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听了淡笑,“叫你十一弟弟跟你一起读书?福临呐,博果尔才三岁呀。”

顺治张张嘴,“三岁也能读书。”

哲哲笑着摆手,“好了,等你十一弟弟长大,再说吧。”

布木布泰看向菊花,“其其格,你怎么想着要跟皇上一起读书了?”

菊花摇摇头,“我没说要跟皇上一起读书,我是想跟博果尔一起读。”

“哦?”哲哲也奇怪了。

菊花睁大眼睛回答:“博果尔胖乎乎的,跟个小圆球似的,读书读累了,还能把他当球踢。”同窗友谊什么的,最靠谱了。

哲哲看看布木布泰,悄悄说道:“科尔沁家里,还有跟皇上年纪相仿的格格吗?”

乾清宫后寝殿内,多尔衮挑灯看战报,冷冷问地下跪着的小太监,“怎么,皇上要带博果尔一起读书?”

“回主子,慈宁宫人是这么说的。”

多尔衮点头,“去吧。”站起来看向窗外,新换了主人,紫禁城内一扫往日凄凉景象。到处都是气象更新。多尔衮捏着朱笔暗暗琢磨,“福临,你要读书——明理吗?”帝王之道,不是不能教给你,只是,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不是觉得,乌达布拉其其格字数多,怕亲们骂我骗点数么,将来也能给亲们省一毛钱滴坚决不承认菊花在现代跟 现代卷有任何关系,坚决不能告诉你们这人会在 现代卷里出现

叔父亲王

第四章叔父亲王

傍晚时分,哲哲带着布木布泰,与顺治一同吃些点心。入关之前,满洲规矩,一天只吃两顿饭。大人习惯了,顺治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难免饿的快。白天忙着看北京皇宫,没顾上好好吃饭。顺治着实饿很了,坐在哲哲怀里,吃的欢实,一个劲儿说:“好吃。”到最后,把小碗舔了两下,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布木布泰看着心酸,小声嘱咐顺治奶嬷嬷白氏,“晚上多备些牛乳片,皇上饿了,就给他冲一杯,暖暖地喝了。”

孙氏笑着应下,“圣母皇太后放心,早就备好了。”

哲哲取出帕子,替顺治擦擦脑门儿上的汗,笑着对布木布泰说:“福临出了一身汗,还是别到处跑了。仔细着了风,今天跟我睡吧。”

布木布泰刚要说不好打扰母后皇太后,还是回西暖阁的好。外头就有侍卫抬着皇帝步辇,直达慈宁宫殿下,说是奉睿亲王之命,前来接万岁爷回养心殿歇息。

哲哲沉了脸,“皇上才六岁,从来就没离过额娘。去什么养心殿?回去告诉多尔衮,皇上跟着哀家与圣母皇太后住下了。”

侍卫头头也是大有来头,乃是多尔衮心腹、固山额真何洛会。哲哲这么吩咐,何洛会也不气恼,笑呵呵回话:“母后皇太后疼爱儿子,做奴才的何尝不心疼主子。只是母后皇太后,八旗刚刚入关,天下人都瞧着咱们万岁爷。万岁爷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八旗兴盛、天下安宁。若是传出去皇上都六岁了,还住在太后寝宫,只怕——天下人心里都难安呐。”

哲哲冷冷瞧了何洛会一眼,“多尔衮八岁还尿床呢,现在不也是摄政王,威风八面?怎么,做嫂嫂的没笑话过他,他倒要笑话亲侄子了?”

何洛会依旧乐呵呵,拱手连称不敢。

菊花打个哈欠,捂着嘴看何洛会与哲哲两厢僵持。姑祖母去的早,她在八旗心中何等威信,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很多年后,那些个老王爷、老贝勒提起孝端文皇后,仍然恭敬非常。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何洛会究竟受了多尔衮什么命令,非要冒着得罪姑祖母的危险,把皇上“请”回养心殿?

布木布泰心中叹息,开口笑语:“姑姑,何洛会说的是,皇上年纪大了,总不能老住在太后寝宫。既然轿子来了,不妨就先让皇上去养心殿吧。”

哲哲瞪布木布泰一眼,看她笑着使眼色,只得放人。

顺治扁扁嘴,站起来对哲哲行礼,瞧布木布泰一眼,扭头冲何洛会发脾气,“还不快走,在这儿装柱子呢?”

