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话是说。说——”程瑾萱不习惯这样说话，哪怕这头等舱这会并没有其它的乘客。可是呆会总有空姐会过来的。
将他的手轻轻的礼拜四开，程瑾萱深吸口气：“那个笑话是说，有一次发大水。然后有一个叫诺亚的人，造了一条方舟。然后把森林里所有的动物都接到了船上。可后来发现船超载了。于是他们决定扔一些动物下水来保住另一些动物。”
“所有动物都不愿意被扔下，所以大家就决定讲笑话来决定扔谁下去。恐龙第一个来，他讲了一个笑话，所有的动物都笑了，只有猪没笑。虽然恐龙很不情愿，可是他被扔下去了。所以恐龙灭绝了，后来轮到凤凰，凤凰讲的笑话也很好笑。所有的动物都笑了，还是只有猪没笑。所以凤凰也被扔下去了。所以凤凰也灭绝了。”
“第三个轮到猴子了，猴子见到扔了两个动物下去了，吓得要死，笑话都讲不好了，吞吞吐吐的。可是他的笑话还没讲完，猪就笑了起来。”
“所有的动物都很奇怪，问猪，猴子还没讲完，你笑什么啊？猪说。刚才恐龙讲的那个笑话，好好笑！”
“…”
程瑾萱讲完了，卫司爵面无表情的看她。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很好笑，是吧？”
其实她一点都不认为这个笑话有什么好笑。可是这么多年，她哪有精力去看笑话？她这几年上网都很少，至于刷朋友圈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她更不会做了。
而工作室的微博，跟她的微博都只是为了宣传。所以她真的不懂时下的网络笑话，也不知道现在除了流行服饰之外，大家在看什么电视，看什么电影。偏偏卫司爵揪着好不放，非要她讲笑话，她也只能想到这个了。
卫司爵那双隐隐泛着幽蓝色的眸子还在盯着她的脸，她越发的不自在。不好笑吗？还真的是不好笑啊。
“恐龙讲的笑话是什么？”
“…”
程瑾萱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卫司爵。
“既然那么好笑，那恐龙讲的笑话是什么？”卫司爵也是第一次听这个笑话。
他是卫家从小悉心培养的继承人之一。对他来说，他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继承卫家做准备。而为了把其它几个继承人挤下去，他付出的艰辛又是其它人不能理解的。
而他现在一脸正经的看着程瑾萱，问着那个笑话怎么讲的模样，落在程瑾萱眼中，竟然意外的透着几分可爱。可爱？她疯了吧？
卫司爵怎么可能跟可爱两个字沾上边？可怕还差不多。
“你还没说，恐龙讲的笑话是什么？”卫司爵似乎很有求知精神，没有得到答案就不甘心似的。
“我，我不知道。”程瑾萱是真的不知道。要不是这个笑话再过于违反自然规律，而且是在美国学校里的中国人讲的，她估计也不会记得：“我没听过。”
“是吗？”卫司爵点了点头，突然一脸严肃的开口：“这个笑话其实并不成立。”
“呃——”
“恐龙出现于2.45亿年前并繁荣至今的陆生脊椎动物。而猪是新石器时代才开始慢慢被人驯养。这两者根本不可能同时间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坐上同一条船？”
程瑾萱有些傻掉。卫司爵是在这里跟她讨论一个笑话的合理性吗？是吗？
“还有凤凰——”
卫司爵似乎是还要说，程瑾萱比他快一步开口：“那个，这只是一个笑话。”
看卫司爵似乎还要说话，她又加了一句：“是你让我讲的。”
言外之意，她只负责讲故事。至于这个故事合理不合理。并不在她的责任范围之内。更重要的是：“这只是一个笑话。”
所谓的笑话，那就不存在什么合理性。所以卫司爵这样跟她讨论合理不合理的问题——
程瑾萱是真的觉得很怪异，非常怪异。再没有比这个更怪异的事了。
卫司爵不说话了。他明明是着让程瑾萱再多说一些话的。所以才问她恐龙讲的是什么笑话，偏偏程瑾萱说不知道。这个天自然是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至于为什么他想跟程瑾萱聊天，卫司爵没有去深究。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程瑾萱在他面前可以自在一点。至少不用那么拘谨。
他长得，也没有那么可怕吧？可是为什么每次程瑾萱看到她，都只会露出类似于害怕这样的情绪来？要么就是疏离？而他，很不喜欢这样。
程瑾萱很尴尬，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她索性转过脸去看窗外。这种感觉真的是——
“其实我也听过一个笑话。”
卫司爵的声音让程瑾萱转过脸来看他。他不会是要讲笑话给自己听吧？
对上她眼中的震惊，卫司爵有些不自在，强自镇定，脑子里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哪里就看过什么笑话？
脑子里搜罗着他以前看过的书，发现没有一本跟笑话扯得上关系。手机刚好在此时震动了几下，他像是找到借口一拿起手机：“我接电话。”
程瑾萱看也松了口气，她其实不指望卫司爵能讲出什么笑话来。总觉得讲笑话这种事情，跟卫司爵的风格真的很不搭，非常不搭。
转过身继续看窗外，离起飞还有几分钟时间。空姐已经开始广播了。
卫司爵接电话的声音很轻，这个人，真的不太喜欢讲话还是怎么样。每次听他说电话，都会发现他惜字如金。基本就是，恩，好，知道了。这一类的。
