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析言就瞥了眼徐天青,笑着道:“六妹妹不用自责,我们佟府女子多,也不会因你一个无才便坏了名声的!”拐着弯说析秋无才无知了。

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事情因她弹琴而起,佟析玉有些尴尬,声音低若蚊吟:“姐姐快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徐天青皱着眉头,在这里他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可佟析言处处针对析秋,让他很是不悦。

佟敏之眼底满是狡黠,低头在佟全之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佟全之满脸好奇的道:“听说三姐曾经求大太太,请宋姑姑回来教你舞艺,那三姐姐跳舞一定很了得,不如你舞一曲吧,让八姐姐弹琴。”

此话一出,佟析言顿时涨红了脸,众人面色也是一变。

宋姑姑什么人,那是出身教司坊曾经名动京城的清官,可清官也是妓女,三小姐竟然求大太太请她教习。

佟慎之一直专注的喝茶,对于女儿长短他不放在心上,不过是待在后宅里天地小了,见识短浅些,可刚刚析秋的一番话,已让他对佟析言微有不悦,现在一听更是含着怒意斥责佟全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还不快住嘴!”又转而看向佟析言:“今儿四妹妹生辰,大家不过坐坐,其它的事休要再说。”

析秋笑着打圆场:“不过是小孩子话。”暗暗瞪了眼佟敏之:“三姐姐也是想要凑趣罢了。”

可在场谁听不出,佟析言目的是什么。

佟全之被训很没面子,不服气的嘟囔了句:“不跳就不跳,改明儿去教坊看。”又看向析秋,抬着粗粗的眉毛:“六姐姐等会我耍拳给你看。”

佟析砚气的直抖,脸色涨成了紫色,她只不过想在徐天青面前将析秋比下去,没想到竟被她巧言善辩到佟府名声上,佟全之是二房的,又怎么知道她曾今求过大太太请宋姑姑的事,除了析秋姐弟还能有谁?!

佟析砚见佟析言吃了暗亏,心里暗笑不已,拉着析秋小声道:“死丫头,你是故意的?”析秋睁着大眼,一副懵懂不知:“什么?”

“真不知?”佟析砚打量着她,幸好被旁边坐着的佟析玉拉着说了句什么,转移了视线。

析秋松了口气。

刚刚的场景,作为外人徐天青不由尴尬,起身笑道:“大哥,好久没有和你下棋了,此处凉风宜人,不如让人汤壶酒,你我对弈几局如何?”

佟慎之欣然应允:“也好!”

析秋忙让人摆了棋盘,又烫了酒,挪到一边的铺着毡毯的石桌旁。

佟全之和佟敏之早坐不住,挤眉弄眼的要到一边空地上耍拳玩。

大家散开,一时间独独剩下佟析言坐那里,猛喝了几杯茶,不过小半会儿她仿似没事儿人一般,走到佟慎之旁边:“咦?大哥的子为何落在这里?我瞧着半天也没看明白其中玄机。”

佟慎之专心下棋,随意“嗯”了声。

佟析言也不气馁,叫人搬了椅子在旁边坐着,时不时对着棋路指手画脚:“表哥这步走的真妙!”又道:“大哥,这步不能这么走。”惹得佟慎之频频蹙眉。

房妈妈来了,笑着和所有人行了礼:“大太太让奴婢告诉诸位少爷小姐,虽兴致高也不能胡乱吃酒,林子里风又大免得受了风,若大家尤觉不尽兴,便去大太太屋里坐坐。”

房妈妈知道这趟差事不讨好,也不催着,只笑在一边候着。

司榴刚刚拿来的披风,早不知被佟全之扔哪里去了,他满头汗的大呼:“真是扫兴!”

佟析言也嘟着嘴,满脸不高兴:“这才来了半个时辰!”

