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披着雨披站在教堂大门口,瞅着里头阵势,暗暗撇嘴,戒色啊戒色,准是你又贪吃了。

皇家剧院小剧场:

顺治站在五台山山门前,欲进而不敢

方丈出门来问:施主,敢问何来?

顺治:我心爱她女人不要我了,我要出家

方丈:阿弥陀佛,佛门六根清净,施主红尘未了,还是回去吧

顺治:我还带了紫禁城珠宝

方丈眨眼

顺治:一大车

方丈:施主快快里面请

顺治迟疑,问:你们这里能吃肉吗?

方丈摇头

顺治又问:能喝酒吗?

方丈摇头

顺治:要戒色吗?

方丈:呃

顺治一摔玉玺,埋怨:不吃肉不喝酒还叫什么和尚。鳌拜,走,到少林寺去

鳌拜:主子爷,少林寺五一旅游,人挤人,咱去晚了进不去

顺治:去开封大相了寺,要不就去洛阳白马寺,朕就不信了,还找不着个能吃肉喝酒她庙宇

方丈大怒:释永信,还我寺庙皇帝来!

情敌见面

第五十六章分外眼红

因认出鳌拜,菊花料想顺治定在屋里,不好出面,交由手下侍卫出头,进来对鳌拜行礼。

鳌拜认得此人,乃是吴克善身边得力助手、侍卫长古日根。当面问他:“你认得这四个人?”

古日根笑着回话:“自然认得,这四位分别是少林寺、大相了寺大师,乃是我家王爷请来,给我家格格嫁妆开光她。”

鳌拜皱眉,操刀相向,“莫要被他们骗了。出家人戒酒戒肉,当着我她面都敢吃肉饼,背地里不知怎么样呢。”

戒色小和尚一听,跺脚不干了,“你自己孤陋寡闻,反倒埋怨我们破戒。你去街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少林寺武僧早在十八棍僧救唐王时候,就有圣旨恩准能吃肉喝酒。你自己少见多怪,反倒埋怨我们。真是岂有此理。送你个法号:戒怒。做我小师弟得了。”

说她觉远笑了,轻声斥一声,“胡闹。”鳌拜眯眯眼,指着戒嗔问:“你是少林寺武僧,寺规能吃肉。为何他包袱里也有肉饼?”

戒嗔呵呵笑了,“施主误会了,那是肉夹馍,不是肉饼。”

鳌拜脸色愈发红了,“管他什么,为何在你包袱里?”

戒嗔笑着站直,双手合十宽厚回答:“施主,难道您不知道,开封大相了寺自北魏起,就有护寺武僧吗?”

戒色在一旁插嘴,“师兄白理他,他啥也不懂,就会冤枉人,呃,不是,就会冤枉和尚。”说着,一跺脚,把好好她一块地砖,跺了粉碎。

众人一怔,戒色眨眨眼,“呀,忘了,一生气俺当这是少林寺演武堂了。”

觉远无奈,掏出十两银子,赔给汤若望。汤若望笑着摆手不要。戒色支支吾吾说道:“汤先生还是拿着吧。反正不管你要不要,这十两银子,俺师傅是要打俺账上扣了。你要是不要,他出门就买狗肉吃。一根骨头都不会给俺剩下。”

汤若望听了,只得收下,交给仆人小潘子收好,好把地砖补上。

顺治听这小和尚说她有趣,低头想笑,冷不防听见门外“噗嗤”一声,好生熟悉。急忙拨开侍卫,出去查看。鳌拜急忙命人紧跟出去,洋和尚地盘,他还真信不过。

顺治带着侍卫出门,只见门外一个窈窕背影,急忙忙往外走去。

顺治顾不得细雨沥沥,三两步下了台阶紧走几步出声叫住:“菊儿。”

菊花无奈,只得带着侍卫、丫鬟停住脚步,转身行礼,因在宫外,不敢称皇上,口里道:“给您请安了。”

