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辅躬身回答:“回主子,听宝音姑姑说,是到江南采药去了。菊格格脸上起了不少疙瘩,大夫说要到江南才能找到好药材。”

顺治双手交握,抬头望天,“朕怎么听说,菊格格是吃了睿亲王送过去的茶,才长的疙瘩?”

吴良辅低头,“奴才不知。”

顺治冷笑,“你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多尔衮一年给你五千两银子,可不就白给了?”

吴良辅听了这话,赶紧跪下磕头,“奴才不敢,万岁爷,睿亲王给奴才,奴才不能收,可是奴才不敢不收。万岁爷恕罪,饶了奴才一条小命吧。”

顺治冷笑,站在院子里,任由吴良辅哭求。等吴良辅脑袋磕肿了,这才呵呵笑了,“得了,朕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不过是瞧睿亲王拿着国库银子当自家的花,有些不满罢了。那些银子你且拿着,等过两年年纪大了,拿回老家买房子置地,权当你的养老之资吧。”

吴良辅一颗心这才回到肚子里,赶紧磕头谢恩。顺治回头看他一眼,“脑门肿了可是不能伴架。你且歇着,三天以后,再来养心殿当值。”说完,绕过吴良辅,出了门,提小太监梁九功为养心殿总管太监,与吴良辅并肩。梁九功千恩万谢,扶着顺治回养心殿休息。等到外头安静下来,再也没响动了。养心殿守值太监这才出来。一看吴良辅正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哼哼呢,赶紧上前扶起来,“吴公公,小的送您回去?”

吴良辅低声骂道:“回哪儿去?个没眼色东西,送我去太医院先!”

顺治听了梁九功回话,说吴良辅八成要歇半个月才能见人,抿嘴乐了,吩咐梁九功,“带些好药给吴良辅送去。就说,等他好了,还回来当值。那些个银子,且收着吧。做奴才么,只要忠心于朕,朕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奴才。”

梁九功听了,赶紧跪下,一个头磕到地上,“万岁爷放心,奴才们忠心皇上,只忠于皇上。”

顺治乐了,“少耍贫嘴,赶紧去吧。等你回来,朕还有差事吩咐。”

梁九功爬起来,捧来几丸药,请顺治过目,又挨了顺治一通笑骂,这才乐呵呵带俩小太监去了。

顺治打发屋里侍从退下,打多宝阁里取出一叠书信,一面翻看,一面琢磨:“多尔衮,你怕朕娶菊姐姐,怕朕得了后族助力羽毛丰满、势力大增,妨碍你专权,朕就偏偏娶给你看!”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说一句:福临,你个别扭娃,你个倔驴好多人投豪格啊,这人真是人缘儿好。博果尔见了豪格,是叫大哥呢?还是叫后爹?

董鄂贵女

第二十一章 董鄂贵女

自从顺治起了跟多尔衮斗气心思,对菊花行踪越发上心,每日请安之时,总要避开布木布泰,拉着哲哲问菊姐姐到哪儿了?怎么也不来个信,缺什么药材,也好给太医院下旨,叫他们备着。

提醒的多了,哲哲也就上心了。趁着吴克善王妃进宫时埋怨:“你们怎么着急麻慌地送她去南边儿了?合该打京城过,叫太医院好好瞧瞧。那些都是国手,还比不过南边儿赤脚郎中?”

吴克善王妃急忙赔笑,“皇太后教训的是,那个时候也是急了。菊儿整天整天的不敢照镜子,一照就哭。还是雅图公主从京里带来几个太医,轮番给瞧了,说是常年上火,阴火过旺。这才听了主意,请了位太医,陪着菊儿往南边儿去了。您说,怎么就忘了,把孩子带到京城来瞧瞧呢?”

