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既有了这想法,晚间见面少不了跟丈夫商量。钟亨沉吟半晌,道“咱们只有阿炜一个女儿,只要孩子好,没什么不行的。只是,宪儿从小,对阿炜好似跟别的姐妹没什么不同。”他没觉得外甥喜欢女儿呀。女婿若不喜欢自己女儿,女儿哪能过好了。

孙氏抿嘴笑道“你还不知道呢,大嫂悄悄问过宪儿想娶什么样的妻子,做舅母的好给参详参详,你猜你那宝贝外甥怎么说?他说婚姻大事是父母做主,爹娘要他娶谁他便娶谁。”

钟亨也失笑,“这孩子虽在咱家长大,却活脱脱是孟家人,再改不了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孟正宪人物俊秀,人品正直,没什么不良嗜好,又极上进,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若他再能遵守孟家家规,钟炜嫁了他定能过舒心日子。

过几日孙氏免不了趁太夫人高兴的时候,提起此事,太夫人半晌不说话。

孙氏心中忐忑。太夫人缓缓道“血缘太近了些。”无比可惜的语气。

孙氏何等乖觉,忙道“葛首辅和夫人也是亲表兄妹呢,生下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再说亲上加亲是好事,知根知底儿啊。”

太夫人最终还是点了头。她都活成精了,钟炜的眼神如何看不到。人老了,心肠也越来越软,真舍不得心爱的孙女伤心难过。

好在,钟炜又不姓季。若是季家女孩,再怎样也不可能嫁给三代以内血亲的。

这桩亲事极顺利:钟氏素来喜爱钟炜,娶个娘家侄女做嫡亲儿媳,极是乐意;孟赉也知道钟炜是个好女孩,只是性情太温柔了些,好在是小儿子媳妇,倒不妨事。

孟老太太一脸不悦,“又是钟家女儿!难不成孟家男子定要娶钟家女儿?”却禁不住孟赉已经拿定了主意,只是耐住性子陪小心陪笑解释,却是一句不松口。孟老太太叹道“罢了,是你们夫妇二人娶儿媳妇,你们看中了便好。老婆子的话哪里还有人听。”最后还是糊弄过去了。

这桩婚事说定之后,孟正宪就从钟家搬回了孟家。回家后少不了被欣然好一番打趣,二少红了脸。

季筠含笑看小叔子小姑子打闹。自己眼光不错,孟正宣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和季家的男人一样正直守礼。小叔小姑也都是好的,心地淳朴。

至于婆婆和太婆婆,季筠笑着摇头,谁家婆婆不麻烦呢。

想起自己受了两层婆婆的气,悠然满脸同情的看着自己说“婆婆猛于虎”,季筠笑出声来。

悠然打了个喷嚏。

有谁在惦记自己不成?

“姑娘,魏国公府的十三姑娘来了。”

张憇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唉哟,想见你一次真不容易,层层通报,见你家老太太、太太、大嫂子,才能见着你大小姐!”

悠然笑着拉张憇坐下,“别这么叉着腰,气势汹汹的,太像十三妹了。”

张憇使个眼色,悠然会意,令身边的人退下。

张憇拉着悠然的小手急急道“我二哥要定亲了!”

悠然笑道“那是好事啊。”张恕是早已定了武夫人娘家的侄女,前些日子已完了婚。老大成了亲,可不就要轮到老二了吗?

张憇跺脚道“他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悠然淡淡道“他的心思,根本不重要。”当他的心思无助于改变任何事实的时候,忽略。

张憇愕然“阿悠,你这么狠心!”在广州的时候,阿悠不是和二哥玩得很好么?不行,二哥这么痛苦,不能这样!张憇冲动的抓住悠然“阿悠,他想见你一面,你见见他吧。”

悠然奇怪的看着张憇“见他?然后呢?”见他有什么用,见他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张憇被问愣了,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结结巴巴道“然后,你俩一起求求我娘,我娘心肠很好的…”

“我不喜欢求人。”悠然慢吞吞说道。

“为了他也不行么?”张憇快绝望了。

“不行。”悠然很肯定。

“可他,是真心喜欢你呀。”张憇愤怒了。

喜欢?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那一点点喜欢,干点什么都不够的。

可他就凭这一点点喜欢,就想要求你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名声和前途。可不是么,若真听了张憇的话,跟他见了面,那自己真会万劫不复。

