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人面兽脑?我能想到的事老大怎么会想不到?他既然将计就计自然是有其他事要回意大利。”

展烙轩蹙眉:“……什么是人面兽脑?”他只知道人面兽心。

连念野斜睨他一眼,忍不住轻笑一下,“人面兽脑,就是说你长着人的脸脑袋却是猪脑袋。”

展烙轩囧:“你骂人就骂人,乱用什么成语?猪是家禽吧?怎么是兽?”

“禽兽禽兽,家禽也是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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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筠尧接到连念野的电话时,意大利这边已是凌晨一点多。

他刚从浴室出来,听见调成振动的手机在桌面上发出的嗡嗡蜂鸣声,立即大步走过去拿起,黑眸扫向一旁大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见无动静,才走向阳台。

“什么事?”电话接通他便问,嗓音压得极低。

静静听着连念野在另一个国度说着念桐受伤的事,向来从容镇定的面容渐渐阴沉,冰寒的气息自然流露。

“尸体送到殡仪馆去保存,没有死的那个人按照原来的方式处理后也一并送去殡仪馆留着。我这边暂时走不开,后天才有时间,让烙轩留在医院,我不回去不准离开。”

交代完挂了电话,目光有些失神的望着远处朦胧的五彩霓虹,脑海里浮现那张或生气或撒娇或甜笑的美丽俏颜,想象着娇小的她徒手和两个高大凶狠且持有刀枪的男人搏斗而受伤的画面,心一阵阵的抽紧,喉咙仿佛被扼住了般有片刻的窒息。

留她在身边,宠着她疼她给她除了爱情以外她想要的一切,除了想让她知难而退,说白了也是想证明他对她的宠爱怜惜和男女感情无关。

但如今,却又似乎有什么开始在改变了。

又或者其实早就已经在变了,只是他不愿去面对而已。

轻叹口气,返身走回卧室。

“爸,你刚才跟谁讲电话那么小声,是怕我听见么?”稚嫩却世故的童音响起。

顾筠尧微愕,抬眸睇向床上已经坐起的小人儿一身黑白正方格纹的睡衣,一头浓密的黑发,俊俏的五官与他极其相似。

他揉揉眉心,走过去。

“你刚才装睡。”询问的语气,却是肯定句。

小人儿吐吐舌,在父亲走到床旁时起身拉他坐下,而自己爬到他腿上坐着。

“爸,我听姑姑说你这次回来是被奶奶骗回来的?奶奶为什么骗你?”

“听说?”顾筠尧扬眉,望着大眼极富神采的儿子,哼了哼,“是偷听吧?”

小人儿撇撇嘴,“偷听也是听说啊,别以为我在中国呆的时间端就不懂母语的精髓。”

“那你还‘听说’了什么?”

小人儿忽地一笑,眸底掠过一抹狡黠的光痕。

“爸,奶奶说你被狐狸精迷去了三魂六魄,甚至还要和狐狸精结婚,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确定奶奶说的是狐狸精?”

小人儿学父亲挑眉和他对视了会,最终败下阵来。

“好吧,我承认是我添油加醋,奶奶其实只说了你是被一个小丫头迷去了三魂六魄。不过小人书上那些能迷住男人魂魄的女人不都是狐狸精变的么?我说狐狸静也是没错的。”

“她不是狐狸精。”充其量是只迷惑了他的小妖精。

“爸,你居然为她解释?”小人儿像是见了什么奇闻,大眼瞠圆。

“啧,该不会你真是被她迷住了吧?”