何洛会急忙应是,弓着腰护着顺治出门。白氏得了布木布泰眼色,赶紧带着几个教养嬷嬷跟上去。

等人出了慈宁宫,哲哲埋怨布木布泰,“你是怎么了?福临那么小,他哪能一个人住呀?”

布木布泰摇头,“不是还有奶嬷嬷了么。再说,您瞧刚才何洛会那个样子,要是不放福临走,怕是不知道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哲哲还是不放心,“他才六岁呀!咱们两个,统共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你——等渴了饿了,我看你心疼不心疼!”

布木布泰笑了,扭头吩咐苏麻拉姑,“去收拾收拾,一会跟我去养心殿陪皇上。”

回头笑着宽慰哲哲,“姑姑放心,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舍得他一人住呢!”

哲哲叹气,抱菊花在怀里,“汉人都说没娘的孩子一根草。瞧瞧,福临这还是有俩娘呢,在他多尔衮眼里,比根草都不如了。”

菊花在旁插嘴,“那不是没爹么。”

布木布泰含泪笑了,“你呀,就你话多。”回过头来劝慰哲哲,“姑姑别急。多尔衮少年没了父母,性子难免桀骜偏执。我们慢慢哄着就是了。他对福临虽然严厉些,多少还是要顾及君臣叔侄情分。”

哲哲看一眼布木布泰,“你就别给他说好话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末了殷殷嘱咐布木布泰,“等见了他,你也别跟他吵。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柔能克刚!”

布木布泰笑着应下,“是。”

顺治来到养心殿,看看四周,除了奶嬷嬷、教养嬷嬷,一个个的都是生面孔,不认识。想要哭着找额娘,又怕何洛会那个笑面虎笑话。想了想,自己爬到床上,钻到被子里,伸出胳膊对外摆摆手,“都走吧,朕要睡觉了。”

何洛会瞧着好笑,对白氏点点头,“好生伺候主子。”

白氏笑着应下,“那是自然。”送走何洛会,白氏领着几个教养嬷嬷劝顺治起床,给他洗脸,又喂了小半碗米粥,讲了海东青救王的故事,眼看顺治两只眼睛睁不开了,这才哄着他安置。

等白氏带着人熄了灯,轻手轻脚出来,就见布木布泰坐在外间大床上,穿着宽松衣裳,靠着大迎枕,腿上盖着毯子,正对着灯光看书呢。

白氏几个急忙磕头。布木布泰放下书本,淡淡一笑,“忙了一天,都累了,回去歇着吧。皇上这儿有哀家呢。”

打发走白氏,布木布泰扶着苏麻拉姑到里间,看顺治睡的香甜,笑着替他压压被子。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见他不踢被子了,这才站起来,扶着苏麻拉姑的手,回到外面,重新坐回大床上看书。

苏麻拉姑挑了挑烛芯,劝道:“主子,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布木布泰摇摇头,“你先睡吧。我再看一会儿。”

苏麻拉姑看劝不动,只得找个荷包,坐在灯下,一面扎花,一面陪着。

一朵花没扎完,外头值夜宫女在帘外说一声:“太后,睿亲王来了。”

布木布泰刚要披件衣服,就见多尔衮大步进来。苏麻拉姑急忙笑着迎上去,“是十四爷呀。您且到外间喝茶,有新进的六安茶,您尝尝?”

多尔衮不理会,径直走到大床前,弯腰展臂,将布木布泰逼到床角,二人鼻尖对鼻尖,呼吸可闻。

多尔衮不说话,布木布泰也不说话。就这样对峙着,苏麻拉姑记得跳脚,又不敢大喊,生怕惊醒了顺治小主子。正在安静之时,就听烛花“啪”的一声,里头簌簌布料摩擦之声传来,紧跟着,顺治迷迷糊糊叫道:“苏麻姑姑——”

苏麻拉姑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小主子总算没叫太后,赶紧小跑进去,哄顺治,“皇上,饿了?渴了?”

就听顺治迷迷糊糊叫道:“尿尿。”

多尔衮在外听着哗啦啦声,笑着喷到布木布泰脸上一口气,“你儿子今天当着全京城老百姓的面儿,好一泡尿撒。”

布木布泰抿嘴笑笑,“你八岁还尿床呢!”

多尔衮无语,“八嫂随口编排的,你也信?”

