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原来是一个这么拖泥带水的人,但现在,犹豫不决的样子连她自己都开始有些讨厌起自己来,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低头吃饭。

食堂的菜还是老样子,虽然说不上难吃,但也好吃不到哪里去,宁安夹了一筷子炒青菜,都已经递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半点胃口也没有,看着就油腻得让人吃不下去,索性又放回了盘子里,看了眼盘子里更加油腻的炸鸡腿,咬了咬唇,终于只能认命地放下了筷子。

“吃这么少,最近减肥呢?”坐在对面的曹邺咽下一块红烧肉,看着对面才吃了没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的小姑娘直皱眉,“师妹啊,你已经是咱们实验室一枝花了,不用再减了,真的,相信我!”

“去,别胡扯,”祁靖拍开一张嘴就没谱的曹邺,神色却同样写着担忧,“宁安,不舒服?我看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吃得少,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

“没事的,”宁安摇摇头,“就是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没什么大问题的。”

“那多少也要吃一点,”祁靖皱眉,“等会儿还要在实验室站一个下午呢,你这样怎么吃得消?”

他说的话,宁安自然也明白,这不是耍性子说不喜欢就能不吃饭的时候,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夹起了那个鸡腿,谁知道才刚咬了一口,就是一阵反胃,忙不迭地放下筷子,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就是一阵干呕,好半天才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回到桌前坐下的时候就看见曹邺和祁靖都直直地盯着自己,神情古怪。

“我…”宁安正想说自己没事让他们不用担心,可话还没出口,就被曹邺出声打断:

“师妹,你是不是…有了?”

一旁的祁靖微微皱眉,似乎是对曹邺的口无遮拦有些尴尬,却并没有表示出异议,反而和他一样有些惊愕和试探地看着宁安——宁安已经结婚,他们当然都是知道的。

宁安一愣,本能地就要否认,却再开口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僵住——她这个月的例假已经迟了七八天都还没有到了,她之前还以为是最近心情烦躁所以内分泌不调才让例假不准的,但如果说是怀孕的话…虽然她和喻珩一直都有做保护措施,但那多少也是有小概率会避孕失败的,而且最近她确实一直都觉得没什么胃口、偶尔会反胃,精神也不太好,容易觉得累…每一条都和怀孕初期的症状相符合!

“我看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替你跟老师请假,”祁靖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确定,伸手拍了拍宁安的肩膀,“有机实验多少都有些毒性,万一你真的是有了,实验室里毕竟还是危险了些。”

宁安咬唇,看着对面两人关切的神色,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喻珩今晚有应酬没有回来吃饭,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按理说宁安这时候应该已经洗了澡窝在床上抱着笔记本看电影,但喻珩一推开家门,就一片灯火通明,抬眼就看见小姑娘抱着膝盖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的模样。

“怎么不到房间里去?”喻珩在沙发上坐下,伸手把人揽进怀里,“最近降温,别感冒了。”

宁安点点头“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只是往他怀里又靠了靠,喻珩直觉她有些不对劲,刚想说话,手里就被小姑娘塞进了几张纸。喻珩愣了愣,低头把纸展开——

“宁安,21岁,妇科,宫内早孕6周。”

喻珩的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几乎是怀疑自己看错了,赶紧又来来回回地把诊断书完完整整地看了好几遍,白纸黑字不容质疑,这才终于确定了刚才看到的都不是自己的眼花和臆想,连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安安,你怀孕了?”

“嗯,这几天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下午就去查了一下,”宁安点点头,却是垂下了眼帘,轻声道,“怀孕六周了。”

——六周前,就是他们还在度蜜月的时候。

“看来这次的蜜…”喻珩难以遏制地勾起了嘴角,刚想要逗逗怀里的小姑娘,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一瞬间变了脸色——宁安虽然还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但这也绝不该是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会有的反应,除非…

“你…想说什么?”

