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叹气,“好了。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多尔衮的感情,都很复杂。你对他,既有依恋,又有戒备。这也难怪,毕竟福临是皇帝,不比娜木钟的儿子,仅仅是蒙古亲王。罢了,如果多尔衮没事,往后你俩好好过日子。成天一个床上睡的人都要时刻防备,你累不累。”

布木布泰低头啜泣:谁也没想着要天天防他。这不多年成习惯了么。

哲哲摇摇头,拍拍布木布泰,“你回去交泰殿,悄悄把十阿哥接来,看在身边。我去看看福临。实在不行,就把十阿哥认做你的养子。”

布木布泰抬头,“姑姑?”

哲哲流泪,“好孩子,这是最后的办法。记住,万不得已,不可用。等我消息。”

布木布泰擦干眼泪点头,“我听姑姑的。”

哲哲交代一番,命布木布泰回交泰殿稳定局势。自己换了衣服,带着宝音去养心殿探望。

养心殿内,顺治窝在床上,多尔衮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福临,吃药了。”

顺治瞟一眼黑乎乎的碗,摇摇头,“不吃。”

多尔衮笑着摇头,“好,不吃就不吃吧。听皇父讲故事。话说当年,老罕王崩,我的额娘阿巴亥大妃被逼殉葬。一夜之间,我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那一年,我十五岁。第二年,你额娘从科尔沁来到盛京,嫁给了你阿玛、我八哥。八哥事忙,我去迎亲。那时候她才十五岁,穿着美丽的衣裙,骑在马上,缓缓向我走来。第一眼,我就相中了你的额娘,一见钟情、终身难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关关雎鸠君子好逑”

福临捂着耳朵哀嚎,“药碗拿来,我喝——”

多尔衮哈哈大笑,递过药碗,摸摸顺治脖颈,“乖儿子,跟你皇父斗,你还嫩了点儿。”

顺治瞪多尔衮一眼,“听说,诺敏姑姑又——怀上了。”

多尔衮抬头望望养心殿藻井,“季开生个猪!”

这一回,轮到顺治哈哈大笑。多尔衮无奈赔笑,接过空碗放下,给顺治拉拉被子,“小心,外头凉。”

顺治躺下,看看自己手上痘痕渐渐干了。闭着眼睛想了想,叫来多尔衮,“皇父,等朕病好了,朕同你去太庙,追尊阿巴亥大妃为武皇后,祭告祖宗吧?”

多尔衮看顺治一眼,含笑点头,“好,等你病好了,咱爷儿俩一块儿去。”

顺治瞧着多尔衮眼神越发慈爱,有些害羞,翻个身脸朝里躺着,留下句话:“朕要睡觉。”蜷成一团挺尸。

多尔衮摇头笑笑,收拾药碗,出去交给宫人。太医来报:“王爷,皇上病情,已经好了七八分了。”

多尔衮点头,“好,这次你们立了大功。等皇上痊愈了,本王重赏。”

太医们笑着连称不敢。多尔衮宽心了,吩咐太医们到偏殿守着,回去看看顺治,替他擦擦脑门儿上汗,靠在窗前炕上,一本一本批折子。

顺治回头看看,多尔衮眉宇坚毅,手指粗糙,依稀可见拉弓射箭厚茧。眯眯眼,心里暗道:汗阿玛,儿子心里,您还是儿子第一阿玛,没人比得上。别担心!

放开心结,顺治很快入睡。一直到日头西垂,方才睁眼。抬头一看,床边坐着一人,不是母后皇太后,又是何人。顺治急忙跳起来,趴到地上给哲哲磕头,“大额娘,您痊愈了?”

哲哲笑着扶起顺治,“痊愈了。听太医们说,皇上也快好了,快,让大额娘看看,哎呀,没留疤。还是那么干净。”

顺治避开哲哲的手,不好意思说道:“儿子只有受伤有痘。”

“这样啊,”哲哲收回手,“皇上长大了,害羞了呢。”看见顺治光着脚踩在地上,急忙让他坐到床上盖好被子,“没事就好。可把哀家吓坏了。没事就好。”

多尔衮站在哲哲身后笑说:“八嫂也太紧张了。您病刚好,就来看他。这么大的福气,他小孩子哪里承受地住?”