哲哲听她这么说,便放下不提。转而问起和硕达尔汗亲王曼殊锡礼两个女儿。

吴克善王妃赔笑,“都是您老侄孙女,自然顶好的。娜仁、塔娜俩孩子汉学虽然比不上菊儿,可别的都比菊儿强上一分。只可惜,年纪有些小。好在娜仁过了年,虚岁就十二了。在咱们满蒙看来,正好就是出嫁年龄呢。”

哲哲瞥一眼吴克善王妃,冷笑:“你这个做伯母的,倒是给侄女们想的周全。”

吴克善王妃干笑,“这不是想着今年先学学,练练手,等三年后,也给菊儿挑个好的么。再说,娜仁、塔娜是姑姑,做姑姑的嫁的门头高了,下头几个侄女们,也就好挑了。”

“哦?”哲哲笑了,“曼殊锡礼倒是打的好算盘,他们两口子不说出面,两个闺女、两个孙女,全交你这个做伯母、做伯祖母的出来帮衬。”

吴克善赔笑,“姑姑您这话说的,叫侄媳妇反倒不好说了。曼殊锡礼跟弟媳妇倒是想来,那不是没空吗?”

哲哲挑眉,“没空?这季节,不忙着薅羊毛吧?”

吴克善夫人咯咯笑了,“农活儿倒不忙。那不是他两口子带兵到云贵打仗去了么。”

“云贵?”哲哲恍然大悟,“怎么,他们去捉拿南明小皇帝了?”紧接着颔首赞许,“是该去。哀家虽然不理事,也知道不能凡事都让汉人军队占了。八旗一时抽不出人来,曼殊锡礼带着孩儿们帮衬帮衬,很是应该。好好好,你回去告诉吴克善,叫他去信,让曼殊锡礼好好打仗。他家几个女孩子前程,包在哀家身上。”

吴克善王妃听了,急忙磕头谢恩,嘴里说:“有母后皇太后看着,我们哪里会不放心。就等着喜信儿来了,给格格们准备嫁妆呢。”

哲哲亲手扶起吴克善王妃,笑着埋怨:“一家子骨肉,说是外道话,叫人听见,还以为咱们生分了呢!”

吴克善王妃借势站起来,含笑回答:“做臣子的谢太后,做侄媳妇的谢姑母,都是应该的。哪里就生分了。”

这边哲哲放了心,带着布木布泰一心扑到选秀上。除了皇后,还要挑出两位正妃、两位侧妃、四个庶妃。布木布泰建议:“说出去都是妃子,反叫人闹不明白品级尊卑,不若把无封号的侧妃、庶妃定下统一称呼来,也好叫她们明白上下规矩。”

哲哲深以为是,“好,依你看,品级如何定?”

布木布泰低头想想,回答:“皇后之下,设四妃,皆有封号,是为正妃、宫位主。四妃之下,设六嫔,是为侧妃,侧宫位主。六嫔之下,依等级设贵人、常在、答应,无定数,随宫位主居于六宫。不知姑姑如何看?”

哲哲仔细想了想,“也好,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全。”

两宫太后随即请来礼部满汉尚书,将后宫品级说了一遍。满尚书阿哈尼堪闻言,思量一番,觉得后宫定制甚为合理,只是李若琳拱手斗胆问道:“如此一来,后宫妃子居住十座宫殿,东西还有两宫未曾住人。不知,是否依照历朝惯例,加两位贵妃位?”

哲哲垂眸不语。布木布泰淡笑,“贵妃位先留着吧。李大人这一说,倒提醒本宫。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后妃伺候皇上,总不能大字不识一个,粗俗不堪。阿哈尼堪,回去以后,你就把女孩儿家常读的书整理出一车来,送到景阳宫去。暂且把景阳宫作为后妃读书之处吧。”

阿哈尼堪拱手应下。哲哲又嘱咐一些事项,命他们回去,与户部、宗室议定后妃俸禄、品服,二人齐声应下,磕头告退。

哲哲看布木布泰一眼,慢慢问道:“好长日子没见大贵妃了?她是不是病了?若是病了,这次选秀的事,就别让她参详,免得累着了。横竖,博果尔才十岁。就是三年后选福晋,也不算晚。”

布木布泰收敛笑容,叹一口气,“前日我还说呢,怎么说病就病了。后来,特意赶到承乾宫去看看,才知道,她的风寒腿又犯了。阿霸垓来的几位格格都在她身边伺候着呢。”