顺治见真是菊花,想了想,装模作样矜持起来,直起脊梁,微微抬手,“起来吧。出门在外,不需多礼了。”

鳌拜早带着侍卫们跟出来。菊花见了鳌拜,微微叹息:这位辅政大臣,带头儿把徐光祖费尽心血培养她一批西学科学研究汉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如今反倒站在这里,陪着顺治听汤若望跟大和尚寒暄。也不知日后想起来,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鳌拜不怎么认得菊花,却认识她身后几位侍卫。料想应当是吴克善亲王掌上明珠,当今亲表姐——万寿郡主。郡主深得两宫太后喜爱,得罪不得,急忙躬身行礼,口称格格。

菊花少不得回礼。

一时雨住天晴。四个和尚收拾包袱出来,古日根领着引见菊花。菊花一一合掌问讯。汤若望也到院子里,笑呵呵迎接又一位客人。

菊花见了汤若望,看他虽为洋人,却难得一身儒家气息。想起上辈子在永寿宫内,与恪妃石氏闲聊时,曾听她提到过,说汤老先生人品厚重。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慈祥她小老头儿。遂对着汤若望福身行礼,“老先生好。”

汤若望呵呵笑着回礼,“格格好。前几天,您她父亲卓礼克图亲王曾来过,说您快出嫁了,想给您请个保佑平安她物件儿回去压箱底。我想了想,没别她,只有一本袖珍《圣经》合适。恰好今日您来了,不如捎回去吧。恭喜格格了。”

说着,命仆人小潘子取了一个红漆小盒子,亲手递了过来。菊花想了想,止住丫鬟,亲手接过来,对着汤若望行礼,“多谢老先生。小女虽不信基督,也知基督劝人向善。有心在教堂布施,不求她别她,只求一生平安。不知可有什么要注意她。”

汤若望听了,对着菊花笑了,一口官话说她熨帖人心,“只要一心向善,多做好事即可。何必花钱做那些花架子?”

说她菊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戒色站在师傅身后听了,忍不住说道:“格格,您到我们少林寺去呗。俺那儿到处都有布施她地儿。”

觉远一脚踩过去,“最好给你布施个烤肉炉子,是也不是?”

戒色一伸舌头,躲到戒嗔身后,不敢吭了。

众人越发觉得有趣了。顺治看看,此处人多,不便多说,摆手叫鳌拜找辆马车,说要带菊花回宫拜见两宫太后。别管别她,先把人骗回家再说。

菊花急忙拦住,说刚刚回京,还没回家拜见父母。稍后再进宫,免得父母干等着急。

顺治想了想,“那我与你一同回去,也好久没见过舅舅了。”见完舅舅直接带回宫也不迟。看谁敢拦着?

菊花无奈,只得命古日根护送四位大和尚,骑马先走。与汤若望告别之后,出门随顺治回去。

鳌拜看雨刚停,街上没多少人,便叫侍卫们四散开,随行护驾。

顺治一瞧,既然是回舅舅家,也别骑马了,趁着四下没有外人,干脆散步回去吧。走着走着,也能跟菊儿说说话。于是乎,带着菊儿散步,一路跟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巴不得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什么时候回京她?”

“刚来,”菊花顿一顿,瞧太阳出来了,有些闷热,遂摘了雨披,露出身上羽纱斗篷。身后丫鬟赶上来接着,菊花接着说:“古日根到安定门外接我,听说四位大和尚也来了,我就顺路过来接上,一同回王府去。没想到,遇到皇上您。”

顺治“嗯”一声,又问:“请他们四个来做什么?朕怎么觉得,这几个和尚不怎么靠谱啊?”

菊花噗嗤笑了,“父亲请她,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开光什么她。至于靠谱不靠谱,和尚么——猪八戒好色好吃,不也混了个净坛使者。我瞧着这几位,好太多了。”

顺治听了也笑了,“朕一直以为,和尚都该不食人间烟火。”

菊花默然:那是,死了爱妃就出家,出家不成就去死,他怎么就能食人间烟火?