“我信。”

多尔衮没法子了,继续把布木布泰往床角逼,柔声问:“今晚——到乾清宫去住吧?我都交代好了,没人知道。”

灯光下,布木布泰一张脸跟青玉似的,没有一丝情绪,“怎么,睿亲王也想学明朝皇帝,在乾清宫宠幸妃子了?”

多尔衮笑了,摇摇头,“吃醋了?你放心,乾清宫内,是你与我两个人的,诺敏我都不让进去。只有你跟我,走吧。福临有苏麻照顾呢,今晚,你只想着我就好。”

布木布泰笑笑,“汉人骂我们蒙古蛮夷,说蒙古女人不知羞耻,男人死了就改嫁。须不知,就是改嫁,也不是见个人就嫁。我是没了男人,寡妇一个。可您摄政王多尔衮,却是妻妾成群。我好歹也是皇帝之母、堂堂太后,比不得娜木钟,乃是败军遗孀,不得已与人做了二房。我就算改嫁,也不能这么委屈。”

多尔衮眨眨眼,“你若嫁,我必大礼娶之。后院之中,你排第一,与元妃诺敏并列。”

“呸!这话你跟诺敏福晋说去吧。等她同意了,再来找我。”说完,布木布泰举起书本,敲开多尔衮胳膊,进到里屋。顺治声音传来,“额娘,我刚才梦到皇阿玛了。他要我好好保护你。额娘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多尔衮翻个白眼,“皇太极,看你生的小崽子!”

布木布泰躺在顺治身边,听着外头多尔衮踱步离开,拍拍顺治被子,“睡吧。”

顺治抱着布木布泰胳膊,“额娘放心,有我在,十四叔他不敢强迫你。”

苏麻拉姑站在床下,红着眼吹灭了蜡烛。

一直到十月,顺治南郊祭天,菊花都没再听说多尔衮找布木布泰麻烦。还是有一天顺治从养心殿气哼哼来慈宁宫,找哲哲诉苦,才明白这些日子多尔衮忙什么了。

“大额娘,您看多尔衮,他竟然要孩儿叫他叔父摄政王,郑亲王才是个信义摄政王。这不摆明了要占孩儿便宜么。您可不能同意。”

哲哲听了皱眉,“叔父摄政王?”多尔衮又想出什么蛾子?

顺治不住在旁添油加醋,他现在的目标是:只要多尔衮说是好的他就说坏;只要多尔衮拥护的他就反对。至于叔父摄政王到底哪里不好,说实话,顺治自己个儿也没想明白。

倒是菊花在旁笑了,“姑祖母,您别听皇上一面之词,他呀,正跟睿亲王闹别扭呢。不过,说来也是,睿亲王是皇叔,那郑亲王不也是皇叔?睿亲王是摄政王,那郑亲王不也是摄政王?都是一样的,非要分个亲疏远近,岂不是反倒让外人瞧了笑话。如今正是应当万众齐心,剿灭南明之时,切不可为了个名分之争,寒了自己人的心呐。”

顺治听了,不住点头,“菊姐姐说的是,朕就是这个意思。”

哲哲瞧菊花一眼,“难为你这么个爽直性子,都能想这么深远。”略微点头,唤来侍女宝音,“取纸笔来。”哲哲端坐,叫顺治、菊花分别在一旁守着,分别给礼亲王等王爷、贝勒去信,陈明厉害,末了,提上自己建议:“两位摄政王,均封信义叔父摄政王。”顿上一顿,复在礼亲王信笺上添上几句,提起坤宁宫不吉利之事,请他与大臣们商议商议。

信笺写好,一同发出。等布木布泰得知,礼亲王等人已经收到哲哲信函。不能阻拦,只得冷眼看事情如何进展。

多尔衮本想用封号来区别与郑亲王济尔哈朗地位、出身,哪知母后皇太后在八旗中影响力如此广泛,最终落得个相同封号,十分不服。还是布木布泰哄了半天,又拿出江南那边战事紧张,实在不宜此事打闹为由,才算安抚住多尔衮。

经此一事,顺治看表姐那是越看越顺眼。嘴上菊姐姐叫地那叫一个亲。比七公主那个亲姐姐还要亲。哲哲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偷偷跟布木布泰商量,“这俩孩子感情这么好,不妨就先定个娃娃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沙尘暴也来了,看那漫天黄沙哟!