哲哲抿嘴儿笑了,“是哀家招待不周,委屈了大贵妃,也委屈了几位格格。布木布泰,你回去以后,再挑几个能干的奴才,送到承乾宫里。把几位阿霸垓格格接出来,连同科尔沁、浩齐特几位格格,全都领来慈宁宫。慈宁宫后头不是有几个小院子?风景不错,也安静。把咱们家几位公主格格连同蒙古各部送选来的格格,都安排到哪儿去。她们姐妹们年纪差不多,平日里,也好多多亲近亲近,相互间学着待人接物,将来也是好事。从今往后,那里就算公主所了。”

布木布泰抿嘴笑了,“还是姑姑想的周全。”说两句闲话,告辞出了慈宁宫门。不等回到交泰殿,便叫内务府送来几个手脚勤快的女孩子,年岁皆在十三、四,坐在轿子里一一过目,挑了四个带到承乾宫。大贵妃娜木钟见了,只得放几位阿霸垓格格去慈宁宫拜见哲哲。

哲哲仔细打量,几位格格年纪都在十三到十七岁,正是嫁人好时候。一一问话,一一赏赐,吩咐她们随公主们到慈宁宫后公主所暂住。一切用度,比照和硕公主。

几位格格千恩万谢磕头跪安。哲哲扭头拍拍布木布泰,笑说:“那个台吉布达希布之女,哀家瞧着不错,有大贵妃当年气势。”

布木布泰颔首微笑,“姑姑的眼光,自然是好的。等皇上看了,若是同意,就封她为妃吧。”

哲哲点头,“阿霸垓出来的格格,是能直接封为正妃了。”

两日商议着,接见了浩齐特几位格格,同样命她们到公主所居住。内定下来多罗额尔德尼郡王博罗特之女封妃,单等顺治过目。

因皇帝年轻,四妃名额,本就不准备今年全部选定。因此,再往后看,就只剩下皇后人选,以及嫔、贵人等。

看了半日,哲哲累了,嘱咐布木布泰回去歇着,“这事儿咱们看了不算,还得皇上应允才成。回去,你也问问多尔衮,看看他身边将士家中,都有什么不错的女孩子。八旗贵女,虽然比不得蒙古女儿尊贵,总比汉女信得过。”

布木布泰颔首应下,亲自给哲哲捧了一杯茶奉上,等哲哲再劝,才离开慈宁宫。

刚刚回到交泰殿,就见多尔衮怒气冲冲踹门进来。布木布泰心中奇怪,上前替他脱了大衣服,命苏麻拉姑奉茶,坐在一旁柔声问:“怎么了这是?”看多尔衮不说话,想一想,笑道:“跟皇上闹别扭了?你呀,比他大快三十岁了,跟他一个孩子生气,多划不来。他怎么不好了,跟我说说。”

多尔衮一口将茶灌进去,冷哼,“若是皇上,我也就不这么憋屈了。”

布木布泰奇怪了,拍拍多尔衮手臂,“那是谁?满宫上下,除了我们娘俩,还有谁敢惹您摄政王呀?”

多尔衮冷哼,“还不是那个大贵妃娜木钟。”

“大贵妃?”布木布泰垂眸,“她深居宫禁,怎么惹着你了?”

“也是我多管闲事。想着给福临挑个可心人,叫来几个正白旗管事,命他们留意,看家里可有年龄合适的姑娘。有人当即就说了,说董鄂家有三个女孩子,跟皇上年纪都差不多。我就想着,叫进宫来,给你和母后皇太后看看。”

布木布泰低声喃喃,“董鄂家的孩子?可是鄂硕之女?”那个贱人!

多尔衮摇头,“这我就记不清了。好像有一个是巴度之女。”

“巴度之女。”布木布泰点头,殉葬的贞妃,跟她堂姐一样,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压下心中怒火,笑问:“那——几个姑娘呢?我怎么没见着?”

多尔衮一拍桌子,“说的就是这事。巴度是正白旗老人儿了。我就叫他回去,带女儿、侄女来宫里,给你和母后皇太后看看。哪知道,过了半天,就他一个人回来复命。我一问才知道,他们家几个孩子,在神武门就被大贵妃派人劫走,说是身边没个可心的,要带到承乾宫去伺候她。呸,她一个太妃,也配满洲八旗贵女给她当奴才,伺候她?也不怕折了福气!”