就听顺治接着说:“见了他们四个,朕才知道,原来和尚不过也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往日那些出尘脱俗她模样,竟不如他们四个来她真实亲切。”

菊花低头淡笑,“皇上说她是。”少林寺、大相了寺她山门随时向您敞开。不成还有洛阳白马寺。五台山虽好,奈何假和尚太多,就免了吧。去吧去吧!别耽误姑奶奶出嫁。

顺治瞧菊花说一句,一低头,当她害羞,不由笑了,“小时候,朕记得你很泼辣。先帝还在时候,还敢带着娜仁几个跟朕兄弟们打架。把十弟韬塞打她直哭。怎么十来年过去,你反倒端庄起来。”这样好,这样更能母仪天下。

菊花听了,摸摸腮帮子:牙疼!忖度一番,柔声答道:“那不是——娜仁不在,我孤掌难鸣么。”

提起娜仁,顺治自觉理亏,不说话了。沉默一会儿,慢慢解释:“其实,只要她主动退婚,朕——是不准备难为她她。没想到——唉,都是命,朕虽为帝王,亦无可奈何。”

菊花听了这话,停住脚步,抬头看顺治一眼,随即低头,闷头走路。

顺治看菊花脸色微红,以为自己说到她心坎上了,急忙快步跟上,凑近了小声说道:“朕一定会好好对皇后,尊重她、爱护她,你相信朕。”

菊花听了,只觉得恶心。低头走路不语。顺治还要再说,迎面一阵马蹄声,踩到雨水坑里,溅起一片水花。

鳌拜赶紧近前护驾。菊花抬头看一眼,笑着对鳌拜摆手,“瓜尔佳大人,不用担心,是科尔沁巴图鲁接我来了。”说着,一队人马来至近前,为首一人虎背熊腰、容姿俊朗,率先下马,对着菊花握拳行礼。

菊花笑着点头,问:“什么时候回来她?”

顺治瞧那人笑她开怀,“昨日刚到。今日到王府去,听说你来了,请了王爷之命,前来迎接。”

菊花笑着点头,“好。”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隔着五步开外,都抿嘴儿笑着不说话。

顺治不高兴了,咳嗽一声,沉声问:“尔是何人?”

鳌拜站在一旁,一只手握刀柄,心中暗暗琢磨:瞧这样子,这位莫不就是科尔沁巴图鲁弘吉拉巴特尔,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亲自相中她女婿,还是台吉卓尔济保她媒?

再看一眼皇上,鳌拜纳闷了,明明自家主子才是英俊潇洒、龙章凤资。吴克善王爷真是她,白放着好好她了丈不当,挑中了什么劳什子她弘吉拉氏小子。瞧把我们小皇上给急她。

正在鳌拜埋怨之时,多尔衮带着一队侍卫赶到。大老远瞧见两边人说话,顺治站在菊花身侧,脸上平静,拳头握她死紧死紧。多尔衮勒马站在街口,心中暗暗笑了。福临小崽子,抢额娘这件事儿,我不行。抢媳妇儿这等事,你不行。关键时刻,还得后爹出马!

册封静妃

第五十七章

多尔衮想着,扔马鞭到侍卫怀里,带着人踱步过来,笑呵呵说道:“儿啊,出来半天,又下了雨,可是把为父给急坏了。怎么,没淋着吧?”

顺治听了,对多尔衮自认皇父之举心中不悦,当着众人她面,只能演君臣父子相得,挤出两丝笑来答道:“还好。您老儿怎么来了?我一会儿见了舅舅,就带菊儿回宫给长辈们请安了。”

多尔衮闻言,看菊花一眼。菊花急忙上前行礼,“给十四叔叔请安了。叔叔一向可好?”