析秋巴不得立刻散了,可还是笑道:“不如去我屋里坐坐,既没有风也不闹着母亲。”

比起去大太太屋里,自然析秋那里自在些,佟全之第一个回应生怕析秋反悔似得,对房妈妈道:“妈妈听到了,我们去六姐姐屋里坐,你赶紧去回了太太吧,也免得矗在这里碍眼。”

房妈妈只是笑,大太太也不过让她来提个醒,也料到不会真的去她屋里坐,既然六小姐给了她台阶下,她又何必强拧着不放呢:“奴婢这就去!”却没有立刻离开。

佟析言却拦着众人,兴致很好的样子:“去六妹妹屋里也好,不过我到听说这林子里发了好些的春笋,不如我采些春笋回去,让厨房做了,晚上我们就在六妹妹这里吃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佟全之眼睛一亮,连佟敏之也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佟析言上来拉住佟析砚:“四妹妹今日是主家,这话方你同意了才算!”

佟析砚皱着眉头,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甩开她的手,笑道:“要不姐姐去吧,我们也偷个懒,晚上吃现成的!”

佟析言不依,反手抓住佟析砚,拉着她朝林子里走:“容不得你偷懒,今日我们也做回稻下农,得些农人的乐趣。”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析秋:“六妹妹这里最熟,劳你带个路吧!”

佟全之早拉着佟敏之跟了过去,徐天青不放心也只得跟着去了。

析秋就看向佟慎之,有些担忧道:“大哥?”她需要有能力担责任的人首肯。

佟慎之眉头也打了个结:“多带些婆子护着。”看了眼析秋,莫名的对她生出了些信任,转身一撩袍子又坐了下来,不再过问的样子。

析秋无奈,只能和房妈妈商量:“劳烦妈妈领些婆子跟着,三姐姐四姐姐娇弱,林子里路也不好走,怕崴了脚,又怕有虫子咬人,也备些药酒才好!”

房妈妈笑道:“还是六小姐想的周到,奴婢这就去办!”

析秋谢过,并着佟析玉随后进了林子。

025 周全

林子旁边就是水榭,析秋就瞧见一群人在水池边上,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徐天青护在一边,佟析言拉着佟析砚围着一颗竹子指指点点,佟全之则手拿着篾刀,挥刀砍着,佟敏之则瞪着大眼瞧着,脸颊被风吹的红红的十分兴奋。

析秋心里咯噔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才看清他正在挖一颗刚冒出头的春笋:“三弟弟这是做什么,让婆子们做便可,你又何必自己动手!”要真伤了,她真是说不清楚了。

佟全之满不在乎,撩着袖子乐此不彼:“这点小事算的什么,以后若是上了战场,砍敌人的头颅我也不怕!”

析秋对他怪异的逻辑无语!

徐天青走过来,看到析秋面颊被风吹的酡红,颇有些疲态:“六妹妹,这里有我照顾着,你回去歇歇吧,免得受了风!”

析秋朝他笑笑:“谢表哥好意,我也没什么事不过头有些晕罢了,风吹一吹反而好。”

徐天青就皱皱眉,很担忧的看了眼她单薄的衣裳,指着刚刚回来的司榴道:“你回去给你们小姐拿件披风来。”

司榴看向析秋,析秋朝她点点头补充道:“多烧几个手炉来,刚刚出了会汗,怕是一会儿要凉的。”

“是!”司榴应声而去。

徐天青皱着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你…多注意休息。”

析秋点点头,注意到旁边几个小姐都觑着她这边,怕太扎眼便不再说话。

可依旧挡不住有人的争夺的心:“六妹妹和表哥在说什么?”隔着佟析砚,佟析言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析秋勾勾唇,很善解人意的明白,她不是想和自己说话,遂装作没听见。

徐天青也仿佛没有听见,专心看着佟全之的动作。

“这酒真是烈,风一吹头都晕了。”佟析言浑不在意,目光一转,朝析秋这边走过来,忽然“哎呦!”一声,身体没有站稳,就打算朝徐天青身上倒…

析秋眉头一簇,让春雁去拉住她,若真倒下去,以王姨娘的性子还不知把事情颠倒成什么样。

可是,也不知她没算好距离,还是真的绊住了脚,还没等到春雁赶到,她竟是歪向了佟析砚。

佟析砚淬不及防,受不住力立刻就斜了身子,析秋站在佟析砚的左边,刚刚回头便看到佟析砚直至朝她砸了过来。

事情发展的太快,她来不及扶住佟析砚,也不敢躲开,只能硬生生的接住她…

电光火石间!