祭祀坤宁

第五章祭祀坤宁

布木布泰扭头,看看自家侄女,站在皇帝跟前,不管不顾、大说大笑,那叫一个恣意灿烂。想了半天,还是摇头,“孩子还小,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姑姑,咱们就再等等。就这么一个儿子,皇后是要跟他一辈子的,总要福临各方面都满意了才好;若是随便封个妃子,汉人可不讲究妃子也算正妻那一套。到时候,只怕得罪了福临,又委屈了菊儿。”

哲哲听了,微微叹气,“话是这么说,咱们科尔沁不是没有跟福临一般大小的格格了么。算了,福临还小,到时候再看看吧。”

布木布泰低头,想了想,小心问道:“绰尔济的女儿,乃是崇德六年所生,比福临小三岁。”

“哦?三岁”哲哲闻言,问,“秉性如何?”

布木布泰笑着摇头,“还没见过呢,不过听嫂子说,那孩子小时候,就是个闷嘴葫芦。”

“闷嘴葫芦啊?嗯,再看看吧。做皇后的,总不爱说话,见命妇时,哪里来的威信呢?”

顿了一顿,哲哲问:“按理,每天外命妇都要进宫陪伴你我。怎么皇上登基后,就没见过多尔衮媳妇呢?”

布木布泰心里发烧,“诺敏姐姐她——听说她病了。”

“病了?派人看过没?”叫来宝音,吩咐她送些药材过去。宝音出去后,哲哲想了想,“是了,那天她陪我去坤宁宫看宫里修缮摆设,刚进宫门,就说那里阴气太重。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哲哲叫来宝音,“去请礼部满尚书,就说哀家有事相商。”

不一会儿,郎球跟随侍卫进得慈宁宫东暖阁,哲哲年近五十,又常常随皇太极召见大臣,不须避讳。直接坐在炕上,命郎球坐绣墩之上,当面问他清宁宫萨满祭祀,是否能在坤宁宫接着举办。

布木布泰毕竟亲眼见证了满族汉化,多少知道后宫年轻妇人不好随意见大臣,跟哲哲说一声,回到西暖阁,叫来苏麻拉姑,命她带上礼物,亲自到睿亲王府邸探望睿亲王福晋诺敏。

苏麻拉姑应下来,出门恰逢菊花跟顺治手挽手进来,张罗着找水喝。听说苏麻拉姑要出宫,菊花拉着拽着要跟出去玩。

苏麻拉姑怕顺治也想跟着去,急忙哄劝,“菊格格,奴才是去看望睿亲王福晋病情,不是去玩。您长大了,要懂事了,您看,皇上都不说去不是?”

顺治一听,急忙扭头,“哼,朕才不是小孩儿呢!”

菊花撇嘴,拽着要去。布木布泰在屋里听了,笑着摇头,“菊儿想去就去吧。到睿亲王府里,跟他家大格格一块儿玩玩也好。”

苏麻拉姑这才应下,生怕顺治要跟着,赶紧带着菊花出门上车走了。

睿亲王府原址为明南宫,睿亲王嫡福晋诺敏就住在明南宫正殿。听说苏麻拉姑来了,诺敏微微一笑,“姑姑药材刚送来,太后身边的人就来啊,请进来吧。”

苏麻拉姑打帘子进来,对着诺敏行礼,说些太后十分想念,请福晋好好养病的话。菊花则是笑嘻嘻凑上去,“诺敏姑姑,我看你来了。”

诺敏低头,不理苏麻拉姑,“哟,是咱们的小菊儿啊。乌达布拉其其格,你不在皇宫陪伴你姑祖母,怎么来这儿了。看完就回去吧,我这屋里都是药味儿,别熏着你了。”

菊花笑着摇头,“没事儿,我就是在宫里呆在烦了。怪不得汉人都裹小脚,一天到晚就那方寸之地、四角天空,脚大了半柱香就走完了,那不浪费么。”

诺敏噗嗤笑了,咳嗽一声,指着下头苏麻拉姑调侃,“你主子还是最喜欢看书,满汉书都看。怎么也没教教菊格格,瞧这话说的,好歹也是亲王之女,多粗俗。”说着,笑呵呵摸摸菊花脑袋,“想吃什么,姑姑让人去做。”

菊花扭头,“我不饿。倒是姑姑,怎么来了北京,吃的好穿的好,您反而更加瘦了?”