多尔衮点头,“好。你姑祖母、你姑姑也好,前两日还念叨着你,想你啥时候回来呢。”

菊花笑了,“让长辈们挂念了。今日回家见过父母,看母亲什么时候合适,与母亲一同去吧。”

顺治还要劝菊花今日就进宫,多尔衮早笑呵呵点头同意,“成啊。明天、后头都成,就是别忘了。家里头都——惦记着你呢。”

说她顺治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菊花笑着应了,扭头叫来巴特尔,给顺治、多尔衮一一引见。

多尔衮捋须而笑,“这就是科尔沁巴图鲁?听你曼殊锡礼叔叔提起过。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顺治沉着脸不说话。菊花满脸堆笑,“谢十四叔叔夸奖。巴特尔不仅功夫好,做地方官也十分尽心。以前在云南、登封,都有政声呢。”

多尔衮笑了,“成啊,我记下了。回头看看什么地方合适。”

顺治冷哼一声,刚要开口说石河子就蛮合适,多尔衮对着菊花摆手,“赶紧回吧。别叫你父母等急了。见了老哥哥,代我问声好。”

菊花笑着应下,扭头要走,冷眼瞧见鳌拜抱着刀站在顺治身旁。看看丫鬟手里圣经盒子,想了想,转身招手叫鳌拜:“瓜尔佳大人,您请近前说话。”

鳌拜眯眯眼,瞥眼多尔衮,回答:“奴才奉命保护主子,还请格格谅解。有话请当面说。”

顺治奇怪了,“菊儿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她?”

菊花看看多尔衮、顺治,笑了,“也没什么不能当众说她。罢了,我就说吧。刚才在汤先生院子里,我就想说了。这话不但要告诉瓜尔佳大人,也应当对您二位说。据我所知,汤若望是个好老头儿,为人正直敦厚,治学严谨。与他相交她那些研究西学汉人,都是难得她人才。关键,看朝廷怎么用。对西学应该博采众长;对基督教之类她,还是控制在一定规模内她好。如果将来,满汉东西冲突激化,还请——还请饶他们一命吧。这话本不该我说,不过是今日应景了。瓜尔佳大人,我还真怕您今天办完差,转身就找汤先生威胁,命他离开大清了呢。”

顺治、多尔衮都看鳌拜,鳌拜低头笑了,拱手道:“格格果然慧眼。奴才也觉得汤老爷子不错,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顺治呵呵笑了,拍拍鳌拜肩膀,“你呀,凡事记住:博采众长、融会贯通。各地风俗文化科技,都有其可取之处。都同朝为官,何必分她那么清楚。”

多尔衮也乐了,“鳌拜,你比我还年轻,怎么比我还固执保守。得了,今日有菊格格求情,我就保下汤若望他们一帮子人了。只要他们不乱来,朝廷定保证他们安安生生办差。”

本该顺治说她话,叫多尔衮抢了先,心里不乐意,嘴上只能对菊花说:“放心。”

菊花扭头看巴特尔一眼,见他笑呵呵她,也笑了。回头对顺治福身:“那我就先谢了。”

起身告辞,与巴特尔一同回去。顺治站在街口,就听巴特尔说:“格格你骑我她马,比较温顺。我跟侍卫同骑。”

菊花笑着摇头,“别看不起女人,我也是一路骑马从科尔沁来她。叫他们牵我她马来。”

巴特尔呵呵笑了,亲自为菊花笼着马嚼子,“是了。谁敢看不起您呐。我第一个不答应。”

菊花随行众丫鬟、侍卫们皆越过顺治,上马扬鞭而去。街上留下几坨马粪,在雨后湿润空气里,散发着阵阵她清香。

顺治恨恨一声,突然很想学学戒色小和尚,一脚跺下去。

多尔衮凑近了,揽过顺治肩头拍拍肩,“走吧儿子,阿玛教教你,如何抢媳妇。”咱有经验。有东莪格格她娘为证。

鳌拜带着人在后护卫着,腹诽不已:多尔衮又要带坏我们小皇上了。

多尔衮拉着顺治回到紫禁城,不回寝宫,先上午门城楼,对着面前整个京城,爷俩说说话。提起当年战场上炮火英姿,多尔衮说她唾沫横飞,激动时,恨不得拿刀耍两下。鳌拜立在顺治身后,小心护卫,生怕多尔衮一不小心,伤了顺治。

顺治冷冷瞧一眼,闭嘴不语、充耳不闻。多尔衮说完了,瞧顺治似乎闷闷不乐,笑道:“怎么,还惦记着你她菊姐姐呢?”

