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相看人吧。有了人选再具体商议。”冯氏这种虚荣的心理,只要被现实打击一两回就能改过来。别看她面上能干爽利,老大的话半个字都不敢违背。

想到这里,林老太太又有些胸口闷。就连老三都把媳妇顺的服服帖帖。偏老2被个媳妇治的死死的。黄家大舅在西北操持新马政。黄氏的绣坊和马场一来一往赚了大钱。可怜的老2在二房连个声响都没法吱了。想想她就心口闷。

当然,让林老太太郁闷的还不止这些。如果说渣爹只是让她心疼,六孙女林若拙就让她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这一位现在成天混在韩夫子家,女孩子该学的全都敷衍了事,不该学的学的走火入魔。跟着那个仲师傅天天呼来喝去。偏她们还教训不得,人家头上有恒亲王这座大靠山。仲师傅的薪资都是恒王府给的。哎呦,她是真的头疼。这丫头怎么就一点儿不知道好歹呢?恒亲王随口一句玩笑竟当了真,这么学歪了下去,以后怎么找婆家?真是傻到家了!

老太太这边为家族心忧,那边,冯氏兴匆匆的去相看各家女孩。

她先是看中了中书令许家的孙女,后又发现吏部尚书家的孙女不错,再还有,彭参军的侄女也很好,就是父亲官位低了点,要是彭参军的亲女儿就更好了。

很快,她的热情被泼下一盆盆凉水。自古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这些人家的闺女不知怎么的,一个个似不急着说亲般,捂在手里不肯松口。林若愚要是中了举人还好,偏又落了第,后宅妇人哪里懂什么经济文章,对这个人选就很看不上眼。

冯氏遭到了无情的打击。黄氏火上浇油的又刺激了她一下:“大嫂,二皇子今年17,三皇子和四皇子皆是16。这些人家,当然不急。”

冯氏恍然大悟。可不是,只要年龄在16岁以下的姑娘,谁家着急?还不死捂着等上头选秀的意思。她家愚儿真命苦,怎么就和皇子年纪杠上了!

不得已,她只好将眼光放宽至次一等的人家。谁料,次一等的人家也一样有上进心。甚至,他们的渴求比第一等的人家更为强烈。只要是优秀的女儿,无不希望有‘大出息’。能拿出来的只有庶女。

庶女!冯氏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怒极攻心,病了好几天。

没过多久,一个更惊人的噩耗传来。林若愚,林家最出色的长房嫡长孙,跪在地上请求母亲去刑部郎中郭家说亲。求娶郭家大小姐。

“刑部郎中?姓郭的?”冯氏想了半天想不起京城有这么一号人。经林若愚一解释才知道,是刚从外任调上来的。

林若愚道:“郭大人善于断案,有宋慈在世之美称。儿子回京的时候刚好和他们同过一程。对郭大人钦佩不已。”

冯氏险些气晕过去。你对郭大人钦佩,和你想娶郭家小姐有什么关系?五品郎中,还是从外任刚调上来的。没根没基。这样的人家,她随便都能抓出十个八个回来!

还是林若敏心细,问道:“大哥,你可是见过那郭家小姐?”

林若愚的脸立刻就涨红了,支支吾吾起来。林若敏一见有戏,立刻加把劲:“你不说,母亲焉知你是不是一时冲动,只不过因为欣赏郭大人,就误以为”

“不!她是个很好的姑娘。”林若愚冲口而出。

冯氏的脸色立刻变的很难看。

林若愚却没发现,沉浸在回忆中:“那时儿子因为落第,心情低落,在驿站中长吁短叹。恰巧被郭小姐听见,斥责孩儿一顿,将孩儿骂醒,孩儿这才振作起来。”

