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知道女儿动了心,又露出事事洞察的笑容来,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佟析言立刻面露兴奋:“姨娘有办法?”

王姨娘从多宝格中,取出一个朱红描漆的盒子来,两手一扣,盒子上一对双金铜扣灵巧的脱开,王姨娘拿出里面的物件,顿时满屋子亮堂了几分。

佟析言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对月白的东珠顿时爱不释手:“这样贵重的东西,大太太那里也不见得有,母亲从那里得的。”她忽然看着王姨娘:“您要拿去送给大太太?”

王姨娘掩袖而笑:“送给她能落着好?!”又避而不答神秘莫测道:“钱妈妈明儿要去陈府回礼吧?我已经打通了人,让邱妈妈也跟着去一趟,到时候这东西送到陈夫人手中…”

陈夫人不过是保媒,三小姐又不比六丫头差,嫁谁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佟析言扑在王姨娘怀里,王姨娘搂着她笑道:“咱们内攘外紧,还怕大太太那颗千年老蚌,不松口!”只要淘汰了六丫头,大太太又一门心思想结这门亲事,那除了三小姐还能有谁?

036 失踪

“小姐,你瞧瞧!”司榴风风火火进来,将食盒放在炕桌上,窸窸窣窣端了一叠酱黄瓜和七八个小菜,一叠桂花糕,一叠红枣糕,光粥就有四种,她皱着眉头像出门被银子砸晕了头:“今天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风,我一去厨房那些婆子就贴了过来,那热络的样子,看见我就和看见银子一样。”

析秋一脸平静,手上的针线不停:“当时还有谁在?”

司榴一边摆着碗筷,一边道:“各个屋子里的丫头都在,就连三小姐屋里的墨香也在。”

析秋笑了起来,将针线放在一边,指了指对面:“这么多,坐下来一起吃!”就着酱黄瓜喝了几口白粥,就搁了筷子擦了擦嘴才道:“都说了什么?”

司榴本想问她怎么不吃了,昨晚就没好好吃东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回道:“还能怎么样,除了心竹,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析秋笑了笑,大太太那样的动静,各个小姐哪里又会不知道,尤其是佟析言又怎么会没有动作…

她正等着佟析言的动作,只有把水搅浑了,她才有机会,才能掌握主动权。

析秋下炕由着司榴给她穿了粉白的褙子:“春雁去了哪里?”

司榴摇着头,也一副纳闷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她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瞧着天没亮就去了前头,这几天她和水香走的很勤,可能去了那边。”正说着,司杏和春雁结伴进来,司榴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两人看见一桌子的菜和粥,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司榴撇撇嘴,将事情和她们说了一遍,看着桌上的饭菜露出兴奋的表情:“是不是因为小姐办了四小姐的宴席,得了大太太的赏,那些婆子巴结来了?”说完她又苦恼的皱皱眉头:“也不对,这都半个多月了,怎么到今天才突然变的热情了。”

她没有跟去,所以并不知道具体的缘由,春雁垂了眼帘不再说话,她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是隐约还是猜到了些,小姐如今的情况,她心里也没有底。

“不理你也不是,奉承了你又浑身难受,真不知怎么伺候你了。”司杏点了点司榴额头:“还不快收拾了,还要去大太太哪里呢。”

司榴不再说话,两人将桌子收拾了,又上了茶。

析秋看向司杏:“七少爷那边可好?”

司杏点点头,笑道:“奴婢去的时候,六福正伺候他出门,背着小姐做的书包去了学堂,奴婢瞧着气色比前几天好。”

析秋放心了些,等司杏司榴出了门,又从枕头底下拿出张便签交给春雁:“你悄悄去外院,将这个交给表哥。”

并没有装信封,春雁低头看了眼纸条,随即身体一怔,春雁惊讶道:“小姐,不如让奴婢去打听吧,表少爷毕竟…”

析秋摆摆手,如果能不麻烦别人她宁愿自己去查,可她们在内宅犹如井底之蛙,春雁经常出府也不方便,而徐天青却不同,他是男子无论行动还是动机都要简单多了,所查的信息也只会比她们丰富。

所谓知己知彼,她现在连任三公子情况都不了解,接下来该怎么做,她心里也就没有了底气。

“去吧!”