哲哲笑着回头,“我来看福临,没问候你,你不高兴了?放心,长嫂如母,在嫂子眼里,你呀,跟福临是一样的。”

多尔衮急忙拱手,“是弟弟说错话了,嫂子不要生气,弟弟给您赔礼。往后,再也不敢跟福临争母后皇太后疼爱了。”

哲哲看二人无事,放下心来,顿觉浑身发软,扶着宝音站起来,嘱咐顺治,“好好休息,过两天,大额娘再来看你。”

扭头叮嘱多尔衮,“你也是,多注意身体。国事再繁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什么事,教福临学学。他也长大了,该担起的责任,总要学着承担。”

多尔衮微笑着应了,“嫂子说的对。这江山总归要交到福临手上,是该开始学了。”

哲哲笑着瞥多尔衮一眼,“你明白就好。”回头嘱咐顺治好生养病,扶着宝音回慈宁宫休息。

多尔衮送哲哲出门,回头瞧见顺治靠在床头,翻看奏折,脚步顿上一顿,堆起满脸笑来,凑过去,跟他探讨移民开荒章程。

布木布泰听从哲哲之命,接十阿哥韬塞到身边,用心照顾。听闻养心殿内平安,感激地直念佛。

又过两日,顺治病愈。开养心殿,昭告天下。多尔衮借机把那些过早站队之人踢出去。肃亲王豪格势力因此大减,本人也因反对追尊阿巴亥皇后位,而降爵罚俸,亲王府换上了郡王牌匾。

顺治病愈,大贵妃娜木钟划烂一方上好丝帕。连夜发信,叫阿布鼐按兵不动,静观局势。

正在京城官民吸取教训,再次掀起打扫卫生、防范瘟疫大行动之时,科尔沁快马送信。信是菊花写给哲哲的请罪书。信中详细说明,前些日子送来的奶牛,生有牛痘,人挤牛奶的时候,可能感染。但范围仅限于手部,并且不会对人造成大的伤害。感染牛痘痊愈之后,便不会再患上天花恶疾。

此信来到时候,哲哲拍拍胸口,大呼“虚惊一场”。

布木布泰得知消息,赶来问候。哲哲握着布木布泰的手说:“菊儿这孩子,这两年越发能干了。虽说这次做错了事,你瞧瞧,给我送来了虫草,给你送来了皮子,都是一等一的好。不怪吴克善成天夸她是草原明珠。依我看,咱们不妨亲上加亲,封她为后吧?”

布木布泰心里咯噔一声,笑着回话:“皇上还小呢。这事不急。”

哲哲摇头,“不小了。今年十二,叫吴克善来,商量商量,得到明年才能订婚。订下之后,还得再等一年准备婚事。正好后年周岁十四、虚岁十五,娶皇后那是最好的时候。”

布木布泰笑着应下,“姑姑说的是。我总觉得福临还是个孩子,没想到,一眨眼,他都快十五了。回头我找机会问问他。不管怎么说,皇后是要跟他一辈子的妻。咱们来了中原,难免入乡随俗,学些汉人规矩。中原文化,可是不兴把妃子看成平妻。如此一来,皇后就要完全承担起帝王之妻的责任。总要福临相中了,才好长长久久。咱们做长辈的,也能放心不是?”

哲哲听了,深以为是,“是这话不错。菊儿这孩子素来跟福临好,我看啊,让她做皇后,那是没错。也罢,你找机会问问福临。也显得咱们重视。”

布木布泰笑着应下,记在心上。哲哲则给菊花回信,说十分想念,让她来京探亲。

信发出不久,收到科尔沁回信。说菊格格跟着三哥固伦额驸弼尔塔哈尔到漠北去了。哲哲不解,去信问明原因。科尔沁隐瞒不过,这才隐晦提起,漠北有部落向科尔沁求婚,菊花自愿前往沟通。哲哲无奈,只得叫来布木布泰,说明此事。布木布泰面上可惜,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哲哲也歇了撮合菊花与顺治的心思,转而开始接见科尔沁其他女孩子。无奈何,跟顺治年龄相配的,只有菊花一人。元后自然不能娶太小的,太大的都已经嫁了出去。哲哲只有跟布木布泰商量,在京中满蒙八旗中,挑选适龄贵女。