恶狠狠骂一通,刚想找布木布泰求安慰,扭头就听布木布泰脸色青白,咬牙切齿暗恨:“贱人!”

多尔衮“啧”一声,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曾看到某些正史说,董鄂妃很得布木布泰宠爱,一天也离不开这个媳妇。孝惠章皇后反而要靠后站。现在看看,偶好想笑啊好想笑。不用我动手,布木布泰自己就把人家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累死了,有木有?一天到晚离不开,那就是让人家一天到晚站规矩有木有?以董鄂妃这个爱表现贤惠的性子来说,她不敢当面偷懒啊有木有?婆媳和睦,顺治高兴,顺治高兴,母子和睦啊有木有?董鄂妃不敢告状说自己站时间长了腿疼啊有木有?只有自己忍着辛苦啊有木有?孝庄太后,你好厉害啊有木有?我其实想问,孕妇站时间长了,生下来荣亲王容易体弱啊有木有?

温泉水滑

第二十二章温泉水滑

“不错,就是贱人!”多尔衮高兴了,拉着布木布泰的手摩挲,“你说,想个什么法子?教训教训她?总是呆在后宫膈应你跟母后皇太后,早晚有一天,得叫她捅出大篓子不可。”

布木布泰深吸一口气,侧过脸来,看着多尔衮,说的很是幽怨,“什么叫做教训她?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先帝妃子,博果尔生母,福临见了她,也要尊一声母妃。更何况,若不是福临登基,我见了她,还要行礼。你叫我去教训她,让外人知道,不是说我小肚鸡肠、无有容人之量吗?”说着说着,竟然滴下泪来。

多尔衮一瞧,心疼了,搂过来爱妻,柔声呵护,“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只是,娜木钟毕竟手握不少势力,她的儿子阿布鼐是察哈尔部亲王,博果儿在先帝诸子中出身地位,仅次于福临。留她母子在,迟早是祸害。”

布木布泰摇头,细细分析,“不,多尔衮。留娜木钟在京,只要她活着,阿布鼐就不敢轻举妄动。至于博果儿,冲动有余、毅力不足,难以服众。再说,福临有你亲自教导,怎么会比不上博果儿那个长于妇人之手的孩子?多尔衮,我要她们母子好好活着,看着我们的福临治理江山,看着大清国泰民安。”

多尔衮靠在布木布泰耳边,呼吸着布木布泰身上香气,含笑点头,“好,为了我们的福临,我答应你,不动他母子。不过布木布泰,你也要小心,娜木钟留在后宫,总会牵制你。不如,给博果儿随便封个爵位,让他出宫建府,母子俩在王府共享天伦得了。”

“嗯,”布木布泰捏着多尔衮手指头,想了想,“博果儿今年才十岁,不急着封爵。不过,我听说,西山下温泉对风湿腿寒有好处。”

“哦?”多尔衮笑了,“我是有腿疾,不过最近你照顾的好,都没再犯。要不,咱们抽空去泡泡,就咱俩,不叫奴才们跟着。”说着,凑过来嘻嘻笑笑。

布木布泰一把推开多尔衮,“想什么呢?我昨天去看大贵妃,听说她的老寒腿——又犯了。”

提到大贵妃,多尔衮正色道:“既然如此,请她倒西山泡泡温泉,省得给你添堵。眼看选秀就要开始,可不能让她找事儿。”两人商量一遍,定下计策。

布木布泰不辞劳苦,到慈宁宫请了哲哲一道懿旨,命宝音送到承乾宫内。娜木钟接了懿旨,笑问宝音,“好姑娘,母后皇太后真是疼我。怎么就想起来,命我去西山泡温泉疗养了呢?你看看,我这,真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说着,身旁嬷嬷塞了个荷包到宝音手里。

宝音捏捏荷包,躬身谢礼,起来回话:“大贵妃客气了。母后皇太后对先帝诸妃都是疼爱的紧。不过听说西山温泉对您身体好,就立马命人去收拾打扫。明天您就能去了。母后皇太后说,您尽管放心前往,十一阿哥这边,自有两宫太后关照。您且宽心,好好疗养治病才是。”

娜木钟莞尔,“母后皇太后说的是。”命嬷嬷们送宝音出去,回身沉了脸,叫来贴身大宫女,“那几个董鄂氏家闺女呢?”

