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不同

丁善善被惊醒的很早,孕妇起夜频繁,本是去净房的,却听见仿佛有叫喊声从远处传来。

“什么声音?”丁善善心思多,第一个想到的是有人趁机行阴司之事。

身边守夜的丫鬟机灵的扶她坐下,开了门询问外头:“刚刚是什么声音?”

立时就有值夜的心腹过来:“娘娘放心,老身过去瞧瞧。”

“成。您去吧,甭管什么事,一概不许闹。娘娘本就睡不好,这一惊,更难入眠。”丫鬟抱怨两句,合了门回房:“娘娘,褚妈妈过去看了。”

丁善善点点头,打了个呵欠,喝了半盏温水,宽衣上/床。刚脱了一只鞋,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褚妈妈魂飞魄散的跑进来:“娘娘,出事了,出事了!”

“大呼小叫什么!”丁善善不快的呵斥,“有话好好说。”

“娘娘!”褚妈妈音都颤的跑调,“有官兵…官兵杀进来了!几个媳妇拼命往这边逃,要开了角门去。老奴没敢跑太前。那声音却是听清了,是真的!”

“什么!”丁善善吓一跳,“谁这么大胆!”随后一怔,想起赫连熙不在家,四日前楚帝中风,宫中至今只说病了,未发表任何消息。还是段淑妃悄悄遣了人来报讯…

立时警醒:“快,收拾一下。二公子,快去把二公子抱过来!”稍一停顿,又补充:“大丫头也带过来。”

没一会儿,两个奶妈一个抱着熟睡的赫连暮祈,另一个抱着同样睡着的赫连暮晴一同进来。丁善善看了两眼,冷声吩咐:“揭了被子,找件女孩子的衣服给二公子换上,辫子也梳起来。大丫头就穿祈儿去年的衣服,头发换过梳。动作快点!”

两个奶妈惊慌的对看一眼,无声照办。

途中两个孩子醒了。赫连暮晴胆小,吓的轻声哭泣,被丁善善厉声喝止:“不准哭!再哭就把你扔狼堆里去!”

赫连暮祈也醒了,不依的扭动:“我要睡,我要睡!”

丁善善抱过她轻哄:“祈儿,听话。跟方姑姑一块儿去找舅舅。来。喝口水,乖啊!”

一个面容朴素的二十来岁侍女端过两杯水,奶妈喂两个孩子喝下,不一会儿,两人昏昏欲睡。侍女扯掉身上衣裙。露出精干短打,接过赫连暮祈,背在身前。顿身一福:“娘娘放心。在下定会安然送公子出府。”

丁善善不舍的亲了亲儿子的小脸,看着女子几个跳跃,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冷声吩咐两个奶娘:“抱上‘二公子’,跟我去后门。快!”

同一时段,段娉婷的院子一片狼藉。

身边的仆役包括她本人警觉性都差了丁善善那边一大截。更别说为了凸显自己曾是这所府邸第一任当家女人的地位,她的院落非常贴近主院落位置。在正院空置的情形下,几乎是第一个遭到了洗劫。

这群士兵进门后就分了两支小队,一队冲进前院。一队直奔后院。见人就杀,逢人就砍,没有丝毫犹豫。

“放开我!放开我!”赫连暮真灰头土脸的被一个士兵从草丛里拎出来。慌乱的大叫:“救命!救命!你们这些狂徒,父王回来不会放过你们的!”

领队嗤笑一声,冷漠的吐出几个字:“大了。会记仇。”

赫连暮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些歹徒为何如此大胆,不明白为何父亲的名号竟救不了他。剧烈的疼痛下,赫连暮真的脖子被扭成奇异的角度,瞪大的眼中瞳孔扩张。他永远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不明白了。

段娉婷气喘吁吁的跑着,身后不停的传来侍女的惨叫。她拼命的跑,恨不得生出四条腿。突然,一阵巨大冲力扎进她的后背,心口撕裂的疼痛,扑通跌倒在地。背后,一只长长的羽箭穿透了她的身体。

几次改道虚虚实实,到达后院围墙,丁善善身边已经只剩下背着小孩的褚妈妈,两人看见前方的虚掩的后门,眼睛皆是一亮,再没有功夫去想守门的婆子去了哪里。劫后余生的推开木门。

火把。长龙般的火把下是整齐的铠甲。后围墙外密密站着一队士兵。脚下方,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尸体。

希望的尽头是绝望,丁善善几近崩溃,在寒冷的刀锋劈来之际,孤注一掷的叫喊:“我是丁侧妃!”

