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到那时,她该以怎样的表情和举动来面对这一切?

该惊讶吗?前世的她惊讶过了,如今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似乎也无心去装作惊讶了。

该愤怒吗?但这一世的她连“流息”这个名字也不知,没有欺骗,何来愤怒?更何况他本也没有理由需要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该平静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过着与现在相同的日子。毕竟,如今的她…不也什么都知道了么?

还是该…

马车倏地一停。

没有询问,没有诧异,风乔几乎是下意识便问道:“又到水家院子了么?”

“是…”八月低声抱怨:“这公子可真是冤魂不散,可别是水家院子的怨灵啊。”

风乔将风帽一扣,哭笑不得挑起帘子,径直走下马车,踩着松软的新雪,“咯吱”一步一步走到叶泊马前,抬头望着他道:“公子怎么还在此地?”

“守株待兔。”叶泊将自己裹成一团,冻僵的脸上扯出一抹生硬别扭的笑容。

“刺客怕是不会吃回头草了。”风乔看着他一张脸明明已经僵硬,却仍旧想要对用力她笑,不由得微微心疼,下意识递上暖炉。

无需她多余的言语,叶泊有默契地接过,贴在自己脸上,“我待的是姑娘这只兔子。能等到这‘雪中送炭’的一幕,我甚是满足啊。”

“如果我这送炭之人别有目的呢?”风乔意味深长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表情。

叶泊僵硬的脸颊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只是瞥了她一眼,眼底流过一丝猜测,随即痞气笑道:“那我便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公子迟早会栽在风流之上。”正如同他前世一般。

想到他前世万箭穿心的结局,风乔倏地心头一凉。

见她脸色一下子苍白,叶泊只道严寒作祟,于是也不跟她多扯,直接问道:“姑娘能下马车,屈尊走到我跟前,想来是有要事相商。”

“是。”风乔不做隐瞒,“公子两个时辰前,曾问我是否愿与公子同去江南山庄。不瞒公子,小女子…十分愿意。”

“甚好。”叶泊躬□,极是亲昵地拂去她睫上沾染的雪粒,“只是两个月后,与姑娘该在何处碰头?”

风乔面色微粉,垂眸轻轻跺了跺脚:“就在此处吧。”

“好,两个月后,便来此处接姑娘。在那之前…”他忽然从马身的另一侧摸出一物,“我要出趟远门,想着走之前一定要将此物送给姑娘。”语罢,风乔顿觉头顶一暗,抬头一瞧,只见一把点缀着朵朵朱梅的素底油纸伞撑在她头顶,替她挡去风雪。

正是当日叶泊买走的那把。

风雪间,这样一名笑容爽朗的男子,甘愿在马上躬着身子替她撑伞,任由自己冻僵的身子暴露在雪中。此情此景,她如何不动容?

风乔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喃出一语:“我记得…它上面并无梅花。”

“随意勾了几朵。寒梅清冽,配姑娘恰好。”他扬了扬掌中的伞柄,“姑娘还是不肯接吗?”

风乔迟疑着,将手搭上去,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指尖,冰凉一片。

“我当日便说过了,这伞总之我用不上,姑娘那时不接,总有一天会接的。”叶泊得逞般一笑,放肆地将手盖在她的手背上,一时只觉掌心柔荑温润,心暖了一片。

“姑娘那时还说,我若不举,便是晴天。如今我举了,漫天飞雪。”他忽然顿了一下,笑容中有几分苦涩:“我愿姑娘日后的人生中,每一日都是雨雪天。”

“那么我便可,在你身边替你撑一辈子的伞。”

作者有话要说:期末考试明天就是最后一门了!加油!!~考了两周会被榨成苹果干了%>_<%这章好好交代了一下不二良缘的前奏…二果和二任如何“人为”相遇的。。。(虽然俩二货都不知道)看见有亲说,感觉风乔和叶泊重生之后什么都没改变,其实变了很多…二果和二任就是其中之一,从怨偶变成了佳偶。