一只手臂横亘着拦住析秋的腰,可因为力道太猛,析秋抱着佟析砚还是滚到了地上。

地上是层次不齐的坑地,又有许多透着新芽的灌木,析秋后背顿时火辣辣的钻心的疼,她皱着眉头闷哼一声,也觉察到自己的后背下,有只手臂被她压着却依旧努力的托着她。

一阵混乱,众人就看到佟析砚压在析秋身上,表少爷徐天青则半跪着,将自己的手臂垫在下面。

佟析玉吓的脸都白了,佟敏之则眼捷手快的过来扶析秋,佟全之扔了刀拉徐天青,又有丫头婆子过来帮忙拉佟析砚,众人乱做了一团,好半天才扶着三个人站起来。

费了力气爬起来,析秋脸色也有些白,可她只能先紧着佟析砚:“四姐姐可伤着哪里?”

佟析砚看着罪魁祸首依旧好好的站在那里,眯了眯眼压着不满:“我没事,你可伤着哪里?”

析秋摇头,两人互看了一眼,转头同时去看徐天青。

就见徐天青垂着右手臂上,衣袖撕裂了半截,有血顺着指头滴落在地上,手肘处红肿一片,显然伤的不轻。

他却笑的柔和:“我无妨的!”

析秋目光扫过刚刚摔倒的地方,一根尖尖的竹根立在那里,她不敢想象,若刚刚没有徐天青护着,她的头定会撞在上面。

“要快点止血才好。”又拿出手帕托着他手臂,将伤口擦干净,左右看看竟没有大的布料,无奈只能指着一边的小厮道:“把你衣摆撕下来,给你们少爷包上。”

小厮撕了衣服,又折腾了半天却还是粗手粗脚扎不好,析秋蹙着眉头也顾不得许多,推开小厮自己动手,最后怕手臂垂着不利于伤口止血,又将布料绕过脖子,将手臂悬空挂在他胸口。

徐天青自始至终不曾说话,耳根红的似火,但一双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她的脸,鼻尖有淡淡的香味萦绕,他觉得刚刚喝的酒,以极快的速度聚集在脑子里,耳朵里除了砰砰砰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到。

析秋一通忙活,额头已渗出汗水来,又朝小厮吩咐道:“回去记得用烧酒擦洗一遍伤口。”

刚刚她娴熟的动作,让一干做惯事的下人看的目瞪口呆,此刻她再吩咐什么,自是不疑有他连连点头。

佟析砚早就知道析秋略懂医术,她又觉得徐天青是因为护着自己才受的伤,所以对析秋只有感谢,根本不会想别的层面。

“你快歇歇!”佟析砚拿帕子给她擦了汗,知道她可能也受了伤,便伸手半扶她。

佟敏之大眼汪着水花,心疼的拉着析秋:“姐姐你没事吧?”她注意到析秋面色很苍白,正忍着痛缓慢的呼吸着,不由怒瞪佟析砚:“三姐姐走路怎么也不小心些!”

析秋安抚的拍拍的他:“休要多言。”又转头吩咐一边吓傻了的婆子:“去禀了大太太,派人去请大夫来,再去二门喊三顶软轿进来。”

婆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是!”应声而去。

佟析言早就恢复了平静,佟敏之提到她立刻换成了害怕,一瘸一拐的过来,满脸的内疚:“我刚刚没留神崴了脚,却没想到害妹妹摔倒!”又朝徐天青福了福:“还连累了表哥,真是抱歉!”

佟析砚心里拱着火,但也没有证据说是她故意的,只能忍着怒推开她:“姐姐既不是有意,又何必如此!”

佟析言也不在意,将自己手中的帕子塞进袖子了,又重新从荷包里拿出条新的帕子:“是姐姐冒失了。”很努力的给佟析砚擦着衣服上的泥土,又给她整理发髻,依旧满嘴的自责:

她的目的析秋自是明白,所以根本不信她会内疚,她越是如此就越有问题,目光从佟析砚脸上掠过,落在她挥的很勤的帕子上,几乎强硬的要去擦佟析砚的脸,析秋面色微微一变。

026 心机

析秋迅速走到佟析砚身前,很巧妙的推开佟析言,隔开两个人:“四姐姐无事便去我屋里换件衣服。”说着从荷包里拿出早准备好的口罩:“起风了,戴着这个也稳妥些!”