布木布泰趁机拿出选秀章程,呈于哲哲。哲哲仔细看完,交给布木布泰,“去让皇上看看吧。这是八旗入关之后,第一位皇后,要起个好头才是。”

布木布泰点头,叫来苏麻拉姑,“将这章程送到养心殿,请皇上参阅。”苏麻拉姑应声出去办差。不一会儿,顺治亲自来到慈宁宫,对着两宫太后行礼问安之后,说了句:“孩儿之事,让大额娘、额娘操心了。只是,七姐姐刚刚去世,孩儿没心思选皇后。还请过些日子,再说吧。”

提起青春早逝的幼女,布木布泰眼眶立刻红了,哽咽着说一声,“好孩子,你姐姐天上有知,也会保佑你的。”

哲哲陪着难过一会儿,拉着顺治劝慰,“好了,咱们也没说让你急着选皇后。横竖你年纪尚幼,再等一年也可。只是,你身边总要有人伺候。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中意的人?或者,喜欢什么样的,哀家和你额娘,选妃之时,也好有个章程。”

顺治看布木布泰一眼,低头苦笑,“孩儿虽然贵为皇帝,然而一举一动,莫不关系重大。哪里就能喜欢谁,就娶谁的道理。大额娘与额娘看着办吧。”说完,托口还有政事,拱手告退。

哲哲与布木布泰大眼瞪小眼,哲哲只当这孩子年幼,一笑而过。倒是布木布泰回交泰殿之后,十分担心,琢磨一夜,想起当年顺治想娶董鄂氏受挫之后,便是这般行状。

布木布泰于睡梦中惊坐而起,手拍绣枕,“来人,更衣,本宫要去慈宁宫。”

作者有话要说:顺治皇帝太好色了,偶舍不得把亲闺女许给他呀呀呀呀。要不——让他跟董鄂氏凑一堆儿混得了?

选秀选后

第一十九章选秀选后

布木布泰惊吓之中,顾不得多尔衮柔声劝慰,连夜起身,到慈宁宫找哲哲,请她颁布懿旨,停外命妇每日入宫参拜太后礼仪。

哲哲本来不同意,听完布木布泰讲述,也不由担忧,“虽说咱们满人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也不能由着皇帝喜欢上有夫之妇。罢了,就按你说的,往后停了这个规矩,防范于未然。”

布木布泰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哲哲身边,商量往后接见年轻命妇,一定要设法避开小皇帝。毕竟正是冲动年纪,可不能让哪个眼皮子浅的给勾搭歪了。

话说顺治出了慈宁宫,也不说回养心殿。领着一帮侍从,溜达来溜达去,最终来到永寿宫内。吴良辅冷眼瞧着顺治皇帝对着院子里石榴树发呆,心里猜测他在想菊格格,赔笑上前,“主子,刚才听苏麻姑姑说,菊格格跟固伦二额驸上漠北去了。”

顺治点头,“朕知道,听说是为了说媒。”

吴良辅呵呵笑两声,躬身退下。

顺治拍拍石榴枝叶,琢磨一番,吩咐下去,“摆驾乾清宫。”

前些日子,哲哲与顺治挺过来牛痘。多铎却死于痘症。多尔衮自觉失一臂膀,接连大半年,郁郁寡欢。唯独见了顺治,还高兴一些。听到外头通传,急忙叫道:“皇上来了,还不快请进来。上好茶。”

顺治迈步进来,对着多尔衮点头,叫一声,“皇父。”多尔衮笑着站起来,“皇上来了?坐吧。前些日子新得了顶级龙顶茶,皇上陪我尝尝?”

顺治抿嘴,“朕来找皇父,有大事相商。”

多尔衮挑眉,冲殿内侍从摆摆手,众人相继退到廊下。屋内只剩顺治与多尔衮,顺治这才说道:“科尔沁给大额娘来的信中,隐晦提到,说菊格格到漠北去了。”

多尔衮看着顺治,问:“科尔沁与漠北联姻,皇上觉得不应该吗?”