(十一)良缘何待

“我家二老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叶泊托着腮瞪着桌对面的杜茶薇,“答应陪我逢场作戏一次还不够,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

“好处多着呢。”杜茶薇咬了口桃酥,心满意足眯了眯眼:“你想啊,我这些时日一直待在京城,需要上下打点以通我‘微州嫩尖’的商路。叶家这等财大气粗,权势遮天的靠山,我自然是能抱多稳抱多稳。”

叶泊冷嗤:“果真是商人。”

“没有我们这些商人上下走动,你们哪能喝上时新的茶叶呢?”杜茶薇面上颇有几分自得,“再说了,见你几面不会少我几斤肉不说,我还有笔额外的银子可供我这些时日在京城的开销。一举两得。”

叶泊故作痛彻心扉扶额:“只恨我爹娘没认真你真实嘴脸。”还一个劲地介绍她杜茶薇的好,活像是哪个叶家必须联姻的贵族小姐,没兜着会是整个叶家的损失。

“不尽然哦。”杜茶薇吮了吮指尖的桃酥粒,咂咂嘴:“以我多年在商路上识人的眼力来看,你爹娘不但看清了我,还对我的出身极为看不上眼。至于为何会在你面前如此吹捧我,我唯一能想到的…大概就真的是你做了什么天理不容过的事,或者爱上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人,相较之下,我那‘低贱’的出身就不算什么了。”

叶泊一怔,不可避免回忆起,一直想让他成亲的二老,几次问起他心上人之事时,目中躲躲闪闪,并没有露出期待儿媳身份的欣喜,反而目中一片凝重。

难道说,小乔的事…

“据我猜测。”杜茶薇高深莫测道:“你爹娘安排我,就为了让你断了你那天理不容的爱恋。一旦你断了那头,下一个便会对付我啦。届时各种嫌弃白眼狠,我才是最受罪的!”

还不及叶泊对她一番透彻的分析有所评价,只听雅阁门外一声哈哈大笑:“既然知道自己是最受罪的,又何必为了眼前的利益前来?”

杜茶薇别过头去,只见一华衣年轻男子走进来,气宇轩昂,一眼之下便知此人非富即贵。

“表弟殿下怎么来了?”叶泊并未起身相迎,只是用脚勾过一张椅子,搭在方桌右侧,示意他坐。

来人也不跟他客气,径直坐下:“我听表婶说,你相中了一名女子,如今正跟这名女子在喝茶,心中好奇所以过来瞧一眼我未来的…”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另一头手足无措的杜茶薇。

“殿…殿下?!”杜茶薇舌头直哆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跟叶家有交集的“殿下”只有一位——晋平王爷!

她小城出生,哪里见过什么真正的大人物,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行礼,慌乱之下词不达意,开始以她极其不入流的成语水平拍马屁:“王爷殿下果真是气宇轩昂,昂首挺胸…胸有成竹,竹篮打水…水…水喝完了,小女子告辞了。”语罢一捂脸,自认方才那番话中的成语用得乱七八糟不堪入目,闷着头夺门而去。

百里镜宁眨了眨眼,半天才从她那一团不知所云的话语中回过神来,呆呆看向任凭:“表哥与这样的女子…相亲?”

“这样的女子是怎样的?”叶泊忽然对他话里的语气产生了兴趣。

“剽悍。这样的女子绝对有一颗汉子的心,能够独当一面,不依靠男人而活。”仅仅从门外听她的几句话语判断,他便能下此结论。“总觉得,表哥喜欢的,应该是那种优雅若水的女子。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她柔能包容你,刚能管住你,让表哥你心甘情愿为之停留…”说着,他自己也笑了:“这样的女子,大概是不存在的吧?”

