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不识女子容貌的女子屈指可数,任凭当下了然,随即躬身一礼:“见过大小姐。”

风乔知道他并非认出自己,也不再计较,“你刚从殿下哪里回来?”

“嗯。”

“如今流言四起,殿下…可好?”风乔试探道。

“殿下豁达。”任凭短短总结,随即目带深意地盯着风乔,木着脸沉声道:“但还请大小姐,谨言慎行。”

“呃?”风乔错愕,不明他这一转折的意味。

“微臣告辞。”任凭颔首,干净利落转身,匆匆而去。

风乔站在原地,慢慢回味他的话。

谨言慎行…

究竟是指对着太子,还是…?

一直到见了百里镜息,她依旧没能得出结论。

百里镜息察觉到她心神恍惚,以为她担忧现下的谣言,不由得柔声安慰:“不要紧,流言蜚语,只要不放心上便无可畏惧。”

“殿下,是乔害了你。”风乔叩首,久久没有抬起。

百里镜息失笑:“你怎么害了我?流言要传,你我又能拿它怎样?还是说…”流言因她而起,却终于他身,所以愧疚?

他忽的一怔,脑中闪过一抹方才他与任凭都没有想到的念头——若风声是叶泊放出来的,是否也有拿他百里镜息当挡箭牌,将民众的舌头从风乔身上转移开的意图呢?

如此一来,有关风乔完璧之身的流言,便少了皇家包庇的猜测,多了几分让人唏嘘的同情。

那个男人,即便不在她身边,也能将她护得周全是么?

“你先起来吧,”百里镜息扶起风乔,小心翼翼避开她的左臂,“你左肩的伤要好好地养着,若补药不够,尽管知会御医。”

风乔捂住左肩,不可避免想起那欲/火缠身的一夜,眼神慌乱挪向一侧,低喃:“殿下…知道了…?”

百里镜息不置可否,只拍了拍她的右肩,“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虽不是你的父母,却也会心疼你伤了自己。日后若遇上这样的事,别再委屈了自己。”

“殿下?”风乔错愕地抬起头,直直看着他。

“你为了替我办事,常年奔波在外,风吹雨打的本来就委屈了你风大小姐的出生。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我受了多少的苦痛,我又怎会怪你?只盼你日后能好好将息自己,我也放心一些。”早年训练她,的确为己所用。但这么多年了,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孩默默忍受着她不该承受的苦痛,他便也多了些愧疚,早已不拿她当属下看待。只是若一下子将她闲置,不予任务,只怕这个一心一意忠于他的小女孩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徒增烦恼。

风乔难以置信盯着他,“殿下的意思是…?”让她顺从自己的心意?

百里镜息洒脱一笑,摸了摸她的头,“从前,你无私地支持我。如今,你有了想做的事,我也自会不留一丝余力在背后撑着你。小风乔,这十年,你为了我活得太辛苦了,好好地,去做一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当日在大殿下,他旁观自己的母皇与风乔对峙,默默不发一言,只因熟知母亲的性格,深知自己若出言袒护,则会让母亲觉得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更加发狠地对待风乔。其实即便风乔不再是完璧,他也早已安排了验身姑姑,只需风乔走个形式,便能公告天下,堵住民众的嘴。

但即便是他,也未曾料及风乔还会是完璧。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藏鸦的报告也甚是模糊。可以肯定的是,两人皆中了媚/药,被困在那种狭窄之处,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不意外只能得出两种结论——

其一,叶泊即便在那种时候,也很清醒。

其二,他很清醒地知道他不能要她。这也是为何在任凭猜测叶泊仅仅在利用风乔时,百里镜息会否定这种看法。如果要破坏风家和他之间的关系,那种情况下玷污风乔乃是不二之选。而叶泊没有这么做,或许正因为他知道这会给风乔带来怎样的麻烦。也就是说…他很爱她,爱到为她周全一切,思虑一切。

若撇去叶泊的身份和投靠之人,百里镜息会十分欣慰有这样一人,全心全意地爱着风乔。很早以前,他就打算,一旦这样的人出现,他便拉拢此人,然后解除与风乔的婚约,成全二人。