顺治冷笑,“皇父何必多次一问。虽说科尔沁乃是您的岳家、朕的母家,你我心里都十分清楚,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乃是满洲安定蒙古的驿站。若想蒙古安定,科尔沁的女儿,就只能嫁到北京,觉不能嫁到漠北,使蒙古各部过于亲近。”

多尔衮听了这话,笑了,“皇上长大了。可是,您也不用对此太过担心。关于此次联姻,吴克善亲王特意写信给你额娘,陈明是为你表哥挑选侧福晋。你也知道,你三表哥毕竟是固伦额驸。怕母后皇太后知道,心疼闺女。这才让菊格格前往,借此瞒住母后皇太后。至于科尔沁女儿菊格格,别说老亲王舍不得她远嫁。就算舍得,依我看,菊格格自己也不愿意嫁到那苦寒之地吧?”

顺治听多尔衮说明白,心中高兴,低头扭捏:“那额娘怎么不跟朕说?朕又不会告诉大额娘。”

多尔衮呵呵笑着,摸摸顺治脑瓜,“你额娘她们是女人,你不好意思说。如今没外人,咱爷儿俩说说心里话,儿啊,你——是不是喜欢你菊姐姐?”

顺治抓紧时间摇头,“不,不喜欢。”

“哦?”多尔衮仰头,“真不喜欢,不想娶她?”

顺治接着摇头,“不想。”

多尔衮讪笑,“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你额娘说了,你的皇后,一定要挑你喜欢的。皇父不逼你。要不然,让菊格格做贵妃?你刚才也说了,科尔沁女儿,一定要嫁到京城。”

顺治摇头,“做侧室,太委屈菊姐姐了。”

多尔衮无奈了,“那好吧。就让菊格格等两年,等博果尔长大了,给他做嫡福晋元妃,这总不委屈了吧?”

顺治瞪多尔衮一眼,“不好。博果尔性子太毛躁,不是良配。”

多尔衮哭笑不得,“说的也是。罢了,儿女自有儿女福。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吴克善的女儿,就让吴克善操心去吧。咱爷儿俩说说皇后人选,皇上,你喜欢什么样的呀?”

顺治低头,只看手上扳指,摩挲半日,方说了句:“豫亲王刚离世不到一年,立后之事——再说吧。”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皇后早晚要选。不仅哲哲着急,多尔衮夫妻俩操心,就连大贵妃娜木钟也操心。没办法,皇上不大婚,自家儿子就不能抢在哥哥前头。娜木钟给娘家传信,叫他们挑几个阿霸垓格格送京。就不信了,我们姑侄联手,还不能给十一阿哥挑个好的!

阿霸垓收到娜木钟来信,部落里几位管事亲王、郡王、台吉坐到一起,研究一番朝廷发布选秀制度,决定将部落中所有年在十三至十七的贵族女子全部送去选秀。

大贵妃收到来信,看到所有侄女、堂侄女,只要年龄附和选秀的都在路上,往京城赶。先是高兴,觉得娘家跟自己还是一条心。没过一会儿,便生起气来,“哼,挑那么多来,还不是为了往布木布泰儿子怀里塞。真以为博果尔没当上皇帝,我们娘俩就失势了不成?”

这么一想,跟阿霸垓的情谊,也就生分了。转头去找淑妃巴特玛,探听探听她手里都有什么好姑娘。

淑妃没有儿子,对选秀之事不热衷。见娜木钟来,只说了句娘家侄女在路上呢。其他的,一问摇头三不知。

娜木钟无奈,回去分析一下如今形势,蒙古是靠不住了。一个个都想着往皇帝身边塞人。不过,蒙古各部落也逐渐没落了。看看如今朝堂上,满洲官员一家独大,汉臣勉强与之争锋。蒙古官员不过就是打酱油。娜木钟拍拍手,叫来贴身宫女:“去,请咱们管下几位命妇来宫里侍奉。”

贴身宫女迟疑一下,小心回答:“主子,年前两宫太后下懿旨,免了外命妇入侍之责。您若想见,还请稍等,今日派人出去送信,叫她们递牌子,明日方能见面。”

娜木钟拍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罢了罢了,快去吧。去请上三旗几位相熟命妇明日来,就说哀家这儿有好茶。”

贴身侍女告退。娜木钟小心琢磨:“满洲八大姓,给博果尔挑哪个姓氏的好呢?”