叶泊微微垂眸,不置可否一笑。

这样的女子是存在的,还让他遇上了。可以说,这是他之幸,亦是他的命。

“所以,她不是我喜欢的女子。”叶泊简短下了结论。

“如此玲珑剔透的女子,倒也…不容易。”回想起方才在门外,他清楚地听她将叶家与自己的利益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时心头竟有些震撼。

遇上叶泊这样好的机会,她没有迷惘陷进去,而是一直保持清醒分析现状,这样的女子,绝对算不上可爱,甚是有些可怕…但又带着几分让人佩服的可敬。

“表弟,回神。”叶泊见他望着门外的方向,眼神有些飘忽,不由得出声提醒:“你是要娶林家大小姐的人,别忘了立场。”如今最重要的一场婚事,万不可被外物给搅黄了。

“我知道。”百里镜宁挪回眼,“我便是来与表哥你确定何时启程回封地的。”

“越快越好。”叶泊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盘算:“我三月多必须要回来。”

“必须?”百里镜宁揪住了这个关键词,什么事,会让叶泊有“必须”要做的觉悟?

“嗯…”叶泊别过眼,看向窗外雪皑皑的一片,黑瞳放空,“有人…等着我回来。”

***

叶泊走后十几天,京城迎来了入冬以来…或者说,开春以来第一场雨,积雪逢甘霖,一时间泥泞不堪。

风乔特意换上了及踝的襦裙,下配一双灰色锦靴,在雨中大步流星,身侧的风迁来来回回瞧了她着装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抱怨:“我的好妹妹啊,你这穿的是什么?”风乔常年行走江湖,穿着不喜欢拖泥带水,这他一向知道,可这是在京城…出了门被人认出了,指不定会被人怎么个传法。

风乔错愕地扯了扯襦裙,低头看见自己一双灰靴,便知他指的什么,笑道:“所谓该优雅时便优雅,该简装时便不要装优雅。这一路泥泞,走一道准将裙摆污得看不清颜色。与其到时候狼狈,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要勉强优雅。”

风迁无法反驳她一席道理,只有摇摇头苦笑:“当哥哥的我走在你身边…甚感压力啊。”

“从一开始,哥哥便不应该唤我一同。这良缘灯会,哪有将自家妹妹带在身边的?”若不是为了让自家兄长早日定下亲事,好避过前世的一段悲剧孽缘,她也不会答应随同他来这灯会。

良缘灯会,顾名思义,为未婚的男子与女子寻找良缘的灯会。多少京城小夫妻靠着这灯会认识彼此,结成良缘,使得这灯会名声大噪,参加的人一年比一年更甚。

风迁局促不安地走在灯笼之间,低声道:“妹妹看人厉害,一会儿若有女子上前来,你便帮我看看谁是狐媚幺蛾子,谁是良家小姐。”

风乔在心头暗叹。她这个憨厚的哥哥诶,也不想想,有她在身边,人家小姐只会以为他有主了,哪还会再上前来自讨没趣?

真上前的,便准是来挖墙脚,能算得上是好女子?

况且,若真被人认出身为准太子妃的她来这种地方,那才是——“指不定会会被人怎么个传法”。

“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吃的。”风乔撑着伞走开,故意给他留机会。

哪知等她溜达了一圈回过头来,却撞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啪——”一记脆亮的耳光,当街挥在了风迁的有脸上,周围众人哗然,尽皆看向这边。

动手的女子背对着风乔,不知容貌,只见她左手叉腰,右手指着风迁怒道:“登徒子,你还要跟着我要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齐刷刷看向了风迁,目中一片鄙夷。

风迁不明所以捂着右脸,辩解:“姑娘,你是误会了什么?”

“那你说,你为什么方才一路跟着我?”女子气势汹汹质问:“在宫里时你也对我图谋不轨,被我挨了一耳光还不知悔改!”

嗯?风乔听至此,知道事情不如她想象中那般简单,赶紧上前,拦在风迁之前,抬眸看向女子,未及开口便是一愣。

怎么会是她?

在宫里头放肆扇了风迁一耳光的,怎会是叶家的小女儿…叶漂?

