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儿还在疑惑,这女人看着气质不像啊,哪里来的人?

只是还没等他想个明白,已经有三五道人影,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个个杀招,朝着马三儿飞去。

马三儿大惊失色,大叫道:“好胆,窦爷这是不守江湖规矩啊。”

窦猛冷笑一声,马三儿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非也,怪只怪马三儿你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所以今日你必须留下你的人头,方能赔罪。”

“废话那么多作甚。”陆瑾娘慢悠悠的说道:“这样下三滥的东西,留在世上就是祸害,直接宰了。”

陆瑾娘满脸寒霜。那些刺杀马三儿的人,全都是陆瑾娘的暗卫。多年之前就守护在陆瑾娘身边,陆瑾娘离京出走,这些人也都跟着一路保护。因陆瑾娘早年谋划,手中掌握了不少人手和资源,这些东西陆瑾娘还来不及交给兴元帝,两母子就闹了矛盾。陆瑾娘的心淡了,故此这些人手和资源也一直在她手中握着。这也是兴元帝倾力也无法找到陆瑾娘行踪的缘故之一。只因这些暗卫只听陆瑾娘的,并不隶属于皇家暗卫,故此兴元帝才会束手无策。

陆瑾娘说要杀了马三儿这个下三滥的东西,暗卫们就一定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那马三儿疯狂大叫,早已惊动了船舱里的手下,纷纷提着刀剑加入打斗中。一时间那画舫中,女子惊叫,男人大骂,杯盘狼藉,处处血腥。窦猛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来,他看这马三儿早就不顺眼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以前在海上,一时奈何不了他。不过如今不同,这马三儿跑到陆上,却只带了这么一点人,看到他的画舫不躲开,还巴巴的赶上来,这纯粹是找死。手一挥,隶属于窦猛的侍卫们统统拿起武器跳向对面的画舫,加入厮杀的战列里。一时间那几个暗卫倒是轻松了不少。

陆瑾娘端起酒杯,悠悠的喝着。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看到对面的厮杀,鲜血飞溅,残肢断臂,眉头都没眨一下。这些年来,间接或者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不知凡几,她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如今再多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并且对方还是海盗身份,这样的人更是该杀。

这里的打斗,很明显惊动了远处的画舫。那些画舫纷纷靠拢,陆瑾娘还在担心这些人报官,或者有人出面帮那马三儿。出人意料的是,那些画舫上的恩客和姐儿们,个个哈哈大笑,只当是看戏。有的人还不甘寂寞,敲起手鼓助威。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四周都是疯狂的叫喊声,陆瑾娘发现,其中不乏士子打扮的人,真是疯狂到了极点。为何她记忆中的江南从来不是这样的,在她的记忆中,士子们总是文质彬彬的,受人尊敬的。可是看看那些画舫上的士子,个个放浪形骸,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竟然还有人当场作诗,还有人当场谱曲。似乎这一场血腥到极点的杀戮,在这些士子的眼里只是一场梦,一场游戏。因为是游戏,所以死人什么的都是不值得关心的。

陆瑾娘讥讽一笑,这江南的学政大人明显失职。不过她并不打算过问,士子中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放浪形骸的,就有刻苦努力的,有对现实不满的,自然也有想着报效皇帝朝廷的。一样米白样人,这样子未尝就不好。若是万千学子都只有一个声音,那才是真的危矣,连想听句真话都听不到。

杀戮很快就到了尾声,马三儿带的人都是经历生死的海盗,悍不畏死。但是比起暗卫和窦猛的侍卫来说,在杀人专业技术上,这些海盗还是比不上这些专职杀人的。马三儿的党羽都已经被剪除,并且马三儿也被抓了起来。等着处置。

窦猛回头看着陆瑾娘,笑着问道:“夫人可有想好怎么处置这个人?”

陆瑾娘冷哼一声,“这人嘴巴不干净,直接处理干净,不要再出来碍眼。”

“遵命,夫人稍等,为夫先过去问几句话,等问完了就将人给处置了。”窦猛跳到对面的画舫上,踩着马三儿问话。具体问了什么,陆瑾娘没听见也没去关心。只是将窗户关上,外面的血腥味加上河水的腥味,着实让人不舒服。

邓福赶紧送上养身茶,“夫人喝茶。外面那些打打杀杀的,让下面的人去处置就行了。夫人何必参合进去。”

陆瑾娘端着茶,笑了笑,接着又是一叹,“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本以为到了这江南地界,可以平静的生活。却没想到还是逃不开这世俗的纷争。”

“夫人要不换个地方住。”邓福小心的建议。

陆瑾娘摆手,没答应,“无需如此。若是为区区宵小,就搬个地方住,那将来咱们岂不是整日都要搬家。虽然有些不如意,不过现在也算是不错,好歹没什么拘束。对了,京城那里可有消息过来?”