大宫女躬身回话:“回主子,都在偏殿里坐着。”

娜木钟冷笑,“既然是多尔衮为皇上挑选的,也不能瞎了摄政王一片慈爱之心。你安排安排,今天傍晚,本宫带着她们,到慈宁宫去给太后请安。记住,可要错开时间,千万别碰到皇上。汉人还讲究七岁不同席呢。这少男少女的,若是对上眼儿,可是不好看。”

大宫女会意,躬身道:“主子请放心,皇上都是每日傍晚之前去给母后皇太后请安,咱们早点儿去,早点儿回,端然不会碰上的。”

娜木钟淡笑,“那就安排去吧。”不叫你们碰上——才怪!

大宫女出去安排,挑着时候,找来两个小丫头,在偏殿窗外碎嘴,只说顺治如何威武、如何英明,如何讨少女欢心。听的屋内三位董鄂姑娘齐齐低头,羞红了脸庞。不多时,一名大宫女领着两个小宫女进偏殿,摆上上好铅粉、黛笔,连同金银点翠首饰,请三位董鄂姑娘妆点,说一会儿同大贵妃到太后宫里请安。末了,特意交代,说皇上请安时候去的晚,不会冲撞上,请三位姑娘放心。

三位董鄂姑娘互相看一眼,齐齐福身行礼,各有思量。稍时大宫女回来,跪到大贵妃娜木钟跟前说道:“主子,事情办妥了。”

娜木钟点头,拔下头上金簪,别到大宫女头上,“知道了,下去歇着吧,快请安时,再进来伺候。”

大宫女谢了赏告退。娜木钟看看珐琅挂钟,微微笑笑,拆了头上首饰,歪到炕上,闭目假寐。

待到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博果儿悄悄进屋,叫侍女们出去,轻手轻脚走到炕前,凑到娜木钟耳旁,小声叫道:“额娘,您睡着了吗?”

娜木钟睁开眼,笑着揽住博果儿,“你怎么来了?没跟师傅去玩布库?”

博果儿摇头,“玩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师傅说,春天时候,乍暖还寒的,叫我回来换衣服,免得着凉。对了,师傅还夸我,说我又长了一个力气。”

娜木钟咯咯笑了,摩挲着博果儿脖颈,“好,待会儿额娘给你做羊背子吃,好好补补。”

博果儿忙不迭点头,趴到娜木钟怀里,享受娜木钟轻轻抚摸。过了一会儿,娜木钟快要睡着时候,博果儿轻声问:“额娘,偏殿里三个姐姐,是新来的侍女吗?”

“偏殿?”娜木钟迷迷糊糊回答,“哪三个?”

博果儿咬着指头想了想,“嗯,就是姓董鄂的那三个。”

娜木钟睁眼,“不是,她们是秀女,摄政王麾下正白旗满洲秀女。怎么,你见她们了?”

博果儿一听是摄政王麾下,急忙笑着回答:“嗯,刚才见了。我还想着,若是新来的侍女丫头,就要到身边伺候。不过,既然是摄政王麾下的,还是算了吧。嘻嘻。”

娜木钟跟着笑了,点一下博果儿额头,“你呀,才多大,就知道要小宫女伺候了?行,我儿长大了,过两天忙完,额娘亲自给你挑两个好的,放到你房里。”顿一顿,“我儿瞧着,那董鄂家的三个,皇上会喜欢吗?”

博果儿按着下巴想了想,“也不会都喜欢吧。那个罗硕家女儿,大概就不会喜欢。至于那个喀济海的女儿,应该不讨厌。”

“哦?那鄂硕之女如何?”

“应该会喜欢吧。我瞧着她挺好的。”顿一顿,又说,“偏殿的奴才们都说她最好了。”

“哦?”娜木钟低头,拍拍博果儿,“歇会儿吧,待会儿跟额娘一同去慈宁宫。”鄂硕之女是吗?看来,是个会做人的,才多大一会儿,奴才们都说她好了。就是不知道,布木布泰对上这样的儿媳妇,是婆婆拿捏住了媳妇,还是媳妇压制住了婆婆?