她突然就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什么时候都这么严肃？好像也不是。比如在床上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会有一些其它的表情。
程瑾萱脸又一次红了。脸颊有些烧，她很不自在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对自己这种时不时会想到卫司爵的行为十分不适应。
好不容易将那一脑子的旖旎甩掉，也成功的让脸颊的温度降了一些了。卫司爵电话也打完了，不过他却没有放下手机，反而好像是在找什么一样的不断刷着手机的屏幕。
他脸色十分严肃，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一般。偶尔眉心拧在一起，看起来像是非常不满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吗？程瑾萱想着刚才他接电话的时候，好像语气也没有现在这样凝重吧？难道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你没事吧？”
“不好笑。”卫司爵的目光还落在屏幕上，程瑾萱唇瓣微张，似乎是有些不确定一般：“什么不好笑？”
“全部都不好笑。”卫司爵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侧过头跟程瑾萱四目相对，不知道是不是程瑾萱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他的耳根有些泛红。
她眼睛出问题了吧？程瑾萱想看清楚，卫司爵却像是想要隐藏什么一样，坐正了身体就要把手机收起来。
而程瑾萱良好的视力却在此时轻易的就看清楚了那个页面，好像是——
“这是——”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拿卫司爵掌心的手机。而卫司爵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动作，竟然被她得逞了。
程瑾萱看了那个页面一眼，上面全部是一些笑话。不过——
“你——”
“不好笑。”卫司爵眼中有很深的不自在，却是强自镇定：“不要看了。”
“你用手机找笑话？”程瑾萱像是突然意识到卫司爵在做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
他刚才说他也听过一个笑话，结果却用手机找笑话。他——
“还给我。”
这一次，程瑾萱没有看错，卫司爵的耳根是真的有些泛红。她掌心的手心还没有来得及捏紧，就被他抢走了。
“说了不好笑，不要看了。”卫司爵要将手机给关了。程瑾萱却快一步的将手机又一次抢了过来。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笑的。”
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个什么感觉。她没想到卫司爵竟然为想着找笑话来讲给她听。这根本不像是这个男人做的事啊。
可是偏偏他就这样做了。而这个举动，比之前他为了自己，把姜浩泽整得进局子还要让她觉得爱到震憾。
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卫司爵，看着那个一脸冷峻，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脸冷然的人，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去网上搜索笑话。这简直比彗星撞地球还要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程瑾萱的内心受到很大的震动，她几乎可以感觉得到，心脏处的位置在不断的跳动。而这样的心跳加快在对上卫司爵眼中自己的影子时，更加的剧烈。
为了掩饰这样的情绪，她低下头去看手机。看着上面那些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十分夸张的笑了出声：“哈哈，好好笑啊。”
眼前有些微妙，有些尴尬的局面，因为程瑾萱这几句夸张的笑，莫名就化解了。卫司爵脸上的不自在，稍稍退去了一些。
虽然笑话不是他讲的，但是他找的。恩。而且她也笑了。算是效果一样吧？
一直侧过身去看程瑾萱的表情，卫司爵眼中原来的尴尬慢慢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就那么盯着程瑾萱的脸，久久久久。
“真的很好笑。”程瑾萱像是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尴尬一样，转过脸来看着卫司爵：“你看这个笑话——”
她将手机举到他面前，卫司爵盯着上面的笑话。虽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但是眼前程瑾萱的笑嫣于他来说，却在这一瞬，跟若干年前见到的那张笑脸重合了。
…
第082章：威胁
卫司爵的目光一时变得极为深远。