“启禀夫人,有消息过来,不过还是同以往没什么区别。朝中很安静,陆大人八成是要入内阁了。皇上如今的心思在西北边关,怕是想要改制。”

陆瑾娘微蹙眉头,“改制?边关改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银子,那地方可是寸步难行。”

“奴才听说了,宫里面有意向说是等到明年开春,就要向各处关键地方派出税检。尤其是这江南地带,海贸兴盛,但是每年收的那点税虽说不少,但是比起每年海贸的交易量来说还是远远不足。还有运河上,估摸着皇上也是想要整顿的。”邓福小心的说着。

陆瑾娘很为兴元帝担心,这里面的关系错综负责,利益勾结触目惊心。即便是皇帝,也不是想动就能动的。除非皇帝背后有一支强大的绝对给他背书,否则光是朝堂上的口水就能将皇上给淹没了。但是军队,名义上直属于皇帝的军队就是禁军。禁军拱卫京师和皇宫的安全,的确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但是光有禁军是绝对不够的,因为禁军没办法出京城。兴元帝想要达成自己的政治抱负,必须从新练军,先从别处搞来银钱。如此江南才有可能按照他的心意动一动。

想起之前说的改制,再联想到后续的一系列的动作。看来兴元帝打算是将西北作为突破口。林续回到京城,西北那里势力复杂,但是也是最好钻空子的时候。若是真的改制成功,那可就不得了了。

陆瑾娘敲击着桌面,她的考虑,是不要趁机做点什么,给兴元帝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帮他解决一点难题。可是思来想去,陆瑾娘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此事还要再看看。等看明白一点后,再做决定或许更合适。

陆瑾娘这边定了调子,窦猛那边也有了结果。窦猛问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马三儿也就没了活下去的价值。快速解决了马三儿,至于穿上其他的人,包括那些姐儿,全都被控制了起来。窦猛想的更远,他怀疑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他不相信就这么巧会在这里遇上马三儿。很可能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窦猛回头看了眼自己的画舫,窗户已经关上,只看见一个影子。他个人是无所谓的,但是他担心瑾娘的安危。虽然瑾娘身边有暗卫,但是这点人手还不够。看来要将窦念那小子叫回来才行。那小子虽然碍眼,竟然还打算同他抢陆瑾娘,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上的。

这个决定,让窦猛很不甘心。看来他有必要警告窦念一番,即便是亲娘,也要适可而止。可别生出什么花花心思来。

番外6 母子

陆瑾娘坐在主位,招呼着诸位太太。来到这个江南小城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也算是同周围的人家熟悉了起来。今日便是陆瑾娘做个东道,同有来往的夫人太太们相聚,彼此联络一下感情。这些夫人太太们早都打听清楚了,窦夫人有个儿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但是还没婚配。看看窦家这宅子,这布置,再看看窦夫人一身的打扮,那气度那胸襟,虽然这窦家在这里安家落户没多长时间,但是那些外在的东西已经足够让许多人动心了。若是能够结个儿女亲家,倒是美事一桩。

故此那有加力有闺女待嫁的,难免要同陆瑾娘亲热亲热,好歹也要留下一个好印象,说不定就真的有机会结成儿女亲家。

对于这些人的心思,陆瑾娘心里头门清。对于窦念的婚事,陆瑾娘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她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在他的婚事上,陆瑾娘是打定了主意尊重窦念的想法。只要是他看上的,对方家世门第出身还过的去的,陆瑾娘心想她应该不会反对。至于窦猛,想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要求吧。

窦念一路都很着急,可真到了地方,窦念又紧张起来。所谓望而却步,近乡情怯,就是他这样子吧。窦念站在挂着窦府牌匾的大门前,有些踌躇。他是该上前敲门,走大门进去了,还是翻墙进去,来一个出其不意。