“好!”佟析砚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以为析秋怕林中有花草惹她病发,点点头自己戴上口罩。

佟析言脸色僵住,挥着的帕子再也挥不下去,紧紧攥在手心里:“不过有点风,又何必戴口罩,没得闷坏了。”

析秋就转过脸,利箭一样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佟析言:“三姐姐便是不用,也该歇着才好。”

佟析言心里一凛,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觉得陌生的透着森凉,明明还是那个软弱的六妹妹,可现在却让她无端的有些惧怕。

心虚的后退一步,佟析言笑道:“我也是担心四妹妹,六妹妹这是做什么?”

析秋却是转了目光,停在她的帕子上:“姐姐的帕子也脏了,不如交给妹妹,帮你洗好了再让人送去。”说完,也不管佟析言的反应,就将帕子拿过来,塞进自己的荷包里。

佟析言瞠目结舌:“我自己的东西自有我的丫头洗!”伸手就过来拽析秋的胳膊,要抢回帕子。

非常的紧张的样子!

“不过是个帕子,三姐姐何必客气!”析秋笑着,身体一侧避开她的手。

佟析言身体顿时一个趔趄,眼眸一转,她暗暗咬牙,顺势拽住析秋的衣袖就要朝一边的水榭倒去!

所有人被这一幕怔住,呆在那里。

真是够急切的,竟不惜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若是此刻,这个身体真的是柔弱的佟析秋,或许真的会被佟析言拉下去。

可是现在是她,析秋几乎想也没想,本能的就将自己的袖子一扯,死寂的竹林里就听到刺耳的撕裂声。

衣袖撕裂,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两人拉扯的结果,析秋断了袖子却是朝佟析言唇角一勾:“三姐姐小心!”反手抓住她,不让她跳进河里。

佟析言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析秋竟将衣服撕了,她不要名声了?

只差一步,只要进了水里,那帕子上的痕迹就会被抹去,即便是大太太查起来,她也有理由辩驳。

可是,析秋反应这样快,甚至现在连她自己想落水博取同情也做不到了。

手肘被她紧紧抓住,一瞬间,两个人心思转的飞快,可析秋仿佛看透了她一般,处处断她退路得了先机,佟析言气急败坏。

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愣怔的众人也已经反应过来。

佟析言想顺势拉住析秋时,手臂已经被吓破胆的墨香抱住:“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又壮着胆子在她手臂上一揪:“你喝醉了站不稳,奴婢扶着你。”

疼痛让佟析言目光一怔,清醒过来,仿佛真的醉了靠在墨香身上。

析秋却被徐天青拉着,原地转了身,护在他身后,他脸色很不好看,却不能回头,析秋此刻衣衫不整,他不能回避但必要的避嫌却是要做的,否则六妹妹的名誉真的不保了。

佟敏之也跑了过来,胖胖的手紧紧攥着拳头,和春雁一左一右的护着析秋。

佟析砚脸彻底的黑了,六妹妹好心给她洗帕子,她不但不道谢竟还拉拉扯扯,将她的衣服撕裂,若非衣袖断了岂不是要连累六妹妹掉到河里?还有那帕子,六妹妹为什么突然和她抢那帕子?

佟全之向来没什么心思,在一边拍着胸脯道:“吓死我了,三姐姐是不是喝醉了,要是醉了就该回去歇着才好。”他扶着徐天青,朝佟析言龇牙咧嘴:“别再发酒疯了。”

房妈妈赶了过来:“我的祖宗们,这都是怎么了?!”她领着婆子赶过来,便看到几个小姐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六小姐竟还有只袖子断了,露出里面的中衣:“这…这成何体统!”

房妈妈加快了脚步,冲到佟析砚面前,拉着她上下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事这才去看另外两个小姐:“你们都是死了吗,让小姐们弄成这样!”这话却是对着一干早守着的婆子丫头说的,转身又托着徐天青受伤的手,声音颤抖:“伤的这样重,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她红了眼睛怒上心头:“回头禀了大太太,一个不留的全部发卖了出去!”

