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见一见。”打定主意,决定狠摆一下姿态,要足聘礼,到时都给林若菡做嫁妆,也是长她的脸面。

黄氏这里见客,那头,林老太爷正和老妻交待:“这半年,你好生教导六丫头,要给她说清楚里面的厉害。嫁人后务必谨言慎行,贤良淑德。段侧妃是七皇子母家表妹,又先入府。早有根基,切不和妄生干戈”

“罢,罢!千万别提这个!”林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有机会诉苦水,大诉特诉:“你是不知道,那丫头就和我犯冲!每次我好生教导她,回头就能给弄出事来。去恒王府那遭,我千叮咛万嘱咐,结果呢?她换了身恒王世子的衣服回来了。进宫那回,我说了又说,她还是惹了司徒十一。揽秀园那次,我恨不能把嘱托给说尽了,她听着倒是认真。最后呢?马匹发狂,还差点带累到新川公主。你说说,我敢教导她吗?只怕我不教导,还能安稳些。”

被她这么一串,林老太爷也想起这一连串‘巧合’,不以为意:“这是她运气不好,刚好赶上这些事。恒王世子小时候调皮是全京城有名的。恒王妃的娘家侄女都被他捉弄过。进宫那次,司徒十一有心算无心,防也防不过来。揽秀园是城门失火、池鱼遭殃。这是运气不好,你别瞎想。”

林老太太反问他:“要是六丫头的运气一直这么不好呢?”

林老太爷压根不信:“胡扯。能有陛下赐婚,就足以证明她是个有福气的。”

林老太太还是觉得玄乎。她和林若拙平日接触不多,可总有一股女性的本能直觉在提醒,六丫头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那丫头有点傻。”她道。

林老太爷哪会在意这些:“又不要她顶立门户,不过操心些四季衣食,人情往来。皇子府还有正经长史。要什么天大的才干。”

正说着,黄氏来了。汇报戴家的事。林老太爷觉得这样处理很不错:“那就七丫头。”只是有些不明白,“前头怎么给六丫头说那样的人家?”

黄氏吱吱呜呜:“六丫头,有些傻。”

一个两个都说傻,林老太爷警惕了:“有多傻?”想想又不可能,会读书、作虎习音律的女孩能傻到哪里去。不放心,道:“你将六丫头叫来。”

黄氏垂头领命:“是。”

去了融雪院,叫出林若拙:“…事情你都知道了,如今已成定局。其中厉害我不多说,这是皇家,一不留神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你自己定夺。老太爷要见你。”

林若拙自从圣旨到林家,就一直处在云山雾罩、魂飞天外的境界中。眼神都是飘忽的,看谁都梦幻朦胧。此刻,她飘飘忽忽的来了一句:“知道了”

黄氏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都要碎了。哎呦!从今往后,得日日夜夜提心吊胆过日子。

见到林老太爷,规规矩矩问安,规规矩矩站好,眼观鼻鼻观心,COS不动明王。

老爷子打量她,只见半旧月白小袄,雪青色襦裙,外罩淡紫色缂丝广袖衫。纤腰盈盈一束,妙目若一泓秋水寒潭。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淡雅中透着韵味,可称姝色。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瘦了,不易生养。

“圣旨你也知道了。可知将来要做些什么?”老太爷的声音威严赫赫。

林若拙知道,如果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真实的想法,这位祖父大人只怕情愿抗旨,也会将她的生命‘结束’在林家院墙之内。

低眉顺眼的回答:“孙女将孝顺长辈、敬爱夫君、无有妒忌、无有多舌。听夫君的话,贞静守德。”

林老太爷点点头,面色略缓。又问:“若是家中有人命你探听皇家消息,你该怎么办?”

林若拙柔声回答:“女子当三从四德,出嫁从夫,我”顿了顿,悄悄憋住一口气,直到脸颊泛红,才轻轻出声:“听七皇子的。”

林老太爷又满意的点了点头。面色更加满意:“那段侧妃已然入府半年有余,等你大婚,足有领先你一年多时间,若七皇子爱怜她胜过你,你怎么办?”