春雁不再多说,拿着便签出了门。

收拾妥当,她看着时辰差不多,准备起身去正房请安,司杏领着佟敏之身边的六福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六小姐…七…七少爷一个人跑出去了。”

析秋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膝盖磕在桌脚也无所觉:“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佟敏之近来懂事许多,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跑出去了。

六福也是一脸茫然,摇着头道:“奴婢也不知道。”说着顿了顿:“七少爷自去普济寺前,奴婢就觉得他怪怪的。”像是很苦恼的在想形容词,皱着眉头小片刻道:“显得心事重重。”

他有什么心事?难道是被先生骂了?

“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是谁?可问过学堂里的情况,他一向和三少爷走的近,可去问过他?”

六福摇摇头,蓄在眼底的泪流了出来:“没有!春雨姐姐说少爷该自立了,用不着天天跟着,还…还…”哽咽了半天,司杏端了杯茶给她,她摇着头继续说道:“我来告诉小姐,她还拦着我不许,要不是我借着上茅房,根本出不来。”

析秋气的脑袋里嗡嗡的响,司杏担忧的看着她,安慰道:“七少爷在家塾里读书,又有别府的少爷借读,会不会去哪个府串门了,我去门房问问,这几天可有人来找过七少爷。”

谁知还不待析秋说话,那边六福就截话道:“姐姐不用去问了,七少爷没有和什么人来往。”

析秋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事情没弄清楚前,不能闹的阖府皆知,若是没事还好,若真有事以后佟敏之在府里还怎么自处。

“你先回去守着,七少爷要是回来什么也别问好好伺候着就行。”她想了想,又嘱咐司杏:“你稍后送碟山药糕过去,看看什么个情形,稍晚点再去取碟子。”

司杏点头,帮六福擦了眼泪:“难为你这点年纪竟想的这样细致周全,快别哭了,免得让小姐也跟着担心。”

六福听话的止了哭,又朝析秋磕了头才猫着腰出了院子。

析秋什么也没有说,沉着脸出了门去了大太太屋里,约莫半个时辰回来后,就翻出给佟慎之做了一半的夏衫,迅速的飞针走线,好在到了中午,一件湖蓝色直缀总算完工了。

她起身让春雁给她换了件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司杏可回来了?”

春雁点头道:“回来了,看你在忙就没有进来,七少爷…还没有回来。”

析秋也不再说什么:“将大少爷衣服包起来,我们去大太太那里。”

去的时候是房妈妈迎了出来,笑着拦着析秋:“大太太这几日睡不安生,这才眯了会儿,小姐可有什么事,要不去进去等等?”

她来前就知道这个时间大太太通常都在午睡,而佟慎之中午歇了馆会回来吃饭:“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这几天天气热了,给大哥哥做了一件春衫,一件夏衫,他昨日还差人来问,我怕是等着用的,就想禀了母亲亲自给送过去,也看看尺寸是不是合适!”

房妈妈就笑了起来,目光在春雁手中提着的蓝色包袱上转了一圈:“还是六小姐心巧,便是大太太也没想到的事,大少爷下午还要去馆里,不如您先过去,等大太太醒了我替您禀一声。”

析秋就感激的朝房妈妈福了福:“劳烦妈妈了。”带着春雁去了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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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疑惑

析秋出了大房的角门上了桥,直奔佟慎之的院子,他果然还在家,正拿着本书坐在正屋里看着,见析秋进来起身道:“六妹妹有事?”

析秋接过春雁递过来的包袱:“衣衫做出来了,我又和母亲讨了匹云锦做了件春衫,大哥试试合不合身,若是尺寸不合我再修改。”

佟慎之面无表情的接过包袱,什么也没说就去了卧房,不一会穿了那间湖蓝色的云锦直缀出来,在析秋面前露了个脸,又一声不吭的进去换了那件宝蓝色夏衫出来单调的语气毫无波澜:“都很合身。”

析秋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好,还怕大哥不喜欢。”

佟慎之唇角僵硬的扯了个微笑:“很好!”又觉得自己态度是不是冷淡了点:“坐下喝杯茶?!”