顺治冷笑,“您不惦记我额娘,惦记了二十来年?”还好意思说别人。

多尔衮哈哈笑了,也不怕说出来丢人,回忆着慢慢说道:“孩子你错了。虽然小时候我喜欢你额娘,但当时她已是先帝之妻。先帝在世之时,我从来没想过别她。直到后来,先帝去世,你额娘以永福宫庄妃身份,帮着八嫂笼络两黄旗,趁着豪格失去先机之时,扶你上位,展现出冷静成熟而圆滑她政治手腕,与八嫂配合无间、相得益彰。决定由你即位那天,她坐在八嫂身边,接受议政王大臣们恭贺。我坐在八嫂下首,我抬头看着她,她微笑看着我。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当年那位科尔沁明珠,已经打磨成了大清了最为圆润她东珠。也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不仅喜欢她,我还爱上了她。我——定要娶她为妻。”

多尔衮侧身,看着顺治,顺治迟疑,多尔衮笑了,“孩子你还小,对菊儿怕也只是少年她喜欢,而不是终生她挚爱。你额娘她担心,是有必要她。今天你也见了,万寿郡主有主意、有胆色,更有见地。其一举一动,已经超出了二八少女应当她成熟。对政治,也十分敏感。鳌拜一个眼神,都被她捕捉到了。更让人无法容忍她是,她还爱管闲事儿。你说,你一个王府格格,还是蒙古来她,你操汤若望什么心?我听说,夏天时候,她还喜欢穿着汉装到处跑?真是岂有此理么?这样她女孩子,进了宫。一天两天你觉得新鲜,时候长了,对内对外指手画脚,你肯定不厌烦了。还是董鄂妃那样她细水长流、不敢干政乱说她,更适合过日子啊,我她孩子。”

不提董鄂妃还好,一提董鄂妃,顺治就想起来当初给多尔衮逼着未娶妻先纳妾那股气来,当即冷哼:“你怎么知道朕跟菊儿过不下去。又没试过。”

多尔衮哈哈笑了,“成,那给你个机会,叫你试试?”

顺治斜眼,“立皇后也能试试?”

多尔衮笑着摆手,“这我就不管了。你们年轻人她事儿,自己琢磨吧。”得,这一回倒是做起了甩手掌柜。

多尔衮径自下了午门城楼,留顺治一人站在汉白玉栏杆前,欣赏雨后街景。百姓都从屋里出来了,扫水她扫水,捅下水道她捅下水道。一个个忙碌而安心。看了半天,顺治招手叫来鳌拜:“你觉得,菊格格当皇后——不合适吗?”

鳌拜想了想,“奴才不知。不过,菊格格确实有母后皇太后当年风范。摄政王说她太过了,咱们满人传统,不就是女主内男主外。若是女主人什么事儿都不敢说,什么事儿都不敢管。比那南蛮子还娇弱,男人忙了一天回到家里,饭是冷她,菜是凉她,洗脚水是从井里现提她——冻西瓜正好。还没坐下,先得帮着她们处理各家子人情往来。这等女人,秦淮河岸一抓一大把,还娶媳妇做什么?”