程瑾萱笑了几声后发现卫司爵的目光一直在看她，说是在看她，又好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卫司爵露出这样的表情。
“卫司爵？”
敛起笑，程瑾萱本来想问他怎么了。又觉得这样的问话，似乎太过关心了。
卫司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走神。收回心神，正想开口，登机广播又一次响起了。机舱已经准备关闭了。
“秦先生，这边请。”
空乘的声音响起，让卫司爵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程瑾萱也坐正了身体，却在看到登机人的瞬间，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诧的情绪。
秦风？怎么是他？
他去法国做什么？
“哟？这么巧？”秦风几乎是一进机舱就看到卫司爵两人了：“卫总也在啊？”
目光又转而看向程瑾萱：“萱萱也在？这年还没过完，两位是要去旅行？”
卫司爵见到秦风时恢复了一惯的面无表情，却又因为秦风那一句萱萱，让他冷峻的脸上阴沉了几分。
“秦总好像管太多了。”
“不是吗？”秦风一脸若有所悟的模样：“难道不是去旅行？”
他似乎是有些尴尬的开口：“卫总，这好像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年也还没有过完。你自己要忙工作就算了，怎么还把萱萱也给拉上了？”
程瑾萱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秦风真的是在叫她萱萱。她的脸色一时也变得有些怪异了几分，她跟秦风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亲密吧？
“看来明德集团最近太闲了。让秦总有空来管别人的闲事了。”
卫司爵声音很冷，让人感觉机舱里的温度，降了好几度。他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扫过了秦风的脸，向沉的语调透着毫不掩饰的意图。
“如果秦总觉得你太闲了，我想我不介意找点事给你做。”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秦风眼睛一眯，略狭长的眸子流转过几分犀利，还有不甘。最后却是笑了笑：“卫总太客气了，明德的事情很多，暂时就不劳卫总费心了。”
没有再多的话，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气氛紧张得连一边的空姐都感觉到了。
“秦先生——”
“没事。”秦风笑了笑，转过身朝自己的位置去了。
程瑾萱看着秦风，心里想的却是秦风去法国干嘛？据她所知，秦风家的产业，大多数是跟医院，医疗有关。秦家所主导的明德集团有多家私人医院，还有自己的医疗器械公司，外加药厂。
秦家，已经把生意做到国外去了吗？
程瑾萱陷入了沉思。她对秦风有防备，因为上次他提出来的交换条件。是想要一幅放在程家的，齐白石的画。
先不说当时那个画其实并不在程家，就算是在。程瑾萱也不可能给秦风的。但是他会开口要画，那就表示他也知道画里有东西？
程瑾萱有些头痛，她不愿意去相信。但是她的父母，似乎太不小心了一些。这么隐秘的放东西的地方，竟然被人知道了。
手突然被人握住，程瑾萱收回思绪，发现卫司爵正盯着她看。
“在想什么？”
他似乎面有不快，她好像又在自己面前走神？卫司爵面带不满，大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
“没什么。”程瑾萱只是在头痛罢了。不过有些事情，就算是卫司爵，她也不想说：“我在想过几天巴黎时装周的事。”
她又在说谎。卫司爵肯定，却没有戳破。只是盯着她的脸看。程瑾萱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想将手抽回来。
空乘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飞机要起飞了。卫司爵松开了程瑾萱的手。
“要飞很久，你睡一会吧。”
程瑾萱没有反对，她昨天确实是没有睡好。飞机起飞之后，她将身体放松，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再醒来时，程瑾萱看到窗外的白云从自己身边掠过。还没到吗？她想起来活动一下四肢。转个身却看到了卫司爵的侧脸。
他好像睡着了，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程瑾萱愣了一下，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卫司爵睡着的样子。
哪怕他们同床共枕那么多次了。可是每次都是她睡着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了。等她醒了，他早就起来了。
跟他醒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睡着的卫司爵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宁静。长长的睫毛让他的睡颜看起来少了平时的犀利。
程瑾萱的唇轻轻抿成一条直线，屏息静气，这么近距离的，在卫司爵这般毫无防备的时候这样看着她，也是第一次。