析秋摇头:“既是来外院我也去看看七弟,好些日子没见他,也不知他怎么样了。”说完见佟慎之没什么意见,就福了福打算出门。

谁知道佟慎之却道:“等等。”又进了正房,换回了那件云锦春衫:“我和你一起去。”竟是直接穿了新衣。

析秋有点诧异,却不好拒绝他:“好。”跟在佟慎之后面去了斜后方佟敏之的院子。

还未进门,就听到六福粗粗的嗓子哭闹声,析秋迅速看了眼佟慎之,就见他蹙了蹙眉头。

两人一进去,院子里的情景便落在眼中,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正押着六福趴在地上,另一个粗使妈妈拿着一根细细的竹丝,朝她后背狠狠的扎着,六福痛的呜呜哭着。

秋云正高坐在椅子上,一手捧着茶又从脚边的小几上抓着瓜子磕着,随便吐在了地上:“我道你长了几个胆子,竟没有我同意,随随便便就出了院子。”说完阴冷的笑着:“说!去勾搭哪个小厮随从了?”

六福不过才八岁!

佟慎之的身影甫一出现在院子里,秋云一口茶就直接喷了出来,不敢置信向来不管闲事的大少爷,竟然亲自到他们院子里来,随即迎了过来,一改方才的趾高气扬,娇笑着福了福:“奴婢秋云见过大少爷。”说完,拿眼角瞟着佟慎之,对析秋的到来仿佛没看见。

七少爷虽是少爷,可到底是庶出,大少爷就不同是嫡出的少爷,又有功名在身,两个人云泥之别,平日没有机会近身就罢了,既然有了机会怎么能随便错过。

佟慎之被她身上浓厚的脂粉香气熏住,皱着眉头快步进了院子,竟是看也不看一干丫头婆子:“七少爷去哪里了?”

院子里婆子在看到他们时就歇了手,六福见到析秋露出满眼的希望。

“七少爷还没回来。”秋云亦步亦趋的跟在佟慎之后面要进去服侍。

谁料佟慎之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没动身的析秋,面无表情的落在秋云和一干丫头身上:“谁教的你们规矩,见到六小姐也不行礼?!”

秋云满脸错愕,就连析秋也暗暗惊讶,没料到佟慎之这样热心。

偷偷撇了撇嘴,秋云不甘愿的领着丫头朝析秋福了福:“六小姐好。”

佟慎之满意了,什么都没说直接进门坐在正堂里。

析秋不在意这些,人都是逢高踩低的,她既没时间威慑她们,又不能给她们相应的好处,又何必强求勉强来的诚服

“怎么这个时间还没回来?可交代去哪里了?”佟慎之见析秋进门坐下,问道。

秋云哪知道佟敏之去了哪里,不过她自持是大太太的人,大少爷又是嫡出自然又近了一层,态度也变得模棱不清:“奴婢不过是个丫头,主子去哪里也是不敢问的。”

这样的回答,让少和丫头接触的佟慎之狠狠的皱了皱眉头,满脸不悦显露在脸上。

析秋怕他发怒秋云,又闹到大太太跟前,这两个丫头她要收拾,却不是在这个时候:“这里没你的事,你去忙吧,让六福进来伺候,大少爷有话要问她。”

秋云显然没把析秋放在眼里,又想朝佟慎之跟前凑,却见他沉着脸忍着怒意似得,也不敢再说的别的,一想大少爷不高兴,六福进来也没好果子吃,立刻乐颠颠的出去喊六福:“还矗在那里做什么,大少爷传你进去问话。”

六福站在门外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又理了理头发才进门磕了头:“大少爷,六小姐。”

佟慎之自然没有话问她,不由拿眼去看析秋,析秋勾着唇让六福起身:“也没别的事,不过路过进来瞧瞧,既然七少爷不在府里,你带我们去他书房看看吧,也不知他功课如今怎么样,正好大少爷有空也看看。”

佟慎之也点点头,对于佟敏之他接触不多,但毕竟也是兄弟,并不介意析秋自作主张。

两人一前一后随六福进了书房。

房间里收拾的很整齐,桌子上笔墨纸砚放的也很妥帖,还有一张写着大字的白纸铺展着,上面杂乱无章的写了字,笔画虽正但字却歪歪扭扭的,一看写字的人就心不在焉。

析秋目光又落在一旁的书架上,一本《中庸》倒插着里面,还有本当代大儒刘宝学所作的《宗嗣》横放在书柜上,不知为何,析秋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

佟慎之又翻了几本临时放在书桌上的书,看了看佟敏之常临摹的字帖和几张写满字的宣纸,便不再说话。

收拾的很干净,也没什么能让她看到的:“大哥?”