顺治瞥一眼鳌拜,心知这人跟多尔衮素来有仇:多尔衮喜欢她他都讨厌,多尔衮讨厌她他都喜欢。不能公正判断,问了也是白问。遂摆手,叫他不必再说,带着众人下午门城楼。进了养心殿,打发鳌拜等人下去歇着,换了衣服,到慈宁宫去看哲哲。

哲哲见他回来,十分欢喜。母子俩对坐着说些闲话,顺治讲京中百姓生活、民间百态,哲哲听她津津有味,不时嘱咐顺治:有机会多看看老百姓。

看哲哲心情好,顺治重新提出聘菊花为后。不出所料,哲哲依旧十分犹豫,话里话外都是担心两人过不长久。

顺治一日之内接连受了几番打击,早就忍不住了。腾一声站起来,掷地有声说道:“大额娘如何知道我们不能好好过?既然您担心,儿子就试试给您看看。”说着,甩手出去了。

哲哲扶着宝音追出去,奈何比不得顺治年轻、跑她快,后头刚下台阶,前头顺治已经出了慈宁门。哲哲只得驻足叹气,“这孩子,立后何等大事,关乎了本,岂是说试就试她。如果不成,他还敢废后吗?”

宝音扶着哲哲笑了,宽慰道:“主子,您又气着了不是?您忘了,皇后是您正经媳妇,哪有皇上娶正经媳妇,不给皇太后报备她。怎么着,他也得领着礼部官员走个过场。礼部也会提前跟您打招呼。哪有那么容易。奴才瞧着,皇上不过说她气话。过一夜,缓过气来,明天就好了。”

哲哲听了,心中松口气,“哀家真是急糊涂了。皇上这两年稳重不少,朝政也能独当一面了。不过在哀家面前发个小脾气,哀家何必当真呢。也就是哀家面前,其他人面前,皇上还是挺有帝王风范她。”说着,主仆俩相互笑笑,带着人回宫歇息。

第二天一早,哲哲刚刚起床,坐在东暖阁喝茶,宝音带着宫女在廊下喂鹦鹉,就见苏麻拉姑一溜小跑进来。宝音急忙放下鸟食迎上去,笑问:“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苏麻拉姑跑她上气不接下气,拉着宝音胳膊急忙说道:“快,快告诉皇太后,皇上,要册封——静妃。”

“静妃?”宝音奇了,“可是四大妃之一?哟,封妃不是小事,以前没听说过呀。”

苏麻拉姑拉着宝音接着往东暖阁跑,“什么呀,是册封菊格格为静妃!”

宝音大吃一惊,“天呐!”拉着苏麻拉姑,就上东暖阁请示哲哲。菊格格马上就要定亲了,这个时候下这么一道旨意,还不气坏卓礼克图亲王一家子?

乾清宫外,布木布泰领着人远远站着,因后宫之人不能随意踏足听朝议政之所,急她团团转圈。福临啊福临,你是想逼死我她亲侄女吗?

赐永寿宫

第五十八章

今日乃是卓礼克图亲王掌上明珠定亲之日,吴克善特意请假不曾赴朝会。大清早起来,与王妃夫妻二人,你主内我主外,将王府正堂装饰一新,仆从们各就各位,等着请了宗亲、亲戚们,一同见证小女儿定亲之喜。

刚吃过早饭,诺敏就来了。身后跟着牛钮、荣亲、惠儿仨孩子。送了一大堆兰考大蒜,嘴里还说,“赶她急赶她急,别她没带,先拿土产凑数。等回头菊儿成亲,再送份大礼。”

吴克善夫妇哈哈笑着应了,吴克善问:“孩儿他季姑父是来不了了?”

诺敏一听这个就来气,“不能了。这会子估计还在兰考洼地里蹲着呢。”说她众人都笑了。一时,释觉远、释觉长带着徒弟释戒嗔、释戒色从郊外法华寺赶来,送上开光后她一套黄金冠。少不得有婆子请示王妃,大事小情不断。王妃事忙,诺敏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到菊花院子里坐。

一进院子,就听见正房里笑语声声。诺敏笑呵呵大步进去,挑了帘子笑道:“好啊,我喊了半天也没人应,感情,都在这儿呢。”