他有一双深邃而冰冷的眼。那双眼在平时看起来只觉得冷峻幽远。
可是只有她知道，情绪起伏时，她可以在他的眼中看到那一丝幽蓝色。鼻梁高蜓，睡着的时候唇都是微微抿着，这个家伙，连睡着都是这样严肃吗？
还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他这是在做梦？
程瑾萱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看着他的眉心，她竟然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抬手将他的眉头抚平。指尖微动，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的时候，垂有些不自在。
她对卫司爵的关注，好像太多了。这并不好。至少，她不喜欢这样。
解开安全带，她打算起来活动一下。极小心的将自己的身体移出座位，尽量不去心动卫司爵。
去了趟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看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从洗手间出来来正要回座位，却看到走道上秦风正倚墙而立。似乎是在等她？
程瑾萱不确定，越过了秦风往自己的座位上去，手腕却被秦风拉住。
她停下，跟秦风四目相对。
“有事？”
“你已经决定跟他在一起了？”
秦风的话让程瑾萱皱眉，她试图将手抽回来，却是失败了。有些恼怒，有些不快。
“秦总，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怎么会与我无关？”秦风吁了口气，狭长的眸子中带着几分不甘：“萱萱，你好像忘记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程瑾萱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当年程伯伯是要把你嫁给我的。”秦风的声音低沉，没有刻意压低，但是可以听出他话里的恼恨与不甘心：“你忘记了？我们两家可是交换过信物的。”
早在姜浩泽之前，程易风属意的女婿人选就是秦风。两家父母确实是说过，让他们长大以后在一起的话。
程瑾萱那时已经不小了，自然也多少记得，不过那又如何？
“是啊，交换过信物。然后呢？你们秦家在程家出事的时候，对我们的求援视而不见。现在你来说这些，不觉得晚了点？”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选择了姜浩泽。”秦风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萱萱，你既然选择了姜家，又怎么能指望秦家的帮忙？”
程瑾萱笑了，上扬的唇角，透着几分微冷，几分嘲讽：“是啊，我选择姜家。但是你们呢？秦风，你不要忘记了，我爸爸可是帮过你爸爸的。可是我们家出事了，你们做了些什么？”
“那姜浩泽呢？他那个时候已经是你未婚夫了，他们家不一样也是袖手旁观？”秦风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有些郁闷：“秦家当时也是有自己的问题跟困难，并不是我们不想帮你们，而是我——”
“而是你们觉得，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姜浩泽，那么如果你们帮我们度过了难关，你们也得不到好处。所以就不帮我们了。”
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对秦家当时的做法，程瑾萱能理解，也无话可说。
但是她理解是一回事，原谅是另一回事。父亲平时对这些人是有多照顾。这些人事后翻脸的嘴脸就让她有多憎怒。
“不是那样子的。我们当时——”
秦风想解释的，可是程瑾萱已经不想听了。
“你不必说了，秦风，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怪你们，但是，你也不需要一脸我欠了你的样子。我现在想做什么，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无关。”
“萱萱，你真的要这样吗？”秦风似乎是被气到了。脸色都有些泛青了：“以前是姜浩泽，现在是卫司爵。为什么？你每次做选择的时候，都不是我呢？”
程瑾萱蹙眉，手腕有些疼，她的脸色也开始变了。正要开口。
“因为你不配。”
回答秦风的，却并不是程瑾萱。而是卫司爵。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两人身后一米左右的位置。因为程瑾萱个子比秦风矮，倒是没看到他过来。
秦风没有松开手，程瑾萱想将手抽出来。下一秒，她的手却落入了卫司爵的手中。
他拉着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她已经从秦风面前变成了站在他面前了。
秦风的脸色十分阴郁，扫向卫司爵透着几分恼怒。
卫司爵像是没看到一样，执起了程瑾萱的手，看到她手腕上红了的那一圈时，眉心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