他说的结结巴巴,还尤为心虚。因为真实的情况是,郭家小姐嫌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声音烦人。派了丫鬟出来交涉,得知原由后,很不同情的问了他几个假设案例。林若愚当然一无所知。郭小姐道,幸好,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便是当了官也是个胡乱断案的昏官。可见朝廷还是有眼光的。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自从落第,林若愚听了无数安慰话。听的耳朵皮都生了老茧。然而这些话每说一遍都是在他心上凌迟一次。割的鲜血淋漓。郭小姐冷冷的几句讽刺反而将他痛苦的伤痕给治愈了。第二天,他特意拜访郭大人。真心请教。这位郭大人是从基层一步步做上来的。破案手段十分了得,只用了半个时辰,林若愚就当场被折服。

前几天,偶尔从丫鬟口中得知母亲在为他挑选妻子时受到挫折。不知怎么的,耳边就回响起了郭小姐冷淡的声音。他觉得,既然那些贵家小姐眼光高,看不上他。还不如娶郭家小姐这样的。至少,她不是趋炎附势的人。郭家一家都不是那样的人。

冯氏才不管儿子的这些少男情怀。在她的眼睛里,郭家在京城就是个三等人家。况且儿子越是表现出对郭小姐的向往,她就越认为郭小姐人品欠佳。居然勾引大家公子!

林若敏是无所谓自家大嫂出身如何的。在她心里,大哥的幸福最重要。可是母亲连提都不愿再提,硬是和大哥拧上,明明一件可以商量的事弄成这般纠结。

心里烦闷,便找了林若萱商量。林若萱让自家相公去打听郭大人为人如何。得出是个有才之人,但不会钻营的结论。便含蓄的道:“这样岳家对大哥其实是好事。”

林若敏一听,深得其中三昧。去劝冯氏,结果冯氏一条道走到黑,坚决不听。说是这样成亲前就勾了儿子魂的媳妇不能要。

林若敏无奈,她已经尽力了。

林若愚悲观之极,心情不好,拉着两个弟弟喝酒。半醉之时吞吞吐吐说了心事:“是我走错一步,我就不该说我认识她。不然,也不会惹得母亲厌弃”

林若谨深表同情,回头就将事情讲给林若拙听。林若拙很纳闷:“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大伯母不同意就去求大伯好了,或者去找祖父。只要让他们明白和郭家结亲是对大哥有利的,再排除几个不利因素,总有一二可为。什么都不努力,长吁短叹,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么?连横、合纵、诈脾隐瞒,什么手段不能使出来?”

林若谨听的冷汗直冒。自从跟随仲师傅习武,若拙越来越彪悍了。好在他的骑射师父表示,六姑娘学的只是花拳绣腿,杀伤力不大。这才令林家一众人放了心。

此时他们尚不知道。江湖人眼中的杀伤力不大,和文官眼中的有很大差距。

而且杀伤力这种相信,彪悍的内心远比强壮的体魄来的更为危险。

于是,本着兄弟友情,林若谨将话含蓄的给林若愚说了,林若愚听完眼睛一亮,狠狠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我真傻!”随后,又狠狠拍了林若谨的肩膀:“好弟弟,大恩不言谢,等哥哥成亲了,让你嫂子亲自给你端谢媒茶。”

他飞快的不见了人影。

之后的事林若拙就不知道详情了。总之来年春天,两家下了小定。冯氏拖拖拉拉,非暴力不合作。郭家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沉得住气,也不着急,婚事办的奇慢无比。一直到秋末,林若萱生下长子,派人前来林家报喜。林若敏看不下去的说了一句“明年哥哥是弱冠之年,尤膝下空空。”林老太太当场发了狠,放话冯氏要是不想操办婚事就让黄氏来办。大伯母这才兢兢战战打起精神,定下了来年二月的婚期。

然而,到底是不喜欢这个媳妇到了极点。

承平28年,二月,林家嫡长孙林若愚,娶郭家长女。

这一年,林若拙十岁。

大嫂闺名郭盈盈。这是她在‘问名’礼之后特意问来的。众姐妹笑问她干嘛这么关心。林若拙一本正经的道:“就是想知道。”郭大小姐、未来大嫂,未来林家大*奶,都只是一个代号。唯有郭盈盈三个字,才是父母在生命新诞之初对孩子真切的祝福。刻画出一个妙龄少女隐约模糊的面目。