却不知他这番举动,早就让窦府的门子们注意上了。这人莫不是小偷?还是什么下三滥的东西?不怪门子们这么想他,实在是窦念忙着赶路,到了地头也来不及洗漱一番,风尘仆仆的来到大门口,怎么看都跟那路上的流浪汉差不多,只是比流浪汉更精神。但是这绝对不能让门子们放松了警惕。

窦念觉着自己真傻,到了自己的家门口,竟然还在犹豫怎么进去。于是窦念大方的上前,敲门。门子们咦了一声,这人还真敢来敲门啊。看他们怎么收拾这下三滥的东西。

门房闹了起来,很快门子们都躺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唤,这是遇到了强盗了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人敢硬闯私宅,简直是找死。一定要禀报老爷夫人,禀报孟管家,让孟管家带人将这小子抓起来,狠狠的教训一顿,不然不知道窦府的厉害。

窦念摸摸头,貌似他犯了一个错误。不过这些人也太没眼色了,窦念狠狠的在门子身上踢了一脚,“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小爷,小爷是窦府的小主子,你们竟敢拦着小爷的路,还口出恶言,这次饶了你们,下次再不长眼,别怪小爷下狠手。”

“呸!下三滥的东西,也敢冒充我们小主子,你等着,有人收拾你。”

窦念冷笑一声,“行,小爷今儿就等着,看看谁敢收拾我。”

孟管家姗姗来迟,不过却是气势汹汹。竟然有人胆敢在窦府门前闹事,真是活腻了。门子们看到了主心骨,个个都爬了起来,在孟管事跟前告状,诉说那小子究竟多么的可恶,竟然还敢冒充府上的少爷。

孟管事看着那人花猫一样的脸,再看那身形,只觉眼角跳的厉害,心里头有种不安的感觉。打断门子们的诉苦,孟管事走上前,客气的说道:“这位小哥,请问贵姓,咱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窦念咧嘴一笑,“孟三儿,睁大你的狗眼,当真是不必以往了,连小爷你都认不出来,你当的什么管家。小爷抽死你。”

“哎呦,小的就说远远的看着就熟悉,原来是少爷回来啦。少爷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哎呀,可是外面受了欺负。告诉小的,小的带人去找场子。”孟管事变脸也真够快的,顿时的亲热得跟见了老子娘一样。看得那些门子们面面相觑,却都知道一点,他们要倒霉了。这人还真是少爷啊。哎呀,你一个少爷,干嘛将自己搞的跟外面的叫花子似得,这不是诚心为难人嘛。

“滚!”窦念一点都不客气,扫了眼那些门子,对孟管家说道:“瞧瞧你调教的什么人,连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想当管家,多跟着我娘亲身边的邓福学着点吧。”

“是,是,小的愚钝,这么多年了还没点长进。小的一直盼着少爷能早点回来,小的也好在少爷身边学点东西。老爷夫人也都天天念着少爷,都照着一日三餐的念叨。少爷如今回来了,那就太好了,夫人和老爷肯定是高兴的,少爷以后不走了吧。”孟管家谄媚的笑着。

窦念嗯了声,“以后不走了。”说什么窦猛想他,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真是让人无语。窦猛那人巴不得他一辈子不回来,为了防止他回来,还一路上给他设置了各种障碍,哼,如今他回来了,想要赶他走,没门。不过娘亲一天三餐的念叨他,倒是让窦念心里头慌的很,又兴奋难耐。不过看看自己一身风尘,这样子是绝对没办法去见人的。

“赶紧准备热水,本少爷我要沐浴更衣,去见夫人。”

“是,是,小的这就让人准备。少爷的院子也都收拾好了,伺候的人也都安排进去了。若是少爷不满意,小的再另外挑选忍受。”

“这些以后再说。”窦念大步走进去,他一定要给娘亲一个惊喜。

陆瑾娘倒是真的惊喜了,当看到窦念那小子出现在院门口的时候,陆瑾娘的一双眼睛瞬间就湿润了。那是她的儿子,没想到都这么大了,是个大小伙子了。多少年没见到了,人跟以前比起来黑了,也更壮实了,连那眼神也比以前更加有神。还有点别的东西,要陆瑾娘说,那就是多了点杀气。

“娘,儿子回来了。”窦念咧嘴一笑,朝着陆瑾娘走来。他本以为当面叫出娘这个字,会很艰难。可是看到陆瑾娘的时候,心里头充满了激动之情,还请亲近之意。那声娘自然而然的就叫了出来。