察觉到忽然间冷下来的气氛,宁安不敢抬头,咬了咬唇却终于还是低声开了口:“刚到的那一天,我们没有带套子。”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撞上了小概率事件,但算算这个时间,却明显有比“带了套还避孕失败”更加合理了无数倍的解释。

话音刚落,男人就是浑身一震,宁安不自觉地抬了头,就见他刚才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全部散去——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像刚才那样的笑,那个笑,甚至让她觉得有些…傻气和无措,可现在,他的眼神却是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宁安,你的意思是——觉得我故意让你怀孕,好不让你出国?”

作者有话要说:怀孕的女人总是比较爱乱想,再加上喻酥酥的本质实在是太腹黑了,于是╮(╯_╰)╭

决定

宁安抿唇,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否认——这样的姿态,无疑就代表着默认。

喻珩看着又低下了头去默不作声的小姑娘,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是,他觉得委屈,都已经是三十岁的男人了,他居然还会觉得委屈,真是见鬼了!

他确实不希望宁安出国,他也确实希望宁安能一直乖乖巧巧地陪在自己的身边,但宁安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追求,他从来都不想禁锢她、限制她。当年她高考前填志愿,家里的长辈全部都不赞同她报考环境科学专业,觉得对女孩子来说太辛苦也不好就业,是他力排众议,说服了长辈们,是他一直支持着她、陪着她填完了志愿表、送她去参加高考…

他喜欢的小姑娘,平时活泼任性,却又偏偏意外的懂事乖巧,有着自己的理想并且努力地为之奋斗、专注起来的时候格外地令人惊艳…他怎么可能舍得去束缚她、去埋没她的光彩?

那一天,他是真的因为一时失控而疏忽了,根本就没想到会这么巧就让她怀孕了。可是她…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喻珩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冷笑,“如果我想让你出不了国,甚至如果我想让你读不成这个专业然后乖乖地呆在我身边,我都有的是办法,根本就不会让你发现。我说过不会逼你,这个孩子你要是不想要…”

喻珩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就变得干涩了起来,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吐字已经明显有些艰难,即使已经竭尽全力想要维持一贯的平静,声音里的颤抖却还是根本就难以遮掩:

“那明天我就陪你去把他打…”

“不要!”宁安一惊,几乎是有些失控地赶在他把整句话都说出来前就颤着声打断了他,铺天盖地的后悔和自责几乎就要把她淹没——喻珩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如果他是,这么多年来他就不会始终都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如果他是,当年他就不会支持着自己选择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专业;如果他是,他现在就不会每天下班后都体贴地等在实验室门口毫无怨言…

“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是我错了!”越想越是愧疚,宁安揪着喻珩的衣摆不停地道着歉,感觉着男人仍然有些僵硬的身体,只觉得一阵心慌,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可她甚至都没顾得上去抹一抹,仍旧固执地揪着他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几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怀里的小姑娘几乎已经缩成了一团,揪着自己的衣服、不停地吸着鼻子,抽抽嗒嗒地哽咽着认错,小脸上写满了惊慌和内疚…喻珩只觉得原本还有些发闷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根本就再也生不起气来,现在有的,只是满腹的心疼和无奈——这个小姑娘,大概真的就是他一辈子的克星了吧。

喻珩叹气,伸手抽了张纸巾,动作轻柔地替她把眼泪擦干,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抬起了头,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喻珩忽然就想起了喻馨送的那只兔子陶偶,只是她现在可就不是灰色的了,红着的眼睛和这可怜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让他一瞬间失笑。

“我不生气,不哭了好不好?”男人抱着小姑娘柔声轻哄,“让孩子看了笑话。”

“才六周,都没成型了他能知道什么?”宁安撇了嘴,却因为心虚而不敢大声反驳,只能缩在男人的怀里小声嘀咕,揪着他衣服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喻珩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把自己的衣摆从小姑娘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又把小姑娘那捏得几乎都有些发白的手指纳入自己的掌心。

“宁安,这个孩子如果…”

“你干什么?”宁安一惊,条件反射似的抽回手护住自己的肚子,一脸警惕地看着男人,“你要是不想要,我就自己养!”