佟慎之就看向她,目光又落在六福的脸上:“等他回来,让他去我哪里等我。”

析秋喜悦的看向佟慎之,她知道以佟慎之的学问若能指点佟敏之,自然是求之不得,而且佟慎之为人正派,佟敏之的人生观也才初成,若能受兄长的影响和引导,哪怕几句话也比她费尽心思要显著的多。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些别的好处,此刻还显不出罢了!

析秋面露喜色,诚心的福了福,连语调也少有的扬高几分:“劳大哥费心了。”

佟慎之有些不自然,嘴角又扯了扯,这次却没有成功露出笑容。

六福不知道大少爷的意思,生怕因为七少爷不在而让他不悦,不由解释道:“奴婢一定转告,七少爷中午也回来过,后来说是去三少爷那边坐坐,也不知是不是在那边歇了午觉才回来。”

佟慎之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而看向析秋:“我还要去馆里,你也早些回去。”说完也不再管析秋,负手出了门。

他一走,六福就压着声音在析秋耳边道:“前面三少爷身边的小厮来,说七少爷在他那边,让我们不用担心。”

析秋蹙着眉头:“怎么又在二房,可细细说了?”

038 暗示

六福点点头,目光谨慎的瞥了眼院子里,正殷勤的送大少爷走的秋云:“在二房后院的假山洞里,七少爷在里面睡着了,还是三少爷把他背回去的。”说着眼睛又是一红:“还闻到七少爷身上有酒气。”

气血就涌到析秋头顶上,他才六岁竟学着大人借酒消愁了。

“六小姐你别生气,七少爷年纪还小定是偷偷尝了口,等他回来,我仔细留意着,若有什么事我定去报你。”六福也怕析秋生佟敏之的气,不由替他说好话。

析秋明白她即使再生气也什么都做不了,袖中的拳头紧紧握着,指甲掐着手心里钻心的疼:“你也担心些,晚些我让人给你送点药来,仔细养着别留了疤。”

六福就扯了扯后背渗着血黏糊糊的里衣,满不在乎的笑道:“奴婢皮糙肉厚也习惯了,过几天就自己长好了。”

析秋抬手摸了摸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六福,圆圆的双髻有些松,淳朴的朝她笑着,她心中一酸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六小姐慢走!”秋云阴阳怪气的笑着,欠了欠身昂着头回了房。

是认为自己耐她不得么?!

析秋目光微微一眯,看着她的背影,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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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笑盈盈的坐在炕上,秋香色的福禄寿褙子,将她本就富态的面容衬的越发圆润:“你去的时候你大哥还没走?可用了午膳?”

“到的时候大哥正在看书…还试了试衣服,尺寸到是刚刚好。”析秋说着顿了顿:“也没换就去了馆里。”

这样的邀功显摆,析秋从不低调!

大太太挑了挑眉,显然也觉得意外,朝着一边的房妈妈道:“慎之向来挑剔,如今到瞧得上六丫头的手艺了。”

房妈妈见大太太心情好,笑着凑趣道:“奴婢瞧着大爷这性子,到是随了您了。”说完,用帕子捂住嘴角笑了起来:“也得亏我们六小姐的手巧。”

析秋笑道:“也是母亲的布料好。”

三个人笑了一阵,忽然大太太话锋一转:“老七哪里可还安稳?”

用的是“安稳”,仿似佟敏之向来就是捣乱惹事的主。

无论心里怎么想,析秋面上却不露分毫:“与大哥一起去的,人不在府里,说是三弟弟留了午饭,下午两人又结伴去学堂。”她起身拿起炕几上的茶壶,亲自给大太太续了杯热茶:“大哥向来忙,又难得去,还怕招待不周,幸好有秋云得力。”很是欣赏感叹的样子。

“哦?”大太太接过茶,语气有些骄傲:“秋云春雨向来机灵,老七屋里又没能拿主意的,这两个到是合适的。”

“女儿也这么认为,七弟也得亏她们管着,若不然还不知怎么样。”析秋笑的真诚,满面的感激:“就连大哥哥也夸了几句呢。”

大太太没有说话,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房妈妈心里咯噔一声,迅速看向析秋,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表情,可是没有,她依旧是浅笑着态度恭谦的坐着,微垂着眼帘仿佛刚刚那一句话,真的只是是由心的夸奖。

房妈妈一时恍惚,笑着开口:“这个时间大爷该下馆了。”秋云春雨是她亲自调教的,若真出了什么丑事她面子上也挂不住:“上午大姑奶奶不是送了几筐鱼鳖么,不如让厨房炖些?”