陆瑾娘是又惊又喜,之前还担心窦念会怪她,怪她这个做母亲的从来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怪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他。她一路忐忑不安,可是那所有的不安,在那一声亲切的称呼中,全都瓦解了。眼泪差点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她想她是幸福的,能得到这样的懂事,能够理解她的儿子,她此生真的没有遗憾了。

陆瑾娘站了起来,朝着窦念张开了双手。

窦念笑的越发的开怀,那是他的娘,他的亲娘。他自小就十分亲近的人。没想到他的娘亲会是太后,会那么的慈爱。有这样的娘,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至于过去缺失母爱的那十多年,对他来说并不是一种不幸。他的感情本就来的晚,等他的感情,对母亲的想法觉醒的时候,其实那时候他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等他长大了,成熟了,能够理智的考虑问题的时候,他则是知道了自己亲娘的下落。所以他没有兴元帝的纠结,因为他们成长的路不一样。兴元帝觉着陆瑾娘是抛弃了他,觉着是别人抢了他的母亲,可是窦念却觉着是老天眷顾,将他的娘亲还给了他。即便时间短暂,他也很满足。所以他高兴,兴奋,激动,而兴元帝则是愤怒,失望,痛苦。

窦念笑着,慢慢的朝着陆瑾娘走去,那是他的娘亲,他最亲的人。连窦猛都比不上。他也在想,他以前就觉着兴元帝是个笨蛋,而如今事实再次证明了这一点,唐方绪果真是个笨蛋。还是他好,他才是娘亲却贴心的孩子。唐方绪,你准备好了吗?哈哈,你从现在就输了。

窦念按住心中的得意,走到陆瑾娘的身边站定,咧嘴开怀一笑,“娘,儿子想你了。”

陆瑾娘拼命的忍者泪,频频点头,心中无比的安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也想你了。可用了饭,我这就让厨房去准备,你父亲出门去了,就咱们母子,咱们好好说说话。”

“我听娘的,娘怎么说儿子就怎么做。”

其他的太太夫人们,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窦念,这就是窦夫人那个还没成亲的儿子啊。虽然黑了点,笑的傻了点,不过还真是一表人才。加上这窦家的家底,这样的亲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心思急切的夫人太太们,当即就围了过来,“窦夫人,这就是你那儿子吧,真是虎父无犬子,令郎将来成就定是不一般。”

陆瑾娘偷偷的擦了下眼角,她这才想起来,她还在招呼客人。笑着同诸位太太夫人们说道:“这就是我平日里同大家提起的念哥儿。念哥儿过来见见诸位长辈们。”

窦念跟在陆瑾娘身后,同诸位太太夫人一一见面。太太们也都给了窦念见面礼。有那想脏让窦念做女婿的,更是亲热,一个劲的夸赞,就差没夸上天上去。陆瑾娘含笑看着窦念,这是她的儿子,优秀,俊朗,有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别人无论怎么夸都不过分。但是她不耐烦那些太太夫人们缠着她的儿子一个劲的问话。

“诸位,今日着实不好意思。你们看念哥儿回来了,我这做母亲的好歹也该给儿子接风洗尘才是。今日不如就到此作罢,改日我再摆酒赔罪。”

“瞧窦夫人说的,太见外了,咱们都能理解,窦夫人好好的同念哥儿说说话,咱们改日再来。”

客人都走了,这院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陆瑾娘笑着,欢喜着,激动着,拉着窦念的手,“来,跟娘亲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窦念难得的有贤腼腆,一句话都没说,跟在陆瑾娘身后,进了厅堂。

陆瑾娘仔细的打量着窦念,同记忆中的那个念哥儿比起来,粗糙了不少,不如以前精细。人长高了许多,比她高了一个头还要多点。真高啊。想要摸摸孩子的头,也只能让孩子先坐下来才行。

陆瑾娘心中激动,“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一直盼着你回来,可你这小子,却迟迟不见人影。你父亲说是你身上有差事,你父亲也真是的,干嘛让你做那么多事情。看看,人都黑了不少。在外面可是吃苦了?”