诺敏低头苦笑,“行动都是方寸之地,哪里比得上草原辽阔,能够纵马扬鞭。”低头看一眼菊花,咯咯笑道,“说了你也不懂。好了,看完就回去吧,告诉你姑祖母,我很好,过两天就去看她老人家。这里都是药味儿,别熏着你了。”

菊花想了想,趴在诺敏耳边细声细气说道:“我听姑祖母说,要在坤宁宫设祭祀,诺敏姑姑你病好了就去看看,说不定,长生天见你虔诚,有求必应、心想事成了呢!”

诺敏呵呵笑了,叫来苏麻拉姑,“好了,带菊格格回去吧。仔细过了病气。”菊花还说要见见多尔衮家大格格,诺敏直接冷笑拒绝,“不过就是个朝鲜奴婢生的,哪里比得上咱们菊格格尊贵?改日让她去见你才是。”

菊花抿嘴,诺敏姑姑这性子,还真跟自己那时候像了个十成十。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诺敏姑姑,你怎么就没我想的开呢?

劝慰几句,有心撺掇诺敏大斗多尔衮,扭头看见苏麻拉姑就在身后站着,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嘱咐诺敏好生静养,这才带着苏麻拉姑出了正殿。

等菊花与苏麻拉姑走了,屋里安静下来,诺敏抚着胸口冷笑,“有求必应?心想事成?宽心静养?但凡多尔衮与布木布泰少眉来眼去一回,我这病就好了一半了。”

哲哲交待郎球回去,与礼部商议坤宁祭祀之事。没过几日,便定下将坤宁宫西暖阁设为祭祀之所。

菊花听了,笑笑不说话。本来坤宁宫就不是什么吉利地方,每天再杀一头猪,大清早的,杀猪声嗷嗷叫,吵的人没法儿睡。怪不得,后世历代皇后都不愿意住坤宁宫呢。

第一次祭祀,选的十二月腊八吉日。哲哲亲率内外命妇参加。诺敏也带着睿亲王府大小福晋陪着。祭祀完了,众位福晋跟随两宫太后到慈宁宫说话。

菊花揉着眼睛,睡意朦胧地坐在哲哲身边。就有那好溜须之人夸赞,“都说侄女似家姑。菊格格模样,跟皇太后还真是像呢。长大后,一定又是一位蒙古美人。”

布木布泰笑笑,哲哲倒是很高兴,“美不美的倒在其次,关键,是这孩子性子好,整日乐呵呵的,哀家看着,心里也松快些。”

等外命妇们散的差不多了,哲哲留下诺敏,柔声问:“病可好了?前几日给你送去的药材,可要记得用。”

诺敏低头苦笑,“多谢姑姑。我这病,三分靠治,七分靠养,病根在心里,心病不除,再好的药,也是没用的。”

“这是什么话!有病就得治。什么心病不心病的,就是你没事儿爱多想。若论心病,我不比你操心的还多?你呀,合该跟乌达布拉其其格学学,看看这孩子,天塌了都跟没事儿似的。”哲哲恨铁不成钢,拿个孩子作比较。

菊花低头撇嘴,我要心不宽,早就憋死在永寿宫了。

诺敏低头,一反平日刚硬性子,也不顶嘴,软塌塌地回话,“是,姑姑教训的对。我以后,一定宽心。”

哲哲叹气,有些话,当着布木布泰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得拉着诺敏的手,柔声劝慰,“回去歇着吧。没事儿多带大格格来宫里坐坐。布木布泰每天都要照顾皇上,忙的很。你来了,我也能有个人陪着。”

诺敏答应下来,扶着丫鬟站起来,对两宫太后行礼告退。

哲哲等她走了,才扭头看一眼布木布泰,生气道:“这个多尔衮,怎么老住在乾清宫,也不说回王府了!也不看看,乾清宫是他能住的吗?”

布木布泰低头不语。哲哲自己觉得没意思,幽幽叹气,拉过布木布泰的手,“孩子是咱的根,你可要护好福临,教他成为一代明君。多尔衮还说他年纪小,不急着读书。你可别听他的,该启蒙就启蒙,正是学习的好时候,千万别给耽误了。”

布木布泰点头,“是,姑姑。”

菊花冷眼瞧着,知道此间插不上话,瞧瞧溜出来,跑到慈宁门外,赶上诺敏,趁她未上车前,拉住袖子,“诺敏姑姑,我有话跟你说。”

诺敏红着眼睛回头,勉强笑笑,“是菊儿啊,什么话,说吧。”

菊花摇头,“诺敏姑姑是悄悄话,你低头,我悄悄告诉你。”

诺敏只当孩子年幼,笑着弯腰,把耳朵凑到菊花耳旁,“说吧,什么悄悄话呀?”