顾筠尧瞅一眼儿子,把他抱下去塞入被子里,“废话这么多,问题又刁钻,难怪你姑姑喊伺候不了你了。”

“姑姑是老了,体力不行了所以才喊累。”小人儿狡辩,又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来,“爸,我知道你有时候会觉得寂寞,想找个伴稳定下来。但我跟你讲,女人玩玩就好,千万别认真,就算你要认真也别找一个小丫头呀,不然到时候你要我喊一个小丫头喊妈我可是喊不出来。”

顾筠尧对儿子的‘忠告’啼笑皆非。

小家伙刁钻古怪,不知道和那个丫头相处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忽然有些期待。

“爸,你有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见他不语,小人儿不满的扯他的衣袖。

“睡觉,不然就回你自己房间去睡。”顾筠尧故做严肃。

“切,大人都这样,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就找借口来逃避,我”未完的话在顾筠尧作势要掀开被子拎人时通通打住。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好不容易盼到父亲回来一次,享受下有父亲在的被窝,他就暂且先忍一忍。

看着儿子乖乖闭上嘴,顾筠尧满意的道了声晚安,然后才躺在儿子身侧。

躺下不到两秒,小小的身子靠过来。

他展开手臂,让儿子顺势趴在他胸口入睡。

虽然父子俩在一起的时间非常少,但每次在一起,儿子晚上总是要黏着他睡。

他起初有些不习惯,后来却释然了。

儿子从来没见过他母亲,虽然疼他的人那么多,但心里却始终有个无法弥补的缺憾母爱。

得不到母爱的儿子期望从他身上得到温暖的父爱,哪怕是短暂的,他也觉得能够拥有一秒就是好的。

这些年来他陪在儿子身边的时间实在太少,没办法给予他正常的父爱,能做的,也就是像此时一样给他一个让他觉得安心的怀抱伴他入睡。

但毫无疑问,他是爱这个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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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醒来,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搀入呼吸里,映入眼帘的是刺目而熟悉的白。

梦里梦到和一群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在永无止境的打斗纠缠,好不容易冲破重重障碍突围出来,没想到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原来是真的受伤了。

她重新闭上眼,任腰上的疼痛刺激着脑海里封闭的记忆一点点复苏,最终全部回笼,在脑海里如幻灯般重新放映了一遍,才搞清楚自己会躺在医院的原因。

只是她记得她当时昏过去了,是谁送她来的医院?

那个穿着打扮和顾筠尧酷似的冷漠男人?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她?

思忖间,耳边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她猛然张开眼,好希望看到那张分别了数日让她想念至极的面容,却失望了。

进来的是展烙轩。

后者见到睁开眼的她,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满脸惊喜的走过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吃点什么?”

念桐被他噼里啪啦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大,皱着眉摇头。

“谁送我来医院的?”她问,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喉咙也痛得厉害。

“救你的人啊。”展烙轩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倒了杯微烫的开水放在床旁柜上。

“那是谁救的我?”

“藿莛东,他是老大的朋友。”

藿莛东?

脑海里忽地冒出一句话老七,别和她废话了,这是藿莛东的地盘,以他和顾筠尧的交情,时间拖延太久被抓到我们会死得很难看。

原来他就是藿莛东。

还真不愧是顾筠尧的朋友,连穿着打扮都那么相似。

听阿荣说B市是藿莛东的地盘,那意思是那个藿莛东是混黑色会的?

“他是什么人?”为了确定心里所想,念桐问展烙轩。

“他啊,”展烙轩移开眼,顿了顿才道,“他是藿氏的老总。”

藿氏对于在B市呆了三年多的念桐来说并不陌生。

毕竟H大的天然药物研究与开发实验室就是全权由藿氏赞助的。

只是藿氏虽然在H大在B市很有名,但藿氏的老总却鲜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私下里念桐曾听一些学姐学妹们议论藿氏的老总,说对方一定是个又老又丑个子矮又大肚的凸头男,所以才不敢以庐山真面目示人。

却没想到真正的藿氏总裁原来是如此的玉树临风,傲然出尘。

“你昏迷了十七个小时,都要把我急疯了,如果不是那个卫医生说你没有生命危险,而他又是这家医院的权威医生,我大概会以为他们是误诊了。”

展烙轩的声音拉回念桐神游的思绪。

“昏迷了十七个小时?”念桐愕然。

难怪梦里和那些或人或鬼的东西的纠缠永无止境,原来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是什么时候?”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

“我的包呢?”