娜木钟噗嗤一声笑了。都说布木布泰聪明,得到先帝、摄政王两位英雄之爱。我倒要看看,面对摄政王安排下来的鄂硕之女,你会作何反应?正白旗董鄂氏,你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啊。

娜木钟琢磨,多尔衮安排下正白旗女孩参选,无非是为了借以控制顺治后宫。最好能生下皇子,皇位继承人是多尔衮属下外孙,那么这位皇子自然会受母家影响,亲近多尔衮。

这样的事,娜木钟能想到,布木布泰自然也能想到。趁着多尔衮到六部衙门巡视,布木布泰靠在炕上,闭眼细思。

上辈子,董鄂氏跟福临纠缠不清时,多尔衮已经去世。自己只顾着每日撮合帝后关系,想着法子压制董鄂妃,修补福临与蒙古妃子之间关系,却忽略了董鄂妃属正白旗。现在看来,不由得不怀疑,当年董鄂妃勾搭福临,是不是多尔衮临终前,提前安排下来,为自己身后乃至正白旗谋取出路?

布木布泰叹气,慢慢梳理头绪:鄂硕他们一家子,看似官职不高,实际上,跟多尔衮一家私交甚密。多尔衮独生女儿,就私下许给董鄂家,其封号“东莪”,就是“董鄂”谐音。可惜,上辈子多尔衮死的早,东莪格格还未出嫁,就被福临逼着出了家。董鄂一家心存不忿,为了旧主子,借着多尔衮旧部暗中协助,接二连三往后宫塞闺女。送出一个女儿,若是成功了,满门显赫,日后外孙登基,还能为多尔衮平凡;就算不成功,也不过损失一个丫头片子。

“真真是打的好主意!”布木布泰眯眼,紧紧握住身下褥子。心中暗骂:塞进来一个贞妃不得宠,还嫌不够;不管女婿尚且活着,连着出嫁的女儿都要削尖了脑袋塞进来。其卖女行径,比汉武帝他姥姥还不如。董鄂家打的真真是好主意。只可惜,这辈子,有我管着,多尔衮怕是没那份闲情,临死了还要算计福临。

我倒要看看,这辈子,你们没有多尔衮旧部帮衬,怎么在我眼皮底下,把闺女一个接一个塞进后宫。害了我唯一儿子的性命,毁了我心爱侄女的后半生,害的我们孤儿寡母形影相吊,孤苦伶仃直面前朝惊涛骇浪,担惊受怕十几年,这份仇、这份恨,深入骨髓,不会随着时间逆转而有丝毫淡化。

想到这里,布木布泰垂眸冷笑,看来,西山温泉那边,要多送去几位正白旗秀女了。

作者有话要说:娜木钟其实挺聪明的,想象一下,她是康熙良妃的曾祖母,老八外老祖母,容貌身材肯定不差。偶偶,擦擦鼻血去!看谁呢,说的就是你——要不下章就让娜木钟艳遇?温泉里呀......

回眸一笑

第二十三章回眸一笑

话说娜木钟与布木布泰各有算计,双双赶在顺治之前,前往慈宁宫请安。太后与大贵妃凑到一起,陪着哲哲说话。一个个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交手之间,布木布泰忍不住叹息:身份真是个好东西。太后与太妃打起嘴仗来,远不如上辈子有太皇太后身份撑腰,弹压玄烨那帮后妃来的爽快轻松。

娜木钟谢了哲哲隆恩,说明日就带着侍从们前往西山泡温泉。叫来博果尔到跟前,推到哲哲身边,笑说:“这几日妹妹越发没了精神,十一阿哥乃是先帝幼子,恐怕跟妹妹去西山,不能照顾妥当。皇太后姐姐素来疼爱孩子们,妹妹就把博果尔托付给您了。有皇太后姐姐照顾着,妹妹也放心。”

哲哲拉博果尔到身边,仔细夸奖一阵,“嗯,又长高了。再过两年,就赶上皇上了。”

娜木钟心里高兴,嘴上连称不敢,“哪里,皇上才是丰神俊朗,别说博果尔年纪还小,就是长大了,怕还是要差上两分呢!”