“我怎么会不想要?”喻珩扶额,摸着宁安的头发试图安抚自从怀孕后就格外容易胡思乱想的小姑娘,“你听我说宁安,我一直都很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但这孩子对你来说是个意外,你要想清楚,如果要留下他,你不只要错过这次出国的机会,而且还会要休学至少一年,我想要他,但更不希望你后悔。”

与其宁安因为这个孩子而迫不得已选择放弃,那么他宁愿放小姑娘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至少这样…她会很快乐,不会后悔和埋怨——虽然,他更希望宁安能选择他们的孩子。

宁安显然也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原本有些警惕的神色渐渐地放松了下来,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喻珩知道她现在正在很认真地考虑,没有出声催促,一颗心却是几乎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迟迟放不下来,直到好半天以后,小姑娘才终于抬了头,轻声开口:

“喻珩,我要这个孩子。”

他听见她这样说,声音不大,带着先前哭过后特有的鼻音,咬字却是无比坚定。

喻珩只觉得几乎快要从嗓子口蹦出来的心终于又踏踏实实地落回了原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到底还是有些后怕,忍不住啰啰嗦嗦地又问了一遍:“真的不后悔?”

宁安闻言,靠在他的胸口歪着头想了想,看得喻珩又是一阵紧张,这才见她慢慢地摇了摇头:“遗憾多少总是有一点,但我想…没什么可后悔的。”

事实上,宁安一直以来面临的难题不只是出国与否的选择,还有从结婚一开始就已经摆在她面前的、关于什么时候要孩子的问题。她想出国,但是又舍不得喻珩、她想要为喻珩生一个他们的孩子,却又放不下学业。在知道自己怀孕了的那一刻,她虽然意外甚至震惊,却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终于不用再为应该做什么样的选择而苦恼了。

听起来这想法好像是挺没出息的,但事实就是她长期紧绷着的神经确实就这么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就算是担心着、怀疑着这是喻珩有预谋的阻拦,她也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放弃这个孩子。

“这是我们的孩子啊,”宁安一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另一条手臂环住了喻珩的腰,脸贴上他的心口,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埋怨和撒娇,“你怎么说得出口!”

得,这回又是他的错了。喻珩无奈摇头,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好脾气地认错:

“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的。”

宁安轻轻地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他的认错,喻珩勾了勾嘴角,伸手覆上了宁安的手背。她的手和他的相比小了太多,他毫不费力地就把她的手纳入了掌心,和她一起感受着她身体里正在孕育着的小生命。

小姑娘根本就还没有显怀,腰身还是和以前一样纤细得不盈一握,其实就像是宁安说的,她才怀孕六周,孩子都还没有成型呢,可即使是这样,喻珩在手掌覆上去的一瞬间也仍旧觉得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明明没什么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可很奇怪地,他好像就是能感觉到…在这里,有一种生命的气息,他觉得他一定是产生了幻觉,因为他甚至能感觉到掌下的心跳和呼吸——那是他和宁安的孩子,是他和她血脉的延续。

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在心头,向来沉稳的男人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有些青涩和傻气的笑来,摸着妻子的腹部放柔了声音:

“闺女,我是爸爸。”

宁安从来没有见过喻珩这种傻兮兮的模样,一下子直接笑喷:“去去去,谁说是女儿了,才那么丁点大,能知道什么啊!”