阿霸垓众位格格不知自家姑奶奶已经心存疑虑,依旧高高兴兴坐车赶来京城。与此同时,蒙古察哈尔部亲王阿布鼐偕妻马喀塔固伦公主,出部落亲送科尔沁客人。阿布鼐与雅图固伦公主之额驸弼尔塔哈尔把酒言欢,说些部族繁荣之事。身后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头上蒙着盖头,正是弼尔塔哈尔给自己挑的侧福晋。

旁边,马喀塔公主拉着菊花的手,依依不舍,“好妹妹,若是有空可要常来。”

菊花拍拍马喀塔公主的手,笑着说:“姐姐也要保重,娘家离的远,纵然有心,也难保照顾不周全。跟姐夫相处,也要将心比心。若是觉得姐夫家族没落,处处瞧不起他。惹得两人相敬如宾倒也罢了。就怕您膝下空虚,日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马喀塔公主闻言苦笑,“哪里是我瞧不起他。是他处处嫌弃于我,一心想要一统蒙古。”

菊花赔笑,“那就更不用怕他。他想要一统蒙古,您这位科尔沁外孙,他不知笼络,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马喀塔公主迟疑,“可是他的母亲出身阿霸垓部落,只怕——”

菊花咯咯笑了,引得阿布鼐与弼尔塔哈尔双双扭头。菊花微微摆手,拉着马喀塔公主说道:“二姐姐放心吧。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阿霸垓那边躲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支持姐夫。您呐,只管拿出亲王妃的架子,好好管理这个部落。您能帮上忙了,姐夫他自然会高看您的。”

马喀塔公主笑了,“也罢,这点子事——还难不住我。”

菊花看马喀塔公主听进去了,拍拍她的手,“我走了,有空常写信。”

马喀塔公主点头,“等你嫁人的时候,千万别忘了说一声。”

菊花闻言冷笑,“放心吧。我还等着您的贺礼呢!”

马喀塔公主一笑,亲自扶菊花上马,与阿布鼐并肩目送弼尔塔哈尔、菊花兄妹俩率众而去。

等到马群消失在草原天际,阿布鼐眯着眼睛,悄声问:“科尔沁能想起开通蒙古至西方各国商路,还真是让我大为惊讶呢。”

马喀塔公主抿嘴,“他们不是来挑选侧福晋的?”

阿布鼐看马喀塔公主一眼,按抐住心中烦闷,冷笑:“那只是借口,怕你娘家知道了,对蒙古各部有所忌惮。不过,跟你说了也没什么。我若受罚死了,你不过再嫁一回。”说完,哈哈大笑,径自回部落而去。留马喀塔公主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侍女,站在部落门口生气落泪。独自哭了一会儿,看看远方马群再也不见,擦擦泪,回帐篷休息。身边侍女小声问:“主子,要给皇太后去信吗?”

马喀塔公主沉默一刻,苦笑摇头:“去什么信?让多尔衮叔叔忌惮阿布鼐,杀了他再给我塞个额驸?”

侍女无奈,“主子,您也别太苦了您自己。您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

看看侍女,再看看自己,马喀塔公主摆摆手,“知道了,去拿羊毛来,我搓些羊毛,给母后皇太后做件坎肩。”额娘,您心里,可还记得远嫁的女儿?

菊花与三哥弼尔塔哈尔一行跨马飞奔。路上休息之时,弼尔塔哈尔避开众人,坐到菊花身旁,摸着脚下草地,小声问:“这次蒙古开商路,你觉得能成吗?”

菊花喝口水,摇摇头,“蒙古各部若是齐心了,咱科尔沁可就得跟满洲离心了。”

弼尔塔哈尔皱眉,“那你为什么要来,还跟阿布鼐有说有笑,没见二表姐那脸色?”