男孩的喜欢,或许会很纯真,但只是喜欢而已。男人的选择,才是真正有担当的。号称喜欢自己的男子不止一个,可是自始至终对自己掏心掏肺、真正为自己着想的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也不知怎样了。

张憇还在愤怒,悠然却已无心情哄劝她,只笑道“阿憇,你放心吧,我跟你保证,你二哥会伤心,会失望,会哭泣,也只是一阵子而己,很快他就会安安份份娶妻生子,会过得很好。不信,咱们赌两斤瓜子儿。”

张憇不可置信的望着悠然。

“要么,半斤花生?”悠然改口。

张憇惊愕半晌,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出自《诗经?齐风?南山》。婚姻是很慎重的事情,要告于宗庙,告于父母,不是像现在闪婚的年轻人一样,想结婚了,上民政局领个证;想离婚了,再上民政局领个证。

结婚离婚程序有问题,也是中国目前离婚率居高不下的一个原因。放眼世界各国,哪有像中国这样,协议离婚了立码能办离婚手续的?只有中国离婚会这么方便。

离婚成本太低了。

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些比较不吃亏,要学会保护自己。

64执讯获丑

又是一个明朗的春日。一番温存后,黄馨穿好衣服,坐在窗前呆呆凝视窗外。

孟赉心下诧异,也穿好衣服跟了过来。

“怎么了?”孟赉把黄馨揽入怀中,柔声低语的询问。

“没事。”黄馨无力的摇头,无力的倚在孟赉怀里。

她是怎么了?这几年来两人都是在外面相会,虽是委屈了她,可她从没有过一句半句怨言,今天太反常了。孟赉不放心,柔声追问,黄馨闷闷的道“咱们女儿都已经十五岁了呢。”

孟赉放下心来,原来是因为这个。“放心,女儿的婚事我心里有数。”以为黄馨是担心悠然的终身。

“不为这个。”黄馨又摇头,“女儿的婚事倒没什么,横竖老爷也不是胡乱嫁女儿的人。我还不信老爷么?只是女儿越发大了,性子跟小时候越发不一样,都不理我了。”

以前悠然还肯让她亲让她抱,只是坚持晚上自己睡,现在亲亲抱抱也不行了。悠然不肯。

孟赉弄明白之后差点笑岔了气。“这有什么。她也不肯给我抱。哼,这小丫头,没良心的,这么快嫌弃爹娘。还好,阿悠都快嫁人了,等她嫁了人,生了孩子,咱们就抱孙子,不抱她了。”

到时候有了小的,谁还稀罕大的。孟赉越想越开心。

黄馨却不这么想,“我就喜欢我闺女。”一辈子就这一个孩子,命根子一样。

“你呀,是没孙子。等你有了孙子就知道了。”孟赉毫无保留的传授着经验,“等阿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白白嫩嫩的孩子,一点点大,真是招人疼啊。”

悦然已是有了一子一女,孟家人却是都没见过,还在广州呢,反正知道长女一样都好,日子过得舒坦,孟赉也就放心了;孟正宣也有一子一女,孟正宪成亲晚只有一子,孟赉每每看见天真无邪的孙子孙女,心都融化了,疼到骨子里。

“好姐儿刚出生的时候,小脸儿只有梨子般大,那小鼻子小嘴巴,像极了悦儿小时候,爱死人了。”孟赉笑得见牙不见眼。

黄馨气闷得看着笑嘻嘻的孟赉,那又不是我孙女,我又见不着!我又不能抱!