但这一切都只在抛去叶泊的身份基础上考虑的。对上叶泊这样的人,百里镜息一旦解除婚约,便是变相地将风家推给了晋平王一党。他无法这样做。

这种时候,只能叹息风乔遇上的偏偏是叶泊,他无法大义凛然成全的叶泊。

风乔一直低头不语。百里镜息眯眼一笑,转而道:“百里笙的事,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那些船,乔已令晴光负责,分批驶向淇州。”风乔公事公办一般汇报。

百里镜息灿然一笑,如她幼时一般揉了揉她一头柔顺的秀发,安慰道:“交给你,我十分放心。你也不要多想,好好回去养伤。过段时日还有任务要你去完成。”

“是。”风乔领命。

回到家,刚至家门口,便见自家兄长一脸喜色往外赶,步子轻快一改往日憨厚沉稳。

“可是有什么好事?”风乔展颜一笑,问道。

“没…没什么。”风迁支支吾吾将信纸一般的物事往身后一藏,“我出去一下。”

风乔目送他欢快地离去,眼尖地瞥见他袖口露出的信封一角,猛地一怔,悄然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任凭又出来龙套啦,现在已经是某女配把鸡汤撒在林二果画上,结果任凭帮着补画的时候。

看到新笑傲把任大小姐的名字读音纠正过来时,某小苹果不禁好奇,各位看过不二良缘,或者仅在殊途里面看到任凭这个名字的亲们,读的是任(rén)凭,还是任(rèn)凭?

(三十四)暗通款曲

小桥边,见风迁远远赶来,叶漂笑靥如花地朝他挥了挥手。

风迁赶紧几步跑近,满脸赔笑:“抱歉,久等了吧。”

叶漂背着手乖巧摇头:“不用在意啦,本也是我心血来潮忽然叫你过来。”

“又发现了什么好吃的美味了么?”两人从藕粉糕一事之后,再次相遇,竟然从藕粉糕一路谈到了京城各色小吃,自此相伴而行,吃遍京城美味,边吃边聊,从小吃的做工到价格,从甜点的风味到色泽,从京城的吃食到人文,再到二人的身世。

一个是不管事的叶家大小姐,一个是不被风家族人所认可的风家养子,明明立场对立,偏偏两人皆不放在心上,一个愿邀一个愿陪,倒也其乐融融。

“不是不是,”叶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捞出一只篮子,“你上回不是说很喜欢吃桂圆酥么?我恰好会做,你尝尝?”

风迁一愣,随即憨厚一笑,绯色上脸,“好。”

“怎样怎样?”叶漂目不转睛盯着他拾起一块放进嘴里,一脸期待。

风迁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油嘴滑舌,开口便叫好,只是砸吧砸吧嘴,给了很中肯的评价:“味道很不错。”

“比起桂圆斋的呢?”桂圆斋的桂圆酥,京城闻名。

“嗯…”风迁又拾起一块,回味了片刻,“我好像忽然忘了桂圆斋的桂圆酥是什么味道…”

一直在听墙角的风乔一掌拍在额头上,对自家兄长的憨厚佩服得五体投地。

拍完又敛了敛神,继续观察二人。

就一个不相关之人的视角来看,不远处的二人眉间浓情蜜意,女子小鸟依人娇小可爱,男子憨厚稳重,温柔包容,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风迁与叶漂之间的互动很明显不是才见几次的模样,她不在的这段时日里,两人的感情竟然如此突飞猛进?

回想前世自家兄长带着被订给晋平王的叶漂私奔,途中被暗杀,叶家为了掩人耳目,最终竟让他尸骨不存,对外谎称仅仅是个不轨的登徒子,绑走了侧王妃。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这一世她极力地阻止两人相遇。奈何,造化弄人,天意难防。

不远处,叶漂拉着风迁的手,欢快地建议:“那我们去桂圆斋,一边吃一边对比。”

风乔背过身,听着自家兄长温柔应好,低低叹了口气,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拳头。

罢了,事已至此,她无从阻止。

就如同她对叶泊,明知结局惨败,不想再见,不想再爱,怎奈何,心门又一次对他敞开。

既然给了自己和叶泊一个重新再开的机会,那又为何不能去相信,叶漂与风迁的另一种完美结局?