菊花笑笑,吩咐众人到远处休息,小声问:“三哥,我——我问你,你喜欢你的公主妻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资料才知道,鄂硕是因为董鄂妃当了宠妃,才由一个普通将领成为内大臣。以前一直以为他家可牛呢!呵呵好吧,接受大家意见,让博果尔他妈妈大贵妃改嫁,话说,嫁给谁呢?一、多尔衮(接着跟布木布泰争宠)二、遏必隆(这个是亲们提议)三、范文程(不解释)四、豪格(听说他比多尔衮还大,跟娜木钟大小应该差不多,正合适)五、某不知名人士皇太极在天上看我,在看我,在看我。趁我还能顶住他老人家压力,赶紧留言,麻溜滴

拒不选秀

第二十章拒不选秀

弼尔塔哈尔顿一顿,低头说道:“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大福晋还不就那样吗。再说,你不是帮我挑了位侧福晋吗?这个女人我很满意。”

菊花看哥哥一眼,笑说:“你满意就好。但不要冷落了雅图公主。哥哥,你是男人,不喜欢妻子,还可以找姬妾,照样有人给你生孩子,没人会说你的不是。可我不能。我若嫁了人,就只能守着他一个。不管他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都得受着。他喜欢其他女人,我得笑着给他娶来。哪怕——哪怕那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哥哥,你不知道,一想到这里,我心里有多苦?”

顿一顿,看哥哥动容,慢慢说道:“这几年,我东奔西走,想着法子给科尔沁赚钱、找门路,不过是希望科尔沁壮大。大到可以保护我,等我嫁了人,若是不得丈夫喜欢,回到娘家,还能有口饭吃,有个帐篷睡。三哥,科尔沁需要强大,但蒙古不能强大。否则,咱家出嫁姑娘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你是未来的科尔沁亲王,你一定要把握好这个度。等日后,我回到科尔沁草原,你可千万别不要我。”

弼尔塔哈尔看妹妹说着说着,眼里蓄满泪水,登时心疼了,赶紧取出帕子给她擦泪,笨手笨脚地,反倒弄了菊花一脸土。

菊花抽抽鼻子,破涕为笑,“哥哥这是答应了?”

弼尔塔哈尔收了帕子,摸摸菊花后脑勺,“说什么呢?你是我的亲妹妹,咱俩一个爹一个妈,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放心,不管将来你嫁给谁,他都不能欺负了你。否则,我就带着科尔沁三万铁骑,踏平他,踩成肉饼,给你下酒吃。”

菊花咯咯笑了,“铁骑就不必出动了。只要到时候科尔沁能打通一条新丝绸之路,那么,谁也不敢欺辱了我去。”

弼尔塔哈尔笑着点头,“放心吧。”兄妹二人回科尔沁后,吴克善正抱着朝廷送来的选秀制度,与王妃参悟。

菊花瞟了一眼,淡笑着说:“这一回,怕是又要烦劳父亲到京城去一趟了。”

顺治七年正月,吴克善携王妃,带着几位科尔沁格格进京选秀。夫妻俩一同进宫,吴克善去看顺治。王妃径自前往慈宁宫。

到东暖阁内,大礼拜见哲哲、布木布泰后,王妃便抹着泪,将一张病免条子呈上,嘴里哀哀诉说:“也不知是怎么了,菊儿回来就病了。什么药都用了,就是不顶事。听大夫说,要到江南去寻几味药材。今年大选怕是赶不上了。好在这孩子年岁还小,等三年之后,下一轮怕是还有机会。”说着说着,就哽咽着停了话头。

哲哲听了,尤其担心,“下一回大选?”那不是晚了?皇上总不能到十六了还没大婚吧?看来,这回皇后金冠,真是不能给菊儿争取了。

布木布泰在旁问道:“嫂子,菊儿得了什么病?”

王妃低头想一番,慢慢回答:“大夫说的,我也听不懂。说是什么忧思成疾、肝火旺盛,还说什么体热。要说这病能吃能喝,能走能跳,可惜,那脸上、后背上,长满了包包。这个模样,哪里还能见人?更别提选秀了。”抽抽鼻子,对着布木布泰就哭上了,“姑奶奶,眼看菊儿平日活泼大方,自从得了这个病,还真是忧思成疾,镇日里连门都不敢出。这回去江南看病,也是我跟亲王哄了半天。好好的孩子成了这样,您说,叫我这心里,如何不难受啊!呜呜呜~~~”

布木布泰微微叹气,心中则是放下一块大石头。菊儿不能来选秀,按选秀制度,皇后金冠自然不能硬往她头上按。日后,这次选秀出来的皇后,就算福临不喜,要废要贬,也不会影响到菊儿身上。大不了,三年之后大选,给菊儿挑个铁帽子王嫁了。日后有自己看护,晾他们也没人敢欺负了去。

这么想着,布木布泰就慢慢琢磨,京中铁帽子王里头,有哪家有年纪合适的小伙子呢?