林若拙安静片刻,细声细气道:“段侧妃是七皇子的表妹,血缘割不断,比旁人更得殿下的心也是应该的。我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殿下爱怜她,我只有欢喜的份,岂能生气?七皇子为人正直,想必不会宠妾灭妻。便是他偶有糊涂,宫中还有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我只听她们做主就是。”

“哈哈哈!”林老太爷放心大笑,“好好,吾家有佳女。”知道去找皇后做主,总算还有几分小伎俩。眼睛看的清、立足持的正,如此便是心机不足也够了。

“孙女愚钝,不敢当祖父夸奖。”林若拙嘴角微弯,露出闺秀标准‘不露齿’笑容,羞涩低头。

黄氏肝都疼了。

第八十三婚礼前(二)

“想通了?”从荣瑞堂出来,黄氏没有直接让林若拙回融雪院,而是领回了自己的房间。屏退左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发问。

有些人能糊弄,有些人糊弄不了。林若拙很诚实的回答:“其实没想通,但总要活下去。就像您说的,皇家险地,稍不留神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我总得先活着。再能谈论其它。”她并不怕死,但死的没价值就很不值。

黄氏松了口气,能想通这一点就好。她也不怕林若拙敷衍,林家还有个林若谨呢:“这样想就很好。日子是慢慢过出来的。你生的好,人又聪明,只需后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男人是虚的,养好孩子才是实的。别想那么多,日子会越过越好。”

林若拙苦笑,跟着渣男把日子过好,黄氏是在说自己的经验之谈么?可惜,情况不一样的。渣爹的小妾皆是丫鬟之流,自由身份的良民都不是。赫连老七那边,上宗碟有品级的侧妃啊!表妹啊!段淑妃的侄女啊!景乡侯府的姑奶奶啊!

对手太强大,好比她一军事小白对上正规军校毕业生,失败简直就是注定的有没有!

黄氏也想到了这些,给出主意:“正妃生下嫡长子侧妃才能停药。你先别管其它,生孩子要紧。屋里一概只准心腹打理,吃食和香料尤其要注意。陪嫁里头有两个庄子,不远,都在扬渠镇那边。小厨房蔬菜米面一应只用庄子上送来的,你吃那个。府里面的,没把家理顺之前唇都别沾。人心叵测,谨慎些好。”

林若拙头都大了,这叫神马日子?还越过越好?长期下去,要得神经衰弱的吧。

黄氏又道:“孩子生下来也不能掉以轻心,衣料来源要清白,有那一等在染色上下歪功夫的。还有包被、香囊这些有夹层的,里头最是容易夹不干净之物。屋里摆放的花草,有些花草大人闻了无害,小孩子鼻子娇,闻了就咳嗽,咳嗽止不住转眼就成大病。奶娘最是要注意,她一个大活人,冷不丁在什么地方贪嘴吃了不该吃的,立时就从乳汁里过给了孩子”

“啪!”林若拙忍不住怕案而起:“这日子没法过了!”

“胡说!怎么没法过。”黄氏瞪她,“不过是让你小心一些。”

这叫小心一些?这还叫小心一些!

林若拙觉得,她们有深深的代沟,悲观预计:“我觉得,我可能生不了孩子,生了也养不大。”如果七皇子府真如黄氏猜测的这般可怕。她一非宅斗人士,和专业宅都专家(段侧妃)PK,谁输谁赢不言而喻啊!

黄氏也叹气:“你这个性子,是懒散了。”如果可能,林若菡林若芜哪一个都能做的比她更好。可这有什么办法?林若拙是嫡女,命即如此。

林若拙想到另一件事:“母亲,扬渠镇的庄子哪儿来的?”秦氏的嫁妆里可没有这一项。二房私产,也不可能。二房虽有钱,那些钱都是黄氏的嫁妆衍生,只属于林若信和林若慎。

黄氏略有得意的一笑:“傻丫头。你做皇子妃可是全家的大事。这嫁妆公中要出,老爷子私下也得给添,就是老太太也得出私房。不然嫁妆出门那天不好看,林家还不被人说死。”末了顿了顿,补充:“我也要给你添些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喜好,是想要庄子、还是铺子,或者压箱银子?”