看清女子容貌后,风乔生出的第一念头,竟是将风迁藏起来,永永远远藏起来…

如此,他与叶漂才可没有交集。

前世的茗会上,他们两兄妹遇上了叶家两兄妹,因着她与叶泊有过一茶之缘,便结伴同行。哪知经过一方书架时,拥挤的众人将其碰倒,恰好向走在最后的叶漂砸去!风迁当时离叶漂最近,想也未想便飞身扑倒她,护在她上方保护她。

两人谁也没有被砸到——倒下的书架被风乔飞身一脚架住,缓住了倒势。

事后,叶泊常说是她救了叶漂,而叶漂这丫头却心心念念是风迁救了她。

兄妹两个人,明明都在场,分别把不同的人当做了救命恩人。

但若是没有那方书架子,叶漂与风迁,到最后也只可能是一对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

所以,重生之后,她阻止风迁去茶会,极力避免他与叶漂再次相遇。

然而…他们却还是在不同的地方相遇了。

就好像她与叶泊,就算如何想避,缘分到了究竟是避不开的。

叶漂看了眼挡在“登徒子”面前的女子,眨眼间心头只叹丽颜倾城,一掀眼帘,视线却定在了面前女子手持的油纸伞上,大惊:“这把伞你从哪里来的?”

风乔随着她的目光抬头,只见纸伞上的朱梅灼灼生辉,一时回忆起了那嬉笑着在风雪间躬身为她撑伞的男子,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形容与叶泊的关系,于是反问道:“别人送的。这把伞有何问题么?”

“这伞上的梅花是二哥他花了三个下午跪在冰冷的地上完成的。”在她印象中,她从来没有见过叶泊如此认真地做着一件事,由此可见这伞的重要,“你可知二哥当时画梅花时多认真多虔诚么!这样费尽心血完成的伞,他竟然送给了你!”

风乔抬手,以指尖轻抚过那一朵朵红得让人不禁想泫然泪下的腊梅,忽然想起了叶泊当时的说辞——“随意勾了几朵。寒梅清冽,配姑娘恰好。”

随意…他的随意,究竟是隐瞒了多少的心力在其中?如此轻描淡写一言带过,若不是叶漂说起,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说过想替她撑一辈子伞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珍惜和爱护她看中的东西。

叶泊…这样的你,怎能让我,不再一次爱上?

“二哥既然能把伞送给你,那么…”思绪中,叶漂的声音传来,只见她露出猜测的表情:“这位姐姐想来一定就是小乔姐姐了。”

风乔一惊,不知她从何得知。

“一定是二哥在烧糊涂的时候,唤过的‘小乔’姐姐了。”叶漂笃定道。

风乔脸颊一赫,随即意识到这话带来的另外一层含义,眉眼一沉,抿紧了唇。

叶泊在烧糊涂时,为何会唤出这个…与前世如出一辙,但这辈子她却从来没有告知他的…小名?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好像很久没更新了。。(捂脸)我悔过!我终于考完了。。。我要勤奋更新!【远目PS:前面十章我会慢慢修一下,争取把风乔的气场修出来,对现在的风乔不太满意…目前只修了前三章,改了微乎其微的东西。

(十二)雨中漫步

春雨润如丝。

京城的春天,带着几分料峭春寒,使得这看似多情的朦朦烟雨多了些说不出的凄凉。

马蹄声滴滴答答从巷子尽头传来,风乔别过头去,只见朦朦细雨中,若隐若现映出了一人一马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抱歉,候了多时了吧。”人未近,叶泊的声音已透过细雨传了过来。

“无妨。”风乔撑着伞牵马走过去,“我既已公子你约好了在此地相见,那么就算风雪再大,我也会等你,会一直等着你来。”话语间,她掀起眸子,笑靥并未达到眼底,目中一波静澜,定定地望着叶泊,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表情。

两个月前的良缘灯会,她偶遇叶漂,从她口里得知叶泊曾在烧糊涂时,梦呓过她的小名“小乔”。使得她不得不深思,这个与前世如出一辙,但这辈子她却从来没有告知他的小名他从何得知?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得出三种猜想——