布木布泰想了一会儿,一时想不起来合适人选,只得暂且放下,陪着哲哲琢磨皇后人选。

哲哲一心想找个科尔沁贵女,奈何拿着名册挑了半天,只挑出一位十岁小姑娘,是菊花堂妹,科尔沁和硕达尔汗亲王曼殊锡礼之女,名娜仁,娜仁还有个妹妹年方九岁,名塔娜。这个更小,还不如给十阿哥,或是十一阿哥留着。再有就是台吉绰尔济的两个女儿,比顺治小两岁,辈分上跟顺治差了一辈,到底是元后,选了表侄女,总归不太好看。

哲哲扶额,“就算等娜仁这孩子长大,怕也得两年呐。”

布木布泰笑笑,“也不是非要从科尔沁出皇后,浩齐特、阿霸垓不都有合适的么。再说,咱们满洲世家也有不少好孩子。到时候,咱们就学明朝选后,初选、复选之后,挑出五位秀女,请皇上定下那个好。您老看呢?”

哲哲听了布木布泰这话,放下手中名册,“也罢,那就等皇上来了,问问他的意思。”

晚上顺治来慈宁宫请安,布木布泰已经回交泰殿休息。哲哲一人坐在东暖阁里,母子俩见礼之后,哲哲拉着顺治坐到一条褥子上,先问他身体如何,再问学业怎样。母子俩交谈融洽了,哲哲才取来各地秀女名册,递到顺治手中,“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你身边的皇后与妃子,都要从这里挑选呢。”

顺治捏在手里,低头笑问:“大额娘,不是还没开始选秀么?现在看上了,将来她们过不了初选、复选,不也白搭么。”

哲哲噗嗤笑了,“傻孩子,你真当这选秀多么公正呢?咱们选妃选后,先看的是家世,再看的是性格能力,其次才是容貌。尤其这次要选皇后,家世好的,咱们先留出来。到时候过与不过,还不都是咱们一句话的事么。那些个所谓的条件、制度,都是给没家世的包衣女子们用的。”

顺治低头,冷笑一声:“包衣女子。汉军旗怎么说?”

哲哲顿住,笑着回答:“怎么,皇上有喜欢的汉军旗女子?汉军旗也是跟着先帝南征北战,自然也是按照满蒙贵女待遇。别说封为正妃,就是封贵妃,只要那人性子好,行为端正,也是使得的。”

顺治点头,“大额娘说的是。那么汉族女子如何对待?”

“这个”哲哲想了想,轻轻拍拍顺治胳膊,“好孩子,若你实在喜欢,满汉一家,对汉族女子,十分礼遇,大额娘不会难为她。她若能生下子女,封为正妃也使得。”

顺治看着哲哲,“大额娘,这么说,只要朕喜欢,那人身份又比汉族、汉军旗都要高贵,朕能选她为后吗?”

哲哲奇怪了,“谁家姑娘,说来我听听?大额娘帮你参详参详。选后是件大事,自然要皇上喜欢了才行。”

顺治捏捏手中秀女名册,低头笑了,“大额娘这么说,朕就放心了。也请大额娘放心,我所说这人,出身性子,您绝对喜欢。”说完,将秀女名册往桌上一放,拱手告退。

哲哲看着顺治迈步出门,心中奇怪,再看看炕桌上秀女名册,叫来侍女宝音:“皇上刚才说,他心里已经有了皇后人选,你说——会是谁呢?”

宝音迟疑,“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斗胆猜着,怕那人——不在这秀女名册里面吧?”

“不在秀女名册里面?”哲哲对着灯影琢磨,身份比汉军旗高贵,性子我也会喜欢,那到底是谁呢?

话说顺治出了慈宁宫,绕过养心门而不入,顺着西一街往北,来到永寿宫门前。因顺治未曾大婚,永寿宫内没有宫位主,只有布木布泰偶尔来住。故而,其内安详静谧。吴良辅上前叫开门,吩咐守门太监各自到屋里,不叫不准出来。回身请顺治入内。

顺治留太监、侍卫们在外,踱步进入永寿宫。四下看看,等无人之时,扭头问吴良辅,“菊格格写信来,说去云南采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