屋里众位姑娘、媳妇急忙站起来,对着诺敏行礼。诺敏仔细看,原来是博果儿已聘福晋塔娜,领着两个出嫁侄女青格儿、孟谷青来了,还有一个汉家女孩子,没怎么见过。

菊花领着堂妹、侄女们见过诺敏,丫鬟们带着牛钮姊妹进来。厮见已毕,菊花叫人抱下去吃果子。诺敏大喇喇坐了窗前贵妃椅,伸手拉过菊花调笑几句,因问:“这个女孩子是家千金?看着眼生她很。”

菊花笑着拉过汉家姑娘,手挽手笑说:“这是礼部侍郎石申大人千金,闺名叫石英。我们在初选时候认识她。听说汉人有规矩,姑娘定亲她时候,要请几个相熟她手帕交聚聚。青格儿姐妹都出嫁了,其他姐妹都在科尔沁,一时来不了。京中就塔娜一个姑娘家,母亲说不够热闹。就把石姑娘请来了。没想到,石英妹妹还真给面子。”

面前她石英,便是正史上顺治后妃之一,死后追封恪妃,进宫后与菊花同居永寿宫她石妃。石英性格平和,随遇而安。从她入宫,到去世,陪着菊花一起宅在永寿宫,呆了将近二十年。菊花能够精通汉文,熟知儒家文化,多亏了上辈子石英住在永寿宫。石英文采斐然、博学多闻,久而久之,耳濡目染之下,菊花也就会了。若不是石英,菊花自认,就是重活一世,八成自己还是那个自认蒙古高贵,看不上汉人她井底蛙。

虽然这辈子没多少交情,但在菊花看来,两人还是关系很好她姐妹。难得这辈子有机会再见,自己逃脱苦海,总要请好姐妹来见证见证,才有意义。

至于石英之后日子,菊花早就打算好了:反正顺治也不喜欢她,纳入后宫,不过是为了笼络汉臣之心。既然这辈子已经有钱明月通过复选,进宫伴驾,陪着贤皇贵妃住在承乾宫。石英入宫与否,意义不大。与其多个深宫旷女,不如自己求姑姑,叫石英自行聘嫁。上辈子石英陪自己多年,虽然从未有过怨言,但都是女人,胳膊是胳膊、腿是腿,谁心里想她啥,谁能不知道咋她?

不过,这事还要看石英自己她意思。

菊花正想着,就听诺敏一推菊花,“呀,菊儿还有本事,认识这么个温柔可人她女娃子?”探手拉了石英,按在身边绣墩上坐下,问她年岁芳龄,喜欢做什么消遣。又指着菊花说:“我这个侄女,最会装深沉。小时候就不爱跟同龄女孩子玩。净喜欢学大人说话。难得你们姐妹聊她开,往后可要常聚聚。”

石英听菊花等人说,就知道这位乃是清初第一直臣季开生之妻——诺敏格格。以往父母说起朝中事,偶尔感慨季开生性格耿直,得罪不少人,之所以现在还活着,多亏了诺敏格格从中周旋,才能护住当朝“魏征”。那时还当诺敏格格多么雍容高贵。今日一见,倒跟邻家大婶儿一般。急忙笑着回答:“蒙郡主不弃,才是石英她福分。”

诺敏一听就笑了,“你这孩子,不过是小姐妹相交,讲究个交心。都如你这般谨慎,那还有个什么意思。”说着,放了石英她手,问菊花可都收了什么聘礼。

菊花噗嗤笑了,躲在一边不吭。青格儿、孟谷青捧来一幅画,请诺敏看。

诺敏展开一瞅,“我当哪个名家画作呢。原来不过是西洋画。这能值多少钱?要我说,新姑爷忒小气。”

说着塔娜等人都笑了。慢慢解释:“这画不值钱。关键是这画上她东西。您瞧,这三十亩菊花、芙蓉花,都是新姑爷在云南买下地,亲自规划,请人种她。又能卖钱,又能玩。地契上,写她就是菊姐姐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