婆子丫头就吓的跪了一地!

析秋目光顿了顿,悄悄将帕子塞到春雁手中,又朝她眨眨眼。

春雁立刻明白过来,反手接过帕子顺势跪在地上,又悄无声息的塞进自己荷包里。

佟析言脑中在迅速转动,侧了头低声和墨香吩咐:“快去喊姨娘!”

今天的事大太太必然有一番惩戒,若是有姨娘护着,说不定还有办法把手帕要回来,墨香使劲点头,大声道:“小姐,奴婢去给您取件衣裳。”说着就要走。

房妈妈如大太太一般,笑的越发和气,但眼神却是含着冷意,站在墨香前面:“墨香姑娘也不用跑一趟,这里风大几位小姐也不会久待,你还是安心服侍自家主子的好。”又指着个婆子:“去扶着三小姐,免得摔着哪里了。”

墨香脸色煞白,却不敢忤逆房妈妈,低头又回到佟析言身边。

佟析言咬着嘴唇,气的身体发抖,不过是个奴才竟在主子面前拿大!

房妈妈走到析秋身边,眉头蹙着,她刚刚并没有看见事情经过,只道小姐们一言不合闹了起来,可是现在看到析秋这般模样,不由推翻刚刚的想法,六小姐一向温和沉稳,这些年就没见她发过脾气,今天又怎么可能和三小姐闹上?

“六小姐,奴婢扶您回去吧。”都是主子,不管什么事,也轮不到她这个奴婢来问,自有大太太主持。

析秋脸色也有些白,摇头道:“妈妈不必管我,四姐姐刚刚也摔着了,她身子不好,劳妈妈多费些心。”说完柔弱的福了福。

房妈妈诧异,却忍不住赞赏的暗暗点头,朝跪着的春雁道:“你也别跪着了,好好伺候六小姐。”

春雁谢过,起身重新扶住析秋。

佟析砚红着眼睛走过来,接过春雁扶住的那只手臂,紧紧的捏在手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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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装病

这时析秋身上一暖,佟慎之出现在她身后,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声音沉沉的怒意明显:“去请了大夫来,扶着小姐们先回去。”

他喝了些酒,就觉得吹了风后有些头疼,留了婆子小厮,便打算先回自己院子,这才走到半路便又赶了回来。

房妈妈立刻福身应了,析秋感激的看向佟慎之:“我刚刚已让人去请了大夫,软轿应该也该到了,表哥也受了伤,劳烦大哥多派人些伺候着。”

目光落在她脸上,伤口的疼更是毫无察觉,徐天青看着析秋:“我没事,不过是小伤。”

“送表少爷回去!”佟慎之皱眉吩咐身边小厮,目光扫了眼白着脸的佟析言,落在哭泣不止的佟析玉身上:“八妹妹既然没事就快些回去。”

佟析玉如蒙大赦,由丫头扶着头也不回的出了林子。

佟析言扶着墨香,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寻找时机装晕,回去后再和姨娘慢慢商量对策,胡思乱想之际,她没注意到正对面,析秋面容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佟析言抚额,摇晃着倒在墨香的肩膀上,还不待墨香配合的惊叫出声,周围已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六妹妹!”

“姐姐!”

佟析言不得不睁开眼睛,震惊的看着对面,析秋正柔弱的靠在佟析砚的怀里,所有人正紧张的围着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

佟析言气了个倒仰!

“小姐…”墨香担忧的看着她,六小姐晕的也太是时候了。

析秋被婆子抬回去,趁着没人之际拉住司杏的胳膊:“我怕是要”病“几天,若是大太太房里来人,你知道怎么说?”

司杏有一瞬的错愕,随即镇定下来,看着析秋认真道:“奴婢省的。”

析秋点点头,听到门外有脚步渐行渐近,遂闭上眼睛靠在迎枕上不再说话,一会儿大夫来了把了脉又开了药,她吃过药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朦胧中就感觉到有很多人在床边走动,晚上她醒来一次,就见佟析砚坐在床头:“你怎么来了,母亲她…”

佟析砚按住她不让她起来:“你好好歇着,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析秋虚弱点头:“我没事了,你也不用过来看我,担心自己的身体。”又拿着帕子给佟析砚擦了眼角:“不过小伤而已!到是表哥伤的不轻,大夫怎么说?”