“一定是女儿,”喻珩看她,语气和神色都无比认真,说完之后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斩钉截铁的结论有些站不住脚,顿了顿之后,又补了一句,“我喜欢女儿。”

——有一个和宁安一样娇娇软软、乖乖巧巧的女儿,跟在他身后软软糯糯地喊着爸爸,有时候也会撒撒娇耍耍小性子…只要这样一想,他就觉得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那种感动,几乎像是要从心口溢出来一样…

喻珩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没有回过神来,宁安却是好笑地看着难得走一次神、一副呆呆傻傻模样的喻珩——他那点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只是——

“可是,我比较喜欢儿子啊…”宁安蹭着他的胸口、软着嗓音,满脸的为难。就像是他想要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儿一样,其实她也很想要一个像他的儿子啊,而且,正因为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她都没有来得及参与,让她对于这个愿望显得更加迫切而执着——看着和他相似的儿子一点一点长大、一点一点成熟起来,对于她的遗憾,也总算是有一定程度上的弥补吧。

夫妻两人难得地意见相左,说完之后就是面面相觑,谁也不舍得对方失望,却也都不舍得放弃自己的愿望,就这么大眼瞪小眼、静静地对视了十来秒,终于是再也忍不住,双双笑出声来。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欢,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喻珩起身,一把把宁安打横抱起,迈开的步子却不像以前那样随意,隐隐有了些小心翼翼的意味,“不早了,睡了吧。从现在开始要好好注意身体。”

宁安“嗯”了一声,乖乖巧巧地靠在他的怀里,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其实,生女儿也不是不行啊,他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纠结到底是生儿子好还是生女儿好,好烦躁好难决定QAQ你们说是闺女好还是儿子好?

孕中

喻珩第二天一大早就打电话给邵玘轻了整整一天的假——自从喻珩结婚之后,这才小半年都不到的时间里,原本一向工作拼命、兢兢业业的人居然频频请假,而他这一请假,他的工作也自然就都落到了邵玘的身上。前几次因为他新婚燕尔,邵玘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也就忍了,可现在,离他蜜月回来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居然又请假!邵玘在听见他开口的一瞬间就怒了!才刚骂了一句“靠!”还没来得及说下去,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淡淡地接了一句:

“我陪宁安去医院,她怀孕了。”

“哦,去医院啊…”邵玘的火气稍稍消了些,认识这么多年,喻珩和小姑娘之间的事,他几乎就是在一边看着他们一点一点走到现在的,小姑娘对于喻珩来说有多重要,大概除了喻珩自己以外,就属他最清楚了。邵玘点点头,刚想说“那这次就先算了”,却忽然间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意识到了刚刚被他忽略的后半句话,顿时就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你们家童养媳怀孕了?!她不是一门心思要读博的吗?”

“嗯,她怀孕了,”邵玘的大嗓门格外具有穿透力,喻珩有些嫌弃地皱了眉,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挑了眉,“你再啰嗦,上班就迟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平静,但兄弟这么久,邵玘哪里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嫌弃和得意?当即就跳了脚:

“靠!要当爹了了不起啊!得瑟个毛!你们家童养媳那么一张未成年的萝莉脸也真亏你下得了手,简直禽兽!赶明儿哥也找个媳…”

唠唠叨叨的一通抱怨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啪”地一声被毫不留情地挂断,只留下邵玘一个人愤愤地摔了手机、满肚子的怨气,喻珩却是根本就懒得理他,挂了电话后一回头,就看见自家的小姑娘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满脸的幸灾乐祸,也不知道笑的是再次被“欺负”的邵玘还是被骂成是禽兽的自家老公。

喻珩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不安分的小性子,也不在意,长臂一伸就把她揽进了怀里,另一只手探到床头拿了她的衣服过来,然后伸手就要脱她的衣服。宁安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按住他的手:

“你干嘛?”

“替你换衣服。”喻珩答得面不改色,被宁安按住的手也不消停,随随便便一用力就挣了开来,继续解她的衣扣。

宁安脸色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的衣襟,用力拍开他的手:“我自己穿就行了!你也赶紧换衣服!”

虽然她明白喻珩多半是觉得她怀孕了,要比以前更小心,但…那也不用连换衣服都要他来啊!她只是怀孕,而且只是刚刚怀孕,又不是手断了!