成亲那天,红头盖揭下。林若拙瞬间明白了郭家父母给女儿起名的用意,新大嫂有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将五分姿色的脸衬出八分色彩。如画龙点睛之笔。

林若愚对妻子的相貌很满意,笑的连合卺酒都忘了接。

第二天敬茶,郭氏奉上亲手做的针线,针脚很粗,还有线头露在外面。冯氏的脸刷的就青了。郭氏大大方方的道:“母亲见笑了,媳妇不善女红。”说的理直气壮。

林若敏赶紧笑嘻嘻打圆场:“六妹妹,这回好,你可是有同伴了。”

林若拙便认真的对郭氏道:“大嫂,不要紧,咱们家有专门负责针线的丫鬟。还有我母亲也开着绣坊,缺不了衣服。”

郭氏惊讶的看着她,随后微笑:“多谢六妹妹指点。”

林若愚也感激不已,笑道:“六妹妹,想要什么以后只管和大哥说。”

冯氏的脸色很不好。

林若拙看看现场气氛,淡定的扔出一枚炸弹:“祖父,我听说,今年陛下要给几位皇子和两位公主选定亲事。”

炸弹效果太强大,就见林老太爷霍的睁亮了眼睛,童氏“啊”的一声捂住嘴,冯氏兴奋的几乎失态,紧紧追问:“消息可靠吗?你怎么知道的?”

林若拙老神在在:“自然是恒王府传出的消息,母亲和我也是刚得知。要过几天再公布,外头人还不知晓呢。”

众人眼看黄氏。黄氏微微一笑,点头承认。

这是她们在林家无人敢惹的根本原因,靠山大!

第五十四章犹豫

按说以二、三、四皇子的年龄,两年前就该将婚事提上日程。但二、四两位皇子不约而同、心有灵犀的以各式各样理由给拒绝了。为什么呢?因为皇后的娘家,显国公长女司徒家大小姐,今年刚好十四。情窦初开的年纪。

两位皇子算盘打的精,虽说显国公家不欲再将女儿嫁进皇族,可诉说的好,儿大不由娘。若是司徒大小姐自己倾心于他们,父皇定会乐见其成。所以说,迟个一两年定亲有什么关系,婚姻大事,嫡妻原配、天然盟友,那个最好的,总要试一试能不能得到。

三皇子倒是没这个心思,可他运气不好。前年生母关嫔死了。这位生母宫女出身,人前不显。死后才被追封一个嫔。倒霉的三皇子总不能亲娘死了还没一年就议亲,拖拖拉拉也就到了今天。

而那位今年业已十八岁的银川公主,说起来就更郁闷了。按照楚帝和皇后的约定,显国公家要尚一位公主,无疑,比世子司徒九年幼一岁的银川公主本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楚帝迟迟不松口。也正是因为他的不松口,才给了二、四两位皇子希望。毕竟,皇家没有换亲一说,尚了公主的人家怎么可能再出皇子妃?

三公主临川倒是芳龄十六,正当花信。本该此时选驸马。

所以说,这里头的牵扯太复杂。林老太爷带着男人们去前院商讨,女眷们以同样的热情八卦这件大事。议论纷纷。

冯氏身为长媳,丈夫又志在千里,对这些格外关心:“银川公主是在五皇子生母穆嫔身边养大的。便是不嫁给显国公府,也少不了一个好夫婿。”

林老太太想到一个关切的问题:“既然二皇子和四皇子有意司徒家,待选女子的年龄势必会放宽至十四岁,二丫头和三丫头,可会要参选?”