阻止不了,那么便成全吧。

这一世,她必将尽心竭力,互二人周全!

而另一头,叶泊同样收到了关于妹子叶漂与风迁之间的种种报告,放下信纸将头一仰,抵在船舷上,面朝蓝天,耳听碧江江水拍打船身的激起的浪花声,心里已有了决断。

“公子,”艄公探头道:“微州杜鹃镇到了。”

“嗯。”叶泊闭着眼,将信纸碎作尘埃,扬手一抛,尽数飘洒在碧波之中。他直起身,伸了伸懒腰,放眼朝岸边繁荣的小镇望去。

远远的,杜茶薇已侯在码头,眼尖地捉到他,连忙挥了挥手。

待他上岸,劈头盖脸便迎了杜茶薇一通抱怨:“撑得我好辛苦啊,我家的三叔公八大姨成天快把我耳朵念叨起茧子了,我跟你里应外合,合该被骂。”

“你家的三姑六婆该不会已经把我当女婿了吧?”叶泊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朵,施施然步上码头的石阶。

“何止啊,”杜茶薇一脸苦色,“我都说了只是个普通的朋友,想到家里做客喝茶。哪知道你家爹娘居然大张旗鼓八百里加急送礼过来,我是跳进汀水也洗不清了。”

“嗯…”叶泊略沉吟,“汀水比碧江干净,下次要跳记得选家门口的碧江跳。”

“我是认真的!”杜茶薇薄嗔,哭笑不得,“你是不知道我家那堆攀高…那啥…啥来着?”杜茶薇的成语病又一次发作,“反正是个成语,形容攀附权贵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堆人沾着点关系就拿出去到处炫耀,说我家要出个贵族女婿,我拦都栏不住。”

叶泊摸了摸鼻子,顺着她的话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名头上半只脚已经跨进我家了,别家好男人想聘也聘不了了。”

“可不是,”杜茶薇一脸绝望,“所以你行行好,当众把我给抛弃了吧,我好歹还能净身出户,找个普普通通的汉子嫁了。”

“我是无所谓来着,可若你真找个普通汉子嫁了,恐怕有人要跟那汉子过不去吧。”叶泊讳莫如深道。

“呃?”

“你怎么不说,我没来的这段期间,有贵人驾到,救你于水火之中了呢?”叶泊意有所指,想起一个月前,连同造船纸一起附上的一封报告,一直嘻嘻哈哈的脸不由得一沉。

杜茶薇吐了吐舌头,“你知道啦?”

“不仅知道,还很诧异。”其实,何止是诧异,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我也很惊讶。”杜茶薇抓了抓头,径直往前走,“那会儿正被催得紧,长辈们见不到你,大有杀去京城相见的气势。我见事情要败露了,正着急,他就上门了。”

“然后你就顺手推舟,假装他是我,跟他演了一场戏?”叶泊冷哼,“再然后,全镇都知道女婿上门了。”

杜茶薇走在前面,忽然站定,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蓝天,“连我都没搞懂,他明明才成亲,应当跟新娘子甜甜蜜蜜的时候,又是如何得知我跟你之事,甚至撇下新娘子赶过来救我一把。”说着说着,她忽然一愣,回过头来看向叶泊,恍然大悟:“说不定是为了救你呢,你们感情果然很好。”

叶泊挑眉,压低了嗓音质问:“你不说,他又如何会知道?”

杜茶薇瞪大眼:“你怀疑我?”

“我借拜见你父母之名脱离整个王府的视线,此事就你知道。”叶泊一瞬不转盯着她,“还是说,我果然不该轻信一个没见几次的女人?”

杜茶薇握拳跺脚,大骂:“混蛋!我又跟他不熟,凭什么找他!你自己没掩好倒来怪我!你说说我找他来顶替你有什么好处?他来顶了难道我就成他的女人了?到头来名义上还不就是你么?!我在你眼里根本就是个攀龙…什么什么的女人吧!”