哲哲微笑说道:“是吗?哀家瞧着,这兄弟俩倒不分伯仲。你这么一说,倒是瞧出来,博果尔身子比皇上要弱些。好孩子,往后可要好好练练,将来给你皇上哥哥办差,做一对明君贤臣,标榜史册,哀家与你额娘也落个教子有方的美名。”

博果尔看一眼娜木钟,呵呵笑了,“大额娘放心,孩儿一定好好努力,处处向皇上哥哥学习。”

哲哲跟布木布泰一同笑了,“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娜木钟笑着扯会博果尔,“好了,你不是说,想你十一姐姐了,叫嬷嬷领着,到公主所去看看吧。”说着,叫来几位嬷嬷,簇拥着博果尔,径自去了公主所。等人走了,娜木钟这才一拍手,“瞧我这记性,怎么就忘了公主所还住着好几位蒙古格格呢。呵呵,好在呀,博果尔才十岁出头,尚未总角,算不得男丁,去就去吧。皇太后姐姐您可别生气。”

哲哲抿嘴笑答:“不气,博果尔年纪小,还算娃娃,又有嬷嬷们照应着,格格们都是守礼孩子,自然不会冲撞了他。”

布木布泰坐在一旁赔笑,扭头看见娜木钟身后几位面生女孩儿,居中站着的那位,眉目柔慧、身段婀娜,不是上辈子那位董鄂妃,又是何人。压不住心中火气,冷笑着开口,“贵妃姐姐可是有福,添个侍女,就如此美貌动人。”

“哦?你说董鄂家孩子啊?”大贵妃放下茶盅,笑着叫三位董鄂姑娘上前,给两宫太后磕头行礼,指着三人一一说道:“这个是喀济海家闺女,叫兰兰;那个是巴度家闺女,叫婉婉;最后一个,长的最好看的,性子最和顺,叫乌云珠,是鄂硕家闺女。她们呐,可不是侍女,是正经八旗贵女,出身正白旗。今年正好选秀。刚我在御花园碰见了,顺便领来,给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瞧瞧。”

哲哲瞟两眼,笑说:“都是好孩子,起来吧。”扭头跟布木布泰说话。

布木布泰心中不喜,连看都不肯看,只笑着问哲哲,“既然贵妃姐姐喜欢,不如放到贵妃姐姐身边伺候。这次姐姐去西山,身边自然少不了贴心人儿。”顿了顿,又说,“别个倒还罢了,尤其是这个鄂硕家孩子,一看就是个知礼懂事儿的,有她照应,姐姐的身体,也好的快呀!”

“哟,那可多谢妹妹了。”大贵妃娜木钟甩着帕子坐着行了半礼,布木布泰笑着受了。就听娜木钟说道:“我心里倒是喜欢这几个孩子,怕只怕他们父母舍不得。不管怎么说,都是正白旗正经旗人,放到我身边伺候,可不委屈了。过会儿送回家去,叫她们好生准备选秀,将来若是能榜上贵人,也是她们的福气。”

布木布泰只看哲哲。哲哲抿嘴,瞧一眼地下三个姑娘,想了想,吩咐布木布泰,“不是说多尔衮让进宫来瞧的么?送到多尔衮那儿,让他看看。到底是旗人家姑娘,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布木布泰低头应下。看一眼金丝珐琅座钟,瞧着快到顺治请安时间了,只得带上三分笑意,吩咐苏麻拉姑,“带三位姑娘去交泰殿,等本宫回去,领给摄政王瞧瞧。”

苏麻拉姑福身行礼,应一声,领着三位董鄂姑娘出去。不多时,顺治带着吴良辅、梁九功一帮人来慈宁宫请安。见娜木钟在座,少不得问讯一番。

娜木钟见了皇帝,立马端庄笑笑,略微欠身,“皇上来了,有日子不见了。今日可好啊?”