窦念微笑着,摇头,“不辛苦。能见到娘,儿子心里头就高兴。”窦猛那人,还能指望吗?没把他死死的阻挡在外面,已经算是客气了。对于窦猛这个爹,窦念唯一想做的就是翻白眼。吃儿子的醋,未免也太没品了。真是让人不齿。

“娘的心里头也高兴。”陆瑾娘一把抱住窦念,“这些年委屈你了,是娘不对,娘太贪心,太自私。”

“儿子不委屈,真的,一点都不委屈。儿子心里头只有高兴的。”窦念诚恳的说着,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陆瑾娘却在摇头,“你别说这样的话来宽慰娘,是娘对不起你,亏欠你太多太多。娘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你七婶娘的屋里,她家小孩满月。你还是个小孩子,才这么一点大,很是可爱。没想到转眼间你就长大了,比娘高了这么多,我都要仰着头看你。”

窦念笑了起来,“娘不用觉着亏欠,儿子从小没什么遗憾的,该有的都有了,别人没有的儿子也有了。再说了,现在娘又回到了儿子身边,儿子更满足了。娘,你别哭了,你一哭,儿子就觉着心慌。”窦念伸出手,轻轻的给陆瑾娘擦拭泪痕。

陆瑾娘高兴的点头,“嗯,我听你的,我再也不哭了,我该高兴的。”

“娘笑起来最好看了,儿子喜欢看娘笑着。”

“那好,娘以后天天笑着。”

陆瑾娘轻抚窦念的面容,脸颊上是日晒雨淋留下的痕迹,看着就让陆瑾娘心痛。

“你们在做什么?”窦猛一进来,就瞧见窦念这臭小子紧靠在陆瑾娘的身边,还舔着脸凑上去。更让他觉着眼睛痛的是,陆瑾娘的手竟然放在窦念的面颊上,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他果然不该一时心软,让窦念回来的。他就知道窦念回来准没好事。

窦念背着陆瑾娘,对着窦猛翻了个白眼,心里头对于窦猛的小心眼很是不待见。

至于陆瑾娘,则是一脸高兴,“窦郎回来了。你看,念哥儿也回来了。”推了下窦念,让窦念赶紧给窦猛请安。

窦念倒是老老实实的,礼仪上面也没什么好让人说的。但是窦猛就就是不爽,这臭小子,简直就是个讨债鬼。

陆瑾娘虽然察觉到一点这父子两人之间的火花,不过此刻她只能视而不见。陆瑾娘拉着窦念的手,一脸心疼的说道:“窦郎,这些年念哥儿着实太辛苦了,你看他都被晒成这么黑,比那整日里在外面讨生活的人还要黑上一点。窦郎,以后可不许再给念哥儿安排那么多的事情做。这些年你我二人都亏欠念哥儿太多,如今正是补偿他的时候。念哥儿,你以后也别出门了,就留在家里,整日里陪着娘亲可好?”

窦念傻乎乎的笑着,笑的那么的纯粹,一下子陆瑾娘的心又软的如水一般。

窦念重重的点头,“好,儿子以后都不出门了,天天守在娘亲身边。”

窦猛真是眼瞎了,怎么生出这么个混账小子。“行了,你母亲哪能同你比,赶紧下去,别在这里影响你母亲休息。”

窦念没动,巴巴的看着陆瑾娘。

陆瑾娘不满的看着窦猛,“窦郎,你怎可如此。念哥儿才回来,我还没同他说上几句话,你就要打发他走,这像什么话。念哥儿你留着,娘已经让人准备午膳,等会陪着娘用饭。”

“好,我听娘的。”窦念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窦猛狠狠瞪了眼窦念,好小子,改日在同他算账,今儿就算是暂时休战。

这么多年来,一家三口第一次坐在一起用饭,陆瑾娘端起饭碗的时候忍不住泪意,她是真想痛哭一场,发泄一下多年的压抑。可是痛哭不是她的风格,她将这强烈的情绪埋在心里,面上露出笑容。她要笑着面对窦念,让他看到他最美好的一面。

陆瑾娘关心着窦念,频频给窦念夹菜,关心窦念的喜好。至于一边的窦猛,已经完全被陆瑾娘丢在了一边。反正她同这个男人纠缠了几十年,也不在意这一小会的时间。

窦念只觉幸福满溢,有娘同没娘,果然是不同的。有了娘亲在身边,窦念觉着自己都成了一个小孩子,他很享受陆瑾娘的照顾,他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

用过了饭,陆瑾娘让窦猛自去忙。而她这边,则是叫来针线房的人给窦念量尺寸,要给窦念做新衣新鞋子。除此之外,她还打算要同窦念好好聊聊,聊聊过去的事情。她没有参与到窦念成长的这十几年,但是她想着去倾听,去了解,去把握,想着通过了解去补偿,给予关心。