刀锋顿了一下。士兵叫来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物,那人瞪了他一眼:“忘了你接到的命令了!”

士兵立时认错:“属下知罪。”随后,反手就是一刀,毫不犹豫的破开丁善善突起的肚子,鲜血飞溅。

丁善善死不瞑目。

褚妈妈被那惨状吓的晕了过去,士兵补上一刀。盯着她身后的大包袱看了一眼,发觉是个睡熟的小孩,迟疑了一下:“队长,这”

见是这么小的孩子,队长也略一迟疑。想到丁侧妃的孩子是靖王次子。靖王还没抓着,万一有变故这孩子也是个人质,便道:“先留着,等回禀了上头再说。”

他昂首遥望,远处依稀有火光闪烁。那里是九皇子府,再远一条街是八皇子府,还有更远的三皇子府…

今夜,有多少生命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靖王府内终于再也听不见一丝惨叫。满身血腥味的士兵从门内走出,领队的军官对着围墙外的队长淡淡颔首,看了一下地上的尸身:“有大鱼吗?”

队长用脚踢出丁善善的尸体:“一个,丁侧妃。还有个孩子。”

士兵抱着包袱里的孩子送至领队面前。领队皱眉:“年纪太小,靖王的小儿子比这要大。”毫不留情的用刃尖挑开包裹,准确的划开衣服,嗤笑:“灌了迷药,还是个丫头。你被骗了。”

队长不由惊愕:“她们只带出来这一个。”

领队扯着嘴露出个皮笑肉不笑:“靖王有个女儿,估摸就是她了。你也不想想,堂堂王府,没一两个高手可能吗?前院跑了几个,功夫都挺俊。后院再跑几个。靖王倒是深藏不露。埋了这么多好手在府里。”

队长不解何意。领队冷笑:“长史被人护着跑了。靖王妃和赫连暮祈从头到尾就没见着,身边定有高手护持。”可笑世人还说丁侧妃受宠。谁是赫连熙心尖上的人,这时候才一目了然。

队长恍然大悟,又不解:“若说发妻和儿子身边有高手护持,长子怎么就”

领队道:“权贵人家的秘闻你不知晓,靖王长子生母卑贱。”

队长还是不能理解。生母再卑贱也是男人的血脉。而且还是长子。

领队拍了拍他的肩:“别想这些了,传话给街外头的人,大街小巷的都搜一搜。这后头是下人宅子吧,也去搜一搜。能抓到几个是几个。”

林若拙三人飞快的跑进小巷拐角,紧贴着墙壁。待一队巡查队伍走过。方喘口大气。

“娘娘,我们去哪儿?”银钩焦急的扶着画船,翻墙时她的脚扭倒了。行走艰难。

林若拙沉默片刻:“我不知道能去哪儿。”粮食铺子、杂货铺子、染坊,虽然都可以去避一避。但这场动乱她不知道是谁人发起,最后的胜利者又是耍城内这几个地方是她的嫁妆产业谁人不知。就像她不能跑去林府、黄家一样。去了那几处,很可能会带去灾难。

银钩轻轻道:“也不知林府有没有事。”

林若拙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只要不是立场坚定的敌对一方,一般不会打杀文臣。”更何况,黄氏早早接到了她的示警,未必没有筹谋。

值得庆幸的是。林若谨和陈艾都在江南外任,暂时没有危险。

“娘娘,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晚吗?”画船不安的询问。

林若拙想了想。道:“内城士兵越来越多,我们去外城。看能不能混到天亮。然后装作是刚进城的外乡人。”幸好以前一是因为好奇,二是未雨绸缪。托林若谨帮着弄了几张江南那边的路引。在江宁时学会几句江南话。希望能糊弄过去。