正好,顺此话题,两人商量起嫁妆来。庄子和田地是要的,越多越好。但是京城权贵多,地紧张。没法保证。那两个庄子,还是走林老太爷门路才有的恶。黄氏的意思,京城附近只用杨渠镇两个小庄子就够了。另外要置地,不若一总并到江南去,连着茶园桑园,打理起来也方便。

林若拙接受。

“铺子是要有的。不然手中没钱周转。”林家发迹的时间毕竟短,又一心走官场。家私少。老爷子又注重名声,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陪嫁都走的中等水平,铺面目前只有两个,一个是米铺,一个是杂货铺。

身为皇子正妃每月有俸禄。禄米、庄子上的田租、江南收上来的米粮,皆可以在米铺出售。即现成又方便,还没什么纠葛。账目也清爽。林若拙琢磨了一下,日后还可发展一下,加工菜油麻油花生油什么的。都是民生必须之物,赚个安稳钱不成问题。

杂货铺就比较郁闷,一无特色产品,二无良好地段。每年赚的钱扣除开销,少的可怜。

“还好,不亏损。”这两个铺子都是原公中之物,黄氏很了解其经营结构:“若嫌麻烦,就租出去,每月领银子。若有其它的想法,就好好整饬整饬。”

林若拙是有想法:“江宁那边那么多茶园桑园,何不开个茶叶铺子,或者绸缎铺。自产自销?”

黄氏道:“这个得和你二哥商量。茶叶好说。自家的别家的都可收购来。绸缎铺,你别忘了。桑园产的是生丝,变成绸缎还得织、染。这是技术活,祖传的手艺。你们手里有这样的人?”

林若拙一想,确实没这样的人。

黄氏又道:“那两个铺子都在外城,杂货铺那地方,就是一般百姓去的,谁家附庸风雅喝好茶去。你要改铺子,我瞧那地段玄乎。”

林若拙很容易接受意见:“好茶还是走原来的销路。那些碎了卖相不好的,包一包,大竹罐子装了,在杂货店便宜卖就是。”

黄氏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些碎茶叶左右是处理货。只要寻着跟大宗货一块儿进京就可。

老太太给的私房是首饰和衣料,另有一些古玩摆设。不需多考虑。大房、三房的添妆也是这些。剩下要商议的关键就是黄氏给的添妆,正如她所问:是要银子?衣料首饰?或者铺子。

铺子当然是最好。林若拙问:“能不能给弄个小的染色作坊,货源从南边进。织锦坊不是收购我们家的生丝么?匀一点本色布本色绸缎卖给我总不成问题的吧。我也不做大,小小的一间能保本就好。”

黄氏觉得奇怪:“怎么想到这个?”

林若拙的想法其实由来已久:“母亲,你没觉得市面上的料子颜色很不好看么?”

由于化学工艺的原因,这个时代的布料色彩远没有后世丰富。这也罢了,关键是花色搭配和她的审美观严重不符。老太爷说她穿的素,她也不想的,实在是找不到喜欢的颜色啊。

黄氏想了想:“罢,你也不缺那个钱。找点事消遣消遣也是好的。”女人家要是整天钻在家长里短里面,很容易胡思乱想,眼界也不好看。就当花钱给她买个玩的地方。

染色作坊花费有限,不需要门面铺子,剩下不少。黄氏就折合成了压箱银子。

江南那边,林若谨知道了妹妹要高嫁于皇子,来信欲转让江宁全部产业。林若拙回信给骂了过去,喷他没脑子,让陈艾跟着喝西北风。坚决不要。兄妹俩推来推去,高风亮节,最后林老太爷欣慰之下拍板定案:产业给林若谨,秦氏的首饰衣料、家具摆设、古董书画,全部给林若拙。现银两人一人一半。

未来七皇子妃的嫁妆终于定好。对比这份,三房两个姑娘的就有些不够看。皆是标准公中份例。童氏不如黄氏能干,私产衍生有限。三叔做官没几年,还一直在都察院、翰林院两个清水衙门。更是一穷二白。林若贞一直到出嫁,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林若拙觉得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三叔精挑细选的女婿,身边无有通房,家风淳朴。嫁妆少点怕什么,又不是没有。也不用她自己洗衣做饭,一样穿金戴银富裕日子。头上多插几根首饰是能美死啊,还是能乐呵死?要不,你试试一尊侧妃大佛压着?哦,对了,未来还会有第二尊。