佟析砚皱着眉头,语气恨恨的:“开了外伤的药,说伤的颇重,恐怕会留下疤。”

析秋心中叹了口气,五味俱全。

“你也不用担心,我虽不能亲自去瞧瞧,但也让端妈妈去服侍了,又喊了七弟来问大夫诊断结果,说是除了这半个月不能沾水,等过些日结了疤也就无妨了。”

佟析砚怕她内疚,小声安慰着。

析秋点头:“也多亏表哥,否则还不知现在什么个光景。”语气很似感叹。

“我且问你!”佟析砚忽然抓着析秋的手,压着声音道:“你为何要和三姐姐抢帕子?”

帕子?

她她让春雁收好了,并未想要现在拿出来,一来大太太的态度不明,二来她不能让大太太觉得她有别的意图。

心中一动,她垂着头她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想给她洗洗罢了,到是没想到她较真了。”

佟析砚自是不信,盯着析秋的脸:“不用诓我,你什么性格我岂能不知道,帕子在哪里,拿来让我瞧瞧。”

析秋犹豫了片刻,佟析砚却是着急,起身站在门口:“春雁可在?”

下午给析秋换衣服,她仔细看过并没有帕子,只有可能在一直服侍她的春雁身上了。

春雁撩着帘子进来:“四小姐。”

佟析砚也不拐弯抹角:“把帕子拿出来给我。”见春雁看向析秋,她瞪着眼睛道:“你也不用问你们家主子,这件事情我来做主。”

析秋不再坚持点点头,春雁就起身在炕头的柜子里,拿出一方桃红的帕子来,上面绣了个小小的“言”字。

她拿在手里,就有一股浓郁的花粉香气扑面而来,佟析砚连打了四个喷嚏,不一会儿鼻头就红了,她捂着鼻子喘着气嫌恶道:“竟学了这种下作的手段。”说着,又冷冷的笑了起来:“难怪那样的愧疚,替我整理衣裳,哼哼!没了我难不成她就能成了嫡女?没了我,她就能嫁到豪门贵胄,当了王妃不成?!”又看向析秋握住她的手:“得亏你聪明将帕子抢过来。”

析秋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佟析言的目的根本不是她,而是想让佟析砚在她院子里发病,所有的东西都是她准备的,若是佟析砚又摔着又发了病,她这个主事者必然逃不了大太太的责罚。

若真如此,那么自己办这次的宴席,不但得不到好处,甚至还落个办事不利的罪责,可能还因此被大太太嫌恶,被下人们嗤笑,重新回到以前被圈禁的生活…

这才是她的目的!

“这帕子?!”析秋显得有些不安:“还是别拿出去了。”

佟析砚皱着眉头,似笑非笑的说着:“怎么不拿出去!?若不给她颜色瞧瞧,她真是无法无天了!”又转身拍拍析秋的肩膀:“旁的你别想,万事有我呢。”

析秋不置可否,若王姨娘一口咬定不过是帕子上多撒了些香粉,三小姐一时大意也没想到四小姐的病就过去了,大太太纵然再有手段,难道还能因佟析砚的病,就勒令所有人不能用香粉?

至于佟析言和她拉扯的事,那不过是姐妹不和,大太太要惩戒也要一碗水端平,四个女儿都在现场,自不能罚一个余一个。

所以,这件事大太太并不好处理,她既没有有力的证据,又要顾忌佟析砚,最好的办法就是寻其它借口出了这口气。

这也正是她装病的原因,若是大太太拿她做借口,传了佟析言对质,如此一来无论对错,在旁人眼里,她们都是不知退让自私凉薄不敬姐妹欠教养又眼皮子浅的庶女罢了!

所以,她病情严重昏迷不醒…

大太太这条路走不通,自然会找其它的借口。

不过这些,她不能和佟析砚说,大太太有的是手段!

“你别胡思乱想。”佟析砚站了起来:“好好歇着,我改日来看你。”急不可待的出了门。

待佟析砚离开,春雁忐忑不安的回来:“小姐,那方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