此刻,窦念就如一个乖小孩一样,他很听话,娘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陆瑾娘想要了解他的过去,他也会说,不过他是有选择性的说。多是说一些读书习武的事情,至于这几年在外面具体在做什么事情,窦念是一个字的都没吐露。他不想让陆瑾娘替他担心,他希望陆瑾娘一直是开心快乐的。

陆瑾娘很是感慨,虽然关键性的东西窦念是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以陆瑾娘眼光,她怎么看不出来。好歹也是知道了一点眉目,心里头对窦念是歉疚是心疼。对窦猛是一份理解和迁怒。窦猛使唤起自己的儿子也太过顺手了点,他还是个孩子,窦猛怎么可以让他承担这么重的担子。

不过陆瑾娘没有丝毫的流出对窦猛的不满。她依旧笑着,听着窦念诉说着他过去遇见的趣事。对于过去的事情,窦念很自觉的避开了兴元帝,似乎京城里的人和事情如今都成了一个禁忌。这真是一个让人懊恼的事实。

陆瑾娘握住窦念的手,“你很好,娘为你骄傲。没想到短短几年,你成长了这么多。答应娘,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好吗?”

窦念点头,“儿子答应娘,以后都不会做危险的事情。不过娘也要好好保重,儿子还要长长久久的陪着娘。等奖来儿子娶妻生子,让儿子的儿子再来陪着娘。”

陆瑾娘大笑出声,“你这孩子。既然说起这个,那我问你,对你的终身大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窦念抓抓头,一脸苦恼,“还没想好,儿子还不想成亲,还想再等几年。”

“真要再等几年?你可不小了,跟你一样大的人可都做了父亲。”

窦念咧嘴一笑,“他们是他们,儿子是儿子,儿子不同别人比。”

“好,不愧是娘的儿子。既然如此,娘暂时就不帮你张罗。等什么时候想好了,或者是你自己遇到可心的人,记得告诉娘一声,娘出面定会将你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多谢娘,有娘真好。”

陆瑾娘笑着,是啊,有娘真好。只可惜她不是个称职的。对得起那个儿子,就对不起这个儿子。陪伴在这个儿子身边,就必须舍弃另外一个儿子。人生自古难两全,果真两全才是最难的。即便是时间这个大杀器也不能成全她的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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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7 秘密

窦猛急躁了一天,他是没料想到窦念会回来的这么快,这小子是属狗的吧,这么快回来纯粹是碍眼。终于等到天黑,等到窦念那臭小子回他自己的院子休息。窦猛一声不吭的跟在陆瑾娘身后,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窦猛站在陆瑾娘身后,亲自动手取下陆瑾娘的头饰,身上的各种首饰,放下她的头发,拿起梳子帮陆瑾娘梳头。

陆瑾娘悄声一笑,真是个傻瓜。将手放在窦猛的手上,“窦郎可是生气了?”

窦猛大度一笑,“娘子说笑了,为夫怎么会生气。看见念哥儿回来,见你们母子相处融洽,为夫只有高兴的。”

“窦郎这话可是真心?”陆瑾娘笑着问道。

窦猛自然是点头,“当然是真心。”

“怎么我觉着窦郎在看念哥儿的时候一脸的咬牙切齿,可是在想着怎么收拾念哥儿?”陆瑾娘笑着问道,并且转过身看着窦猛。

窦猛无处躲闪,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道:“瑾娘绝对是看错了,为夫怎么会咬牙切齿,那绝对是错觉。”

“错觉吗?”

窦猛连连点头,那当然是错觉。

陆瑾娘笑着,“错觉就好。你我二人亏欠念哥儿太多,你以后不可对他太过严厉,也别在安排事情给他做。就让他陪着我,好好的过几天清净日子。”

窦猛咬碎了牙,那小子果然是来克他的。不过面上还要露出心甘情愿的笑容,“当然,他做儿子的,也该在你跟前尽尽孝。”

陆瑾娘笑着,靠在窦猛的身上,双手圈着窦猛的腰身,“窦郎,真好。我都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在做梦,没想到有这么美好的一天。窦郎,让这样的日子停留久一点吧。咱们暂时就别出院门了,这江南的风光就足够咱们看上许久。等到合适的时候咱们再出远门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我没有不答应的。”

“窦郎你对我真好,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你了?”陆瑾娘抬着头,眼睛亮亮的,包含着无数的信息。