其一,他唤的是别的“小乔”。

其二,他已得知她是风乔。

其三,他同她一样,早已认识彼此。换句话说,他…也重生了。

为了印证最后这种发生可能微乎其微的猜想,她刻意说出了前世她最后一次与他见面时说过的最重要一句话,以试探他的反应。

只见叶泊一张脸却笑得跟蜜一般陶醉:“能得美人如此诺言…当真是甜得心都醉了。”说着他作势抬手按住了胸口。

前世胸口那一箭直戳心脏,如今似乎还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这一世切莫因为这句“我等你,我会一直等着你来”乱了阵脚。

只是,相似的话,在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场景下说出来,少了前世最后一面的凄凉绝望,多了窝心的暖意。

他知道,风乔甚少许诺。

她这一诺,足以将那隐隐作痛的伤口抚平,徒余怅然。

他不想让她看见的怅然。

所以他低垂了眸子,故作陶醉地浅笑,没有窥到面前的女子眼波微颤,流过一瞬的失望。

在风乔看来,这的确是风流放荡的公子叶泊会说的话。

也就是说,他之所以会唤“小乔”,只可能是前两种可能。撇去她从未听说过他认识其他名字里有“乔”字的女子,剩下只可能是…

他知道她是风乔。

转念想来,其实,就初见时她张弓对着他那一幕起,他便该猜到她的身份。年宴那夜,他毫无征兆出现在风家去往宫中的必经之地水家大院的巷子,就像刻意等在那里为了给她茶叶。若非知道她会在那一夜从年宴中出来,他又怎能如此掐准时机笃定地等在那里?况且,在见到她一袭曳地的宫装时,他眼中露出惊艳,却无…意外。

他知道她是他的劲敌,却一直装作不知道,总是悄悄然出现在她身边,以他不同于平日的温存待她。这样的人…意图不明,她该如何防?

风乔绷直了身子,握紧手中的伞柄别过头,翻身上马。马背被雨水染湿,连带着将她的裤子濡湿,冰凉凉地紧贴着肌肤。

叶泊见她有些不适地挪了挪坐下的姿势,夹了夹马肚子走到她身侧,躬身替她解开系在马鞍上的蓑衣,递到她手里头,“在我看来,姑娘还是坐马车的为好。”复又另一只手摊在她面前:“伞给我。我替你撑着。”

风乔极其自然地接过蓑衣,将雨伞递到他手里,双手一展将蓑衣披在肩上,“江湖滚打几年,什么风没吹过,什么雨没淋过。你未免将我看得太娇贵了些。”话音刚落,她自己一愣——这般语气,这般默契地交接动作,她似乎在潜意识里,已将他当做前世的叶泊。

叶泊倒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一手替她撑伞,一手将斗笠扣在她头上,“我从未觉得你娇贵,只是不想你太狼狈。”

“淋场雨便是狼狈么?”风乔转过头去,平视他,“我不想拖公子行程,雨天里头,自然是骑马最快了。”

“姑娘拿主意,本公子言听计从。”叶泊见她穿戴整齐,兀自收了伞,大掌覆上伞上红梅,忽然想起一事,笑道:“前几日归家时,听小妹说在良缘灯会与打着这把伞的姑娘相遇。”

“是有此事。”风乔夹了夹马肚子,“边走边说,别在原地干淋雨。”

叶泊跟上她,始终走在她身侧,明知她早已被太子下聘,却故意唉声叹气调侃:“原来姑娘还没许人家,也不知道姑娘在良缘灯会上可有遇到良人?如果遇到了,还真是我的损失,没能早早抓住姑娘。”语罢眨了眨眼,看着风乔故作深情道:“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他知道自己多此一问。

对于他来说,如今做什么都来不及了。除非他重生回风乔十岁之前,太子尚未下聘时。否则…一切枉然。

可若那时便开始改变,那么风乔便不再是风乔。不再是带着藏鸦行事雷厉风行的风乔了。

在这一点上,他得感谢太子百里镜息。

“来得及什么?”风乔不解。

叶泊摸了摸鼻子,痞笑:“来得及问一句姑娘,从今往后,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姑娘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