林若静和林若敏今年刚好十四。

冯氏立刻将目光投向黄氏,眼露期盼。黄氏道:“这个不好说。条件放的很宽,凡五品官员之嫡女、嫡孙女皆可参选,京中外任不论。名单报上后会有第一轮筛选。据说,若是有个别出色的,条件还可再度放宽,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个具体什么的其实很简单,入了至高位置上人的眼。但黄氏不能这么说,只能含蓄表示。

在场人都听懂了。林若静、林若敏都符合条件,需要参选。

冯氏和童氏顿时沸腾起来,激动的就提议:“老太太,得赶紧给姑娘裁新衣、打首饰,还有礼仪规矩也得格外教导,咱们家可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这种选秀是大事,就是不被选上,在贵人前表现出良好的素质品行,一样能有好姻缘。同样,在这种几乎是全国范围,优质闺秀的展览会场上,一旦有什么差错闪失,也是不可弥补的伤害。闺秀声名大跌,良缘难继。故而两位母亲十分紧张。

林老太太当然全部同意,她也很激动,不过克制的很好:“老2媳妇,这是大事,你多偏劳些,帮帮你大嫂和弟妹。”

黄氏温文而笑:“母亲放心,媳妇知晓。”

冯氏早将‘找新儿媳的茬’这一念头抛至九霄云外。急急拉了黄氏,讨论绣坊可有什么最新的衣裳式样。童氏也热情的凑上来。

林老太太清咳一声,提醒几个兴奋过度的儿媳:“你们三个想是要忙了,家里几个小一些的丫头干脆就让愚儿媳妇帮着照看些。如何?”

冯氏一想,左右大房就一个林若敏,无有女孩需要照看,便爽快的答应。

林老太太又对几个小孙女道:“这些日子你们的母亲会很忙,你们要各自安分,不可在此时添乱,可知。”

林若贞领头,五个女孩子齐齐应诺。

没过几天,选秀的旨意果然放了下来,京中沸腾。黄氏绣坊的高档衣料和最新样式衣裙几乎卖的脱货。整个人忙的似打转的陀螺。林若静和林若敏被安排了一大堆补充课业,每人身边多了一个礼仪教习,各色衣服首饰统统重新添置。

在这一片热情中。三年一次的庶吉士散馆考试结束。三叔林海屿被受任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一向在家中默默无闻的渣爹突然吃香起来,这位的官职虽然不大,但偏偏是在礼部,内部消息最为迅速。为了家族荣誉,渣爹也积极参与,与同僚们亲密接触,力求第一手资料。大家知道他有个三品大元的爹,倒也给几分面子。再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有门路的人家,谁没有第一手资料。

第一批名单报上去一个月后,礼部下达筛选名单。林若静和林若敏都过了初选。被通知准备半年后参加复选。这是给外地闺秀进京的时间。

初选是礼部官员定夺。复选则有勋贵超品级夫人们把关。最后正选才是由楚帝陛下和宫中娘娘们亲自选定。而复选的领头人,便是恒亲王妃。

林若拙突然变的抢手起来,林若静林若敏经常来找她说话不提,居然有好几封邀请林家女眷的请帖中,指名要邀请林家六姑娘。

冯氏的意思是不去。恒王妃的喜好什么的,自家人知道就行了,没得便宜外人。

黄氏自家人知晓自家事,林若拙就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还是不要放出去吓人了。

林若拙觉得这些人的想法简直不可思议:“她们是想嫁给皇子对吧?又不是恒王妃的儿子,恒王妃的意见很重要么?”

林若贞笑她:“傻了吧。恒王妃不入眼,连复选都通不过,哪里还能去娘娘们眼前露脸?”

林若拙不屑:“你才傻了。只要家世够好,复选怎么会通不过?比如中书令许大人的孙女,谁敢刷她下来?”

林若贞顿时一噎,郁闷的脸涨红:“照你这么说,选秀干脆不要办好了。直接按家世指定皇子妃人选。陛下为什么要举办,便是看重人品更甚。”

林若拙嗤之以鼻:“家世是基础,在这之上才看人品。家世不重要?那何必有五品官员的限制?”

林若容斯斯文文道:“六妹妹,话不是这么说的,家世固然重要,然人品德行也在其中。倘若一个女子品德上佳,被贵人看重也是有的。”

林若拙一针见血:“家世不够格,看重了也是当侧妃。当小妾很有光彩么?你们甘心?”参选的可都是嫡女,皇子侧妃也是妾,不过名义上好听点。真正能摆谱的妾,全天下唯有一个地方,便是皇宫。谁又敢肯定,这三个适龄皇子里就有未来的皇帝?