看看虚弱的画船,气喘嘘嘘的银钩,再一次庆幸自己小时选择了练功,并在所有人都不赞同的情形下,艰难的持续了下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辈诚不欺我。

三人一路躲闪,几番惊险后,终于跑到了外城。到得外城,果然巡逻的士兵少了许多。

此时约莫是凌晨四点左右,正是人最疲乏的时候。莫说银钩画船,便是林若拙自己,一夜高度紧张也有些撑不住了。咬着牙寻到一处巷子避风角落,三人靠着墙壁,抱着大包裹,依偎在一起。

“娘娘”银钩刚开口便被打断,“不可!不可再这般唤我。”林若拙默记了一下路引的内容,严厉的嘱咐二人:“咱们三个是从小长大的同乡,来京城投亲的,我姓秦,你们要叫我秦姐姐。可记住了!”

“嗯。”两人齐齐点头。银钩充满希望的道:“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客栈投宿,也能给画船请大夫了。”

林若拙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别说她,就是这两个丫头也是一身气派。长年累月居移气养移体出来的气质,粗布衣服裹都裹不住。客栈掌柜小二是何等锐利的眼光,又不是小地方,天子脚下,最繁华的城市。南来北往人物见多了,很难瞒过去。

偏僻地段的小客栈或许会好些,可她们三个妙龄女子去那里,无疑更危险。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天色渐渐明亮,沿街响起此起彼伏的人声。内城的腥风血雨对外城的影响不若那么明显,很多平民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依旧如往日一般早早起身劳作。

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同,街上时不时走过一队队巡逻的黑甲士兵。看那打扮和神态不像是五成兵马司的。

这些人时不时的逮着路人盘问。城门更是被严守,只许进不许出。

京中百姓们以特有的敏感发觉了蹊跷,很快,街上行人逐渐稀少。

林若拙镇定的带着银钩画船走到一处早点摊子前,用带着一点南方口音的官话要了三份早点。

热腾腾的豆浆烧饼温暖了三人寒冷了一夜的胃。银钩和画船紧张的埋头苦吃。

老板的生意很好,没多时就来了不少人。因只有两张桌子,不少人蹲在地上呼哧哧的吃喝。林若拙三人周围很快坐满了人。见她们三个姑娘,又人人一个包裹,都很好奇的打量。

一个中年女子过来打豆浆,就问老板:“生意兴隆啊,那三个姑娘是外乡来的?”

老板嘿嘿一笑:“我哪儿知道。不过听口音是南方的。”

中年女人拎了豆浆罐往桌上一放。很自来熟的就开问:“姑娘,你们这是打哪儿来?”

银钩紧张的刚要开口,林若拙立刻按住,开玩笑,这两丫头的京城口音不要太标准。抬脸笑:“大婶。我们是从江宁来的。”

中年女人惊讶:“那么远的路,就你们三个小娘子?”看了一眼三人糊住黑泥的灰巴巴头脸,啧啧嘴:“这一路不好走吧。”

林若拙嘿嘿笑了两声。低头咬了一口烧饼。

她装憨傻的水平那是千锤百炼,中年女人没怀疑,小户人家的女孩对着外人腼腆是常态。何况又是外乡人,没见过大世面。继续八卦:“你们三个是姐妹吗?家里其它人呢?怎么没一块儿来?”

林若拙只能用编好的话回应:“我们不是亲姐妹(长相完全不同),是同乡,也算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我娘死的早,家中继母当家。娘亲生前给我定过一门亲。继母想将我嫁给旁人,我。我就自己来京城了。这两位妹妹也是来寻亲的,便约了同路。”

早点摊子上的众人顿时满足了八卦心理。中年女人更是热情的打听:“你定亲的是那户人家,既在京城。说不准我们还认识。”

林若拙额头都要冒汗了,只好装羞涩,垂了头。可惜脸上抹了灰。不然红一红效果还要好。

那边又来了顾客:“老板,来一份豆浆。”声音清爽纯透,竟是若鸟鸣一般好听。

林若拙猛然一怔,这个声音…

“哎呀!这不是袁大家么,您今儿个怎么亲自来了。”老板舀了一大勺滚热的豆浆倒进陶罐,笑呵呵的询问一身青色衣衫的男子:“小路儿呢?又贪睡了吧。要我说,就没您这么惯他的。”