窦猛心动,附身吻上陆瑾娘的眼睛,“瑾娘的这双眼睛长得最好了。为夫最是喜欢。”

陆瑾娘神色闪了闪,这话好熟悉,似乎在另外一个男人那里也曾听到过。不过很快陆瑾娘就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窦猛抱着陆瑾娘,“既然瑾娘说要回报,那不如就肉偿吧。”

陆瑾娘失笑,这个男人啊,还是这么直接这么的急不可耐。点点头,“那窦郎可要怜惜,太过荒唐了,妾身可是不答应的。”

“放心,为夫定会让娘子满意的。”窦猛抱起陆瑾娘,放在床上,放下蚊帐,挡住所有春光。

一夜放纵,第二天早上,陆机娘不出意外的起晚了。看看外面的天光,再看看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陆瑾娘只觉无奈。那窦猛就跟个毛头小子似得,一点都不知道节制,只会一味的做啊做。陆瑾娘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总有一天她会被做死在床上的。

拍拍脸颊,真是被窦猛带坏了,她都变得邪恶起来。

窦念来的不早不晚,陆瑾娘收拾妥当,刚出门,窦念就来了。窦念拉着陆瑾娘在花园里散步晒太阳,略微用过饭后,又说要陪着陆瑾娘出去玩儿。陆瑾娘也想多点时间跟窦念在一起,哪有不答应的。倒是窦猛,一早起来就没见到人,问了邓福,说是人已经出门去了。

陆瑾娘笑笑,没再追问。自从画舫游河之后,窦猛就变得很忙。陆瑾娘心知窦猛是在忙着外面的事情,至于窦念,或许并不是单纯的回来陪着她玩儿的。不过哪又如何,这些对陆瑾娘来说,并不是要紧的。只要人平安在身边就好。这年头,谁没点不与外人道的秘密,她也有一个惊天的秘密,而窦猛自然也有他的秘密。比如那些海盗,就是一个很好的线索。但是她并不打算探究,她等着窦猛或者窦念主动同她提起。

两人去了宝光寺,这宝光寺香火旺盛,信男信女极多。即便是下午,宝光寺也是烟火缭绕,人来人往。

站在山头,向下眺望,不说别的,这地头的风光倒是极美。陆瑾娘几乎都爱上这地方了。

窦念站在旁边既是陪伴也是护卫,“娘,要不要去烧香拜菩萨?”

陆瑾娘轻笑一声,“不用了。”

邓福暗地里想着,以陆瑾娘的身份地位,有哪个菩萨受得起她的跪拜?再说了那泥塑的菩萨,即便披了一身金衣,那也改变不了泥塑的本质。所以这寺庙里供奉的菩萨根本就受不起陆瑾娘的一拜。

陆瑾娘哪里会想那么多,她只不过并不是那么虔诚的相信罢了。既然心不虔诚,又何必去拜。在这寺庙周围看看风景,添点香油钱倒是可以的。

来到寺庙后院,这里比起前院,倒是安静了许多。这时节没什么景色可看,若是再冷一点,那腊梅该是开了,那时候再来,倒是赶上了好时候。

前方走来一行人,打头是个一对男女。看两人眉眼,该是兄妹。

那男子见了窦念,顿时眼前一亮,着急的就要过来想见。那女子也是一脸娇羞,那眼睛偷瞥着窦念,那眼神分明含情。这是少女春心萌动啊。陆瑾娘不由的觉着好笑,看来她是不用担心窦念的终生大事,这桃花运不就来了。就是不知是个好桃花,还是个烂桃花。

窦念自然也见到了那兄妹二人,只是窦念并没有同陆瑾娘介绍,显然这兄妹二人在窦念心目中不过是泛泛之交,所以他觉着没必要介绍给陆瑾娘认识。

陆瑾娘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

那男子大步走了过来,“远远的就看见了,觉着眼熟,走近一看,果然是陆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兄,咱们果真是有缘分。”

陆瑾娘挑眉,陆兄?原来窦念连真名都没告诉对方,果真是泛泛之交。陆瑾娘了然,也不干涉。

窦念一脸客气的笑着,“原来是沈兄,幸会。”

沈姑娘也跟了过来,一脸羞涩的福了福身,“陆大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窦念笑笑,“沈姑娘客气了。”