遭到小妻子拒绝大的男人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些不情愿,盯着小姑娘细细地看了会儿,终于确定了她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松了手,自己开始唤起了衣服来。

虽然宁安前一天已经自己去过了医院,但那毕竟只是做了个初步的检查,喻珩在这件事上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简直是如临大敌,紧张得不得了,连夜预约了医生,今天带着宁安一起去做一次详详细细的检查,顺便也问清楚一些注意事项。

宁安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母子都很是健康,宁安看着坐在医生对面一脸认真、一丝不苟地在纸上记着注意事项的男人,实在是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人,也不知道在念书的时候对着老师有没有这么认真听话过。

宁安心里好笑,却在同时只觉得有一股甜意一点一点涌上了心头,下意识地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看向喻珩的神色越发温柔乖顺起来,喻珩像是有所察觉,笔下一顿,抬起头往她的方向看了眼,在看见她脸上神色的时候似乎是有些意外,却随即就勾了勾嘴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出了医院,喻珩陪着宁安去了一趟学校。既然已经怀孕,那实验室是肯定不可能再待下去的了,但至于休学…离这个学期的期末已经只剩下一个月了,如果现在休学,那么以后势必要再从第一学期开始念起,宁安有些不舍得浪费这么长一段时间,和喻珩商量了之后,终于是决定这学期结束之后再去办理休学的手续,但条件是…只要喻珩说休息她就得听话地乖乖休息,期末熬夜什么的通通都不允许。

这一点对于作为资深学霸的宁安来说当然完全不是问题,临时抱佛脚什么的一向不是她的风格,她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一心爱才的自家老师,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犹豫了许久,这才一咬牙,敲响了门,听着从里面传出熟悉的一声“请进”,却莫名地又觉得放松了下来,看着等在门口的喻珩笑了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师,很抱歉,但是…斯大我还是决定不去了。”

“哦?”男人稍有些意外,虽然知道宁安一定会犹豫,但在他看来这个热衷科研的小弟子最后多半还是会选择学业的,毕竟一年虽说不短,但也真的说不上太过漫长,这会儿听她拒绝,不禁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揶揄,“到底是舍不得?”

“嗯,”宁安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老师,我怀孕了,下学期开始会休学。”

对面的小姑娘红着脸,显然是为这件事感到有些羞涩,但一双眼睛却是无比清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就快要做母亲了的缘故,平时看起来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现在却是一下子就显得温柔成熟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泛着幸福的味道,男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爱徒的脑袋,由衷地觉得高兴:

“那就好好在家休养,为师这边,研究生的名额给你留着呢。”

“嗯!”宁安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向着老师道了谢,这才退了出去,刚一掩上门,就被一直等在门口的男人揽了个正着,宁安仰头,对着他眨了眨眼示意一切已经搞定,男人“嗯”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搂着她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她往前走。

宁安虽然喜欢腻着他,但对于大庭广众之下就做出这样的亲昵也实在是有些消受不起,红着脸就伸手推他:“你干嘛啊,这里人来人往的…”

“所以抱着你,”喻珩脸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停下了脚步看她,“不要摔了。”

拜托!她只是怀孕六周好不好!这人至于吗?早上的时候当她断手,现在又当她不会走路,以后是不是还要亲自喂她吃饭、抱她去上厕所才肯放心啊?那等到她以后怀孕七八个月挺着个大肚子的时候,他要怎么办!宁安在心里腹诽着,却到底还是没有推开喻珩,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没人注意这里没人注意这里”,眉梢眼角确却全都是笑意,不见丝毫恼怒。

宁安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乌鸦嘴,下午才刚腹诽过男人的草木皆兵,结果谁知道到了晚上马上就应验了——当然这人倒没有喂她吃饭或者抱她去上厕所什么的,而是…

宁安站在浴室里,看着关上了门折回身来、抬手就脱了衣服露出精壮赤-裸上身的男人,只觉得压力无比巨大。

“喻珩,你别这么紧张啊,我真的没什么,你不用…”

“浴室地上滑,容易摔倒。”喻珩松了皮带,拉下了拉链,从容自若地脱下了长裤,顺手把裤子放到衣架上,抬头看向对面的小姑娘,挑眉,“要我帮你脱?”