可惜人各有志,三房女孩儿的嫁妆少是不争的事实。本来,林若菡是庶女,公中份例更少,还能心理平衡一下。偏偏林若菡同学和戴家定亲了。戴家为了表示重视,聘礼给的足足,一千两白银。黄氏心摆的很正,全添进了林若菡做的嫁妆里,她的妆奁就很是好看。

对于这点,林若拙觉得挺对不起她。林若菡看的倒是开,微笑:“这样的人家正缺个当家理事的,未必不好。”

知道自己前头的小计量被看穿了,林若拙也没不好意思,反有些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是,我也觉得戴家未必不好。看他们家的聘礼就知道了。”

这是为了讨好未来七皇子妃的娘家。林若菡不置可否,即没有高兴,也没有不屑。笑的如一汪平静的湖水:“这个要多谢六姐姐。日后还望姐姐多多提携。”

“”林若拙觉得没意思透了。最烦的就是她们这样,简单一件事,弄的左一个心眼、右一个含义深刻。累都累死了。很直接的道:“这个你就别指望了。那一位表妹侧妃经营一年,亲亲我我,外头传言两人好着呢。我是一嫁过去就要失宠的。你也别惊讶,我什么性子你们都知道。论斗心眼,我斗不过。”

林若菡嘴角一抽,半晌,恨铁不成钢:“你是正妃!”

林若拙点点头:“这个语气就对了,七妹,你还是这副暗地里磨牙的样子更亲切些。比那瘆人的笑顺眼多了。”

林若菡气的脸都青了,吸气半天,咬牙一句:“你就作吧。进了皇子府也这么作!”

林若拙点头,一摊手:“所以啊,我说我必然要失宠的。你早做打算。”

林若菡扭头就走。她真傻,傻到居然以为要嫁了,林六能变的正常点。做梦!林若拙!就这性子,没治了!皇子妃?七皇子会被气的吐血的吧,一定会的。

年前,礼部过来下聘。因为还没有皇子被封王,故赫连家儿媳妇的聘礼都是一样的。司徒皇后按照前头几个的惯例,赏了羊脂白玉如意、碧玉叶宝石花缕金石榴盆景、五尾羽凤凰展翅簪。

渣爹倒是很激动,他如今在礼部倍有面子。七皇子是谁?几个小的皇子中,最能干、最有学问、最风度翩翩的一个啊!照这架势,日后一个亲王是跑不掉的。他家女儿就是亲王正妃。他的外孙就是未来亲王。得瑟的,一连几天都和同僚小酒喝的呵呵醉。

过年的时候,还破天荒的对林若拙笑了,笑的那个和蔼,林若拙立时牙疼。

同时,他大言不惭的宣布,家里只剩林若芜一个待嫁女儿了。皇子妃的妹妹,身价不一样。一定要好好挑选,选个佳婿。

林若芜这些年一直很沉寂。话不多,从没提过她的生母。跟在陈姨娘身后,对黄氏恭敬孝顺。

黄氏见她有心,话说的也就明白些,寻了机会言道:“现如今,你想高嫁是可以的。只是有一点需明白,这个时机愿意放低门槛娶你的人家,眼光皆有一二势利。看中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和七皇子做连襟。”

林若芜低眉顺眼:“我听父亲和母亲的。”

这意思就是不想谈。黄氏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说是听父母的,其实谁没有自己打算?林若芜若真没打算,林海峰怎么会好好提起佳婿一说。

随她去吧,各人路各人自己选。黄氏便公事公办,只看家世背景,慢慢挑选。

年后开春,林若愚和郭氏带着新生的小女儿回京。不久后,黄恬出嫁,这一回,林家几个女孩去的是黄府。因大部分订了亲,花轿出门后就回了家。后来听说,新婚当晚,临川公主闹肚子疼,非说有人下毒害她。折腾的全府人仰马翻的查案,拽住司徒十一让他帮找凶手,就是不给回洞房。最后,司徒九当机立断,请了三个太医来诊治,诊断结果临川公主并无中毒,是由心理原因引起的妄想症。简单来说,就是她脑子有毛病。被安置在府中一处深院‘静养’。

当然,这些内幕外面人是不知道的。林家是因为和黄家两重姻亲,才知晓的清楚。

“简直是不要脸!”三朝回门那天,黄大太太铁青着脸对黄氏倾述:“本来,女婿说婚后要回西北,我是反对的。现在看来,还是走的远远的好。那尊祖宗,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么!”