杜茶薇的眼神很真,怒火很真,眼里被质疑的委屈也很真,叶泊挑不出错,只好放软了语气,看向远方:“那会是…”想到自己即便在焓郡那会儿也动用了彼岸花的情报力量,如果不是杜茶薇这边漏出去的,那么就是自己人搞的鬼了。

但偏偏,被那个人知道了后,他没有指责自己,反而马不停蹄赶来微州救场。

表弟啊表弟,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究竟是如杜茶薇所说,仅仅为了救他叶泊,替他遮掩过去,还是为了…

那会儿正是五月中旬,也就是说,他成亲才一个月,便出现在了别的女人身边,替她应付长辈。算上脚程,叶泊甚至不敢去算,这位刚新婚的王爷,究竟在新娘子身边才待几天便匆匆离去。

好在林王妃并没有迁怒,做着一个贤惠的女人,不怨不艾,配合着自家夫君。

说来好笑,太子百里镜息竭力阻止着自己刚大婚的亲弟返回封地,甚至不惜搬出林王妃生母的忌日,皇夫乐亲王更是配合着他装病借此拖住晋平王离京。

却不知,这位万众瞩目的王爷,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悄然离京,只为了救一个女人的场。

此事若捅出来,势必会使爱女如命的嘉喻侯林森与晋平王翻脸,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一念及此,叶泊硬声道:“听着,他来的事,你不可对第二人提起,长辈面前,只说是我就好。”

“我就是这样做的啊。”杜茶薇摊手。

“那么,我也没有再去的必要了。”两个不同的人一前一后以同一个人的身份拜访,势必惹人生疑,“东西带在身上么?”

“带着啦,”杜茶薇解下捆在肩头的包裹,“我就知道你会急着走,特意背在身上。”说着,她摊开包裹的锦缎,如数家珍:“这些呢,是你要的十包茶叶,虽然我很好奇你明明年初买了那么多为何还不够,不过既然有人想喝我家茶叶,我岂有不给的道理。还有这些,是你爹娘和…你家表弟寄给你的信函,我统统没看哦。”

“谢了。”事到如今,对于杜茶薇,他也只有这两字可言。

“你家爹娘的礼物很丰厚,虽然我觉着不该收,不过既然收了,替身为他们儿子的你办点事也算补偿。别忘了我可是很守诚信的商人,一分钱一分货哦。”

叶泊一腔感激之情瞬间熄灭,不由得又问:“那…他呢?他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报答他?”

杜茶薇嘟嘟嘴,苦恼:“他帮我也帮了你啊,算在你头上好了。人情最难还了。”

“奸商!”

拆开晋平王写来的信,一目十行,没有多余的寒暄,封封都带着开门见山的匆忙。

第一封:“表哥,我听婶婶说你随杜姑娘去微州拜见杜家父母了。可为何又有消息称你正跟着风乔赶往焓郡。你是为了跟踪她?或者,这仅仅是个假消息?你若在微州,请快快回执。”

第二封:“表哥,你跟着风乔,到底是…为了什么?婶婶已经给杜家那边送了礼,你不去杜姑娘要怎么交代?你若在微州,请快快回执。”

最后一封:“表哥,杜姑娘那边快撑不住了,我已决定启程去微州,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时不要怪我。”

“呵,”叶泊冷笑一,声将信纸碎成粉末,坐在船头,回头望了一眼岸边渐行渐远的杜茶薇,自言自语:“明明最重要的是我瞒着你跟随风乔,却封封避过重点,直指‘杜姑娘’。这般轻重不分,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知我不在微州,却封封送向微州,不就是为了提前给我个解释,好堵住我的嘴,让你心安理得赶来救场?”

