不会摔下来。”

“乖孩子,这不怪你。你弟弟伤势也没大碍。放心吧。”

“可是流了好多血,那血跟本就止不住,女儿都吓死了。女儿还以为弟弟没了,女儿都有想死的的心思了。”

“好了,别哭了,此事不怪你,你别自责。”陆瑾娘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实在是那种恐惧的感觉将人折磨的都快疯了。即便是此刻,陆瑾娘的心里依旧恐惧着,她怕孩子醒不过来,又担心孩子醒过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毕竟是摔在头上,那么两个洞,看着就吓人的很。还有身上的伤势,那么重,孩子又这么小,他能承受得了吗?

五王爷匆匆赶来,“孩子怎么样了?”

“王爷!”陆瑾娘泫然欲泣,一副悲痛模样,“王爷自己看看吧。”

五王爷焦急不已,看到孩子一身的伤,顿时那脸色就沉了下来。“太医了,叫太医来,本王要问清楚。”

陆瑾娘没有阻拦,让人去将太医叫来。太医还是之前的说辞,只说孩子的伤势看着重,但是真的没有要命的伤。到晚上就该醒了。

五王爷知道太医的本事,听了太医的话,这才放下一半的心,嘱咐太医好生照顾绪哥儿,这才将太医打发出去。

“究竟怎么回事?”五王爷满脸怒火,那火气直接冲陆瑾娘而来。

陆瑾娘擦干眼泪,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期间婷姐儿也插了几句话。说到最后,陆瑾娘说道:“王爷放心,妾已经让人去查探现场。若只是意外就罢了,若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谋害我的孩子,还请王爷替我,替绪哥儿做主。”

“你放心,本王自然要做主。顾忠,你派人去仔细查探,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楚。有人竟然敢谋害本王的儿子,本王定不会姑息。”

顾忠领命而去。

五王爷怒火正旺,不能轻易消火,将伺候绪哥儿的丫头婆子全部叫来,所有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绪哥儿一出事,她们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之前陆瑾娘全部的心思都在绪哥儿身上,顾不得这些人。这会五王爷来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伺候的人。

五王爷坐在上首,“本王让你们伺候在六公子身边,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吗?本王的儿子差点没了命,该当何罪。”

众人跪伏,不敢说一句话。

五王爷冷笑,“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六公子怎么会摔下来。”

一个婆子大着胆子将事情说了,就同婷姐儿之前说的那样。因为没人跟着绪哥儿爬上假山,故此没人知道绪哥儿究竟是意外摔下还是有人暗算。

五王爷怒不可歇,“你们这些狗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六公子爬上假山,你们就是死,也该跟着上去保护。竟然个个都在下面站着,其心可诛。来人,给本王打,狠狠的打,打死了事。”“王爷饶命啊…”

“奴婢知错了…”

“侧妃,侧妃救救我们…”

“打,狠狠的打。”五王爷怒火上头,哪里会管其他的。只管打。世子的过世让五王爷痛不欲生,紞哥儿身体三房两次的犯病,让五王爷心力交瘁。唯独绪哥儿足够聪明用功,身体又好。五王爷对他是抱着希望的。想着自己心目中有希望的孩子差点没了,五王爷怎么不后怕。这些狗奴才,不用心当差,害的他的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罚不足以平息一腔怒火。

所有的丫头和婆子都被拉到院子里,压在条凳上,一下一下的打了起来。一开始还听见丫头婆子的哭嚎声,到最后没了声息,只有一滩一滩的血迹,从青石板的缝隙中浸到地下。

陆瑾娘从一开始就没开口,看着差不多了,这才出面。“王爷,差不多就够了。若是将这些人都打死了,换上新来的人,未必就合绪哥儿的心意。再说,这些人除了当差不利外,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其中真有那心怀二心的人,妾一定会想办法揪出来。不管怎么说,总比全都换了新人要好,也够安全。还请王爷开恩。”

五王爷板着脸,抬手。行刑的婆子们当即就停了下来。心道陆瑾娘还算有点良心。若是陆瑾娘真的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被打死,自然有很多人会非议,兰馨院也势必出现人心不稳定的情况。大家都会想,这次出了事,就直接要了性命,半点旧情都不顾及,那下次谁还敢卖命伺候。反正卖命不卖命,犯了错就是个死字,自然还是不卖命的好。所谓物伤其类,便是如此。谁都希望自己的主子是个有善心的,能讲道理的。陆瑾娘自然不肯自断臂膀。

五王爷冷冷的对众人说道:“陆侧妃求情,本王今日就饶你们一命。下次若是谁还敢玩忽职守,不用心办差,让公子和姑娘们受伤,那时候就不是打一顿的事情了。本王直接要了你们的命,不仅如此,你们的父母兄弟也统统没好下场。明白吗?”

“明白…”众人就提着一口气,心中后怕不已。当初真的有要死了的感觉。亏得陆侧妃给她们求情。

“行了,来人,将人安置好。”陆瑾娘叫来桂嬷嬷,仔细吩咐了一番,安排给每个被打的人送药,让她们安心养伤。并且让桂嬷嬷转告,说是她相信她们都是忠心为主的,只希望她们不要心生怨气。若是有人经此一事,不愿意在兰馨院当差,她自然放了她们,绝不勉强。

“侧妃慈悲。”桂嬷嬷也很不好受,跟着一起担惊受怕。“有侧妃这番心意,她们都是知道好歹的,等养好了伤势,定会回来继续伺候哥儿。侧妃,这些丫头都是奴婢调教出来的,奴婢相信她们绝对不会背主,还请侧妃明鉴。”

“嬷嬷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让人查清楚。我也是相信她们的忠心,不过该查的还是要查,嬷嬷说是不是。”

桂嬷嬷也知道道理如此,不敢再多说,只能应承下来。

陆瑾娘看着桂嬷嬷的背影,无论这些人忠心也好,有二心也罢,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查明白这些人的清白,陆瑾娘才能让她们回来继续伺候绪哥儿。反正这段时间,她们也正好养伤。另外婷姐儿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好好梳理一番,万万不能留下隐患。

邓福回来,瞧他那样子定是有话要说,同样陆瑾娘也很急切的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害了绪哥儿。

陆瑾娘看了眼五王爷,才对邓福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王爷也派了人去调查,两厢结合,定能查一个水落石出。”

邓福恭敬颔首,“启禀王爷,侧妃,奴才在假山周围走了几圈,发现了几个陌生的脚印。瞧着大小,该是一个男子。”

“果真?”陆瑾娘猛地站起来,“这么说来,绪哥儿果真是被人推下去的?”

五王爷拉着陆瑾娘的手,“瑾娘稍安勿躁,听邓福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