一盆冷水浇下,几个姑娘齐齐沉默。一直安静倾听的林若静脸色雪白,她的条件还不如林若敏,真要被看中了,妥妥的是当妾。

当晚,三房的灯亮了很久。

第二天,童氏红着眼睛来找黄氏:“二嫂,能不能请你帮忙给恒王妃说说,我家若静复选不必通过。”

黄氏吃了一惊,前几天童氏还雄心勃勃,怎么这么快就换了天翻地覆的想法:“三弟妹,这么大的事,父亲和母亲可知道?你可想好了?”

童氏眼泪就流了下来:“二嫂,我想过了。我手心里捧大的姑娘不能去做妾,侧妃也是妾。她要熬多少年啊!熬的出来熬不出来还不一定,我怎么能让她去吃这样的苦,我不能!母亲那边不必去说,复选那么多闺秀,静儿又不是那么出色,被落选很正常。”

童氏庶女出生,看够了妾室在主母面前的卑微。她和林海屿都有嫡出情节,侧妃虽说有品级,可一样要在正妃前面立规矩,孩子将来一样是庶出。这对夫妻的心理都无法承受。

黄氏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三弟妹,有你这句话我就有底了。你放心,选中我不敢保证,这落选却是很容易,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我不后悔!”童氏咬牙,“我的女儿,咱们又不是那吃不饱饭的人家,姑娘自是要去做正头娘子的。”

黄氏点头赞同。

那边林若敏也是心事重重,她将林若拙的话对冯氏说了:“母亲,我担心。要不,咱们去求求二婶,她和恒王妃交情好,让我落选吧。”

“这是什么话!”冯氏一口否决,“敏儿,你傻了。你是什么身份,祖父是三品大元,父亲是五品知州。你祖父是中书省第三位,陛下也要经常向他问政。你的家世哪里低了!”

“可”林若敏想说的是,皇子正妃就三个,她的家世再不低,也没高到挤进前三,甚至是前五。进不了前五,那还不是当侧妃。侧妃?天!

“我不想当侧妃。”她低声道。

“侧妃怎么了,侧妃也有品级。生出的儿子也是皇家人,将来要封爵的。”冯氏不以为然。

林若敏失望的离开。

之后几天,她茶饭不香,人渐渐消瘦起来。相反的,林若静倒是气色上好,养的有红似白。

林若愚见妹妹消瘦,关切的询问,林若敏对着他说不出来。冯氏的话犹在耳畔:“便是想想你哥哥,也不该这么没志气。你若攀上皇家,你哥哥将来能少走多少弯路。不必像你父亲刚入仕时小心翼翼,处处看人脸色。你连这点儿兄妹之情都没有么!”

林若敏强笑道:“我没事,就是近来学的太多,有些累了。”

林若愚若有所思。晚上便对郭氏道:“妹妹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我问她她不肯说,明天你再去探探,有些话,想是你们女人家更容易开口些。”

郭氏奇怪的道:“你居然不知道?也难怪,这是后宅的话。我知道三妹妹的心事。是前儿六妹妹说了,家世不够的姑娘若是入了贵人眼,十之八九是要当侧妃的。妹妹是为这个烦恼。”

第五十五章提议

“侧妃?”林若愚皱了皱眉头,“确是不好。”想了想,又笑:“她也是傻钻了牛角尖,入选不容易,落选还不简单?不拘哪里出个小错就好,母亲还能跟着她一块儿去选不成。这丫头,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轮到自己的事反变笨了。难怪人说关心则乱。”

郭氏撇撇嘴:“你说的轻巧。枉费妹妹对你一番心意。她这般委屈,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

冯氏的算盘路人皆知,这个不怪她轻狂,因为满京城这样打算的人太多了。大潮流大趋势。可郭氏看不上。用女儿婚姻换取儿子的前程,这是男子无能的表现。

“你要是个男人,就给句明白话。”她认真的道,“没得带累了妹妹一辈子受委屈!”