无良的男人。

被这两人念叨着的悠然,此刻正在无聊午睡中。自从两年前孟正宇功课上了轨道,悠然就无所事事了,年龄渐大又不能常出去疯玩,日子过得越来越悠闲,却实在有点无趣。

昔日的朋友都已出嫁,水冰心嫁给了“玉人”钟煓,十三妹嫁给了安公子,一个个在家服侍公婆、管理家务、管理男人,忙得不可开交,弄得悠然想找人玩都找不着。

朋友还是不够多呀。悠然感慨。春困秋乏,睡一觉再说。悠然扔下手中的话本,翻身睡倒。

“姑娘,姑娘”莫陶担负着叫悠然起床的重大责任,“不好再睡了,太太那边传您过去呢。”

悠然呻吟一声,这大中午的,有什么事啊。却也只能闭着眼睛坐起来,被莫怀莫利抱到梳妆台前,几个丫头忙前忙后给她收拾好了,带上莫利莫怀,出发。

悠然现在到哪儿都要带着莫利莫怀。安全第一呀,长成这个样子,警惕性一定要提高。

悠然现在已长成了大姑娘,眉目如画,丽色夺人,站在姑娘堆里如鹤立鸡群一般,十分惹人注目。

钟氏屋里,嫣然、安然、欣然都已经到了。嫣然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这三年来日子都过得很不顺心。三年前,丁姨娘突然发难,煽动老太太要立她为平妻,令得钟氏差点儿没气出个好歹来。当时悠然颇感奇怪:丁姨娘平时是个有成算的人,怎会做这样不靠谱的事?律法只承认一夫一妻,除妻子外的其余女人,不管再怎么正式也好重视也好,律法上都只是妾;虽然有商户人家娶两头大,也称为平妻的,那不过是民间说法,律法并不承认,丁姨娘是想做什么?

答应很快就出来了:立为平妻不可行,这条被拒了;做为补偿,孟赉和钟氏答应了孟老太太提出的“把嫣儿记为嫡女”的要求,在族谱上,把嫣然记到了钟氏名下。

有什么意义呢?悠然不赞成的摇头,空有个所谓嫡女的名头,却不可能有嫡女的待遇,徒增烦恼。

用这种方式去逼钟氏,她以后能善待嫣然才怪。

果然,嫣然荣升嫡女之后待遇反倒下降不少:钟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带她出门,不会许她出门,豆蔻年华的少女,生生被关在家里,有什么出路;日常吃穿用度,钟氏借口“嫡女庶女一体教养”,把嫣然的实际生活水准,降低到和安然、悠然一样。

之前,因是养在老太太面前的,嫣然在财物上,还是得了不少优待的,至此也全部取消了。

丁姨娘见弄巧成拙,万般无奈之下跟孟赉哭诉,孟赉温和说道“你主意大,遇事从不和我商量,惯会自作主张。既如此,自己想辙吧。”

丁姨娘跪在地上哀哀痛哭,直哭得快要背过气去,孟赉叹气道“我亲生的闺女,难道会不管她?不知你在想些什么!庶女如何,嫡女又如何,一个空名儿有何用处!你自许为聪明人,却没想透这个道理。”

丁姨娘跪爬到孟赉脚边,一行哭一行说,“我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后又做了出不得门的姨娘,能有什么见识!老爷只可怜我一片爱女之心吧。”

孟赉苦笑着扶起丁姨娘,“你怎么没见识了?嫣儿这么摇身一变为嫡女,亲事上自然不能太差,嫁妆也不能太差,你可是好算计呢。”

只要孟老太太还在,有了嫡女身份的嫣然,亲事若差了,嫁妆若差了,便都是风波,光孟老太太这关便过不去。丁姨娘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

只是丁姨娘还是对钟氏了解不够深。本来丁姨娘以为既然事已至此,钟氏也只能认下,然后快些给嫣然找个过得去的婆家,置办份过得去的嫁妆,了结此事便算完了。不想钟氏是个不管不顾的脾气,竟然撒手不管,好像没有嫣然这个女儿一般,倒让丁姨娘没法了。

孟老太太出面也没用,钟氏只咬死一句“咱们是女家,只有男家来求的,难不成倒要去求男家?”