黄氏只能骇笑。看着是金玉良缘的美满婚姻,居然还能半路杀出这么个猛料。果然人生没有十全十美。

第八十四章婚礼前(三)

每年春秋两季,司徒九因为身体弱,稍有不慎就会风寒入侵,咳喘不止。因弟弟婚礼上闹了一场,处理完事情已是半夜,早春夜寒,次日一早就有些咳嗽,到了下午,开始头重脚轻。这时,临川公主从小院里冲了出来,气呼呼的进宫告状。司徒九少不得也紧跟着进宫请罪。回家后脸色苍白,几欲跌倒,忙请了太医来看,说是风寒加重,开了药方,需好生休养。

司徒夫人过来探望,看着一室冷情,忍不住落泪:“青阳,委屈你了。”

司徒九安慰她:“母亲,孩儿吃的好,睡的好。没什么可委屈的。”

司徒夫人更是心酸。娶了那么样一个媳妇,怎么可能好?二儿子新婚,闹了那么大个不堪,不过关了她一天,就大闹着进宫,丝毫不顾丈夫有恙在身。不但照顾不了大儿,还加重病情。这是做的什么孽!

“咳咳。”司徒九咳嗽了两声,用帕子捂了捂嘴。放下,淡淡笑:“母亲,她闹的正好。她若不这么一闹,青珺没法提回西北的事。”

临川公主的嚣张跋扈,本性有。闹到这个地步,他刻意的放纵和推波助澜也有。因为只有这样,司徒十一才能名正言顺离开京城,不令楚帝生疑。

司徒夫人大悲:“可这样,毁的是你。”临川公主跋扈之名传出的同时,显国公世子窝囊的名声又何尝不是跟着一同传出?

司徒九笑:“显国公府的将来,本就不在我身上。名声不好听也无妨。”

司徒夫人心酸的无以复加。两个儿子皆有雄心壮志。她一个母亲除了心疼,还是只能心疼。不忍心大儿过的凄清,道:“话是如此,你身边也得有知冷热的人才是。我瞧云丹不错,何不让她开脸,也好照顾你。”

站在一旁的云丹脸色一红,微微垂头。

司徒九摇头:“云丹,我打算嫁给柳成。”

柳成是他身边的侍卫,家生子出生,从小习武,后放了籍,跟在身边做了侍卫。

云丹脸色发白。

司徒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你别乱点鸳鸯。”

司徒九淡淡道:“不嫁柳成也行,嫁谁由得她。开脸不行。临川发作起来六亲不认,不相干的人折了也就罢了。云丹从小跟在我身边,不能落个这样下场。母亲,您也别操心这些了,何苦害了人家女孩儿。”转头又温和的对云丹,“随你看上了谁,若不好意思和我说,和夫人说也是一样。”

云丹脸色微白,跪了下来:“我听世子的。”

司徒九微笑:“柳成就很好。”

云丹磕了个头:“奴婢只求嫁人后还能在世子身边服侍。做个管事妈妈。”

司徒九皱眉:“柳成是良籍,你自然也是要放出去”

司徒夫人立时插话:“便是放出去再雇佣来管事也是可以的。你房里没个主事的人可不成。”意思是赞同云丹的提议。

司徒九想了想,他虽然在书房时候多,临川去不了那里。但屋里弄的一团乱也不成样,便点头同意:“那就白天过来当差,晚上回去。”

云丹红了双眼,声音轻颤:“多谢世子。”

司徒夫人仍旧抱着自己的念头:“你膝下至今无一儿半女,还是纳两个好生养的。公主再金贵,也不能拦着你没有子嗣。你放心,孩子生下来我就抱去养,半点不由旁人沾手。”

这个大道理一出,司徒九也没法反驳。叹:“随母亲的意思吧。”