男子温和的道:“小孩子都贪睡。”刚拎起陶罐,忽察觉有人在看他,下意识的一转头。

林若拙的视线就这样和袁清波撞在了一起。她一惊,飞快的低下。

袁清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成名后他便接了师父的班,长年出入权贵宅邸唱堂会。虽说林若拙嫁给七皇子没多久就深居简出,但一些重要的场合还是会出席。他几乎每年都能遥遥见上一两次。故对她的相貌十分牢记。

因为知道小时候那段一同学艺的往事不能提及,两人之间没什么往来,只是台上演戏台下看戏而已。有些细小的不同,比如袁清波会拿出十成功夫,表演的更大胆细腻。林若拙会心一笑,在有人或不懂或质疑时,不动声色的讲解剖析。又有厚厚的打赏,捧角不遗余力。

这便是迄今为止,他们之间唯一的一点香火与默契。

袁清波走了过来,看着她身边大大的包裹,一身粗布衣衫,破损的裙边,乱蓬蓬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轻声却又令早点摊上众人都能听见:“既到了这里,怎么不来寻我。”

第113章 暂安

林若拙吃惊的抬眼。

说这种话,袁清波疯了吗?

又见早点摊的人都兴致勃勃的围观,只得又垂了眼,轻声道:“怕给你惹麻烦。”

中年女人第一个忍不住,快嘴快舌道:“袁大家,你认识秦姑娘?可是与她定亲的未婚夫?”

未婚夫?袁清波一怔,随即朦胧两可的接上:“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林若拙暗赞一声,不愧是演戏的老手,这话接的忒有水平,遂答道:“继母欲将我嫁给她远房的侄儿,我不肯依。想着上京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杨大哥。正巧两个妹妹也要进京寻亲,我们便搭伙一起离开了江宁。”

袁清波点点头,道:“女孩子进戏班名声不大好听,你有顾虑也是对的。只是我虽不才,替你们张罗个落脚的地方还是行的。杨大哥的下落也可帮着打听。”

两人话一衔接,众人立时明白了大概。也解释出了为什么三个年轻姑娘没去戏班找人的原因。中年女人很有些遗憾:“袁大家,你不是她的未婚夫啊。”

袁清波笑笑:“秦姑娘自有婚约,我是早几年去江南与她结识的。”与众人打了几声招呼,领着三人离去。

走至无人处,林若拙开口问:“清波,你带我们去哪儿?”

袁清波道:“戏班子不能去,你的样子几个名角都能认出。我在外城有座私宅,地方不大胜在清静。可安心住下。”又瞥了一眼画船的脚,“还要请个大夫。”

林若拙这才无话。随他走出几个街道,来至一处僻静小巷,绿竹森森探出墙头,打开小小的清漆木门,是所一进小院。青石板铺就的院中放着一张石桌,外有四个石凳。墙边种了一从竹子。木桩子间拉了绳子做晾晒用。正南三间屋子,内有简单家具。东边处是雪洞一样的空屋。西边则是厨房、水房、净房。正房后有一片小小空地。稀稀落落爬了几根扁豆藤。

袁清波道:“我平素少来这里,故东西置办的不大齐全,约莫要收拾一下。缺什么我去买。这里取水不大方便,井台在巷子外头。有专门送水的,只需与他们几个钱。洗衣什么的也可请人帮忙。”

钱她是不缺。林若拙苦笑,单挑水也罢了。请人洗衣便要上门,少不得应付打探拉呱,罢了,还是自己洗吧。左右现在穿的都是棉布,禁揉搓。

袁清波又道:“你们先收拾着。我去请大夫。”

见他出了门,银钩犹豫道:“袁大家他会不会”

画船坐在石凳上休息,闻言也担忧:“娘娘。您与他何时有往来?”