钟氏这副“根本没人来求亲,我也没办法”的模样,还真是难住了孟老太太。

孟老太太没有招数应对。

钟氏心中快意。你是嫡女,好啊,我承认。

然后,没了,什么也没有了。没下文了。

丁姨娘慌了手脚,嫣然痛恨的眼神更令她心悸。算计来算计去,还不是为了女儿能幸福么,谁想到反会害了她。

丁姨娘只能求孟赉了。

“我有位老友,刚从外地回京任职,他有位庶出儿子,人才是一等一的,过几日会上门拜会,你那日便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看看那孩子吧。”孟赉缓缓说道。

丁姨娘一心想要嫣然嫁个好人家,总要让她亲眼看看女婿人选,她才会放心。

韩池名满天下,吏部一再召他进京,恰逢他的正室夫人亡故,韩池便带着他和棠儿的独生子韩愿,到了京城。

老友见面,分外亲热。一番酒热耳酣后,韩池旧话重提“你家五丫头,给了我家愿儿吧。”一旁的韩愿脸红过了耳根,目光中有羞涩更有期盼。

孟赉停顿了一下,困难的开口“我家五丫头,已是许了人。”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滞。

“你不是说,五丫头不到十五岁不议亲?”韩池有些不信。当年提亲,说是要等及笄,现在还没过十五岁生日,就许过人了?

“一言难尽。”孟赉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当时情形,由不得我不答应。韩兄,是做兄弟的对不起你。”

韩愿脸色煞白。当年孟叔叔带五姑娘路过隅安,父女二人跑到田间地头,看望自己父子俩。孟家五姑娘在田野间大笑奔跑的娇憨模样,令人心醉,再加上她也是婢生女,同病相怜,将来不会看不起母亲,所以父亲母亲都有愿聘她为儿妇,只是孟叔叔说,孩子还小,等到及笄再说。

现在她还未及笄,亲事却已定了。孟叔叔只说有难言之隐。究竟是什么难言之隐?

韩池失望之下,也要上门拜会孟老太太和钟氏,顺便看看孟赉其余两个庶女。

这种相看其实很有难度。棠儿是妾侍身份,韩家没有女眷能出面,最后韩池只有命大儿媳赵氏过来。

赵氏是嫡子媳妇,对于给公爹的庶子相看媳妇并不上心,只随意坐在厅中,随意打量孟家的姑娘们。

孟家的姑娘们,长相都很好,排行第五的那位,长得尤其好,称得上绝色佳人了。可惜啊可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赵氏愉快的想着,幸亏有主了,不然有这么一个美丽出众的弟媳妇,自己可不就被比下去了?

嫡子媳妇比不上庶子媳妇,那哪成?

三姑娘四姑娘都不错,随便哪个嫁过来,都是好的。赵氏笑吟吟。

回去后跟韩池汇报了,韩池也松了口气。都是孟赉的女儿,三姑娘四姑娘想必也和五姑娘差不太多。

嫣然却是脸色发白,嘴唇都快咬破了。婢生子!将来自己要服侍一个婢女出身的婆婆!还不如死了算了。

丁姨娘也觉不妥。韩大人是清官,能有什么家业,嫣然若嫁了韩愿,将来又要受穷,又要服侍妾侍婆婆,太苦了。

委婉向孟赉说出不愿,丁姨娘松了口气。孟赉耐着性子解释韩家是世家大族,韩愿品貌皆佳,因为是婢生子就不愿?英雄莫问出处,韩愿年纪轻轻可已是举人!明年春闱若中了进士,可就前途无量了!

丁姨娘和嫣然只是不愿。就算他中了进士,还有多少年才能熬出来,嫣然不愿吃这许多年的苦,她只想嫁现成能享福的人家。

强扭的瓜不甜,孟赉也不勉强。

最后,韩愿定下八哥家的泠姐儿。八哥这几年在京在开书铺收获颇丰,韩池韩愿去书铺买书时见过八哥和泠姐儿,两家都很满意。八哥想要爱女嫁个厚道读书人,韩家想要个天性淳朴的女孩,将来能善待婢女出身的棠儿。

八哥家就在离孟宅不远的四通胡同。到下聘那日,钟氏兴冲冲的从四通胡同回来,细数聘礼都有哪些,丁姨娘脸白了,聘礼如此丰厚!那韩大人不是清官么?

孟赉对丁姨娘的无知实在无语了,韩池是汝南韩氏嫡子,韩家什么家世,什么家底儿,能差得了?