显国公世子纳两个通房这件事,简直算不上什么新闻。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临川公主发飙的丑闻泄露了出去。觊觎小叔子这种话是半点不能乱说的。但谁是傻子,临川婚前盯着司徒十一也不是秘闻。再有司徒十一婚后就提出要带着妻子去西北,临川公主入宫不回,司徒九卧病在床。几件事一串,内幕一推敲就出来了。一时间,显国公家声誉降到最低。

据说,皇后娘娘大大斥责了临川公主。但同时,并没有出宫。而是等司徒十一夫妻离开京城后,才放了她回去。

林若拙听着这些绯闻,有些怅然。不过很快,和她有关的消息也来了。七皇子赫连熙修筑淮河大堤完毕。经过夏季水量急涨检验,牢靠牢固。他和陈顼即将回京。

虽然赫连熙本人不在,婚礼的程序却是照走无误。林若拙对赫连老七的行踪毫不关心,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嫁妆打理上。杂货铺子已经和林若谨说好,除了进购廉价茶叶外,江南的一些其它平价特产也可以一总跟着货船走回来。其中就有她最关心的本色棉布和本色丝绸。

偏外城最近又闹出一桩火灾,城西一带起火,烧了不少人家。追查火源出处,却是一个游方道士被小偷光顾,扭打之中打翻了油灯,点燃帐子起火。那道士已经被烧死,财物也被小偷抢走。众民户找不到赔偿人,只得自认倒霉。

林若拙闻讯,也随大流的将自己于外城的两间铺子新置办几项防火设施。

八月,放大定。钦天监算吉日,将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十。

定下正妃好几年的八皇子赫连璞,这回总算可以行亲迎大礼。婚期紧随其后,排在十一月初四。

林家五姑娘林若容的婚事,掐在前头九月。

又有恒亲王世子在九月下旬成亲。

承平34年,京中贵妇们吃喜酒吃的都吃麻木了。往来礼物更可乐,今儿送去甲家,没一个月,又被丙家送了回来。

林若拙苦闷的被关在房中绣嫁衣。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项艰巨的任务她是不肯能完成的。故而大部分嫁衣由韩雁和莫宛如共同完成,只在关键部位由她扎上几针算数。不过衣服的款式和绣花图案都被林若拙改动重新设计过,在符合当代审美的前提下,即贴身又新颖。得到了众人的称赞。

林若拙自己是很不满意。特么的满眼都是鸳鸯戏水,看的都要吐了。见盖头也是,忍不住问:能不能换个花样?

黄氏气的要掐她:“小祖宗,你又出什么幺蛾子。鸳鸯戏水,多好的兆头!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看过赵老师解说的《动物世界》的林若拙,真诚的开口:“鸳鸯吧,看着是双宿双栖,其实是最没有节操的。每天换伴。不信,你给每只鸳鸯翅膀上做个标记。一看就知道了。公的三四天换三四个母的,母的七八天换七八个公的。这种寓意真的好么?”

屋里所有的女人面面相觑。片刻,黄氏爆喝一声,怒不可遏:“胡说!”

莫宛如紧张发问:“这是真的?”

“你们不要不相信科学。千真万确。我骗你们做什么。”林若拙眼眸纯洁,“不信?养几只试试就知道了。这个又不难的。真的,寓意一点都不好。我怀疑,有很多夫妻过的不好,就是因为家里弄了太多鸳鸯绣花。不吉利。”

不吉利,不吉利…莫宛如第一个动摇。想到她成亲时枕套、被褥、全是鸳鸯戏水,不禁垂泪。

陈艾吓一跳,想象一下林若谨三四天换三四个女人,心都揪了。拉黄氏的袖子:“太太,要不,咱们养几只试试?”

黄氏顿了顿,一锤定音:“等你妹妹出嫁后再说。”打定主意,如果是真的,回头就把家里所有的鸳鸯图样都绞了。

于是乎,新娘子的盖头变成了喜上眉梢。其实林若拙更想要鲤鱼跳龙门,黄氏绣坊刚招了两个蜀地绣娘,绣鲤鱼是一绝。

当然,没人会同意她。鲤鱼跳龙门?讽刺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