“有防滑垫呢,没事的,”宁安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喻珩你放松一点行不行,这才六周呢,我真的没问题的!我连自己去上课都没问题了,何况是洗个澡呢?你脱都脱了,那要不你先洗吧,我出去等你洗完再洗!”

开玩笑,和这男人一起洗澡,真的能踏实吗?医生说了怀孕前三个月都不稳定,不能这样那样的!就算他能忍住,憋久了也伤身体啊!

自己去上课啊…喻珩的重点明显就和宁安完全不一样,一听这话,立时就皱起了眉头,他之前看这个学期也就只剩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对宁安来说也不繁重,实在不忍心她失望才点头答应的,这会儿她一说,才意识到学校里这么多人,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可就…

“别,喻珩你真的别多想!”宁安一看他皱眉就知道坏事了,生怕他已经答应的事还反悔,也顾不得眼下的危险了,赶紧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胳膊,赶在他深入思考前打断了他的思绪,“我真的不要紧,还是洗澡吧!一身汗难受死了!”

喻珩被她唤回神来,低头看了眼扒着自己的手臂笑得满脸讨好的小姑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有些紧张过度了,但是没办法,他实在是没有经验,第一次做父亲,孩子的母亲又是他放在心上念了这么多年的姑娘,他实在是有些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忐忑和欢喜,以至于几乎有些神经过敏。喻珩叹气,微微俯了身伸手去解宁安的衣扣:

“乖一点,不要让我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课,又要赶论文,更得晚了抱歉QAQ

到现在为止龙凤胎六票,小正太三票,大家是都不舍得小宁子跟自家闺女吃醋便宜了喻酥酥么?

孕事

十二月初的温度已经很低了,但此时此刻,在一片蒸腾氤氲的雾气里却是没有丝毫的寒意,娇小纤细的小姑娘有些无力地靠在高大俊挺的男人怀里,花洒中流出的热水在两人赤-裸的身体上一点一点蜿蜒而下,整个浴室都弥漫着一股暧昧而危险的气息。

“喻珩你够了!”宁安低喘一声,伸手握住在自己胸前流连不去的那只大掌,一张脸不知道是因为浴室的热气还是羞恼已经涨得通红,“别闹了行不行!”

男人笑了笑,反手扣住小姑娘的手腕反剪到身后,这个姿势顿时让她不自觉地挺起了胸,简直就是在变相地配合男人的骚扰,小姑娘气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喻珩的所有注意力却全都掌心的那两团雪软给尽数夺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现在回过头去想想,总觉得从她怀孕到现在的一个多月来,原本就丰盈的两团雪软似乎是确实是又有长大了一些,触感也更加细腻绵软,几乎让他半刻也放不开手。

“要洗得仔细一点才干净。”喻珩低头,咬住她的耳朵哑着嗓音低笑。

“去你妹的歪理!”怀了孕的女人本来就要比平时更敏感些,宁安被他折腾得全身发软站都站不住,却是气得连手指都要颤抖起来,“你上次也这么说!”

——她就知道跟他一起洗澡安生不了!之前无数他也次都是这么说的,结果每次最后都是洗着洗着就洗到床上去了!如果是以前,她倒是不介意,但现在情况特殊,是真的不能乱来啊!

“说多少次了不准说粗话,”喻珩皱了眉,有些恶劣地挺了挺腰,某个早就已经精神抖擞的地方顿时就撞上了小姑娘最柔软的地方,吓得她一瞬间浑身僵硬,喻珩看着老实下来了的宁安,这才渐渐舒展了眉头,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掌中的雪软,伸手取下了花洒一点一点冲去她身上的沐浴露,一边还不忘记低头“教育”怀里的小姑娘,“注意胎教。”