林若愚惊愕之极,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他,他连乡试都没中,现在才是个秀才好吧。居然母亲和妹妹都操心到那么远去了,况且,储君悬位,几个皇子将来还不定结果如何。未必是良人。

“我跟她说去。”林若愚找出外面大衣裳换上,一边系腰带一边道:“这事得办的不落痕迹。母亲是这个意思,父亲也定是这么想的。不能让他们知道,特别是父亲,他精明的很。你千万小心,尤其是下人面前不能露半点风声。”

郭氏高兴的上前帮忙:“放心好了。你院里的几个丫头笨的要死。一瞒一个准。保管没事。”

林若愚想想也笑,道:“可不是,自从我们家来了郭青天,什么疑难案件都断的一清二楚。”

说这话是有原因的。郭氏新嫁,院中下人难免不服管教,没几天就出来点状况,什么相信丢了胡乱攀咬的,什么差事没办好无人认账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若处理不好便是新妇能力不足。

郭盈盈全然不将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相信丢了?顺藤摸瓜,隔离审查,没一个时辰就找了出来,无人认账?衣服鞋子查一查,房里房外转一圈,立刻找到供词漏洞,真凶无所遁迹。

不到半个月,郭家神捕扬名,再没人敢给她捣乱。

林若愚笑道:“屋里交给你我放心,神捕威名在,何人敢捣乱?我去了,别让丫头们知晓。父亲不在京中,母亲想不到我们私下谋划的。只要面上不露,等事情已成定局,他们也无可奈何。”说罢,匆匆而去。

郭氏拿过她最喜欢的《洗冤集录》,边看边等人。不多久,林若愚的大丫鬟暖萍拎着一个食盒进来:“大*奶,这是厨房熬的燕窝粥,您和大爷用点宵夜吧。”放下盒子端出碗碟,她惊讶的看了看:“咦,大爷呢?”

“出去了。”郭氏淡淡道。

“这么晚,可是去太太哪儿了。”暖萍笑着道,“还是去了书房,粥恐放久恐凉了,奴婢给大爷送去。”

郭氏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几眼,道:“暖萍,你不是刚从太太哪里来?怎么还问?”

暖萍一惊,笑容勉强:“奶奶如何知道。”

郭氏嗤笑:“我当然知道。”

暖萍笑容几乎挂不住,强笑道:“奶奶又再和奴婢开玩笑。”

“谁和你玩笑了。”郭氏面孔一板,冷笑,“我犯不着和你开玩笑。你是不是从太太那儿来的,一问便知。还想隐瞒?你明知大爷没去太太处,还询问于我,分明是居心叵测!”见暖萍想分辨什么,她一挥手:“我犯不着听你解释。你只要知道,在我面前是说不了谎的。至于你爱骗谁我管不着,只别犯到我手上。”

没见过这么笨的丫头。大厨房是公中出钱,宵夜根本不会准备燕窝粥这样的补品。要么是太太们小厨房备的,要么就是自己出钱出货让大厨房加工。再者,大太太院里种着桂花,暖香的头发丝上落了米粒大小的一朵,还有她的鞋子,大厨房的路程和这里相隔甚远,不会这么干净。再有,燕窝汤的浓稠度不是刚从锅上端下来,她应该是和冯氏说了不少时间的话耽搁了。说话的内容用脚后跟想都知道…

“洪妈妈。”她径直唤道,“暖萍一路走辛苦了,带她下去歇着,别让她再乱跑。都快嫁人的姑娘了,成天跑东跑西的,成什么体统!”

听见‘嫁人’二字,暖萍脸色刷白,一动不动的被郭氏的乳母带了下去。

“奶奶。”洪妈妈稍后回来,对郭氏耳语:“这个暖萍心思不正。”

郭氏笑:“这还用说?这屋里有几个心思正的?不妨事,让她们闹,闹的林若愚烦了,自然会稀罕我这儿的清净。再说,就她们那拙劣手段,掰开来讲牙都能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