“你是该解释,却不是对着我,而是林侯爷和林王妃啊…”

“笨蛋镜宁,醒醒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写三对CP。。。好痛苦…

(三十五)汇聚淇州

叶泊慢慢悠悠掐着时日,在八月下旬驶进了淇州地界。

大晏国境内有两大水流——从北边流下的汀水与自西边而来的碧江,两者在焓郡交接,又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流去。

碧江一路向南,横贯整个大晏国,进入了淇州境内后,碧江开始平缓,上游带来的大量泥沙缓缓沉淀下来,在淇州境内形成了新的陆地。而碧江也因这种平坦,失去了一开始的激情,水流不再湍急,河道渐渐开始分叉,水流方向有了微妙的改变,但最后它们都将全部宿命般地在淇州湾进入南海。

船儿悠悠扬扬飘在水上,河道开始变窄,虽仍在碧江的主道上,但所在的水域却有了别的名字——星河。

传说,星河里的每一块卵石都是天上银河落下的星子,使得周边的小镇成为了游人的挚爱。

尤其是叶泊现处的这座,名为“苏娜”的小镇。

九月十五的满月节降至,小镇的游人渐渐多了起来,叶泊在这处上岸后,先付了半个月的房钱,才算把住处给占下。

依着前世的经验,临近九月十五那几日,苏娜镇的客栈将迎来一年中最繁忙之时,届时店家各种高贵冷艳,狗眼看人低,一房难求。

一切,都只源于苏娜镇一个凄美的传说。

相传很久以前,苏娜镇上,有一位小姐和书生很是相爱,后来书生进京赶考,两人在星河边分别,临走那天是个满月夜,小姐将自己的圆形玉佩碎成两半,一半交给书生,令他取得功名后便回来娶她。书生上京后,取得了功名,衣锦还乡,小姐听说后,日日夜夜在星河边上守候情郎归来。但却永远也没有等到。据说那书生在渡河回家的途中,被水底的龙女看上,以美色和媚术诱惑他交出了玉佩,交出了自己的心和回忆…而那小姐一直在星河边上守候,直至老死。

后人们为了纪念这痴情女子,便在星河的港口处放上了她美丽的石像,面朝碧江,日日盼君归,痴心不改。

从此,淇州有了满月节,而苏娜镇的满月节有了一项全国闻名的习俗,叫做‘破镜重圆’。姑娘们在这一岸买半块画着女子图案的石块,而她们的情郎需要坐着船去到对岸买半块画着男子图案的石块,二人重聚后,在那痴情小姐的石像下将两个半块合在一起,证明他们爱的存在,从此就会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传说很扯谈,偏偏吸引了大批慕名而来的情侣们,争先恐后地想要在痴女石像下证明自己的爱情。

回想前世的他,仅仅为了替晋平王视察沿海的商业,以控制几大经济命脉。恰好在满月节时途径此地,想要凑个热闹图个新鲜才上岸一观,最后竟落了个露宿街头的命运。

那一夜,星河上飘着密密麻麻们的河灯,河滩上人山人海,那痴情小姐的石像更是被围了里三层的外三层,恋人们争先恐后在石像下合拢石块,见证自己的爱情。在他看来,若真有“在天有灵”一说,那位只剩白骨的小姐见愚昧的世人排着队,在她跟前炫耀她无法圆满完成的爱情,恐怕也是会被气活过来诅咒这群秀恩爱的人。

时隔一世,故地重游,他想起的,却是满月节的次日,水寇卡在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游人挤进整个淇州,忽然由淇州湾登陆大举来袭时,风乔身背大弓,浴血奋战的场景。

她一袭白衣早已被染红,左手高举藏鸦的令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全局,保护着当地的百姓和游人们撤离。

然后,他第一次见到了她长剑在手,虽不精湛,却是实打实的对敌招数。一抬手,一旋身,鲜血迸溅间丝毫不眨眼,干净利落取敌人性命,绽放着不可一世的光芒。

那一日之后,她新伤旧伤一起发作,在之后很长一段时日落了病根,一到雨天便会全身疼痛,药石罔顾。

想到这里,叶泊暗暗握紧了拳头。

两个月前与风乔分别时,他无法向她吐露来淇州的真正目的,怕她怀疑与晋平王有关。干脆谎称是去微州看杜茶薇,实则却是重返此地,早早地侯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