丁姨娘略有悔意。

等到第二年春天韩愿高中二甲头名进士的时候,她就更后悔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悠然及笄那日,孟赉并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自家人一处吃餐饭而己。只是给悠然插的那支钗,晃花了众人的眼睛。那是一只白玉底五色金凤翘头衔东珠钗,白玉润透,东珠华美,极是富贵美丽,“是他送的吗?”悠然轻声问道。

这几年,四时八节,自己生辰,都有无数礼物送过来,再傻也知道是谁了。

除了他,还有谁会这般无怨无悔。

孟赉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对这个准女婿,孟赉感情很复杂。想到他对自己闺女是真心好,觉得他不错;想到他终有一日会把阿悠抢走,又心中恨恨。

时光过得飞快。又是一年过去了。

边境的好消息这几年一直不断,今年春天,更是与往年不同。

天朝大军已消灭了鞑靼主力,鞑靼战败求和,愿称臣纳贡,这场战争,以天朝的绝对胜利,结束了。

大军凯旋回朝了。

他就要回来了吗,悠然心怦怦直跳。

眼前出现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男子,悠然停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执讯获丑,薄言还归”出自《诗经.小雅.出车》,《出车》是对讨伐?狁(北方少数民族)胜利的歌咏。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余冠英的翻译是“审问过俘虏报过了杀伤,凯旋的将士归还家乡。”

终于打完仗了!

65间关车之辖兮

四下寂静,莫利莫怀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莫利回头望望雅室,想开口问点什么,再想想又缩回去了;莫怀撇撇嘴,低声道“你说吧。”他们听不见。

“少爷耳朵灵着呢。”莫利用眼神表示。

莫怀翻白眼,“他这会儿还顾上得你。”他才没功夫听你说什么话呢。没见他温情脉脉的只看着一个人么,这当儿别说你小声说话,大声说话他都未必能听见。

莫利好奇想偷看一眼,他们在做什么呀?莫怀一脸蔑视,“俩傻子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两个五年没见面的傻子,先是对着傻看,然后傻笑,再然后,说些傻话。

一个是征虏大元帅,驰骋沙场的英雄,一个是书香门弟的姑娘,袅袅婷婷的美人,见了面却只会说些“你回来了”、“你瘦了”、“你还好么”之类的话,怎么听怎么傻。

没气势,没文化。

莫怀姑娘深表不屑。

雅室内的二人,确是有些傻。

一个比一个傻。

张并身穿玄色长袍,英气勃勃,整个人跟五年前相比更有威势,此刻正痴痴凝视对面的她。

今天的她,很美,美得令人心悸。就像他第一次见她时一样,她穿着湖蓝色锦缎褙子,美丽而静谧,乌黑灵动的丹凤眼很是妩媚好看,粉润小巧的樱唇娇嫩欲滴,而她的肌肤,则是半透明的。

跟五年前不一样的是,现在的她已是有胸有腰,曲线玲珑,一颦一笑间已有了少女的风情。张并心跳加速,眸色转深。当年的约定是过了十八岁生辰才可成婚,还有两年呢,难道真要等两年?那可坑死人了。

感受到越来越灼热的目光,悠然只觉自己的心咚咚直跳。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不能再扮小孩,不能再装无知,不能再躲避,该正视的要正视了。以前只觉得他就像座山一样沉默、可靠,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可以畅所欲言,可以肆意妄为,可以展现真实的自己;以前他是一个沉静的男人,很是内敛,现在他的眼睛里却渐渐有了狂热的缠绵,悠然有点害怕。

“我要走了。”悠然轻轻道。

“再坐会儿。”张并也轻轻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你刚刚进城,不用去宫里见驾么?”悠然不懂。不是要献俘,不是要庆功,不是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吗。

张并摇头,“我还没有进城。”说完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有问题,又想解释,悠然轻笑,“我明白。”

原来他应该还在城外,这次是悄悄一个人进城来了。

悠然这轻轻一笑,如新荷初绽,清新美丽,张并看得呆了。她这么美,又这么聪慧,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马上明白什么意思,这可真好。

最怕一件事情自己说过了,别人却死活不明白,费劲的。

所以一定要娶个聪明女子,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像悠然这样,闻弦歌而知雅意,省多少口舌,省多少心思。

“我真的要回去了。”悠然坚定起来。再不走,老爹都要下衙回家了。

钟氏早已懒得管她了,孟老爹可不会不管。

“就一会儿。”张并低声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