沈公子同沈姑娘都朝陆瑾娘这边看来,毕竟陆瑾娘身份不明,却又跟在窦念身边。关键是陆瑾娘气度凛然,绝不会让人误会成是一般妇人。这两兄妹自然是十分好奇。可是窦念明显没打算介绍陆瑾娘给他们认识。

陆瑾娘含蓄笑着,窦念这样很不好,但是她并不干涉。孩子大了,自然有孩子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她做母亲的干涉太多不好。

沈氏兄妹二人有些尴尬,不过沈公子长袖善舞,显然是长期在外面走动交际应酬的,转眼就错开了这个尴尬的事情,同窦念诉说起分开后的情况。这兄妹二人都是江南地界的人士,家中从商,也就难怪规矩上多有不讲究的。说是来这里是因为一笔生意。至于沈姑娘,则是出门跟着长点见识。

陆瑾娘微微一笑,商人家的规矩果真很随意。一般人家哪里会让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么乱走。

那沈姑娘红着脸颊望着窦念,只可惜那媚眼都白抛了,窦念根本不为所动。沈姑娘干脆主动出击,“陆大哥,咱们也算是有缘,竟然会在此处遇见。陆大哥,不如今日咱们兄妹做个东道请陆大哥赏脸,还有这位夫人。”

沈姑娘朝着陆瑾娘这边笑笑,陆瑾娘则是回她一个笑。

沈公子也在一旁帮腔,“说的是,陆兄可不要推辞,咱们难得遇上,这会时辰还早,我这就让人去订地方。”

窦念摆手,“沈兄客气了,今日还有别的要事在身,实在是抽不开手,今日就免了。改日吧,等改日得了空,我再请二位。”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为难陆兄。还请陆兄告知在下住处,改日登门拜访。”

窦念笑着,“拜访就不用了,还是沈兄告知我你们的住处,我去拜访你们才是。”

沈公子心想这陆兄还真是油盐不进,滴水不漏。不过有心结交,只能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了窦念。

说了一番话,窦念心里头有些不耐烦了,拜别二人,带着陆瑾娘走了。

沈氏兄妹还站在远处望着,沈姑娘跺脚,心里头有些不喜,他们都这样了,那陆念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沈公子笑笑,问沈姑娘,“你可有关注那位夫人?”

“关注她做什么?”

沈公子摇头,有些话无需说明白。他虽然只是随意的扫了两眼,但是却看出那一身简单装扮中的不凡。尤其是那夫人的气质,绝非普通人。还有周围随侍的人,齐中还几个都带着兵器,个个脸上都带着杀气,好似将他们兄妹当做了图谋不轨的人。这样的一行人,岂能是普通人。这下子沈公子对陆念越发感兴趣了。他直觉的认为,若是两家能够搭上真正的关系,他们沈家将受用无穷。

不过此事还需要好好谋算,很明显那陆念对人有十分的警惕心。这倒是难办的很。

陆瑾娘同窦念出了宝光寺,就朝另外一个山头行去。那山头也是给人游玩的,路上也有供人休息用的亭子。窦念搀扶着陆瑾娘,“娘,要不坐轿子上去吧。”

陆瑾娘摇摇头,并不答应,“不用,这点路算不得什么。”

窦念却很担心,陆瑾娘多年养尊处优,哪里吃的了这个苦。没得把人给累死了。

看到前面有了个亭子,窦念欣喜,说是累了,要去前面亭子休息。

陆瑾娘自然清楚窦念是为她着想,也不推辞,跟着窦念上了亭子。邓福带着人,快速的布置上周围,在圆凳上搭上锦帕,又摆上茶水点心,这才请陆瑾娘入座。

陆瑾娘站在亭子里,朝四周张望,果然出门走一走,人都精神了许多。看来以后还需要时常出门来走走才行。只是脚上的酸痛也是不能忽视的,果真是养尊处优久了,受不得一点苦。陆瑾娘摇头笑笑,看来真的要改改贪图享乐的毛病了。

“娘,累了,坐下喝杯茶解解渴。”

窦念扶着陆瑾娘坐下,陆瑾娘心中欢喜,对窦念说道:“你也坐下,陪着娘亲说说话。”

“好。”窦念亲自煮茶,冲泡。“娘,尝尝儿子的手艺。”

陆瑾娘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香回味,“不错,这是今年的雨前茶,虽然不如当季采摘的时候那么醇香,却也是难得的好茶。这冲泡的手艺也不错,不过还需多多练手。”

“儿子听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