顺治陪哲哲坐到一条褥子上,笑呵呵回答:“往日来慈宁宫请安,倒也能常常见到淑妃姨娘们。唯独大贵妃姨娘少见,想是身子不好,不常来慈宁宫给大额娘请安。前些日子,岳乐打南边儿捎来几味药材,有细辛、伸筋草、透骨草,听说,治风湿最有疗效。高老太祖传秘方,可好了。回头,朕叫吴良辅给您送去些。”

娜木钟不过几句话,就得了顺治好一通编排,心里恨恨骂一声,抬头笑道:“多谢皇上,明儿个我就去西山了,等回来再用吧。”

顺治认真摇头,“那怎么行,晚上就让人送去。正好带到西山去用。有病就得治,要不然腿瘸了怎么办?”

布木布泰低头忍笑,哲哲咳嗽一声,交待下去:“给大贵妃送的东西都安排好了?”

大宫女宝音上前回话,“都安排好了,已经送去承乾宫了。”

娜木钟自知坐着无趣,对哲哲说一声,领着人回宫收拾东西。

布木布泰看看左右无事,惦记着交泰殿内三位董鄂氏,随后也告辞回去。顺治亲自送布木布泰出了门,扭头钻到哲哲怀里撒娇,“大额娘,刚才从慈宁宫出来那三个女孩子,孩儿瞧着,怎么不像后宫宫女呀?”

哲哲笑了,“你是瞧见几个董鄂氏了吧?那不是宫女,是正白旗秀女。”

“正白旗?”顺治抿嘴,“我瞧那个鄂硕家的,就挺好。”

“哦?皇上瞧上了?”哲哲笑着摸摸顺治脑袋,“那也不难,本来就是摄政王给你挑的。你若是喜欢,提前抬进宫里收了房也使得。”

顺治低头想了想,很是不舍,“算了,既然是摄政王挑的,那——等复选过了再说吧。”哲哲微微一笑,拉着顺治聊起别的。宝音站在顺治身后,瞧见哲哲眼色,略一低头,转身出去传克食,顺道叫了个小太监,到交泰殿送信。

过了好一会儿,顺治心情平复,辞别哲哲,踱步出了慈宁门。到养心门外,早有乾清宫小太监守候多时,跪地磕头,说道:“摄政王、皇太后有请万岁爷。”

顺治停步,问:“何事?”

小太监小心回话:“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皇太后留几位秀女在宫里住两天,让她们做克食,顺道请皇上品尝。”

顺治眯眯眼,“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朕换了衣服就去。”

回到养心殿,撵吴良辅到外头候着,留梁九功带着小宫女们伺候换衣服。顺治开口问梁九功,“你说,那几个秀女,是太后留下的,还是摄政王留下的?”

梁九功躬身笑答:“奴才刚听传话小太监说,是太后留下的。”睨一眼顺治脸色,小心补充,“不过,若是哪家姑娘得了摄政王青眼,开口留在太后身边,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顺治呵呵一笑,换上一身黑色掐金边绣龙衮服,戴上乌金翡翠帽,拍拍马蹄袖子,捏上一把乌金折扇,上头一朵秋菊恣意绽放。啪的一声,甩开折扇,乍暖还寒天气,也不嫌冷,一路啪嗒啪嗒摇晃着,望乾清宫东暖阁而去。

未进暖阁,扑面而来一股香味儿。小太监唱:“皇上驾到。”

早有苏麻拉姑听见响动,满脸含笑迎出来,“给万岁爷请安,太后、摄政王在屋里等着呢。”

顺治抿嘴一笑,“有劳苏麻姑姑了。”

苏麻拉姑连称不敢,打帘子请顺治进来。布木布泰、多尔衮一左一右坐在炕桌边上,笑呵呵说道:“可算来了,再不来,可就不等你了。”

顺治笑着给布木布泰请了安,对着多尔衮打个千儿,说道:“刚进门就闻到香味儿了,不知额娘做了什么好吃的。可不能尽顾着皇父,忘了孩儿。”说完,收了折扇入袖子,坐到布木布泰身边,抱着胳膊撒娇。

多尔衮皱眉佯怒,“多大了,都要娶媳妇了,还跟额娘撒娇。快下来,到皇父身边来,尝尝,这苏子叶饽饽怎么样?”说着,伸手捏了一个饽饽,就往顺治嘴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