只听耳边奶声奶气,“姑姑,多尔衮不喜欢你,你为什么非要让他喜欢呢。休了他,另外找个喜欢你的男人不就行了?咱们蒙古女子,又不讲究汉家那些个守节之类的。可别学汉家女子,弄个看不见的裹脚布,生生把自己给勒死。”

诺敏睁大眼睛,蹲下来认真看看菊花,小声问道:“乌达布拉其其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菊花后退一步,“我,我说,让你休了睿亲王,再找个丈夫。”诺敏姑姑怎么了?

诺敏看菊花露出害怕样子,登时揉揉脸颊,对菊花笑笑,“这样的话,姑姑还是第一次听到。菊儿,记住,你可不能对外人说。不然,人家会笑话你的。”

菊花呆呆点头,“我是不想诺敏姑姑你过的那么辛苦。其他人又不像姑父那么好色,我才不会说呢。”

诺敏笑笑,拉菊花到怀里,给她顺顺耳边碎发,取下头上一只凤凰簪子,别到菊花头上。菊花举手要摘下来,“姑姑,这簪子是你的,你戴最好看。我还小,用不着。”

诺敏按住菊花的手,“谁说的?我们菊花戴什么都好看。你呀,才是咱们科尔沁飞出的金凤凰,你不戴谁戴?”布木布泰,撺掇你家侄女来劝我休了多尔衮,然后你就能跟多尔衮在一起了,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个休王爷的,给将来菊花休皇帝做做铺垫!

王妃休夫

第六章王妃休夫

诺敏冷笑,好,我成全你们!

诺敏告别菊花,回到睿亲王府。破天荒地请来汉臣范文程之妻。范夫人刚从慈宁宫回到家中,衣服还没换好,就听说睿亲王福晋有请。心下迟疑,“睿亲王福晋?博尔济吉特家的?她不是从来不喜跟汉人来往吗?”

看看下人递来的帖子,确实是睿亲王府无疑。略微点头,“原帖奉回。我换下衣服,即刻就去。”看着下人出去回话,范夫人垂眸想了想,换了身出门衣服,交待下人,老爷回来如何回话。带着一个丫鬟,坐车赶往睿亲王府。

马车刚到府门前,就有人开了中门迎接。范夫人吓了一跳,不敢走中门,执意要走旁边角门。还是诺敏在正殿听见,亲自迎出来,挽着范夫人的手,一同进去,这才算罢。饶是如此,范夫人还战战兢兢,只肯走在道旁,不敢学诺敏一般,大大方方走正中甬道。

诺敏知道汉臣难免多虑,也不勉强,请范夫人到正殿安坐,寒暄几句,上了好茶,看着范夫人抿了两口,叫身边人带范家丫鬟下去吃果子,这才开门见山,“我今日请夫人来,是想问问女子休夫,可有什么章程。”

范夫人手里茶盅碰地一声落在桌上,张张嘴笑笑,“女、女子休夫?福晋您说的是,女子休夫,是吗?”

诺敏笑的大方,“正是。夫人出身书香门第,熟知律法纲文,敢问夫人,若是丈夫在外花心,做正妻的不想跟丈夫过了,可要如何呢?”

范夫人摸摸袖子,睿亲王好色,竟然到了嫡福晋不得不闹到休夫地步吗?想了想,对着诺敏笑笑,“女子休夫,倒是少见。妾身听说过和离的,只怕与休夫不同。倒是男子,不喜妻妾,有七出之条。”

诺敏冷笑,“七出?哪七出之条?”

范夫人支支吾吾,“福晋,这——女子休夫,也用不上啊。”

诺敏接着冷笑,“休妻或是休夫,不过是看谁先开的口,最后谁分财产多。所谓七出,不过是个借口,只要能不跟他过,所谓的面子,哪有里子重要?请夫人说来。今日之事,不过是你我闲聊,左右没有外人,闺房来往,爷们儿怎么会知道呢?夫人但说无妨。”

范夫人见诺敏这么说,只得低头慢慢说道:“七出之条,其一,不顺父母。”

“切,多尔衮父母早死了。我都没见过。下一条。”

范夫人脸绿了,慢慢说道,“其二,无子。”

“无子?”诺敏捏着指头套想了想,“这个也就罢了。先留着候选吧。接着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