“你的包都是血,我扔了,里面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清出来了,全部在这里。”展烙轩说着弯身打开床旁柜下方的抽屉,拿出一个密封好的纸袋。

“把我手机拿给我。”

“现在不能开手机,是卫医生说的,里面医疗仪器太多,怕信号受到干扰。你现在醒来了等他让人把这些东西撤了就可以用手机了。”

听他这么说,念桐目光黯下去。

好不容易和死神身边擦身而过捡回一条命,她真的好想看看顾筠尧有没有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给她。

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听他略带宠腻的唤她桐桐。

“你是不是想知道老大的事?”展烙轩见她暗下去,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由道。

念桐不语。

“昨天念野便把你受伤的事情告诉老大了。只是老大那边还脱不开身,要明天才有时间回来。”

“那他听到我受伤,有没有……说什么?”念桐眼里满是期盼。

展烙轩抓抓头,漂亮的桃花眼微闪,“是念野打的电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就是没有了。

如果说了什么,连念野不可能不告诉展烙轩,而以他的个性不会忍得住不说的。

想到这,心里忽然一阵阵难受,鼻头和眼眶酸涩难忍。

她前天就去了意大利,昨天他不知情之前没给她短信和电话还情有可原。

可为什么在知道后还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带连念野带给她?

“桐桐,老大那边估计是真的有事很棘手脱不开身,他既然说明白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事情很棘手,是指他母亲的病不乐观么?”

“老夫人的病……好多了,没有生命危险。”

闻言,念桐心里松了口气。

却又随即想起既然他母亲没生命危险,那他为什么连句话也没有?照说他的心情不至于差到连电话都不想打给

她的地步呀。

除非,除非是他在这几天里已经厌倦了她。

想着想着,眼里的雾气化为水珠,在眼眶里转着圈。

“你别哭。”展烙轩一向见不得像念桐住的小丫头哭,一哭就没辙。

“我没事。”

念桐闭上眼,却有晶莹的液体自眼角滑落。

展烙轩轻叹了叹,抽了几张纸巾放到她手心里。

他知道她哭什么,可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还没经历过真正的爱情,不懂陷入恋情的男女心里是怎么想的,自然无从劝慰。

幸好念桐很快又睡着了。

而他望着她苍白的睡颜,忽地起身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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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还未睁开眼耳边已听到岑欢的声音。

“那是我削给念桐吃的,你怎么吃了?”

“她还在睡,等她醒来你再给她削也不迟。”秦戈透着一丝散漫的嗓音扬起。

“你想不劳而获就直说,别找借口。”岑欢哼一声,重新拿过一个苹果。

念桐幽幽叹了口气,睁开眼望着两人,“这里是医院,我是病人,拜托你们小声点。”

见她醒来,岑欢脸上一喜,放下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刚握住念桐的手,还没开口,眼眶已经泛红。

“昨天都怪我不该去吃火锅的,不然也不会和你分开,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这不是没事么?”

“被捅了一刀还说没事?”岑欢吸吸鼻子,又说,“你也真是倒霉,怎么就偏偏碰到个疯子白白挨了一刀。”

“呃?”念桐纳闷,“疯子?”

“对呀,你今天没去上课电话也不通,我找到展烙轩的电话打给他,他说你被一个疯子捅了一刀住院了。不然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去上课了。”

被疯子捅了一刀?

这样蹩脚的借口亏展烙轩想得出来。

而也只有岑欢这种人才会信。

不过展烙轩不想让岑欢知道事情的真相估计也是怕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吧。

“对了,送你来医院那个人是谁?他救你一命我也要谢谢他。”岑欢抹了把眼泪道。

念桐忖了忖,心想如果告诉岑欢是谁救她的,那她真要去感谢事情不就是穿帮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