析秋满面的诧异:“这个时间京城鱼鳖尤比黄金价!”她一脸的佩服,感叹不已:“还是大姐姐有办法!”

大太太露出了笑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哪是她得力。说是侯爷让人从福建快马运回来的,知道你大哥爱吃,就叫人匀了两筐回来。”

福建那边捷报连连,据说宣宁候萧延炙一路从福建打到广东,将倭寇赶回海里,伤亡惨重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

奏折到时,圣上坐在大殿上连说了三个好,宣宁侯府如今是水涨船高,宾客盈门。

“大姐姐真是有福气!”析秋笑着,语气真挚,大姑爷是宣宁侯的弟弟,在五军都督府挂的闲职,虽没有实权但有侯爷这个后台,大太太说起来也是满面的骄傲。

大太太很高兴,眉梢眼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析秋负责奉承一直坐到申时初才出门。

等她一走,大太太便皱了皱眉头,对房妈妈道:“你去厨房看看,那鱼鳖挑些大的才好,让他们紧着慎之的口味做。”

房妈妈神情一怔,悄悄看了眼大太太:“奴婢这就去。”

大太太朝刚进门换班的紫鹃看去,声音略放低了些:“你悄悄去外院瞧瞧,回来细说给我听。”

紫鹃心里蓦地的一凛,知道大太太是说秋云春雨两个丫头,认真点头:“奴婢省的。”

析秋出了智荟苑,在假山后微停了停,果然见房妈妈阴着脸出了院子去了小厨房,随后紫鹃拐了弯去了东面。

是去查证她的话是不是属实?

唇角扬起抹笑意,她由司榴扶着,穿过小花园进了垂花门,忽然从门里蹿出来一个人,吓了打头的春雁一跳,司榴上前将春雁拉开,冷着脸斥道:“作死的蹄子,走路也不看…”话没说完,就看清那丫头的脸:“六福,这是怎么了?”

六福脸上满是泪水,平时的分寸也失了,慌乱不堪。

“回去再说!”析秋心里沉了下去,直觉六福这样一定与佟敏之相关,她不敢多想,这在门口来往都是人,越是事情急的时候,就越要冷静。

春雁赶忙夫扶着六福,四处看了看抬高了声音:“莫不是偷吃了果子,被秋云罚了吧,你这丫头这点事也求到小姐这里来了,真不怕难为情。”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擦眼泪,手臂用了点力带着她跟在析秋后头,朝知秋院走去。

六福被析秋刚刚那一眼看的心底澈凉,她知道自己一慌又失了方寸,也不说话收了眼泪安静的跟在春雁后面。

一进知秋院,析秋站在炕前原地转了身看向六福:“可是七少爷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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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油…肿么没有人嚼得欧巴很阔爱乃~

039 冷漠

“七少爷…少爷他正发着高烧,奴婢也不敢跟别人说,心里害怕只能来求您了。”六福跪了下来,无论多么懂事沉稳,可毕竟只是八岁的孩子,遇到性命攸关的事,哪能不方寸大乱。

“发烧?”析秋觉得凉意从脚底蹿了上来:“怎么好好的发烧了?”

六福也不起来,跪在地上小声道:“他…他掉到通济河里去了。被大葵背回来的,嘱咐我不让来内院禀报,奴婢拗不过只能哄他洗了热水澡,煮了碗姜汤,捂着被子发了汗,本以为没事,可没过小半会儿就发起了高烧了。”

掉到河里去了?那条路他一日走了七八趟也是常事,怎么会好好的掉到河里去?可现在不是查原因的时候,既是高烧就必须去请大夫,先退了烧再说。

大太太那里想瞒也是瞒不住的,若是让她从别人那里听到,反而会对让她们起疑心,不如直接去告诉她。

“你来我这里,可还有别人知道?”析秋皱着眉头,眼神格外的深邃清冷。

六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木然的摇摇头:“奴婢悄悄来的,没有人知道,七少爷生病也只有我和大葵知道,秋云她们几个还不知道。”

析秋点点头,拉起她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半天,换来六福瞠目结舌的反应:“六小姐…这样…行么?”