“叫姐姐!”林若拙正色纠正,道:“若事事都怀疑,做人未免太累。我自诩还有几分眼光,清波目色清明,不是那等奸佞小人。再说,他连问都没问咱们出了什么事,要么是早已知晓,要么就是全然不在意。”

末了又叹:“便是他真有二心。我们几个伤的伤,残的残,能再去哪里?别的不说。只要洗干净了脸,银钩你出去走一圈试试,保管人人都盯着瞧。更何况还有那沿街巡查的。咱们在外城是生面孔,可禁得住询问么?”

大户人家选丫鬟本就有平头正脸的标准,林若拙又挑剔,非要素颜看着清爽才行。这一来,四个丫头底子就都不错,好吃好喝养成几年,在靖王府那美人云集的地方都能算中等姿容,更何况是这里。

画船叹了口气:“小福姐姐说外头营生艰难,果然如此。”

林若拙没她们那么多感慨,拎了包裹进屋,径自安排:“三间正屋咱们尽够住了,东厢就别管它。堂屋收拾出来吃饭起居,侧间你们两个住一间,我住一间。这样只需添一张床就够,怎么样?”

画船脚不便,银钩听了她的话音进屋,道:“还得添张榻,奴婢晚间好给你值夜。”

“啊呸!”林若拙喷她,“奴婢?值夜?你干脆用大嗓门喊咱们这儿有问题算了!你当挑水的是傻子?送米送家什的是呆子!假作真时真亦假!从现在开始,咱们三个就是同乡!没什么主子奴婢的!那什么口音给我带上,尊卑放一放,把命保住是正经!”

袁清波带着跌打损伤大夫进门时,银钩正在灶房烧水,袅袅白烟给小院添了几分人气。

画船的脚没伤着骨头,但因为奔走整晚,伤势加重,需修养三个月左右。老大夫言道这种伤敷几次药就行,主要在静养,多吃点补身子的饭食。

大夫走后,送家具的上了们。架子床、梳妆台、箱笼,衣架、水盆,一群人扛着东西,跟搬家的差不多。袁清波按照大户人家规矩算,东厢布置成两个丫鬟的住所,正屋一间做起居,一间做卧室,一间做绣房兼书房。

林若拙庆幸自己还没洗脸。赶忙出来拦住。说她们姐妹三个住正房三间就行了,东厢没必要收拾出来。

袁清波便道三人住一块有个照应也好。退家具倒不必,那就索性将东厢收拾成一间书房、一间绣房。总而言之,东西买了不能退货。

林若拙知道作为顶级旦角,袁清波不缺钱,他缺的是别的。笑笑,也就应下了。

送家具的一拨人刚走,送米面粮油柴火菜蔬的又上门,将厨房堆得满满。接着,送衣料布料的又来,一拨接一拨。

等人都走完了,林若拙没好气:“这么大张旗鼓,你就不怕?”

袁清波笑:“虚虚实实,你住进来定有街坊好奇,待他们胡乱打探倒不好。索性一次性见一下,比遮遮掩掩的强。日后就无需如此了,守紧门户。谁也说不了什么。”

林若拙轻笑了笑,静默片刻:“你不问我出了什么事?”

袁清波不置可否:“你愿意跟我来,我便替你安置打点。至于出什么事,我也能猜到几分。以你的身份,能让你落魄至此的,定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恒亲王已经好几日不曾召我去了。”

听到这里,林若拙窘了一下。

恒亲王同学一如既往的将男男事业发扬光大。身为上流社会的已婚妇人,她的消息范围比少女时代扩大的多。比如段如锦脱籍回乡,袁清波成为恒王新宠就是其中一项。

说实话,她有些不能理解:“你师父…怎么就回乡了”他和恒亲王之间不是真爱么?

男男相恋都没有真爱了,莫非唯一的希望只寄在人兽?

袁清波诧异于她的想法:“师父归乡是好事,他虽年岁大了些,手中积蓄却不少。置房买田,足可做个富家翁。娶个好生养的女子延续香火。若是有幸,还能见着孙子出生。多亏王爷恩典呢。”

林若拙直接囧住,尼玛,这到底是直男还是弯男:“段师父他,他不是…那个不喜女子?”她吭哧了好半天才想出适当的形容词。

袁清波更莫名:“谁说师父不喜女子?只是跟了王爷,王爷不松口,总不好私下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