就是一句“你妹的”,哪里算是什么粗话了?就算是,那她也不都是因为被他气的!宁安气呼呼地抬头看他,正撞上男人一双幽深的眼睛,明明他自己也都已经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却偏偏还是一本正经地“教训”她,这样巨大的反差让宁安的脸一下子烧得更红,有些支持不住地扭过头别开了眼睛,明明想要挣扎,却因为贴在自己腿-间的滚烫而不敢妄动分毫,只能靠在男人的胸口,带了些讨好和撒娇,小心翼翼地轻声开口:

“喻珩,真的不行…”

“嗯,我知道,”喻珩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微微松开了些怀抱好冲干净自己的身体,“不会乱来的,一会儿就好了。”

别说前三个月是一定不能做什么,就算是三个月之后…他也已经决定了在宁安怀孕期间绝对不会再折腾她,毕竟,他的自控力其实真的没有以前以为的那么好,万一一时失控出了意外,那就必然是要抱憾终身的事了。所以一起洗澡什么的,一来是确实担心她滑到,二来,也的确是存了点揩油的心思,但…

喻珩低头看了眼自己越来越兴奋的“兄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就有些后悔了起来——能看能摸偏偏就是不能吃到嘴里,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埋自己是什么?一想到算上她生完孩子之后坐月子,他这样只能吃素的日子居然要持续至少十个月,他就…

喻珩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接下来的清苦生活哀悼一番,冷不丁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低头,就是小姑娘靠在自己胸前的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视线再往下——一双白嫩的小手就这么覆在自己狰狞滚烫的部位上,动作青涩却大胆地上下动作着。

感觉和视觉上的刺激相互叠加,几乎是一瞬间就让男人闷哼出声,下意识地勒紧了怀里人的腰:“宁安,你…”

“我、你…你这样伤身体的,”小姑娘闭着眼睛贴在他的胸口不敢看他,声音轻得几乎像是猫叫,“你快一点,洗完了好去休息。”

这姑娘真是…永远都能带给他惊喜,让他的心一瞬间就柔软下来。喻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急喘了几声,背靠上淋浴房的玻璃壁,伸手覆上了小姑娘的双手,闭上了眼睛:

“宁安,那就…快一点吧。”

喻珩在宁安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的当晚就打电话通知了长辈们小姑娘已经怀孕了的事,喻、宁两家自然都是欢喜不已,不止如此,宁安的奶奶和喻珩的母亲也还都希望小两口能够搬回家去住好方便她们照顾。但宁安仍旧还要上学,如果搬回去住那离学校实在是太远了些,而且也不希望老人家们太过辛苦,好说歹说、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这才终于获准能够继续和喻珩“二人世界”,但两位老人家也还是时不时地就上门来送些汤汤水水的给她补身体。

宁安自从怀孕的第七周开始,孕吐渐渐变得严重了起来,总是反胃干呕,吃东西也一直都没胃口,喻珩急得不行,他自己是不会做饭,宁安怀了孕,也不可能再让她一个孕妇成天在油烟里辛苦,于是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钟点工照顾她、专门给她做饭,一边到处去找口碑不错的饭店打包,变着法地给她的菜谱换花样,连每天中午都硬是开车到学校接了宁安,非要亲眼看着她乖乖吃了饭才肯罢休,但就是这样,宁安也还是没见多少好转,半个多月下来,人不仅没变圆润,反倒还瘦了一圈。

“这才丁点大呢,怎么就这么折腾啊!”宁安晚上好不容易喝了些鸡汤没有吐,靠在喻珩怀里摸着自己的肚子直叹气,半响之后却又像是自己想通了一样,一下子又精神了起来,“不过还好,反正过阵子满了三个月之后应该就会好了。”

喻珩伸手把她的手裹在掌心,眼里闪过几分心疼,却是勾起了嘴角:“嗯,这说明…孩子像你。”

“喂!”宁安气结,抬头怒瞪那个“指桑骂槐”的男人,“你什么意思啊你!”

又嫌她折腾,有本事不要跟她生孩子啊!

“没什么意思,”喻珩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睛,“像你很好,我很喜欢。”

宁安刷的一下红了脸,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只是仰着头,温温顺顺地感觉着他柔软的唇和温暖可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