析秋皱着眉头:“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其它的一概当做不知道。”

六福重重的点点头,突然心里松了下来,仿佛有了析秋的肯定,她就确定事情一定能成,心里莫名的踏实许多:“奴婢这就去办。”

等她一走,春雁着急的看着她:“小姐,我们要做什么?”七少爷身体虽说不错,可好好的孩子哪能经这样的折腾,若是烧坏了脑子那怎么了得,六小姐和姨娘可怎么办!

析秋摆摆手示意她冷静下来:“我们现在着急没有用。”她面色沉静,捧着茶杯的手,指尖却是苍白。

六岁的孩子,寒热高烧不可怕,只是怕引起肺炎,那就回天乏术了。

她忽然想到府里早年夭折的二少爷,也是高烧了一夜,拖了半个月就去了。

她紧着心,不断回想着所学的护理知识,一边喊春雁给她换衣服:“现在什么时辰了?”

春雁给她找了件耦合色素面褙子,系着胸前的盘扣:“快酉时了。”

“你亲自去一趟姨娘那边,我前几日给她的药别忘了吃,心口疼的毛病要好好护着。”人已经朝外走:“你去看着点,药上了炉子再回来。”

春雁眼中诧异不已,小姐到底和六福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又让姨娘接着吃药了?

七少爷那边怎么办?

不敢多问,她到正院后和析秋分开拐了弯上了小路去了东跨院。

析秋到大太太那里时,佟慎之并不在,正巧见到他随侍的小厮回禀,说是有点事晚点来吃饭。

“可能是有事耽误了。”房妈妈笑着打岔:“要不然使个小丫头去瞧瞧?”

大太太并不在意:“许是来了同僚。”

“大哥哥做事向来严谨,妈妈不用担心。”析秋朝房妈妈笑着,又若无其事的与几个小姐说着话。

“六小姐说的在理。”房妈妈看着正与佟析砚说着话的析秋,目光皆是审视。

小片刻,大少爷身边的小厮二山匆匆跑了过来:“太太,大少爷说七少爷病了,让您给请个大夫。”

笑声消失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的人视线立时看向析秋。

大太太眉头一挑,仿佛早就知道了,一点也不显惊讶,随意的瞥了眼析秋:“病了?好好的怎么病了?”

析秋一脸的诧异,面色发白也朝大太太看去,完全不知道很无措的样子。

二山跪在地上,年纪约莫八九岁的样子,人一向很机灵:“说是和三少爷玩,三少爷不小心滑了一跤,七少爷去拉没拉住,反倒自己落到河里去了。”

析秋愣住,六福并没有说为三少爷落河的,难道是大少爷吩咐他这么说的?

“三少爷可伤着了?”大太太身体微微倾了倾了,眼睛紧紧盯着那小厮。

“三少爷好好的,只有七少爷落到河里了。”

大太太松了口气,人也靠回软垫上,对紫珠道:“你拿了对牌去二门,把刘大夫请来瞧瞧。”请的不是府里相熟的大夫。

紫珠拿着对牌领着二山去了外院。

析秋没有说话,但头却垂的很低,仿佛很担心压抑着情绪一般,佟析砚瞧着心里一软:“六妹妹不用担心,等郎中来了吃了药就没事了。”

析秋抬起脸,大大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微微点点头,泪水就顺着腮边滑了下来,无助的让人心疼:“也不知烧的重不重…”

大太太叹了口气,让人给析秋打了盆水净面:“左右不过是风寒罢了,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喝了口茶,转而看向佟析言:“你姨娘可好些了?”

佟析言脸色有些不自然,站了起来:“回母亲话,姨娘觉得好多了。”

大太太很头疼的样子:“你好好陪着她,她年纪不小了,若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让人来和我说,不要亏了身子才好!”